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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布局多时, 以雷霆之势而下的一番猛烈攻击最后虎头蛇尾地结束了。明珠虽然去职, 但终究没有性命之忧, 两个儿子依然领着一等侍卫的职务。温僖贵妃虽然被康熙防备, 但却没有遭到厌弃, 把十三阿哥送到德妃宫里就是最好的证据。
  太子虽有不甘, 却不好苦苦相逼, 以免伤了自己仁慈宽厚的好名声。前朝终于风平浪静,后宫也跟着回归表面上的富贵闲适。
  绣瑜领了尚不满一周岁的十三阿哥回家,觉得抱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宫里五岁以下的孩子不好养啊, 更何况这不是自己生的,轻了重了都有人说闲话。
  但老十三的确是个憨厚活泼讨人喜欢的孩子,绣瑜尚在犹豫怎么处理他在永和宫的定位, 结果不过十来天的功夫, 胤祥就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靠山——两位姐姐。
  九儿一直非常羡慕四哥跟六哥整日形影相随,做什么都有人陪着。但是同母的妹妹小十二身子骨比她好, 性子也比她野太多了, 属于那种能用跑的地方就绝不用走;能在园子里就疯到酉时, 就绝不提前回屋。
  看这样子, 九儿已经完全不敢指望妹妹跟她高山流水会知音, 对弈品茗夜读书了。
  她这个姐姐当得一向没什么成就感,很是失望。可如今家里突然来了个白白胖胖的弟弟, 一双凤眼又大又明亮,成日里爱笑, 流着口水叫她:“姐, 姐。”
  这顿时弥补了九儿无处安放的长姐情怀,她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聪明可爱的弟弟。
  不得不说,九儿在永和宫其实是相当有地位的。绣瑜因为妹妹先于她有了名字的事情,心存愧疚,对她多有怜惜偏宠。胤禛外面看不出来,其实内心是个宠妹狂魔,最喜欢乖巧文静、有诗书气的女孩子,对九儿几乎是有求必应,甚至爱屋及乌地对老十三也关照起来。
  胤祚又是个好好先生,更何况四哥喜欢,他就喜欢了。
  只比胤祥大半岁的瑚图玲阿则是有了恶作剧的第一对象。她那些淘气的玩具终于能够派上用场,胤祥胆子大又不怕生,总是很给面子地咯咯大笑,即使是被吓到了也很少哭。瑚图玲阿对这个会爬会笑的大玩具十分满意。
  几个孩子都喜欢,绣瑜当然也没什么反对的立场了。小十三就这样在永和宫扎下了根,小日子还过得颇为不错。
  这日,绣瑜在隔壁教两个大点的孩子看账本,却听到西暖阁那边传来断断续续、咯吱咯吱的琴声。胤祚不由嗤笑,落下的字都歪了一笔:“四哥,我觉得九儿可能随了你。断崖真是时运不济才会连续碰上......哎哟。”
  胤禛淡定地收回手:“世上哪有那么多天赋异禀的人?九儿小小年纪能坚持练习已经很不错了,你就是这么做哥哥的?”
  不待胤祚反驳,暖阁里的琴声突然停了,噼里啪啦的一通响之后,传出九儿的大声尖叫。
  这边母子三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带人往暖阁那边去。刚进屋就见九儿捂着眼睛躲在嬷嬷怀里;瑚图玲阿坐在炕上一脸茫然,旁边小宫女手上拿着个根雕的蛐蛐盅;胤祥高高举起的右手上,捏着个蚱蜢,正乐呵呵地傻笑。
  琴案边,香炉倒地,茶杯滚落,奶嬷嬷们忙着安慰自己的主子,屋子里乱成一团。
  “好了好了,”绣瑜过去抚摩着女儿的脊背安慰着,抬头高声喝问,“究竟怎么回事?”
  不待宫人回话,瑚图玲阿的小宫女手上的蛐蛐盅里突然发出两声闷叫“呱哒,呱哒——”,九儿听到又往母亲的怀里缩了缩。
  “这是癞□□?还有蚱蜢......”绣瑜目瞪口呆,半晌才想到问奶母,“你们怎么让格格捉了这个来玩?”
  瑚图玲阿的奶娘李嬷嬷刚要苦笑着回:“这是九爷和六格格送给......”
  话音未落,那头又响起胤祥的奶娘孙嬷嬷的惊呼:“哎呀,阿哥快放下!这个不能吃!”
  胤祥笑嘻嘻地要把那蚱蜢往嘴里放,结果被嬷嬷捉住了手。他手一松,那蚱蜢就落在炕上,往角落里一蹦,不知躲哪儿去了。
  九儿终于忍不住大哭:“额娘,我不要在这里待了!哇——”
  “嘶——”胤祚伸手捂住了耳朵,跟四哥对视一眼,这一屋三个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绣瑜最终哭笑不得地听奶嬷嬷汇报,两位格格抢着跟弟弟玩,一个要弹琴给弟弟听,一个要拉着弟弟玩蛐蛐,阳春白雪跟下里巴人谁也不肯让谁,非要凑到一起,亏得胤祥天生的脾气好。
  “好了,日后单数的日子九儿带着弟弟玩,瑚图玲阿要想加入也行,但是玩什么就得听姐姐的,不许吵架哭闹!双数的日子就反过来!”绣瑜干脆利落地分配了小十三的归属权,回到正殿来,歇在炕上。
  胤祚狗腿地过来给她捶腿:“额娘,辛苦了。儿子们以后一定好好教导妹妹们,少叫额娘操心。”
  绣瑜一指点在他额上:“六阿哥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前儿是谁要看猫是怎么捉老鼠的,偷偷从我这里抱了猫去,非要奥利奥抓老鼠吃?而且你那是仓鼠啊!仓鼠!”
  “额娘——”胤祚抱着她的腿蹭蹭,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给胤禛使眼色。
  “嗯?”绣瑜立马警觉地问,“你们又有什么坏主意,老四?”
  这两兄弟这些年配合默契,每每有事求她,套路永远是胤祚先开口胡搅蛮缠地提出要求,胤禛在旁不着痕迹地补充一两句精要的话,增强合理性和通过率。
  故而绣瑜一开口就擒贼先擒王。胤禛被额娘点名,只好坦白:“临近年关,儿子们听说舅舅从边关回来了......”
  胤祚迫不及待地说:“而且儿子小太监们说,每年冬月里京城北边西河子道有闹市,常有胡商前来贩卖各种皮毛杂货......”
  前朝的动荡刚平息没多久,康熙忙着,裕亲王被胤祚纠缠许久也没空搭理他们。幼年的皇子想要出宫,就只有去舅家了。
  “不成!”绣瑜断然拒绝,“西河子道口那里鱼龙混杂,蒙古人罗刹人西洋人都在那里做生意,若出了岔子可怎么好?”
  胤祚顿时泄气,额娘一向说一不二,她说不成的事就一定是不成了。
  果然,绣瑜已经在吩咐厨房摆饭,叫几个孩子上来吃饭了。
  永和宫新来的小宫女萍儿用小铜盆子端了水上来,高高地捧到两个阿哥面前:“四爷,请净手。”
  自从那年胤祚出事,永和宫洗脸洗手的水都换了无味的药材来。可今儿胤祚把手泡在水里的时候,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他揉了揉鼻子,拘起一捧水闻了闻,最终把目光定在了萍儿头上那朵藕荷色的小花上。
  “这是什么花,倒挺好看的。”
  萍儿愣了一下,忙回:“此花名为小盏菊,只是寻常品种罢了。”
  胤禛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他随意扫了一眼穿天蓝宫装的萍儿,倒还算入眼,随口赞道:“花型如兰,香气淡雅,虽然只是寻常品种,但总比那些碗口大的菊花插满头的要强多了。”
  萍儿心内狂喜,脸上红霞晕染,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谢四爷夸奖。”
  胤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宫女平时打扮以稳重端庄为主,不到过节花儿粉儿不许上身。听说荣额娘已经赐了两个贴身宫女给三哥,难不成......他下意识偏头去看胤禛。
  岂料四哥比他还迟钝十倍。萍儿在那里满脸通红地给他擦手,胤禛视若无物,突然开口说:“这花不错,但永和宫孩子多,两位格格年纪都小,万一染上敏症就不好了。你到外头去,先别进来伺候了。”
  噗——这才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呀。胤祚看着萍儿呆滞的目光,不由暗笑。
  晚上绣瑜听白嬷嬷说了这事,也置之一笑:“他还小呢,急什么?”
  白嬷嬷却忧心忡忡:“娘娘有空还是跟四阿哥谈谈心吧。”如果只是未知事那就还好,如果是不愿意麻烦就大了。
  绣瑜本着防范于未然的心思,单独跟儿子谈话,不经意地提前:“镶白旗豫州知府完颜家的夫人前些日子带着女儿进宫来给我请安,额娘瞧着那个姑娘倒还乖巧。”
  胤禛垂着头不说话,支支吾吾:“额娘,儿子还小,正是该好好念书的年纪。”
  “你皇阿玛的意思是先放一两个人在身边照顾你,三阿哥那边也是这样......”
  几番推脱不掉,胤禛终于露出如小狗一般委屈的表情,难得抱了她的胳膊嘟囔道:“儿子,儿子不想娶福晋。我一个人住着挺好,别人,别人进我的屋子,怪脏的。”
  “what?”绣瑜的脑子顿时当机了,按照古人的逻辑下意识地问,“傻孩子,不娶福晋,孩子从哪来?”
  胤禛满怀希冀地看向她,小心翼翼地说:“儿子不孝,将来从六弟的儿子里挑一个过继到我名下,以承香火就好了。”
  绣瑜的脑海像是被十级台风袭击过后的森林,一片狼藉。我的老天,我养儿子的方式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她一直觉得小四这辈子好像过得太过顺遂,父母慈爱,兄友弟恭,这孩子一点争储的念头都没有也就算了,可如今这是什么神展开?
  你那屋子狗进得,弟弟妹妹进得,女人进不得,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吗?清朝不许官员嫖妓,可是衍生出了很多冷僻的爱好,她儿子该不会......
  绣瑜赶紧打消这些可怕的年头,把跟着胤禛的人叫来问了个遍,都没什么异常。她顿时冷笑,是了,这种事,审他的奴才不如审老六。
  胤祚被单独叫到永和宫,见到额娘黑漆漆的脸色,听到阴沉沉的话语,第一反应就是《西游记》之事被发觉了。不等绣瑜严加逼问,他就乖乖招了个干净,并且困惑地抓抓脑袋:“我们不是有意瞒着您的,可四哥似乎很怕提起这件事。”
  “那书最后哪儿去了呢?”
  胤祚顿时脸色变幻,结结巴巴地把太子之事道出:“四哥说怪恶心的,说出来脏了您的耳朵。”
  绣瑜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太子那点爱好她是清楚的,甚至温僖故意派人在宫里传小话的时候,她还顺手推舟地没有阻拦。结果却害了自己的儿子,童年阴影啊,这可怎么是好?
  如果是在现代,当然是找爸爸开解儿子一番。可康熙如果知道,只怕会立马送几个宫女过去,帮他教导儿子。裕亲王虽然对两个孩子不错,但这种事情却不好开口。
  绣瑜撑着额头久久沉默。
  胤祚有些担心地问:“额娘?”
  “老六,你不是想出宫去玩吗?”
  胤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您不是说......”
  绣瑜摆摆手:“这几日给我把功课、大字小字都赶出三倍的量来,过了十五额娘去求你们皇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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