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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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生产的穆如烟大汗淋漓,看着产婆将婴儿抱到自己面前兴奋地说:
  “拓跋王后,您快看呐,是个小王子。”
  看着儿子,穆如烟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母爱,虽然产后虚弱,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孩子吹弹可破的脸颊。
  “拓跋王回来了吗?”
  她问旁边的丫鬟,目光里是暖暖的期待,如果他知道自己为他生了个王子,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在她怀孕时他就说过,希望她能生个儿子,长着跟她一样的面孔,跟他一样的体魄,俊美无敌,有胆有识,他们的儿子将来一定会成为大邱国最出色的王。
  丫鬟道:
  “回禀王后,拓跋王还没有回来。”
  穆如烟看着儿子微笑着,早上他走时说云傲天和南宫清风找他去宫中商议政事,知道她最近就会生产了,他说会早点回来陪她的。
  儿子的哭声很响亮,她用手指逗弄着他肥嘟嘟的小下巴,轻柔地说道:
  “九霄不急,不急,父王马上就回来了,咱们的霄儿马上就能见到父王了。”
  他早就给孩子取好了名字,如果是儿子就叫“拓跋九霄”,女儿就叫“拓跋灵犀”,他还说,只要是她生的,不管儿子、女儿他都视若珍宝。
  “吴将军,您不能进去,王后刚刚生产,您实在不方便……”
  “让开,事关生死,一刻也不能耽搁!”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穆如烟示意产婆将儿子抱到一边,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襟,拉好被子,正想让丫鬟叫吴将军进来,大门便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吴用,拓跋冲身边的亲信,与其出生入死、视如兄弟的将军,此时已顾不得礼仪,夺门而入,扑通一声跪倒在穆如烟的床前,声泪俱下:
  “王后,出事了,拓跋王他……”
  穆如烟腾地直起了身子,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吴用,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洪水猛兽般向她袭/来。
  “吴将军,出什么事了?拓跋王他怎么了?”
  “云傲天与南宫清风不知从哪里查获了您的身份,他们说您是瓦倪国的公主,愣是给拓跋王安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现在他们正……”
  他双眼充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在他想起正在上演的一幕时迅速蔓延。
  穆如烟呆愣住了,她一直将身份掩藏得很好,为什么会有人去调查她的身份,并拿此来大做文章?
  吴用从来不会离开拓跋冲身边的,如今他一个人失了魂一般的回来,难道是拓跋冲他……
  她不敢想下去,由于惊恐泪水早已占满了眼眶。
  “他们正在干什么?拓跋王呢,他为什么不回来?”
  吴用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抑制不住地恸哭:
  “他们说如果拓跋王不认,他们不仅会处死他,还要株连九族,拓跋王为了救下其他人,应了这项罪名,他们、他们正在给拓跋王行剥皮之刑啊……”
  “剥皮之刑?”
  穆如烟听罢,差点晕死过去。
  从小生在王宫长在王宫,她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这种刑罚有多么残酷她也知道,只是从未想过,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有一天居然会被人如此对待。
  “不要……”
  一声撕心裂肺地嘶吼,她跌下床来,赤着脚就往外冲,
  “我要去救他,我要去告诉他们,他没有通敌,更没有叛国,他没有……”
  “王后……”
  吴用拉着她,
  “如果能救,末将就不会回来,是拓跋王让我回来,赶紧带您走,恐怕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王后您!”
  “不要,他不能死,我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他……”
  穆如烟疯了一样地嘶吼着,最后挣扎不过吴用的束缚,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
  “是我害了他……”
  她喃喃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么多年,他与她都在苦苦隐藏她的身份,如果不是她,他就不会遭此误解与迫害。
  “是谁?是谁要害他?是谁?”
  她呐喊着,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是云傲天,是南宫清风,除了他们,还会有谁有这么大的权利与能力,他们把拓跋王骗进宫中,其实早已做好了埋伏,放了我也不过是在拓跋王面前演的一场戏,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来这里,很快……”
  吴用说着,悲愤已经渐渐演变为焦急。
  这时,产婆里中的婴儿又是一声响亮的啼哭,他这才注意到拓跋王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他来不及多说,走过去从产婆怀中抢过婴儿,转身对穆如烟道:
  “王后,来不及了,我带你们母子离开这里,云傲天与南宫清风不会放过你们母子的,他们想独揽大权,除掉拓跋王只是第一步,斩草要除根,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啊!”
  “不,我不会走,我要去找他,无论生死,我都要陪着他,我们说好的……”
  穆如烟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单薄的身子轻飘得就像一阵烟,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
  “王后!”
  吴用绕到了她的面前,正想劝解,外面一个丫鬟却喜滋滋地跑进来。
  “王后,生了,吴将军的夫人刚刚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是吴用夫人身边的丫鬟,拓跋王府一日添了两名男丁,这无疑是喜上加喜的大喜事。
  吴用一惊,却没有喜,拓跋王府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此时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人都在为今日添人进口的喜事而雀跃着,然后生死危在旦夕,保护好拓跋王后与小王子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他曾在拓跋冲面前立下过誓言,自己的命是拓跋冲在战场上捡回来的,从那时起,他的命就是拓跋冲的,穷尽一生也要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这时,一阵巨大的马蹄声响由远及近地传来,这是大邱的都城金坦,天子脚下,除了天子,还有谁敢如此兴师动众?他知道,拓跋王府的灾难来临了……
  他表情肃杀,对前来报喜的丫鬟说道:
  “快去,把夫人刚刚生下的儿子抱过来。”
  “将军?”
  丫鬟不明所以,吴用的表情吓到了她。
  “快去!”
  一声严厉的喝斥,吓得丫鬟更是浑身一抖,再无二话,赶紧转身跑走了。
  “王后,王后……”
  穆如烟晕了过去,丫鬟们一阵紧似一阵地唤着她,却都没能将她唤醒。
  一会功夫,丫鬟抱来了吴用刚刚出生的儿子,吴用一手抱过来,含泪看了他一眼,便狠心将自己的儿子放在了穆如烟的床榻上。
  此时拓跋王府内已经传来一声接一声地哀嚎,他能想像得到,云傲天和南宫清风派来的人见一个杀一个的情景,根本不问出身、不问年纪,见者通通会死在刀下。
  来不及了,他知道他不能救活所有的人,带不走拓跋王最心爱的女人,他必须保证他的后人活着,这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
  最后看了一眼晕死过去的穆如烟,听着那些马上就要踏入王后寝殿的脚步声,他绕到了床榻后面,掀开一片地毯,再掀开地上的一片木板,这是当初建府时他与拓跋王一起设置的秘密通道,抱着刚刚出生的拓跋九霄跳了进去。
  刚刚将地面上的掩护原封不动地布置好,穆如烟的房内仿佛已经被人占据了。
  他躲在狭窄的秘密通道里,正想离开,却听到了南宫清风的声音。
  “如烟?如烟?”
  心里咯噔一下,南宫清风居然在叫拓跋王后的名字?
  “这是拓跋冲的孩子?”
  他似乎在问旁边的产婆。
  “是、是……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吴用听到了地面上传来的“扑通”声,那产婆应该吓得不轻,连连哭喊着求饶。
  他的心提了起来,那不是拓跋冲的孩子,那是他的儿子!
  “呜哇……呜哇……”
  接着,他听到了儿子的啼哭声,而自己怀里的拓跋九霄却安静得很,漆黑的地道中,他睁着两只清澈的大眼睛,似乎在与他一起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杀!”
  南宫清风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甚至没有犹豫的时间,话音落下,儿子的啼哭声也戛然而止,一个新生命就这样消亡了。
  他死死地咬紧牙关,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内心的挣扎与愤恨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下来,这座山他会一直背下去,直到亲手杀了南宫清风。
  “将穆如烟带到南宫王府,其他人格杀勿论!”
  这是他听到的南宫清风的最后一句话,拓跋王府的人无一幸免,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曾经辉煌一时的拓跋王府化为了灰烬。
  从秘道逃出去之后,他男扮女装,千里迢迢奔赴瓦倪为拓跋九霄寻找亲人与依靠,因为拓跋冲的情,更因为拓跋冲的仇,他需要将拓跋九霄抚养成人,更需要一个坚实有力的人物做靠山,而这个人,非瓦倪国主穆孤雄莫属,因为他是穆如烟的父王,拓跋九霄的外祖父,除了生身父母,他便是拓跋九霄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意外的是,穆孤雄却不肯接受这个孩子,只因为他是拓跋冲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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