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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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映雪儿写的一句,‘天地不仁,万物刍狗;我有何能,代清腐疣’,下一句白无恤应的是,‘替天行道,无独有偶;江湖枉大,谁敢逆否?’
  可见他们是自比神明的,旁人在他俩眼中不过刍狗腐疣。”凌三公子神色稍变,着意从容些,忆道:
  “还有一回,我在雪剑门做客,正碰上他俩惩治盗雪参的贼人,那时他俩不过都是十三四岁模样,竟想出了个叫‘乐绾红绳’的把戏,别看这把戏的名字好听,那施起法来,简直要人命。
  原来映雪儿说什么偷参是对雪参大不敬,红绳向来是用来缚参精的,不妨也来缚人,只不过她说缚红绳也有缚红绳的法子,她点了这贼人的穴,命白无恤从头到脚缠了上百道手指粗的红绳在这小贼身上,另外又赶来七八匹骏马系上红绳另一端,往四面八方拉去。
  寻常挥鞭赶马,映雪儿嫌气力不够,命我们这些旁观的孩童,敲锣打鼓,奏乐喧天,惊动马匹,可她还嫌那马奔不够猛烈,便命白无恤找来火油浇在马尾,烧得火光冲天的,那些马痛惊了魂,飞蹄奔去,简直要把那小贼给缚成了千道肉泥,映雪儿站在高台还笑嘻嘻击掌,说了句‘这当真才是作茧自缚’。
  幸亏后来雪剑门老门主赶来,斩断了那红绳,留了那人的性命,可怜我们这些受连映雪之邀、有幸凭栏观赏这天下无双的乐绾红绳戏的孩童,哪个不是吓得汗流浃背、发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凌三公子说起这两宗旧事,已心有余悸,叹气道:
  “我听说后来雪剑门老门主看出苗头,决意拆散他俩,不然这会映雪儿的性子恐怕未必比白无恤的好多少!本来白无恤就是跟映雪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儿,那点孤高自赏、目下无尘,同映雪儿骨子里是别无二致的,只不过映雪儿毕竟是女孩家,长大心软内敛了,通情达理些,不然准是两个混世魔王,说不定早在中原武林搅出血雨腥风来了。”
  凌三公子滔滔不绝,话里“拆散”二字不知从何说起,亦点到为止,再不肯多说,顾为川一直不语,他断不能想象善解人意的映雪儿从前竟是这般邪魔歪道,他也决不愿映雪儿再回到白无恤身边,哪怕不是为了他自己。
  百无聊赖的凌世玉和着连映雪那情信,闲闲谱起曲来,兴致忽高,提笔又加了句舞凤般的草书:
  “只道美人似蝶,天赋轻狂,长为情忙。”
  题罢,三公子悠悠奏曲,空庭笛声下,徒留一直默默无言的顾为川愈发伤神惆怅。
  这边厢旧事重提,那边厢连映雪匆匆赶到百草山庄大门,只见一身暗锦玄衣的白无恤从容而立,并四五个药童立在三十丈外,遍地的飞鸟陈尸,偏偏那毒里不知添了什么药草,泛出股诱人心神的诡异香气,白无恤远远看见连映雪来了,而凌二小姐亦是空手,已明白解药不过是拖延人的空话,只冷冷清清道:
  “这天底下还没有哪个地方我想去却去不得!”
  连映雪见他这样,只扬声道:
  “你要是被毒死在半道了,我可不管埋你!”
  “那又如何?你在百草山庄里头还不是任人宰割?我若死了,自然会在奈何桥边上等你,反正也不用等多久。”
  两人没心没肺地言语简直令人悚然,但偏偏他俩是惯这样的,而白无恤一定是听说了百草山庄的变故这才赶来,也许他亦晓得她也在庄内,所以才会这般火急火燎。
  毕竟顾为川受了重伤,连映雪只能求凌家救治,更何况多情谷本就离洛阳不远,于情于理,他也许早算准了。
  连映雪冷声道:
  “总之你等三日后配好解药再进来!”
  “我破那八卦阵已经迟了好些日了,你以为我会任由着我的未婚妻同别的男人缠绵么?哪怕多半日都不可能!更何况整整三日三夜?”
  白无恤冷冷吩咐药童留在庄外,自个儿已展身如飞鸿般掠了进来,三十丈远不过转眼踏至眼前,只是他看着近在咫尺映雪儿还未开口,喉间腥甜,嘴角已忍不住溢出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为什么连映雪会破案了吧?因为她小时候就是个虐待动物的恶魔!长大了也是个深谙犯罪心理的潜在罪犯!
  ☆、天赋轻狂
  红药阑如旧,庭花影依然,连映雪没料到自己又站在和光山房外,只不过上遭是东厢,此番是西厢,不同的人或伤,同样的命悬一线、不知生死。凌家人提着药泉热水进进出出,隐约透过纸屏,将一桶桶倒进丈余见方的药池子里。凌二小姐并凌四小姐两人来来回回的走动,虽未说一句话,可眼睛皆似红肿,忧心忡忡之态,格外触目。
  他不会真的快死了罢?
  这个念头突然窜了出来,那竟是连映雪无法可想的,她一时伤悲起来,竟想不起从前曾遭逢过同样的失落,尤其是那般痛彻骨髓的苦味,恍惚如梦。她曾是连自己死了都不惧怕的,可这回心上悲痛纷乱,模糊间想起少年时与白无恤的誓言,两人曾歃血起誓说什么共渡不辜负此生,即便死亦葬在一处,同去做那鬼堆里的枭雄。
  他那时光彩烨烨的眼神、清贵照人的姿态竟不可再得了。
  连映雪禁不住心潮翻滚,万念俱灰,默无声息地立在庭中,竟似呆了。
  连顾为川何时立在她身边她都不晓得,惟她察觉到他轻轻牵住了自己的手,她只能勉强朝他微微一笑,可那笑亦遮不住她的凄凉,凌三公子所说美人似蝶、长为情忙之语,竟诚是不欺了。但她那般消损姿态,令顾为川并无嫉妒恼意,只是愈发怜爱起来。
  他晓得映雪儿毕竟不像从前那般懵懂无知,以她如今的聪敏才智,世事纤细如斯,令她亦纤细如斯,若她再忆起同白无恤丝丝相扣的少年过往,伤悲起来,自然愈发入骨地难捱。
  而顾为川身子并未好,陪她在空庭当风站着,连映雪实在不忍,催他回房,可他未说不肯,脚上却不肯挪步半分,连映雪无可奈何,只能依着他站近了些,握紧他的手,绵绵不绝地渡了些真气与他。
  日暮时,方静柔捧了热盅熬汤过来,同样的忧伤流露,眼睛像是哭过的,只是在旁人面前,格外忍耐了哀容,却不知这样愈发明显,停留片刻,看着厢房内竟忍不住泪水横流,她忙低下头去,深怕被人瞧出端倪,未多说几句寒暄,匆匆放下饮食就走了。
  连映雪虽未瞧见她后来的形容,但听那脚步声,却是停了又停,仿佛几步一回头,最后留无可留、停无可停才难忍地走了。
  那么一时半刻,连映雪忽然羡慕起方静柔还有凌家姊妹来。她们伤心了便可落泪,为什么她无限伤痛,却哭不出半滴眼泪来?
  顾为川终究不是久耐能熬的身子,空忍着饿,又感染映雪儿的伤愁,禁不住咳嗽起来,扯动胸肺里的伤口,已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连映雪终于醒过神,哪能再顺从顾为川的意愿?强扶着他回了东厢,又逼他躺好在床上,她回转了,端进来热汤坐在床沿,就着汤匙要喂顾为川喝几口,顾为川却紧闭着双唇,缠道:
  “你先喝半盅,我才喝。”
  连映雪拿他没法,捧着饮了几口,却再没有心思多进了,顾为川见她如此,知不能再逼,接过汤盅慢慢饮剩了余下的补汤,再看连映雪低下头为他细细拢好被子,他只闭目养神地装睡,可他心底清楚地晓得,她终还是放心不下,哪怕是要风露中宵,她也会一直立在西厢门外的。
  顾为川心上茫然无解,门外对联那句世上无相思药引,当是说她对他?还是她对白无恤的?
  两更天的样子,凌天元终于步从西厢门外,连日来百草山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为家主的他恐怕真是倦怠了,众人默默无语,原回各房里歇着,本来四小姐还想淹留,已被二小姐拽着边走边训道:“你莫添乱,他静养着醒不醒得来还两说,你若在旁边哭哭啼啼害死了他,你可别后悔。”
  两个人说起死字,皆是难耐的清悲,齐望了连映雪一眼,看她脸上冷冷清清的,皆有些纳罕,怎么她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情份,这会竟烟消云散了不成,两人默默不再言语,相携而去了。
  等众人皆离去了,连映雪方才推门进了西厢。
  三四盆炭火烘得房内暖意如春,锦屏那头,烛火照来,依稀可见白无恤赤着身泡在药池子里的情形,一股馥郁熏香浓得难以描述,愈近了愈芬芳无比、难以隐藏,连映雪思索着,想是那庄外余毒所致,只是这香愈浓郁,却愈像是身将腐坏的预兆。
  连映雪绕过屏去,看见白无恤后背依着药池白玉石沿,靠坐在对面,眼睛闭着仿佛昏睡,那股平静无争的神态,在连映雪记忆中,竟像是从未看到过,由他这般虚弱模样,任烛火煌煌照来,愈显得仪容俊美柔和,全然没有往日的冷清不羁。
  连映雪忍不住下到热气腾腾的药池子里浸着,药汤哗哗溢出,她近了看他才看出了这白茫茫雾气遮住了他的唇色惨白、肌肤晦暗,他竟像是将死的容色。一时间酸楚袭来,连映雪终于忍不住泪水盈盈,眼前一片模糊,良久,勉强能睁眼凝望他,不望还罢,一望更加悲恸难忍,只能任泪水暗流,一切皆不知晓了。
  连映雪这般默默流泪,苦苦忍着,不动声响,深怕惊扰了他,人生如梦,譬若原野上的朝露,若他也这样了无痕迹地消逝了,留她孤苦在世——她一念及此,不禁胸口郁抑,愈难平静,眼泪淌个不止,神情愈加恍惚不定。
  白无恤恍惚醒来时,正看见连映雪在他身边默默哭得如泪人一般,原本玉立清扬的人儿,情怀恸来,哭花了脸,他不禁轻轻一笑,连映雪惊诧抬头,腮上仍有泪珠儿,只见他那么一笑亦是虚弱惨白极了,嘴上却仍不饶人地取笑她道:“你一哭,形骸岂止百丑?”
  话里仿佛有那么几分痛惜,却说着这样无关要紧的琐事,简直令连映雪恼羞得无地自容,她是愈恼愈笑的,着力讥讽道:
  “你说话还是这种生不喜、死后嫌的,想必一时半会也去不了你心念念的奈何桥罢?”
  白无恤亦是深知她的脾性,忍不住唇角露出笑意,温柔道:“我睡着时做了个梦,梦见你摆舟渡冥河来接我,梦醒了浸在这药池子里,我还以为仍身在冥河呢,没想到你倒是真下水来接我了?”
  “谁有心思接你!”连映雪听着白无恤这胡诌的梦也好笑,道:“不过这药池倒有些冷了,我去给你添点热水。”
  白无恤见她湿漉漉的,不想她当风奔波,只道:“这房里暖得很,水也尚可,你要真想暖我,不如靠近些。”
  他着意调戏她,只是话音那样低沉无力,笑意都是惨淡的,她竟心生了怜悯,不忍逆他意,在水底伸了双手轻轻抱住他的腰,靠近了,整个人已柔柔偎在他怀里,头亦轻轻枕在他肩上,那一霎全是难言的眷恋、纵容的亲密。他与她之间,仿佛诸事本就该如此,是离巢之鹊,重又旋飞,风雪压枝,前景黯淡,愈黯淡不明,愈使得两人情意难藏。
  白无恤得她这样靠偎着,得她为他流了那么多泪珠,不禁意魂融消,一切起灭仿佛刹那都圆满了,他忽而无常地好心道:“从此盼望你不会为我再度暗中淌泪。”
  那句话原本是极无意的闲话,但从他这样毫无心肝的人嘴里说出来,竟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衬得眼前情景愈发像长久的决别、永恒的失去。
  他若死了——竟像是要将她的过往也要枯萎了一半!连映雪生了惧怕,泪又簌簌滚落在他肩上,蹭得他肌肤上一片咸腻水渍,白无恤素来洁癖,要费力狠狠说她几句,最后却像是无可奈何般:
  “别人说死了干净,你这么哭了我一身害我连干净鬼也做不成了。”
  他这样还肯玩笑,连映雪破涕而笑,手上愈发抱紧了他依着,道:
  “放心,你化了灰我也是认得你的,更何况你的命是我救的,何时死、何处死都该由我说了算。”
  她这样霸道,手上松了怀抱移转了白无恤的身子,凝神默诵心决,双掌已加在他背上,意气用事地渡了足足半数的内力给他,白无恤抵受着昏昏沉沉睡了去。
  连映雪渡完真气已全身无力,头昏脑热地出了药池子,湿漉漉地走回东厢。进屋勉强换了件干燥衣裳,亦只敢半枕半眠睡在榻上,深怕蛰伏已久的凶徒趁虚而入。
  毕竟她算来,百草山庄多了个白无恤,已破了极九之数。
  她从容浅睡,眼前却晃动着漫无边际的水泽衰草,淤泥里忠叔的尸首脸色灰败,死透了的青蜡模样,还有容姨那一双大脚绣鞋,花纹仍在眼前浮动。
  那凶手到底是如何弃尸荒泽的?她梦中一遍遍在在泽岸上踱着步,直倦得不行了,倚在那几株歪柳上,略一松懈倚空了,连映雪忽而惊醒了过来。
  她已想起那柳干上有缚绳的勒痕,夜色朦胧,她当时竟没留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你要死了!(双关)这么多人哭你!
  我的女主角是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呀,一天到晚劳心劳力,幸好练武功保身了。若我的读者里不小心也有这样的女子,一定要记得天天锻炼身体啊,春花秋月地伤感之外,顺便要看我写的武侠到老,哈哈哈。
  ☆、劫耶缘耶
  次日天晴,看得见日光里浮尘,凌家大公子来和光山房诊过白无恤的身子,已无大碍,不由惊诧,再瞧见屏风外、倚门而立的连映雪,他似已了悟,虽然昨日看她未在众人前露出半点哀思,可竟暗中传了深厚功力给他,她对白无恤的这番情意,外人想来当真是稀奇古怪了。
  凌大公子与白无恤素有私交,故多费了心待他睁眼醒来,这才再扶他坐在床上。方静柔为白无恤捧来素净衣物,这本是她份内家务,倒可隐埋了私心,她放下衣物便退出房去,帐子那头凌大公子帮着白无恤换了衣裳,隔着屏风,连映雪从头至尾半刻也没迈进西厢来,却听得见白无恤轻声抱怨头发湿乱,凌大公子朗笑道:
  “你我虽有些交情,可我服侍你更衣已经是破天荒了,你别仗着病体要我一个堂堂大丈夫为你梳头,成何体统?”
  “放心,我还嫌你污浊不堪呢!让你替我更衣,我已经是咬牙忍耐了,何况让你碰着我头发,还不如让我死了。”
  白无恤说话向来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凌大公子叹气摇头道:“同修医道,我自认也是个洁癖之人,没想到你比我还更上一层楼!我真是服了你了,不碰你头发还不成?污浊之人也正好落得清闲。”
  凌大公子边气边笑出了西厢,连映雪冲他微微一笑,已与他擦肩而过,她那种风姿,虽坠髻慵梳,愁眉懒画,已优美如风中蔓陀萝花,但凌世孝对连映雪从无遐想,只因他从小知她甚多,自问怎会对如草木精魅的女子有绮思呢?诸人中也就白无恤这阿修罗与她正合了。
  凌世孝虽这样想着,掩起房门时却忍不住随连映雪的染梅袖香窥望去,屏风朦朦间两人影姿,连映雪手上似已拈起镜台月半小梳,立在白无恤身边,替他一缕一缕地将头发细细梳到发梢,那般亲密无间姿态,凌世孝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却也在这时想起从前学的一首词来,
  “柳梢明月低,应恐云梳发,寄语问星津,谁肯渡巧人?”
  颇为感怀的他渐闻两人低语,终于识趣,轻轻阖门去了。
  近前,白无恤看着连映雪今日内里着了萱草色襟衫、外罩鹅黄细袄,问道:“你哪来的少年春衫?我好些年都没见你这么穿了。”
  “匆忙来百草山庄,借了世瑾的衣裳。”连映雪答着。
  “你生得纤弱,大概也只有她的衣裳能合身了。”白无恤不肯多话,于饮食衣物他向来讲究,最恼他自己讲究便罢了,旁的人不合他的心意他定会冷眼相待,虽说他惯是冷清、少笑靥及面的一个人,要令他言笑晏晏简直须天时人和、万物顺遂才行,但他这时却又含笑多说道:
  “等到明春我让人多裁几件新鲜颜色的衣裳给你,总穿大红色,也不见你腻烦。”
  连映雪嗯了一声,忽想起什么来,问道:“冷寒阁衣桁上那绿萼画袍是你命人送来的?绿云层层渲染,倒也别致。”
  “你喜欢?可我倒不记得你穿过。”白无恤冷哼一声,连映雪答道:
  “穿过一次,好看是好看,只是太滞重了。”她轻轻叹着气,忽问道:“我闯洛阳谢府救人时,是你让谢玄衣从中斡旋的?”
  白无恤答道:“他本就欠我一个人情,此时不用,何时才用?”
  连映雪同顾为川从满是血腥的谢府全身而退,半是因着紫衣侯南宫平偏私顾为川,半是因着谢玄衣求情。但南宫平毕竟与谢府不血脉同枝,惟是谢玄衣情理相劝,谢家子弟才罢了手。
  白无恤虽然心狠,待连映雪倒不算绝情,难得爱屋及乌,竟肯连带着放过顾为川。
  连映雪手上拣了支簪子替白无恤束发,又细细用篦子为他抿拢了鬓角。铜镜中相看,即便是白无恤也无可挑剔了。他唔了声,似是满意,问道:
  “我在外间听闻凌府旧弟子说凌太夫人、凌老夫人都被离奇溺死,你已留在百草山庄这么些日子,不知案子查得如何了?”
  “并无进展,”连映雪从实答,低头寻思去,道:
  “我和为川进庄后破了极九之数,凶手当夜就杀了管家忠叔和容姨,还大费周张地将他俩弃尸沼泽深处。我一时实在想不破他是如何行事的?即便他缚绳系在岸边歪柳上,可他拖着尸身在泥沼里,恐怕也是寸步难行!更何况他还弃了不止一具尸首,如此费心费力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愈想愈觉扑朔迷离了。”
  “我看你是沉迷旧情人重逢,无暇顾及旁人生死罢。”白无恤一听见连映雪亲昵出口“为川”二字,已全不是滋味,前一刻还是话语融融,一霎就又刻薄起来。
  连映雪最恼他这样,冷笑道:
  “难道你有高明见地?如此甚好,这个邪门案子就劳烦你去查了,我还要与情人重逢,恐怕不能稍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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