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忧心(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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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十多年前,他登九五至尊的宝座后,就一直想做一个中兴之君。
  可这中兴又不是一句话的事,往往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这里面暗藏的风险和艰辛。
  可赵卓却不懂,也不愿意去懂。
  他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能对世人存有一份悲悯之心都已属难得,想要他为天下人而吃苦,怕是很难。
  而最让昭德帝心焦的是,赵旦并没有容人之量。
  这些日子赵旦在朝堂上搞的那些小动作,他都一清二楚。
  自己还没有传位于他呢!
  他就竟敢党同伐异。
  这天下真要是给他坐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一想到这,昭德帝就不欲与曹太后再谈及此事。
  曹太后一见着昭德帝的神情,便在心里微叹了口气。
  自己算计了一世,唯独算漏了自己的这个儿子。
  早在曹皇后去世的时候,她就曾想过要不要再选一个曹氏女入宫来。
  可那时候,宫中的四妃皆有人,纪贵妃和黄淑妃的风头也正健,自己若是再弄个曹氏女入宫,也必是屈居这二人之下。
  与其靠个曹氏女去与这二人争风吃醋,还不如以自己的太后之尊去压制二人。
  让曹太后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身体竟然倒得如此之快,而身边又没有个可以相托的人。
  “让成年的皇子们就番吧!”曹太后在心里做了一番衡量后,同昭德帝道。
  昭德帝就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曹太后。
  只听得曹太后缓缓道:“天下的皇位只有一个,而你膝下已经成年的皇子就有七个!想必你也不想在百年之后,看到他们兄弟阋墙吧?”
  “要知道,当年你们兄弟六个,现在却只剩下你和晋王了……”曹太后悠悠地叹着,将昭德帝的思绪拉回到了先帝穆宗驾崩后的那段风雨飘摇的时期。
  他不是穆宗的嫡长子,这天下原本也轮不到他来坐。
  可偏偏他的兄弟们质疑当时太子的能力,才让他的母妃,当时身为穆宗皇后的曹太后有了可乘之机。
  一番你争我斗后,除了早先就向曹太后投了诚的晋王,其他几个皇子皆以谋反之名被屠杀。
  昭德帝自是不愿当年的事,还要在他的皇子们身上再上演一遍!
  “早些为他们定下名分,也好绝了他们的非分之想!”见儿子迟迟没有表态,曹太后的目光也变得狠戾了起来,“我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地方值得皇上再犹豫的!”
  昭德帝依旧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就番也不是一劳永逸的事。
  皇子们就番去了,自然就远离了京城的政治中心,可他们有了自己的番地,却可以开始养马屯兵。
  虽然朝廷对亲王的私兵都有所限制,可若是真存了那个心,又有什么是不能隐瞒的?
  只怕到时候的局面会更加不控,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把他们都框在眼皮子下面,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也好及时知晓。
  可见着曹太后这很是急切的样子,昭德帝只好道:“这事容我再想想,哪怕是就番,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从长计议。”
  “今日母亲说的话太多了,也该静养了!”说着,昭德帝就从曹太后的床前站了起来,告了退。
  曹太后的神色就变得更阴鹜了,待昭德帝走后,她又是一阵剧咳,即便含了御医院配来的镇咳丸也不抵用。
  见昭德帝出了慈宁宫的正殿,福来顺便赶紧命人抬了龙辇上前。
  昭德帝看了一眼,却是挥了挥手道:“难得今日天气好,你就陪着朕在这宫里走上一走吧。”
  “嗻~!”福来顺也就挥退了龙辇,躬着身子跟在了昭德帝的身边。
  慈宁宫离御书房并不算远,平日里坐着龙辇来坐着龙辇去的不觉得,可今日走在这红墙黄瓦间,昭德帝却觉得异常的压抑。
  “朕有多长时间没去皇贵妃那小坐了?”昭德帝也就突然问道。
  “有些日子没去了。”福来顺不好照直了说,也就委婉地道。
  这宫里每隔几年就会进一批新人小主。
  皇上去新人小主那的时间多了,自然贵妃、淑妃这边就来得少了。
  从来只有新人笑,又哪会听见旧人哭?
  皇上这会子能想起皇贵妃来,就已是难得了。
  “那摆驾延禧宫。”昭德帝也没多想,脚下便往延禧宫而去。
  一早就得了消息的纪蓉娘便候在了宫外。
  虽然被封为了皇贵妃,可纪蓉娘平日里的穿着打扮依旧不夸张。
  她穿着一身孔雀蓝立在了高墙旁,像一个盼望着丈夫归来的妇人一样向外张望着。
  在她的头上,一枝挂了果的青杏伸出墙来,平添了一份岁月静好之感。
  瞧见这一幕,昭德帝那原本还有些烦杂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脸上也不经意地多了几分笑容。
  纪蓉娘远远地就领着宫人行了礼。
  昭德帝笑着道了一声“免礼”,就大踏步地进了延禧宫正殿的次间里,很是娴熟地往临窗的火炕上一躺,这才瞧见纪蓉娘随手搁在炕头上的碎布头。
  “你这是要做什么?”昭德帝随手拿起一块碎布来,拿在手心里比划了一下,不过才巴掌大,瞧不出能用来干什么。
  纪蓉娘笑着从昭德帝的手里抽走了碎布,然后递过来一杯参茶,然后笑道:“前些日子葳哥儿入得宫来,说他想要个布老虎,我就寻思着亲手给他做一个!”
  葳哥儿是赵瑞的儿子,刚好两岁上下,正是好玩的时候。
  一说到这个孙儿,昭德帝的嘴角也浮起了笑。
  “这些东西还用得着你动手做?他的身边就没有会做针线活的嬷嬷?再不济还有针工局呢!”昭德帝就有些不满地道。
  “那怎么能一样!”纪蓉娘也就笑道,“这可是祖母做给他的!只不过我已多年不拿针线,手法都有些生疏了,就怕他到时候嫌我做得难看!”
  说起这个,纪蓉娘虽是满脸的笑,可昭德帝却也听出了岁月的沧桑感。
  不知不觉,他们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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