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雪域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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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零三章 雪域奇兵
  唐军攻打大勃律的重点并不是拿下大勃律的都城,而是在于全歼大勃律的五千吐蕃军,同时也要占据横跨狮泉河的两座桥梁。
  狮泉河上的深涧急流将大勃律国一分为二,大勃律一共有两座城池,除了河西的都城巴勒提城外,东面还有一座叫朗多城的小城,全国数万人口分布狮泉河两岸,全靠两座桥联系。
  这两座桥相距约二十里,被当地人称为北桥和南桥,两座桥都由吐蕃军把守,其中北面之桥较宽,是铁索桥,能通过大型辎重,是大勃律人主要的通行道路,而南面桥则是藤桥,由于北桥被吐蕃人征为军用桥,当地人只能绕道南桥通行。
  走南桥的大路也须经过吐蕃人城堡,但它又有另一条小路相通,相比北桥的重兵把守,南桥的吐蕃军就少得多,只有一百人,五十人桥东,五十人桥西,主要是为了收过桥费。
  夜里三更时分,南桥忽然热闹起来,大勃律国王廷素率领三千勃律军出现在了南桥旁,他们过桥的理由很简单,他要去河东岸视察他的臣民,尽管三千人的军队走南桥有些奇怪,但廷素毕竟是一国之主,除了主将论察德赞凌驾于他之上外,其他吐蕃士兵还不敢刁难于他,三千勃律军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走过了南桥,向东岸的腹地而去。
  黑暗中,尽管勃律军的军容看不清楚,但还是有几名吐蕃士兵发现这支军队的奇怪之处,勃律军配的都是短剑,那是吐蕃军淘汰给他们的武器,而这支勃律军却佩戴长刀,颇似唐军的横刀,还有他们人人都裹着袍子,虽然天气寒冷,但总让人感觉长袍下面藏着什么,还有他们战马似乎也格外雄骏。
  尽管疑点重重,但还是没有引起这些吐蕃士兵的足够重视,这也难怪,唐军从来没有踏上过大勃律的土地,不说唐军,任何汉人军队都没有踏上过大勃律的土地,所以他们压根就想不到会有唐军到来。
  .........
  就在廷素率领三千勃律军过了东岸后不久,又一支千余人的吐蕃军来到了南桥西岸,今晚怪事颇多,驻守南桥西岸的吐蕃百夫长立刻迎了上去,问道:“为什么不走北桥?”
  夜色中有人用吐蕃语答道:“北桥断了两根铁索,正在抢修,无法通过,我们只能走南桥。”
  回答没有任何破绽,百夫长也以为是前段时间过桥大军导致北桥损坏,他便回头挥手道:“放行!”
  守在桥边的十几名吐蕃士兵立刻闪开了,大军向藤桥开来,随着士兵越来越近,一名手提大刀的将领骑马走过了百夫长的身旁,就在这时,百夫长忽然发现了这支军队不对,他们不是吐蕃人,他大吃一惊,刚要叫喊,却一道寒光闪过,他被骑马大将一刀砍下了脑袋,大军一拥而上,将五十名守桥的士兵团团围住,在一片惨叫声中,五十名吐蕃守桥士兵被全部杀死,这时,对岸也隐隐传来了惨叫声,两岸一百名吐蕃士兵瞬间便被解决了。
  这时,南桥两岸的烽火台点燃了,这是求救的信号,也夜空中格外地明亮刺眼。
  ........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句话用在唐蕃两军身上一点不假,吐蕃军的兵力数量、部署,他们所占领地势的优点及,吐蕃军的援军情况等等,有关吐蕃军的一切情况,唐军都了如指掌。
  相反,吐蕃军对唐军却一无所知,‘汉军从未涉足大勃律’的观点已在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没人会相信此时唐军就在他们身边,情报的严重不对称,使得此时的状况就像正常人对阵一个瞎子、聋子。
  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唐军倾斜,如果把情报比作天时,那么大勃律国的态度就是人和了,不容质疑,大勃律对唐军的帮助,是这次战役的关键,正是大勃律人的倒戈,使吐蕃的地利优势被一点点的蚕食了,唐军已经占领了南桥,并点燃了求救的烽火。
  这一次来救援南桥的,是东岸的一千吐蕃军,他们距离南桥只有二十里,大勃律国王廷素亲自跑到东岸的吐蕃大营中求援,三个村庄的数百名大勃律人因不满沉重的税负而造反了,他们袭击南桥的吐蕃军,廷素恳求吐蕃大军去救援。
  唐军一次又一次地将战争的诡道和人性的欲望利用到了极点,东岸的吐蕃军从来不会怀疑大勃律国王廷素已经成为了间谍,也不知道他们的万夫长已领兵去追击唐军巡哨了。
  在他们看来,镇压大勃律人起义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杀光男子后,剩下的女人就会理所当然地成为他们的战利品,枯燥的戍兵生涯需要这种带血的游戏。对女人的欲望蒙蔽了吐蕃人的最后一丝理智,一千吐蕃军急不可耐地向南桥奔去,不到一个时辰便赶到了南桥,造反的村庄在西岸,驻守桥东的五十名吐蕃士兵已经不见了,夜雾弥漫着峡谷,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对岸喧嚣吵嚷,夹杂很多年轻女人的尖叫声,隐隐有不少女人在喊:‘求求你们,放开我’,仿佛在央求着什么,哀求声随风飘来。
  “是我的士兵!”
  廷素大声喊道:“一定是我的士兵将他们包围了,我答应你们,只要杀死造反者,所有的女人都可以送给你们为奴,甚至包括我的妃子。”
  大勃律国王仿佛毒蛇般的许诺诱惑着年轻力壮且精力过剩的吐蕃士兵们,年轻吐蕃士兵们的血液开始沸腾了,他们不顾一切地冲上了藤桥,向对岸奔去,这时,许下了美妙诺言的廷素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藤桥长约二百余步,当最前锋的吐蕃士兵离西岸还是五十步时,吐蕃军已经有七百余人冲上了藤桥,藤桥开始晃动起来,这是正常的,吐蕃士兵也习惯了这种晃动,但很快,藤桥的晃动和倾斜便超过正常范围,吐蕃军前锋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叫声异常恐怖和绝望。
  他们已经看见了前方数十人在奋力刀砍藤桥,只听一声巨大的断裂声响,藤桥被砍断了一条边,藤桥顿时倾覆了,桥上的几百吐蕃军惨叫着摔下了山谷,还有一百人抓住藤桥边,恐惧得大喊大叫,这时,东岸上还没有上桥近三百名吐蕃军也遭到了袭击,夜幕中,箭如雨至,密集的箭雨封锁了吐蕃所有的逃生之路,不少吐蕃军奔逃了几步,便惨叫着倒下,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岸上的吐蕃军全部被射死,而幸存在藤桥上的吐蕃士兵也被一阵箭雨射下了桥,坠入河水奔腾的深涧峡谷,而至始至终,这一千吐蕃军一直到最后全军覆没,都不知道他们是死在唐军的手中,不多时,东岸的吐蕃大营忽然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地。
  ........
  峡谷西岸的城堡,这是大勃律吐蕃军最后的一道防御坚堡,城堡修建在十几丈高的一座石台之上,城堡周长数百丈,高三丈,是用坚固的巨石砌成,这是天宝六年吐蕃军所修建的一座雄堡,城堡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五百余士兵,里面储满了粮食,足够吐蕃人支持一年。
  整整一夜,城堡的内的吐蕃士兵提心吊胆,度过了他们的不眠之夜,他们看见了峡谷东面的火光,听见不远处军营的喊杀声,不知杀来了多少唐军,一直到快天亮,喊杀声才渐渐平静下来,东岸的火光也消失了。
  天渐渐地亮了,高原上的一座座雪峰沉浸在朝霞的万道金光之中,白雪皑皑的峰顶不断变幻着瑰丽的光泽,高原的清晨一如往常的美丽。
  但城堡中的吐蕃军却无论如何欣赏不了朝霞中的胜景,他们的心都坠入了深渊,城堡四周被密密麻麻的唐军和大勃律军包围了,足有万人之众,吐蕃士兵这才如梦方醒,他们惊慌失措地吹响了号角,数百名吐蕃军纷纷登上城头,低头探望着黑压压的唐军。
  唯一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他们拥有坚固的城池,拥有足够他们食用一年的粮食和清水,他们这座城堡甚至没有大门,进出都依靠软梯,城堡的坚固甚至有点像当年的石堡城,石堡城不就是凭着不足千人的士兵阻挡住了唐军数万人的进攻吗?
  但很快便有士兵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在城堡的墙根处砌进了几块黑色的大砖石,紧紧嵌进了石堡墙根内,这应该是昨晚唐军悄悄所为,他们没有大规模进攻,在黑夜中的行动很难被发现,吐蕃士兵们议论纷纷,都不知这几块黑色的砖石是什么,有人搬石块向它们砸去,但根本就砸不到它们。
  这时,唐军主将安抱真骑马缓缓上前,他有些得意地望着那六块镶嵌在城墙内的黑色砖石,那是安西火器营专门研制出的破城雷,其实就是震天雷的孪生兄弟,虽然他们没见过这种破城雷的威力,但他亲眼见过震天雷的威力,那种震天动地,玉石俱焚的爆炸,让他的记忆异常深刻。
  尽管昨天晚上他便可以直接炸塌城堡了,但他并没有那样做,他需要让大勃律人亲眼看一看,让他们永远记住这一天。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勃律国王廷素和他的军队,便对旁边的执行军官点了点头,军官一挥旗,立刻冲上去两名士兵,手执火把,点燃了地上的火油,‘轰!’地一声,火油迅速燃烧,渐渐形成了一条火路,向三百步外的雄堡烧去。
  火路离城堡越来越近,所有的唐军都屏住了呼吸,五千双眼睛紧张地注视着火路的蔓延,只有三千大勃律士兵好奇地探头探脑,咳嗽声、议论声,嗡嗡响成一片,城头上的吐蕃士兵却是另一番感受,他们呆呆地望着火路逼近,心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想到去拿水来浇灭它,事实上他们就是想到了也来不及了,现在城堡内只有冰,没有水,先要将冰烧化了,然后才有水泼下,但火路却不会等他们。
  仅仅只是片刻时间,火路便烧到了城下,‘嗤!’一声轻响,拧成一股的导火索同时被点燃了,这时的五千唐军几乎是同一动作,都用胳膊堵住耳朵趴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就算没见过,但听说过震天雷之威。
  大勃律的士兵一怔,同时轰然大笑起来,指着唐军的动作笑得前仰后合,就在这时,雄堡下突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爆炸声震耳欲聋,大地都在颤抖,许多大勃律士兵站立不稳,纷纷跌坐在地上,紧接着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在黑烟中无数的石块和粉尘向四周砸下,噼噼啪啪,如下雹子一般,许多大勃律士兵被打得头破血流,战马惊慌,嘶叫着四散奔逃。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大勃律士兵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倒在地,拼命地匍匐磕头,在他们看来,这是山神在怒吼,是雷神在发威,连国王廷素也跪下了,他脸色苍白,磕头不止。
  这次破城雷所带来的威力已经超过了大勃律人的想象,他们只能把它当做是神灵之威,一直过了很多年,这座被遗弃的吐蕃城堡还在,它成了勃律人所敬仰的神庙。
  过了好久,数千唐军才慢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向吐蕃人的城堡望去,只见城堡已经坍塌了一半,墙根被炸塌一大块,墙基无法承受住城堡的重量,就仿佛多米若骨牌一样,一股脑地塌陷下来,几百名吐蕃军大半都被淹没着巨大的砖石堆之中。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安抱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天竺以北的尼婆罗国,也就是今天的尼泊尔王国,贞治二年的二月,一支满载着辎重的唐军队伍在尼婆罗国的崇山峻岭之间穿行,这支唐军队伍足足有八千人,由信德都督封常清率领,他们从信德一路东行,大军所过,天竺各国无不献粮俯首,但封常清地这次进军并不是为征服天竺,而是在执行李庆安吐火罗战略中的重要一环,北进逻些。
  他们选择的行军道路便唐初王玄策出使天竺的泥婆罗故道,这也是吐蕃人和泥婆罗人往来联系的主要道路,从芒域山口越过今天的喜马拉雅山,或者从另一个重要的山口,也就是今天聂拉木山口翻越喜马拉雅山,进入吐蕃境内。
  但封常清也知道,这一场艰难的行军,这同时也是一次巨大的冒险,如果吐蕃军没有倾巢而出,他们这八千远征军很可能就会长眠在异国他乡,但为了赢得这场彻底击败吐蕃人之战,封常清将他的前途和命运都一起押上去了。
  远处十里外,尼婆罗国的王城,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加里满城已经遥遥可见了,封常清手一摆,“大军停止前进!”
  他命令一名精通吐蕃语的士兵道:“去告诉尼婆罗国王,大唐天兵已至,若不投降天兵,唐军将扫平尼婆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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