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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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源书屋里闹的这一场当然瞒不过宫里那些大大小小的人精儿。
  对于那些暗中看笑话的目光, 绣瑜一律不以为意:“舌头和牙齿还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呢, 阿哥们小时候哪有不打架的?”在皇太后、裕王福晋等人面前也隐瞒了十四存心陷害之念, 只说:“小的也太倔了些, 大的也太急躁些。”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 十四这段时间又一直跟胤禛住着, 看不出来有什么矛盾。围观群众看了半天的戏, 迟迟没有瓜吃;又恰好碰上康熙要去蒙古,哪些皇子妃子随驾,这才是众妃迫切需要关注的问题。
  随行的皇子很快就敲定下来。太子和大阿哥的任务还是同样的配方:太子留守京城, 大阿哥领兵护卫康熙出行。其余阿哥,康熙带得不多,因为三四五阿哥都已经入部学习, 原本只想带年纪大些的六七八。
  一来因为塞外条件艰苦、路途遥远, 康熙怕儿子太小带出去出了岔子;二来也是因为此次会盟事关重大,带着一群猴小子, 没的淘气。
  随驾的宫妃则以上回去过跟各部王妃们有些交情的德妃, 和打算顺路去看看嫁到草原上的二公主的荣妃为首, 除了这两位就是各宫的低阶宫妃了。
  本来宜妃宫里的贵人王氏是个热门人选, 可她承宠两年, 终于有了身子。自德妃生了十四阿哥之后,宫里已经有整整五年没有阿哥出生了。而王贵人怀胎数月, 肚子尖尖,喜光怕酸, 脸上生了斑痕, 原本九分的长相跌到了五六分。
  可是不仅康熙不嫌弃,连一向对她淡淡的皇太后见了,都忍不住露出笑容,破天荒地拉着她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依着嫔位的份例赏了东西。
  宜妃更是忙前忙后,给她布置屋子、妥善安排饮食,派了自己惯用的嬷嬷伺候生产。王贵人这样的身份,有位份的妃嫔犯不着对付她;那些正经满蒙八旗出身、却在宫中苦熬岁月的贵人答应们虽然酸,却又不敢得罪了宜妃。
  故而王贵人这胎怀得顺利无比,伺候的太医拿了脉都喜气洋腮。
  宜妃肯花资源庇护,王贵人当然也要投桃报李。没多久,康熙去蕊珠院看她的时候,就见她榻上安了一个白玉枕,玉质细腻温和可以安神,正是早年宜妃怀五阿哥的时候他赏的东西。
  王贵人在一旁解释道:“小阿哥有些闹腾,奴婢这些日子夜里容易走了困。宜主子说她怀九阿哥的时候也是这样,全靠这白玉枕安神,便赏了奴婢。”
  康熙闻弦知雅。算来老九也十一岁了,以往跟着他出巡的次数不算多,带上也无妨。回到乾清宫,内务府的人来送随行人员名单的时候,他就随口吩咐道:“九阿哥也去。”
  另一边绣瑜继续对小儿子采取闭门不见的冷冻措施。十四这些日子战战兢兢,把小尾巴夹得紧紧的。他其实是很会看人脸色的,以往不过仗着额娘宠爱、哥哥姐姐都不跟他计较才敢到处要强。
  如今他进不去延爽楼,见不到额娘和姐姐们;皇阿玛又免了他几日功课,也见不到十三哥。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倚仗,换了陌生的住所。小十四顿时夹紧尾巴,收敛了浑身的娇气,焉头巴脑跟个落水鹌鹑似的随着四哥过日子。
  他乖起来的时候是真乖。吃饭睡觉也不要人哄了,换药也不喊疼掉眼泪了。
  偏偏他又不是那种真的坚强勇敢不怕疼的孩子,而是抹个膏药都能疼得眼睛里包着一包泪,就是瘪着嘴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好像生怕谁因此嫌弃他似的。
  吃饭的时候,胤禛给他夹了青椒,他扁扁嘴一副不想吃但又不敢不吃的样子,到底还是闭着眼睛塞嘴里,哽得咳嗽连连眼睛都红了,还是皱着眉头咽下去了。
  大约最让大人心疼的不是作天作地的熊孩子,也不是早熟懂事让人完全不操心的孩子,而是这种明明娇气幼稚又强装懂事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再长一张清秀白嫩的小脸,还跟他们有血缘关系,就更有感染力了。
  胤祚见了一脸欲言犹止,磨磨蹭蹭半天,还是开口说:“四哥,他到底还小,你也别对他太严厉了,至少别动手吧。”
  敏珠更是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任何抵抗力。十四住进来才三天的功夫,她已经会在胤禛把十四叫到书房检查功课的时候,端一盏参茶等在门外。胤禛稍微皱皱眉头,都会被自家福晋笑盈盈地打断:“四爷,用盏茶再说吧。”
  九儿背着额娘悄悄来探望十四的时候,见以往小霸王似的弟弟突然成了这个百依百顺的小狗模样,也暗暗用惊恐怀疑的目光把四哥扫视一遍。
  有过殴打未成年人不良记录的四爷这回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而且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他一起长大贴心贴肺的弟弟,贤良淑德从来不敢违抗他的福晋,和最宠爱的妹妹,都开始向着这臭小子说话了。
  引狼入室,结果墙角都快被挖空了,他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把四哥从沉重的带娃负担中解救出来的是胤祥。十四伤好重回无逸斋的时候,恰逢天气回暖,谙达们开始正式教授他骑射的课程。头一天,康熙也来旁观了。
  胤祥遗传了母亲的蒙古血统,本来就生得比同龄人更高大些。他力气大胆子也大,背着红漆小木弓,在谙达的帮助下上了马;头一次在马背上张弓,就射中了三十步开外的靶子,命中的地方离靶心比十一十二还要近些,拔了个头彩。
  康熙赏了他几件摆设玩物。其他玩意儿十三都送去永寿宫,给了敏嫔和两个妹妹,唯独留下一把纯金腰刀,给了十四:“我瞧着这个轻巧,你拿着明年就可以使了。”又摸摸他的头:“额娘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很快会让你回来的。”
  十四眨眨眼睛,抱了那刀在怀里,复又懊恼道:“可是,我没什么东西可以回送你......”他屋里珍贵的玩器当然也不少,但主要是内务府的定例,十三当然也有。要是以往他还可以去额娘那儿弄些稀罕玩意,可如今进不去秋爽楼。底下人送的东西,又不比这把刀是御赐又有着好彩头,意义非凡。
  胤祥不以为意,随口道:“我想要一把弓,可惜皇阿玛小时候用过的弓不是赏了太子就是在大哥那儿,只好退而求其次,能有一把榉木角弓就好了。”
  十四笑道:“这个容易,我将来一定弄一把御赐的送你。”
  有了这个小目标,加上十三的优秀给了他不小压力,小十四终于振作起来,把以往那些仗着自己聪明时不时偷点小懒的举动都收了。上午跟着顾八代念书,很快就把前些日子落下的功课补了起来;下午往武场上去学骑射布库,得空就溜出二宫门,跑到九经三事殿那边去找晋安。
  真要论教习武艺,晋安当然比不过以此为生的谙达们,但是胜在侍卫的下处人多热闹。而且都是从事武职的八旗子弟,个个都有些本事在身上,见了一高一矮两个雪团子似的小主子,都乐得露上一手逗他们开心。
  骑马射箭布库都是基础,更稀奇的是会耍刀的、会舞剑的、能徒手劈砖头的,看得人目不暇接。更不要说这些人常年跟着康熙走南闯北,上到漠北蒙古,下到江南水乡,都是两个小阿哥没去过的地方。
  胤祥听得心往神驰,下意识感叹:“唉,咱们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
  连九哥十哥都没轮上,更别提他们了。两个小阿哥都有些沮丧地托腮不语,旁边有人见了,在一旁笑道:“二位爷何不回去求德妃娘娘?康熙二十五年,六爷随驾前往喀尔喀蒙古的时候,也就才如今十三爷这个年纪。”
  十三十四对视一眼,都有些泄气,他们哪里敢跟六哥比。
  这天他们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却迎头撞上兴冲冲的九阿哥。可以暂时远离枯燥乏味的功课,去草原上转一圈,而且还有八哥陪着。胤禟心情正好,又见了两个最小的弟弟,便要逗弄一番:“十四,你可都好了?听说你在四哥屋里哭得震天响,啧啧啧,真丢人,日后改口喊你十四妹算了。”
  胤祥侧身挡住他,跳脚道:“九哥,你就别戏弄人了!”
  胤禟得意洋洋地伸手去捏十四鼓起的包子脸:“你还别不乐意,告诉你,你可欠爷个大人情,端茶倒水都不够还的。”
  十四嘟嘴瞪他:“你还在梦里吧?”
  “呵,你听着!”胤禟凑在十四耳边,得意洋洋地说,“那日若不是爷报信,你当皇阿玛为什么来得那么快?”
  “是你?!”十四登时表情扭曲,扑上去在胤禟背后一阵拳打脚踢,“坏人!告状!”
  “诶诶诶——”胤禟莫名其妙地被小猫挠了几爪子,也生出几分怒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难怪皇阿玛点了十三跟去塞外,就不带你!”
  十三拽住十四胳膊的手一顿,拔高声音喜道:“皇阿玛点了我随驾去塞外?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九阿哥整整衣领:“就刚才不久,我才从乾清宫出来,梁九功应该晚上就会来传旨。”
  十三疑惑地问:“只有我一个人吗?连十哥都没去,为什么带上我?”
  因为敏嫔的嫡亲姨母,嫁给了喀尔喀蒙古扎萨克图汗做侧福晋。扎萨克图汗部也算是一支劲旅了,虽然那位侧福晋已经去世了,但是这层亲戚关系还在,皇阿玛带上胤祥也是表示亲近拉拢的意思。
  胤禟话到嘴边,眼珠子一转,却改了个说法:“我也不太清楚,许是因为德额娘跟皇阿玛求情了吧。康熙二十五年的时候,她也带了七岁的六哥去塞外啊。”
  “那为什么没有......”胤祥说到一半惭愧地低下了头,十四才是德额娘的亲生子,如果他借着德额娘的面子随驾,十四却没有去,这叫他情何以堪?
  胤禟扫了十四一眼,冷笑道:“许是因为有人性子不讨喜,招人厌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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