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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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大雨遮挡了视线,王四在巷口转悠,可能就发现了他们设伏,又或者,把人揪到了衙门里,也无法钉死了东西出自老实巷。
  至于李元发喊的那个什么金砖……
  高安不傻。
  那些书册装箱沉是真沉,但绝对没有头一回搬的时候沉。
  他亲自上手的,感觉不会错。
  李元发说的是真话。
  可金砖上又没写名字,郡主先挖出来的,凭什么要便宜李元发?
  待到天亮时,借由早点铺子里的客人们交谈,不少人都知道昨夜老实巷的事儿了。
  消息当然也传到了朱骋耳朵里。
  他甚至来不及多问两句,顺天府的官差就寻了来。
  “两箱子禁书?”见官差点头,朱骋的脸上全是不满,“我要人挖禁书做什么?还金砖呢,真是信口胡说!
  我知道单大人查案子要问询,但随便什么人攀一句,我就要去衙门里回一句,没有这个道理。
  我不认识那李什么发的,跟我没有关系。”
  打发了官差,朱骋寻了顶轿子,匆匆赶往六果胡同。
  王娘子迎了朱骋进去:“怎得是这般脸色?出了什么事情?”
  “你不是说那里埋的是两箱金砖吗?”朱骋急问,“为什么会是两箱禁书?”
  王娘子倏地瞪大了眼睛:“没有金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朱骋追问,“你亲眼看着埋下去的?”
  “我……”王娘子摇了摇头,“我是没有亲眼看到,但那是干爹亲口说的,主子离京,干爹亲眼看着装箱、埋那地基里……”
  朱骋心里有火,说话也不好听:“断子绝孙的东西有几句真话?”
  王娘子偏过脸去。
  宅外,年轻的货郎一手扛着插满了糖葫芦的靶子,一手拿着一串,咔滋咔滋咬得起劲儿。
  正是玄肃。
  院门虽关了,里头人说话声音也低,却架不住他耳力出众。
  起先,看到朱骋那闻讯后的匆忙模样,他就有了七八成把握。
  再听朱骋进门后那一句问话,便是十成十了——朱骋没有亲眼见过,当初不是他埋的,他也是得了消息办事。
  确定了这一点,即便朱骋和王娘子去了里屋说话,玄肃也已经完成任务了。
  现在嘛,多了些意外之喜。
  干爹、主子。
  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要抽丝剥茧的,爷与郡主定然能分析出来。
  不得不说,郡主这个请君入瓮的法子真好使。
  咬完了糖葫芦,玄肃把空签子往靶子上一插,一路背着走了。
  第72章 哭笑不得
  宝安园。
  林云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透过镜子,她看到挽月眼下露了些青色。
  “怎的?”林云嫣笑着问,“你也夜里做贼去了?”
  挽月脸一红,嗔道:“郡主打趣奴婢哩,奴婢哪里能去做贼,是惦记贼惦记的。”
  林云嫣听得直乐。
  “还是您气色好,”挽月道,“您给他们备了那么大一坑,怎么您还能睡得这么香?”
  昨儿夜里会发生什么,先前郡主交代陈东家时,挽月就在边上听着。
  先把老夫人收着的箱子运出府,如何与国公爷调换其中物什,真东西怎么收,假东西以后又藏去哪儿,待入夜后高东家又要做些什么,把贼人送去衙门后又要怎么与单大人告状……
  一条条的,细细致致。
  陈东家的脑子也很是活络,听郡主交代后,立刻就能领会意图。
  一来一去地安排好了,陈东家行动去了,郡主夜里安睡到天亮,只挽月一人翻来覆去的,总惦记着状况,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林云嫣确实睡得好。
  从前大风大浪过,练就了倒头就睡的好习惯。
  要是心里存点事儿就睡不着,她当初怕是满头白发了。
  再说了,昨夜她是拿着瓮的人,别人是其中的鳖,越发安心了。
  “戏本子都塞你手里了,”林云嫣笑道,“还这么紧张呀?”
  “那不一样,”挽月道,“奴婢知道西厢记从头到尾都唱些什么,但奴婢看戏的时候还是聚精会神。”
  林云嫣问:“这般惦记着,晨起就没去打听打听?”
  挽月嘿嘿笑。
  她倒是有心打听,但职责在身,当差时哪能乱往外跑?
  若叫别人去打听,岂不是就“未卜先知”、露馅了嘛。
  “待会儿出门就晓得结果了。”她道。
  嘴上不停,手里也不停,镜中少女的发髻整齐又好看,戴上珠花坠子,人比花娇。
  马嬷嬷在外头递话:“郡主,伯爷请您去书房。”
  林云嫣眨了眨眼睛。
  父亲大早上的寻她,应当是听见些风声了。
  起身,林云嫣走到前院。
  林玙的亲随林榉引她往书房里去。
  “榉叔,”林云嫣轻声问,“父亲今儿怎得没出门?”
  “本是休沐,但早起也出去了,”林榉道,“出门没两刻钟又回来,就说有事儿寻您。”
  这么一说,林云嫣便确定了。
  书房里,林玙背着手站在后窗边。
  窗外是半片院子,垒几块山石,养了几株青竹。
  没有精心布置过,算不上什么美景,但眼睛看着舒服,林玙很是喜欢。
  听见女儿问安,他转过身来,指了指边上小桌:“给你备了些点心,边吃边说。”
  林云嫣自是应下。
  林榉奉了热茶,便退出去外头候着。
  林玙想说那两箱金砖的事儿,见林云嫣咬着绿豆糕,话到嘴边还是停了停。
  金砖、禁书。
  他刚才出门听说顺天府开出来两大箱禁书,整个人都愣了下。
  他亲眼看过金砖,而所谓的禁书,也是他那日匆忙想的说辞,结果一语成真。
  这种滋味,林玙来回品品,反正就是一个“哭笑不得”。
  他估摸着与女儿脱不了干系,又怕无巧不成书,云嫣并不知情。
  那就还是等云嫣咽下去,万一呛着了……
  林云嫣简单垫了垫肚子,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高安把偷儿和两个铜箱一块送进了顺天府,”林玙这才问,“你知情吗?”
  林云嫣点头。
  林玙得了答案,又忍不住笑了下:“掉包、引人来偷,局布得不错。”
  这下,轮到林云嫣愣住了。
  她想着,说清楚其中事宜与想法,以父亲的才智当然能够理解她的设伏,却没想到,内情还没有说,先得了一声夸赞。
  且看父亲神色,夸得真心实意,并不是反话。
  “两个箱子都送了,辅国公必定也知情,”林玙又问,“他的主意?”
  林云嫣摇了摇头:“我的。”
  “哦?”林玙有些意外。
  作为父亲,当然会觉得自家女儿聪明、乖巧、出色,反正全天下的姑娘都没自家姑娘厉害。
  林玙也是如此,但他对女儿也有最质朴的判断。
  谋算人、陷害人的事儿,云嫣恐怕是想不出来的。
  因此,听闻昨夜妙局之后,林玙先入为主,下意识以为主谋必定是辅国公。
  林云嫣与父亲添了茶,整理着思路,从金砖上的细痕,到王家兄弟背后的两个商人,再到朱骋、朱绽父女,以及宅子里的外室与小童。
  “用书册换金砖,以此来判断朱骋是否亲眼看过东西,”林玙缓缓颔首,“这会儿有人盯着他?”
  林云嫣道:“国公爷安排的人手。”
  林玙又问:“禁书哪来的?”
  林云嫣一人做事一人当,多余的自然也一点不当:“国公爷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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