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欧阳云被气坏了，他将粥碗一推开始摸烟，顾恋云在旁边看得仔细，赶紧从身上掏出烟来递给他，并且给他点上了火。公务繁多，欧阳云的烟瘾见长，顾恋云等人担心他的身体便开始控制他抽烟的数量。所以现在他身上已经没了烟，烟都在顾恋云他们身上收着呢。
抽了一会烟，欧阳云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他忽然将烟朝地上一扔捏拳道：“有了！”
三人大喜，都看着他，李铁书急急问道：“欧阳，你有办法了？”
“用火攻！”欧阳云道。
李铁书一愣，随即有些丧气的道：“早想过了，没用。”
欧阳云奇怪了，问道：“那你说说看饶国华是怎么用的。”
李铁书说了，没说完就被欧阳云打断了：“这样做当然没用，老李，你赶紧让参谋部做一个马当的沙盘出来，我来告诉你们怎么用，保管有用。”
第二天，正午时分，马当要塞靠近山顶的日军指挥部内，中村饶雄和内山英穿着和服相对而坐，在两个军妓的服侍下正在享用着清酒和美食。马当战事刚刚开打的那会，两个人虽然表面上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实际上内心里却很是惶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结局。学兵军有三万余人，而且武器装备占优，而他们却只有五千余人，在他们想来，如果没有援军的话，那么马当的失陷将是迟早的事情。在独立第13旅团遭到半渡而击损失惨重以后，两个人更是有大难临头之感，甚至连切腹用的白布都准备好了。然而战事的进程却给了他们惊喜，特别是昨天上半夜发动的那次反击，居然打得学兵军出现了溃逃现象，这让他们有如释重负之感，对于坚守住马当也终于有了信心。饶国华为首的北上第一军团的学兵高官们并不知道，中村和内山为首的马当守军确实畏惧他们，但是畏惧的却不是他们的先进武器，而是他们的战斗意志。所以，当学兵军终于出现溃败这种情况的时候，中村和内山才会表现得如此欣喜和兴奋，甚至在战事正炽的时候也有心情饮上一杯。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支那人的进攻是第几鼓了？他们的士气想必已经降到低谷了吧？看来我们当初的决策是对的，我们就应该用残忍的反攻击破支那人的信心，让他们听见皇军的喊杀声就吓破胆……”中村往嘴里倒了一杯酒，志得意满的道。
内山在身边穿着和服的女人身上摸了一把，笑着道：“支那人已经付出了不下一万的伤亡，如果我是支那指挥官，我会向上级请示停止进攻——这种进攻和送死何虞？中村君，我要提前恭喜您，此战过后，帝国第一能守名将的称号必定为您所有，我想很快军部就会有晋升电报发过来。”
“全赖内山君的帮助，内山君，我也要提前恭喜您，如果我是泽田司令官的话，我会让您接替山村少将出任独立第13旅团的旅团长，以负责该部的重建任务。”
“哈哈哈，那就承您吉言……”
两个人一边对酌着一边互相吹捧，而就在他们红光满面眼神开始在身边女人的胸脯和大腿间来回打滚的时候，一个大尉掀开帘子闯了进来。
中村登时怒了，大骂道：“八格！长官在里面，连报告也不会喊了吗？出去！”
大尉本一脸焦急，却也只能垂头“哈伊”着退出去，然后在外面大声喊“报告”，并称大事不好。
听见“大事不好”这个词，中村的眉头蹙得更深，唤他进来以后骂道：“八格牙路，身为皇军军官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得体的仪容，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难道说支那人已经攻进第七道防线了吗？”
大尉低头咬牙道：“阁下，支那人出动了直升机，他们从山顶发起了进攻。”
“那又怎样？山田君挡不住吗？”
“嘿，山田君请求战术指导！”
中村破口又要大骂，内山英觉出不对劝住他，好言问道：“山田大队一千余人也挡不住支那人的小部队吗？实在不行让他们退到二道防线就是了，支那人难道还敢攻进来不成？”
大尉感激的砍了他一眼道：“阁下，是这样的，山田君觉得支那人有阴谋，他希望能够引起两位阁下的重视。”
“阴谋？具体一点？”中村厉声道。
大尉的脸上开始滴汗，他惶恐道：“山田君也是猜测——”
他话没说完就被中村喝止了，他大骂道：“八格！猜测？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哼！你回去告诉山田，上面我就交给他了，他必须给我死死守住。哼，支那人黔驴技穷，这不过是他们最后挣扎！稳稳的守住，支那人就没有机会，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伊！”
山田是内山的手下，大尉其实是来向内山英报告的，内山英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在大尉走了以后他便提出要上去看一看。中村却将他拉住了，说道：“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内山君，不要徒增烦恼，来，我们继续喝酒。”
第2122章 汽油
因为中村的强势，大尉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而被他漏掉的恰是最重要的内容。山田之所以会觉得不对劲，那是因为他发现乘直升机空降到山顶发动进攻乃是狼牙。这其实是马当日军避免覆顶之灾的唯一机会，但是中村的刚愎自用却让他们错过了。
欧阳云深夜一点钟拿出了作战计划，三点钟狼牙就出动了，整整一个团的狼牙乘海东青还有信天翁带着武器装备从广州番禺军营出发，中间在赣州还有抚州加了一次油，随即直飞马当。总司令亲自下达的作战命令，狼牙特种部队为示慎重由丁一这个新任的特种部队司令亲自指挥战斗。狼牙编制，一个小队七人，一个中队七十人，中队上面便是团，两百二十三人。丁一作为狼牙特种部队的司令，有自己的副官和警务兵，所以这一次出动的狼牙实际上是两百二十五人。狼牙并没有在马当停留，十架海东青还有二十架信天翁组成的直升机编队飞越北上第一军团阵地的时候，丁一和饶国华取得了联系，让他立刻将要塞里面的学兵撤出来。狼牙出动之前，饶国华已经收到了总司令部相关的命令。他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总司令部没有撤销他北上第一军团总指挥的职务，也没有更换攻击部队，这让他心里宽慰不少，执行这份命令也就格外积极。
一线部队开始有序的撤下来，坚持不肯回广州疗伤的张灵甫看到不禁很好奇，问身边的友安盛：“狼牙会有什么办法？”
狼牙威名太盛，张灵甫对其事迹早有耳闻，一直将信将疑。在见证了西瓜等人生擒青木成一之后，他的怀疑弱了一些，好奇心却越发重了。北上第一军团为了拿下马当三万精锐学兵打了三天，结果付出了将近万人的伤亡却只取得了微不足道的突破，狼牙才出动不过几百人，他们有什么办法化腐朽为神奇吗？
一线学兵刚刚撤出来，狼牙就对马当要塞发动了进攻。三架海东青率先投入战斗，火箭弹、机炮、机枪，在一番密集的火力准备之后，一架信天翁悬停在马当要塞的山顶，一根绳索抛下，十个左右的学兵猿猴一样缘绳而下，他们随即与从坑道里冲出来的鬼子进行了激烈交火。不同于山下山腰，山顶没法修筑地堡，所以日军在那里只是用石头垒了几个机枪阵地而已。这些机枪阵地面对海东青居高临下的压制性火力完全无还手之力，日军在那里丢弃了十几具尸体以后就仓惶的退进了要塞内。看到这里，张灵甫眉头微蹙道：“还是要进入坑道作战，狼牙的单兵素质再高，只怕也难以对付小鬼子的自杀战术，悬！”
饶国华和友安盛等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们对狼牙的了解比张灵甫要多得多，而且，因为作战计划是总司令欧阳云亲自制定的，而他们对欧阳云更有着迷信一般的信任，所以与张灵甫不同，在成为事实之前，他们都对狼牙的这次行动充满了信心。
“注意安全，把所有坑道入口还有射击孔、通风孔道都找出来。”丁一此时也已经下了直升机，他蹲在一颗巨石前发号施令道。
饶国华部之前的炮击已经将山上的植被完全破坏了，而失去了植被的遮掩，小鬼子们煞费心思挖掘的坑道入口还有射击孔包括通风孔便再无秘密可言。狼牙在付出一人重伤两人轻伤的代价下，很快便将山顶十之八九的孔洞给找了出来。
“戴上防毒面具，催泪瓦斯！”丁一从背上的战术包里拿出防毒面具，做出新的部署以后自己先戴上了。
一颗颗催泪瓦斯弹被狼牙们扔进了要塞内，很快，山顶就被白茫茫的雾气给遮蔽了。
“毒气？”饶国华开口道：“不对，不会这么简单。”
按照常识，就是要动用毒气弹进行攻击，那也应该从下面投入，如此才能利用毒气的挥发性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狼牙作为特种作战的行家自然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要塞里面，中村饶雄和内山英同样被狼牙的这一举动给迷惑了。毒气攻击确实是对付要塞防守的利器，针对性极强，但是在辨别出这种所谓的毒气只是催泪瓦斯以后，中村和内山却感到费解了。“支那人究竟想干什么？”中村此时已经酒精上脑，所以思考速度大为缓慢，他百思不得其解。内山要清醒得多，狼牙名声在外，这让他不敢低估对手，他详细的向山田询问了上面的情景，然后命令他带人戴上防毒面具杀出去看看，一定要搞清楚支那人的真实意图。
山田依令而行，不过在狼牙持续不断的催泪瓦斯攻势面前，他们却根本没办法杀出去。于是在交代了十几个人以后，他不得不黯然撤了回来，向内山报告说支那人防守极严，他们没有办法突破出去。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内山听了山田的报告，忧心忡忡的道。
他的情绪影响到了中村，中村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内山君，支那，支那人会什么阴谋诡计？”
内山阴沉着脸不语，他正开动脑筋想着各种可能。
没用他费太长时间的神，狼牙就用实际行动帮他解开了答案。上面监视的鬼子跌跌撞撞的跑下来，仓惶向他们报告，称山顶的支那军正在向坑道里倾泻汽油。
“火攻！”内山和中村的脸色齐齐大变，中村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鬼子的报告并不准确，因为狼牙们正在往孔洞里面倾倒的并不是单纯的汽油，而是稀释了的凝固汽油。
二十架信天翁，其中只有五架用来载人，其它的全部用来装载凝固汽油。整整一百零五吨的凝固汽油，虽然还不足以将马当要塞所有的坑道都全部填满，但是却足以将里面绝大多数的小鬼子送入烟火地狱了。而且，这种稀释了的凝固汽油一旦燃烧那就会产生大量的有毒气体。仅仅是这些气体也足够让小鬼子面临灭顶之灾了。
“怎么办？”内山脸色煞白，一头大汗的问中村。
中村同样的神情和脸色，他犹豫了一会道：“看来，只能杀出去了。就让保安团负责开路。”说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内山：“可是，支那人肯定已经将外面层层叠叠封锁住了。这么做等于送死。”
“可那也比被烧死强！我不想被烧死！”最后一句话，中村直接用喊的。
中村虽然觉得不妥，但是他根本想不到其它办法，遂只能点头表态道：“那我遵从您的决定。”
两个人虽然同为联队长，但中村挂着马当要塞守备司令的名头，他拥有最终决定权。得到他的同意，中村毫不迟疑的就下达了出击命令。
第2123章 放火
饶国华部一线部队的撤退做得很隐蔽，所以当日军开始反击的时候才察觉到敌人居然已经“逃跑”了。中村和内山都是宿将，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本就借口“支那军被皇军的武勇给吓怕了”发动的反击，学兵军这一撤正好圆了他们的谎。于是日军士气高涨，反击便越发的凌厉。“全力反击”——在中村和内山这样的口号下，所有的鬼子都向底层涌去，然后他们从坍塌坑道，从十几个隐蔽的入口，用枪逼着伪军们冲锋在前，冲出坍塌坑道、冲出了隐蔽入口。
“天皇陛下万岁！”“皇军威武！”……鬼子兵们嘶声喊着，一个个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
饶国华等人此时已经接到丁一的通报，知道他们正在向要塞内灌注汽油，至此，他也终于知道了总司令的“火攻之策”的全盘计划。对于封闭的坑道，火攻确是上策，而且这是总司令亲自制定，又由狼牙执行的，所以饶国华等人毫不怀疑其结果，一个个变得亢奋起来。张灵甫是一个例外，他感到怀疑的同时还有点失望。本已经欧阳云会想出怎样的高招呢，居然是火攻。要塞内的坑道极其复杂，火攻能奏效吗？总司令部昨晚发给饶国华的电报中，就有要求他们配合狼牙的行动，要求他们务必将鬼子堵在要塞内，所以饶国华在将一线部队撤出来的同时已经开始布置对要塞的封锁了。现在，他这一布置生效了。几个伪军才刚刚爬出坍塌坑道，他就意识到鬼子已经察觉了，这是准备逃离火海炼狱呢。他冷哼一声放下望远镜，然后狠狠一挥右手下令道：“兄弟们，开火！”
“哒哒哒……”去病式通用机枪的枪声立刻就炸响了，然后则是各型迫击炮的发炮声。炮弹的尖啸声响起，刚刚冲出坍塌坑道的伪军和鬼子怪叫一声，赶紧返身又跳了回去。
进攻一方和防守一方掉了个个，学兵军的兵力优势终于得到了完全的发挥。而狭窄的坑道入口一下子成了限制日军投放兵力的最大硬伤。那些从隐蔽入口冲出来的鬼子纷纷被放倒，与此同时，山顶上的海东青也开始向要塞临江面发起了攻击。很显然，丁一对日军的这一手也已经有了防备。
留下两架海东青在山顶周围警戒，将其它的海东青悉数派出去参加战斗，丁一紧绷的面皮一松，如释重负的对身边的副官说道：“好了，小鬼子翻不了泡了。”
欧阳云制定的这条“火攻之策”还是有漏洞的，而这漏洞就在于在凝固汽油灌输之初小鬼子自己引燃。那样的话，日军不仅损失小得多，而且能制止狼牙们继续往里面灌注汽油。这火到现在都还没有起来，日军却在要塞底层发动了反攻，这说明日军指挥官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一点，而即使他们现在反应过来也已经吃了，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将超过五十吨的稀释凝固汽油给灌了下去。
要塞内，眼看着反击部队一次次被炸了回来，中村和内山心急如焚，心中末日来临的感觉也越来越沉重。鼻端忽然嗅到了一股汽油味，内山狠狠的用指挥刀劈着面前的石壁，大声嘶喊道：“天皇陛下的勇士们，我们已经杀死了近万的支那人，现在，是我们趁势追击扩大战果的最佳时机，为了天皇陛下布武天下的伟业，冲啊！”
“阁下，支那人的炮火太猛烈了，实在冲不出去啊！”他面前的一个中队长忍不住道。中队长很不解，其实不仅是他，绝大多数小鬼子都闹不明白，他们明明有坚固的工事可以以逸待劳防住支那军，而且之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其正确性，为什么两位联队长却一改初衷发动反击呢？失去了工事的掩护，又没有炮火支援，他们根本就不是兵力占优的支那军的对手，这种反击与送死何异？
反击开始了一刻钟左右，一个团的伪军死了一半，日军伤亡也在三百人以上，这就难怪中村联队和内山联队的中低层军官会质疑上层的命令了。
部队士气严重受挫，内山正考虑着是不是说明真相，忽然他身后传来一个小鬼子的惊叫：“这是什么？汽油！是汽油！哇呀呀，支那军要用火攻！”
内山大惊失色，这才多大会功夫，汽油居然都流到最底层来了，支那军究竟准备了多少汽油？瞒是瞒不住了，再瞒也没意义了，内山咬牙厉声道：“天皇陛下的武士们，不想被活活烧死的话就冲出去！八格牙路，残忍的支那人，他们想烧死皇军哪！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中村也跟着喊了起来，不过因为酒多了的缘故，他的喊话听起来语气不清而且有着明显逻辑上的错误：“士兵们，冲，冲出去。不想死就给我冲出去，支那人，支那人不得好死！”
山顶上，随着最后一桶汽油被灌进了山体，丁一下令所有人登机撤退，然后他最后一个登上一架海东青，从一个狼牙手上接过一个喷火器的枪头，让海东青上升到大约五十米的高度，随即对准一个洞口扣下了扳机。“噗！”一条火舌猛的从枪头蹿出，火舌飞快探进了洞口，随即“嘭”的一声炸响，洞口喷出了十余米高的火柱。即使是稀释了的凝固汽油，其燃烧温度也在几百度以上，如此高的温度让丁一即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也感受到了令人心寒的炙热。他大喊：“把高度拉上去。”然后拿起话麦呼喊饶国华，告诉他已经成功点火了，请他加强封锁。
“看到了！”饶国华回答。
凝固汽油，即使是稀释了的，一旦被引燃其延展性也十分可怕。饶国华等人前一刻才看见山顶喷出十余米高的火柱，下一刻就看见要塞就好像被点燃的烟花一样从上往下往外喷着火焰，这些火焰因为洞口的大小而高度不一，有的甚至只是喷出来一股浓烟，但是对要塞结构有所了解的人却能够想象清楚里面的景象。
“轰隆隆！”沉闷的爆炸声从要塞那边传了过来，感觉到脚底下山地一阵阵的颤动，饶国华知道是小鬼子的弹药库被引燃发生殉爆了。饶国华他们隔着两千多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地面的颤动，要塞里的小鬼子的感应就更强烈了。爆炸如此猛烈，好像整个要塞都会被崩翻似的，头顶上簌簌的往下掉落沙石，中村和内山脸色苍白，忽然大喊着朝洞口冲了过去：“冲出去，快，冲出去！”
冲出去其实并不难，但是因为十中无一能够幸存下来，所以鬼子兵一开始都十分踌躇。所谓不见棺材不落泪就是他们之前的心态，而现在，在火焰将要烧过来的时候，他们却什么也顾不上了。“冲出去！”“妈妈呀，我不想被烧死！”“快跑啊！”……
要塞底层与外面相连的入口有十几个，与这些入口相连的坑道中已经塞满了伪军和鬼子。而因为中村和内山是要塞内职衔最高的军官，鬼子兵习惯性喜欢簇拥在他们身边，所以他们所处的这个坑道却是人口最稠密的地方。莫名危险来临的时候，人多一些能够壮胆。但是现在，其后遗症来了。将近六百余小鬼子争先恐后的想要冲出去，结果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踩踏事件。在山体剧烈颤动的恐吓下，鬼子兵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十余个鬼子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他们的战友踩在了脚下。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中村和内山最高指挥官的身份也不起作用了。他们喊破了喉咙，甚至不惜挥舞指挥刀想要维持秩序，但是在身后热浪滚滚而来的威胁下，鬼子兵们却顾不得什么尊卑之分了。酒多了的中村无法有效的控制身体，结果他的副官还有警卫被人群挤散以后，失去保护的他随即被人群撞倒在地，而他还没来得及将“我是中村大佐”喊完，上百双翻毛皮鞋便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将他剖白身份的喊话硬生生的踩成了惨叫和呻吟。
第2124章 秦岭作战
稀释了的凝固汽油还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往下面流淌，终于有汽油流进了最底层的坑道，而火势是如此迅猛，一道火龙紧跟着就追了上来。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旁边藏兵洞跑向入口的鬼子兵正感觉到身后有红光亮起，转头看时，火焰已经裹了上来，他随即变成了一个火人——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汽油流到了他的脚下……
被百十只脚踩踏过去的中村饶雄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反正此刻他是连呻吟也发不出大声了。他看到了这一幕，双手在地上一摸，摸到了冰凉的什么，他惊得眼睛瞪得溜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高声喊道：“救——”小鬼子应该是想喊“救我”吧，然而席卷上来的火焰的爆燃声却将他的声音淹没了——“哄”的一声，大火就淹没了他并且向入口冲去，火龙侵袭而来，被堵在入口处的鬼子骇得尖叫起来，其中有不堪的更吓得屎尿横流，坑道内烤肉的奇异香味中登时混进了一股恶臭，让味道变得更加怪异起来。一个火人手舞足蹈着冲向入口，他至死都在挣扎着想要逃避火海，只是在凝固汽油的灼烧下，他这种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火人的出现让鬼子兵们越发恐慌，他们拼命的向前挤去，并且用带着哭音的声音嘶喊着，请求前面的人赶紧出去。然而，“轰隆隆”的爆炸声和“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中，冲出去的鬼子成片倒下，这让紧跟在后面的鬼子兵犹豫了。这个时候，一点点的犹豫都是致命的，火龙席卷过来，几十个上百个鬼子被火焰吞没，登时，瘆人的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响了起来，这让不少鬼子听得毛骨悚然，越发拼命的往外挤去。
“不要乱——八格！我是内山英！”内山英一开始还想着维持秩序，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点成火人，越来越多的人在洞口变成尸体，小鬼子失去了勇气，气急败坏的让前面的人赶紧冲出去。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被炸死打死也比被烧死强，他不想变成“烤猪”。
有海东青的帮助，日军的突破企图基本上和送死无虞。要塞上面的山体开始往外冒烟，要塞下面却好像火山爆发之前的情景一样开始往外喷起火来。地心引力的作用，一百多吨的稀释凝固汽油最终流向了要塞的最底层坑道，于是这里的火势一旦发生便熊熊燃烧个不停。要塞里面更多的殉爆声响了起来，同时还响起了成片的鬼子兵的惨嚎声。有火人从隐蔽入口冲了出来，他们一边惨嚎着一边扭动着身体和四肢，然后“噗通”倒地……
“格老子的，这也太惨了。”学兵们看得目瞪口呆，不少人更忍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随风有烤肉香传了过来，饶国华等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活生生的人间地狱景象，饶是他们的心早被战火锤炼得坚如磐石，也不禁心生惶恐。面对残忍的真实，张灵甫终于不得不承认欧阳云是个天才，这么狠毒的战术都想得出来。想着活生生的人被烧成了肉干甚至是灰，有酸水在胃里泛动，他看了其他人一眼，强忍着吞了下去。
至此，马当要塞已经算是被拿下来了。北上第一军团苦战三天余，付出将近万人的伤亡代价都没拿下来的坚固江防要塞，欧阳云一把火就解决了。乍听似乎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么简单。对于北上第一军团的学兵们而言，战斗其实远没有结束。因为清理要塞的过程必然是一场更加艰难的战斗，而这一次的敌人将是他们自己。而只要能够胜利的完成这次战斗，可以预期的是，从此以后，他们将不会畏惧任何敌人。
欧阳云已经一年多没有亲自指挥战斗了，而他再次出手就给了所有人一个深刻的印象。重庆，被老蒋任命为中央政府首席交涉代表的陈诚接到相关战报，他反复看着上面“日军被烧死者达两千余人，死状无不惨不忍睹”这句话，原本信心十足的心态受到影响，对广州一行的前景不禁抱起了悲观态度。
缅甸，张少帅稍晚一些看到这则战报，他当时猛的一拍桌子喝道：“烧得好啊！”然后对身边的几个东北军军官说道：“不错的一个下马威啊，我这个欧阳老弟的城府可是越来越深了。”
两百个师的美式武器装备这段时间成了中国军界大佬们严重关注的话题，这里面，中央军肯定能拿大头，而在中央军之后，因为欧阳云无意让学兵军换装，那东北军应该能排到第二，剩下的桂军、川军、滇军以及西北军队也能获得一定数额。当然了，最终分配方案肯定由欧阳云说了算，毕竟这些装备都会先交到学兵军手中。
小鬼子在中国无恶不作，所以中国人无论军民在震惊的同时都是一片欢呼，认为对小日本就应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马当一战烧得好！烧得妙！烧得小鬼子哇哇叫！而对于日本人来说，相关讯息就如同五雷轰顶，几乎炸得他们集体疯狂。
“马当失守了？只守了四天不到？”阿南惟几先是被这个信息震惊，然后看到具体过程，小鬼子目瞪口呆之后后背不禁感到一阵阵发凉。
泽田茂的反应稍好一些，但是他随即想到了一个让他忧心如焚的问题——帝国本土的民居都是木质结构，如果学兵军将这种威力强大的新型燃烧剂用来进攻日本本土，那将会是大和民族的一场噩梦。“秦岭作战不能再犹疑不决了，否则帝国将会在中国战场越陷越深，一旦学兵军完成浙江的整治，那必然会对本土发动空袭，有这种新型燃烧剂助战，那将是帝国不能承受的……”他在写给大本营的报告中如此写道。
而正因为他这份报告，日本大本营以前所未有的慎重态度对待马当之战的结果和过程，而秦岭作战也终于被东条英机摆上了桌面进行探讨。
秦岭战役，一场陌生的战争正被蝴蝶的翅膀带到中国人面前，它会成为日本改变二战命运甚至改变整个二战结局的金手指吗？
第2125章 洽商
4月12号，星期天，农历二月二十七，宜婚娶、出行、理发、会亲友……忌谢土、祈福、上梁、作灶……历史长河中本来注定籍籍无名的一天，但在这个时空却变成了历史性时刻。因为一场事关这个国家前途命运的会议将在这一天举行。
抽了一会烟，欧阳云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他忽然将烟朝地上一扔捏拳道：“有了！”
三人大喜，都看着他，李铁书急急问道：“欧阳，你有办法了？”
“用火攻！”欧阳云道。
李铁书一愣，随即有些丧气的道：“早想过了，没用。”
欧阳云奇怪了，问道：“那你说说看饶国华是怎么用的。”
李铁书说了，没说完就被欧阳云打断了：“这样做当然没用，老李，你赶紧让参谋部做一个马当的沙盘出来，我来告诉你们怎么用，保管有用。”
第二天，正午时分，马当要塞靠近山顶的日军指挥部内，中村饶雄和内山英穿着和服相对而坐，在两个军妓的服侍下正在享用着清酒和美食。马当战事刚刚开打的那会，两个人虽然表面上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实际上内心里却很是惶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结局。学兵军有三万余人，而且武器装备占优，而他们却只有五千余人，在他们想来，如果没有援军的话，那么马当的失陷将是迟早的事情。在独立第13旅团遭到半渡而击损失惨重以后，两个人更是有大难临头之感，甚至连切腹用的白布都准备好了。然而战事的进程却给了他们惊喜，特别是昨天上半夜发动的那次反击，居然打得学兵军出现了溃逃现象，这让他们有如释重负之感，对于坚守住马当也终于有了信心。饶国华为首的北上第一军团的学兵高官们并不知道，中村和内山为首的马当守军确实畏惧他们，但是畏惧的却不是他们的先进武器，而是他们的战斗意志。所以，当学兵军终于出现溃败这种情况的时候，中村和内山才会表现得如此欣喜和兴奋，甚至在战事正炽的时候也有心情饮上一杯。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支那人的进攻是第几鼓了？他们的士气想必已经降到低谷了吧？看来我们当初的决策是对的，我们就应该用残忍的反攻击破支那人的信心，让他们听见皇军的喊杀声就吓破胆……”中村往嘴里倒了一杯酒，志得意满的道。
内山在身边穿着和服的女人身上摸了一把，笑着道：“支那人已经付出了不下一万的伤亡，如果我是支那指挥官，我会向上级请示停止进攻——这种进攻和送死何虞？中村君，我要提前恭喜您，此战过后，帝国第一能守名将的称号必定为您所有，我想很快军部就会有晋升电报发过来。”
“全赖内山君的帮助，内山君，我也要提前恭喜您，如果我是泽田司令官的话，我会让您接替山村少将出任独立第13旅团的旅团长，以负责该部的重建任务。”
“哈哈哈，那就承您吉言……”
两个人一边对酌着一边互相吹捧，而就在他们红光满面眼神开始在身边女人的胸脯和大腿间来回打滚的时候，一个大尉掀开帘子闯了进来。
中村登时怒了，大骂道：“八格！长官在里面，连报告也不会喊了吗？出去！”
大尉本一脸焦急，却也只能垂头“哈伊”着退出去，然后在外面大声喊“报告”，并称大事不好。
听见“大事不好”这个词，中村的眉头蹙得更深，唤他进来以后骂道：“八格牙路，身为皇军军官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得体的仪容，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难道说支那人已经攻进第七道防线了吗？”
大尉低头咬牙道：“阁下，支那人出动了直升机，他们从山顶发起了进攻。”
“那又怎样？山田君挡不住吗？”
“嘿，山田君请求战术指导！”
中村破口又要大骂，内山英觉出不对劝住他，好言问道：“山田大队一千余人也挡不住支那人的小部队吗？实在不行让他们退到二道防线就是了，支那人难道还敢攻进来不成？”
大尉感激的砍了他一眼道：“阁下，是这样的，山田君觉得支那人有阴谋，他希望能够引起两位阁下的重视。”
“阴谋？具体一点？”中村厉声道。
大尉的脸上开始滴汗，他惶恐道：“山田君也是猜测——”
他话没说完就被中村喝止了，他大骂道：“八格！猜测？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哼！你回去告诉山田，上面我就交给他了，他必须给我死死守住。哼，支那人黔驴技穷，这不过是他们最后挣扎！稳稳的守住，支那人就没有机会，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伊！”
山田是内山的手下，大尉其实是来向内山英报告的，内山英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在大尉走了以后他便提出要上去看一看。中村却将他拉住了，说道：“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内山君，不要徒增烦恼，来，我们继续喝酒。”
第2122章 汽油
因为中村的强势，大尉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而被他漏掉的恰是最重要的内容。山田之所以会觉得不对劲，那是因为他发现乘直升机空降到山顶发动进攻乃是狼牙。这其实是马当日军避免覆顶之灾的唯一机会，但是中村的刚愎自用却让他们错过了。
欧阳云深夜一点钟拿出了作战计划，三点钟狼牙就出动了，整整一个团的狼牙乘海东青还有信天翁带着武器装备从广州番禺军营出发，中间在赣州还有抚州加了一次油，随即直飞马当。总司令亲自下达的作战命令，狼牙特种部队为示慎重由丁一这个新任的特种部队司令亲自指挥战斗。狼牙编制，一个小队七人，一个中队七十人，中队上面便是团，两百二十三人。丁一作为狼牙特种部队的司令，有自己的副官和警务兵，所以这一次出动的狼牙实际上是两百二十五人。狼牙并没有在马当停留，十架海东青还有二十架信天翁组成的直升机编队飞越北上第一军团阵地的时候，丁一和饶国华取得了联系，让他立刻将要塞里面的学兵撤出来。狼牙出动之前，饶国华已经收到了总司令部相关的命令。他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总司令部没有撤销他北上第一军团总指挥的职务，也没有更换攻击部队，这让他心里宽慰不少，执行这份命令也就格外积极。
一线部队开始有序的撤下来，坚持不肯回广州疗伤的张灵甫看到不禁很好奇，问身边的友安盛：“狼牙会有什么办法？”
狼牙威名太盛，张灵甫对其事迹早有耳闻，一直将信将疑。在见证了西瓜等人生擒青木成一之后，他的怀疑弱了一些，好奇心却越发重了。北上第一军团为了拿下马当三万精锐学兵打了三天，结果付出了将近万人的伤亡却只取得了微不足道的突破，狼牙才出动不过几百人，他们有什么办法化腐朽为神奇吗？
一线学兵刚刚撤出来，狼牙就对马当要塞发动了进攻。三架海东青率先投入战斗，火箭弹、机炮、机枪，在一番密集的火力准备之后，一架信天翁悬停在马当要塞的山顶，一根绳索抛下，十个左右的学兵猿猴一样缘绳而下，他们随即与从坑道里冲出来的鬼子进行了激烈交火。不同于山下山腰，山顶没法修筑地堡，所以日军在那里只是用石头垒了几个机枪阵地而已。这些机枪阵地面对海东青居高临下的压制性火力完全无还手之力，日军在那里丢弃了十几具尸体以后就仓惶的退进了要塞内。看到这里，张灵甫眉头微蹙道：“还是要进入坑道作战，狼牙的单兵素质再高，只怕也难以对付小鬼子的自杀战术，悬！”
饶国华和友安盛等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们对狼牙的了解比张灵甫要多得多，而且，因为作战计划是总司令欧阳云亲自制定的，而他们对欧阳云更有着迷信一般的信任，所以与张灵甫不同，在成为事实之前，他们都对狼牙的这次行动充满了信心。
“注意安全，把所有坑道入口还有射击孔、通风孔道都找出来。”丁一此时也已经下了直升机，他蹲在一颗巨石前发号施令道。
饶国华部之前的炮击已经将山上的植被完全破坏了，而失去了植被的遮掩，小鬼子们煞费心思挖掘的坑道入口还有射击孔包括通风孔便再无秘密可言。狼牙在付出一人重伤两人轻伤的代价下，很快便将山顶十之八九的孔洞给找了出来。
“戴上防毒面具，催泪瓦斯！”丁一从背上的战术包里拿出防毒面具，做出新的部署以后自己先戴上了。
一颗颗催泪瓦斯弹被狼牙们扔进了要塞内，很快，山顶就被白茫茫的雾气给遮蔽了。
“毒气？”饶国华开口道：“不对，不会这么简单。”
按照常识，就是要动用毒气弹进行攻击，那也应该从下面投入，如此才能利用毒气的挥发性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狼牙作为特种作战的行家自然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要塞里面，中村饶雄和内山英同样被狼牙的这一举动给迷惑了。毒气攻击确实是对付要塞防守的利器，针对性极强，但是在辨别出这种所谓的毒气只是催泪瓦斯以后，中村和内山却感到费解了。“支那人究竟想干什么？”中村此时已经酒精上脑，所以思考速度大为缓慢，他百思不得其解。内山要清醒得多，狼牙名声在外，这让他不敢低估对手，他详细的向山田询问了上面的情景，然后命令他带人戴上防毒面具杀出去看看，一定要搞清楚支那人的真实意图。
山田依令而行，不过在狼牙持续不断的催泪瓦斯攻势面前，他们却根本没办法杀出去。于是在交代了十几个人以后，他不得不黯然撤了回来，向内山报告说支那人防守极严，他们没有办法突破出去。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内山听了山田的报告，忧心忡忡的道。
他的情绪影响到了中村，中村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内山君，支那，支那人会什么阴谋诡计？”
内山阴沉着脸不语，他正开动脑筋想着各种可能。
没用他费太长时间的神，狼牙就用实际行动帮他解开了答案。上面监视的鬼子跌跌撞撞的跑下来，仓惶向他们报告，称山顶的支那军正在向坑道里倾泻汽油。
“火攻！”内山和中村的脸色齐齐大变，中村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鬼子的报告并不准确，因为狼牙们正在往孔洞里面倾倒的并不是单纯的汽油，而是稀释了的凝固汽油。
二十架信天翁，其中只有五架用来载人，其它的全部用来装载凝固汽油。整整一百零五吨的凝固汽油，虽然还不足以将马当要塞所有的坑道都全部填满，但是却足以将里面绝大多数的小鬼子送入烟火地狱了。而且，这种稀释了的凝固汽油一旦燃烧那就会产生大量的有毒气体。仅仅是这些气体也足够让小鬼子面临灭顶之灾了。
“怎么办？”内山脸色煞白，一头大汗的问中村。
中村同样的神情和脸色，他犹豫了一会道：“看来，只能杀出去了。就让保安团负责开路。”说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内山：“可是，支那人肯定已经将外面层层叠叠封锁住了。这么做等于送死。”
“可那也比被烧死强！我不想被烧死！”最后一句话，中村直接用喊的。
中村虽然觉得不妥，但是他根本想不到其它办法，遂只能点头表态道：“那我遵从您的决定。”
两个人虽然同为联队长，但中村挂着马当要塞守备司令的名头，他拥有最终决定权。得到他的同意，中村毫不迟疑的就下达了出击命令。
第2123章 放火
饶国华部一线部队的撤退做得很隐蔽，所以当日军开始反击的时候才察觉到敌人居然已经“逃跑”了。中村和内山都是宿将，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本就借口“支那军被皇军的武勇给吓怕了”发动的反击，学兵军这一撤正好圆了他们的谎。于是日军士气高涨，反击便越发的凌厉。“全力反击”——在中村和内山这样的口号下，所有的鬼子都向底层涌去，然后他们从坍塌坑道，从十几个隐蔽的入口，用枪逼着伪军们冲锋在前，冲出坍塌坑道、冲出了隐蔽入口。
“天皇陛下万岁！”“皇军威武！”……鬼子兵们嘶声喊着，一个个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
饶国华等人此时已经接到丁一的通报，知道他们正在向要塞内灌注汽油，至此，他也终于知道了总司令的“火攻之策”的全盘计划。对于封闭的坑道，火攻确是上策，而且这是总司令亲自制定，又由狼牙执行的，所以饶国华等人毫不怀疑其结果，一个个变得亢奋起来。张灵甫是一个例外，他感到怀疑的同时还有点失望。本已经欧阳云会想出怎样的高招呢，居然是火攻。要塞内的坑道极其复杂，火攻能奏效吗？总司令部昨晚发给饶国华的电报中，就有要求他们配合狼牙的行动，要求他们务必将鬼子堵在要塞内，所以饶国华在将一线部队撤出来的同时已经开始布置对要塞的封锁了。现在，他这一布置生效了。几个伪军才刚刚爬出坍塌坑道，他就意识到鬼子已经察觉了，这是准备逃离火海炼狱呢。他冷哼一声放下望远镜，然后狠狠一挥右手下令道：“兄弟们，开火！”
“哒哒哒……”去病式通用机枪的枪声立刻就炸响了，然后则是各型迫击炮的发炮声。炮弹的尖啸声响起，刚刚冲出坍塌坑道的伪军和鬼子怪叫一声，赶紧返身又跳了回去。
进攻一方和防守一方掉了个个，学兵军的兵力优势终于得到了完全的发挥。而狭窄的坑道入口一下子成了限制日军投放兵力的最大硬伤。那些从隐蔽入口冲出来的鬼子纷纷被放倒，与此同时，山顶上的海东青也开始向要塞临江面发起了攻击。很显然，丁一对日军的这一手也已经有了防备。
留下两架海东青在山顶周围警戒，将其它的海东青悉数派出去参加战斗，丁一紧绷的面皮一松，如释重负的对身边的副官说道：“好了，小鬼子翻不了泡了。”
欧阳云制定的这条“火攻之策”还是有漏洞的，而这漏洞就在于在凝固汽油灌输之初小鬼子自己引燃。那样的话，日军不仅损失小得多，而且能制止狼牙们继续往里面灌注汽油。这火到现在都还没有起来，日军却在要塞底层发动了反攻，这说明日军指挥官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一点，而即使他们现在反应过来也已经吃了，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将超过五十吨的稀释凝固汽油给灌了下去。
要塞内，眼看着反击部队一次次被炸了回来，中村和内山心急如焚，心中末日来临的感觉也越来越沉重。鼻端忽然嗅到了一股汽油味，内山狠狠的用指挥刀劈着面前的石壁，大声嘶喊道：“天皇陛下的勇士们，我们已经杀死了近万的支那人，现在，是我们趁势追击扩大战果的最佳时机，为了天皇陛下布武天下的伟业，冲啊！”
“阁下，支那人的炮火太猛烈了，实在冲不出去啊！”他面前的一个中队长忍不住道。中队长很不解，其实不仅是他，绝大多数小鬼子都闹不明白，他们明明有坚固的工事可以以逸待劳防住支那军，而且之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其正确性，为什么两位联队长却一改初衷发动反击呢？失去了工事的掩护，又没有炮火支援，他们根本就不是兵力占优的支那军的对手，这种反击与送死何异？
反击开始了一刻钟左右，一个团的伪军死了一半，日军伤亡也在三百人以上，这就难怪中村联队和内山联队的中低层军官会质疑上层的命令了。
部队士气严重受挫，内山正考虑着是不是说明真相，忽然他身后传来一个小鬼子的惊叫：“这是什么？汽油！是汽油！哇呀呀，支那军要用火攻！”
内山大惊失色，这才多大会功夫，汽油居然都流到最底层来了，支那军究竟准备了多少汽油？瞒是瞒不住了，再瞒也没意义了，内山咬牙厉声道：“天皇陛下的武士们，不想被活活烧死的话就冲出去！八格牙路，残忍的支那人，他们想烧死皇军哪！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中村也跟着喊了起来，不过因为酒多了的缘故，他的喊话听起来语气不清而且有着明显逻辑上的错误：“士兵们，冲，冲出去。不想死就给我冲出去，支那人，支那人不得好死！”
山顶上，随着最后一桶汽油被灌进了山体，丁一下令所有人登机撤退，然后他最后一个登上一架海东青，从一个狼牙手上接过一个喷火器的枪头，让海东青上升到大约五十米的高度，随即对准一个洞口扣下了扳机。“噗！”一条火舌猛的从枪头蹿出，火舌飞快探进了洞口，随即“嘭”的一声炸响，洞口喷出了十余米高的火柱。即使是稀释了的凝固汽油，其燃烧温度也在几百度以上，如此高的温度让丁一即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也感受到了令人心寒的炙热。他大喊：“把高度拉上去。”然后拿起话麦呼喊饶国华，告诉他已经成功点火了，请他加强封锁。
“看到了！”饶国华回答。
凝固汽油，即使是稀释了的，一旦被引燃其延展性也十分可怕。饶国华等人前一刻才看见山顶喷出十余米高的火柱，下一刻就看见要塞就好像被点燃的烟花一样从上往下往外喷着火焰，这些火焰因为洞口的大小而高度不一，有的甚至只是喷出来一股浓烟，但是对要塞结构有所了解的人却能够想象清楚里面的景象。
“轰隆隆！”沉闷的爆炸声从要塞那边传了过来，感觉到脚底下山地一阵阵的颤动，饶国华知道是小鬼子的弹药库被引燃发生殉爆了。饶国华他们隔着两千多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地面的颤动，要塞里的小鬼子的感应就更强烈了。爆炸如此猛烈，好像整个要塞都会被崩翻似的，头顶上簌簌的往下掉落沙石，中村和内山脸色苍白，忽然大喊着朝洞口冲了过去：“冲出去，快，冲出去！”
冲出去其实并不难，但是因为十中无一能够幸存下来，所以鬼子兵一开始都十分踌躇。所谓不见棺材不落泪就是他们之前的心态，而现在，在火焰将要烧过来的时候，他们却什么也顾不上了。“冲出去！”“妈妈呀，我不想被烧死！”“快跑啊！”……
要塞底层与外面相连的入口有十几个，与这些入口相连的坑道中已经塞满了伪军和鬼子。而因为中村和内山是要塞内职衔最高的军官，鬼子兵习惯性喜欢簇拥在他们身边，所以他们所处的这个坑道却是人口最稠密的地方。莫名危险来临的时候，人多一些能够壮胆。但是现在，其后遗症来了。将近六百余小鬼子争先恐后的想要冲出去，结果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踩踏事件。在山体剧烈颤动的恐吓下，鬼子兵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十余个鬼子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他们的战友踩在了脚下。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中村和内山最高指挥官的身份也不起作用了。他们喊破了喉咙，甚至不惜挥舞指挥刀想要维持秩序，但是在身后热浪滚滚而来的威胁下，鬼子兵们却顾不得什么尊卑之分了。酒多了的中村无法有效的控制身体，结果他的副官还有警卫被人群挤散以后，失去保护的他随即被人群撞倒在地，而他还没来得及将“我是中村大佐”喊完，上百双翻毛皮鞋便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将他剖白身份的喊话硬生生的踩成了惨叫和呻吟。
第2124章 秦岭作战
稀释了的凝固汽油还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往下面流淌，终于有汽油流进了最底层的坑道，而火势是如此迅猛，一道火龙紧跟着就追了上来。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旁边藏兵洞跑向入口的鬼子兵正感觉到身后有红光亮起，转头看时，火焰已经裹了上来，他随即变成了一个火人——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汽油流到了他的脚下……
被百十只脚踩踏过去的中村饶雄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反正此刻他是连呻吟也发不出大声了。他看到了这一幕，双手在地上一摸，摸到了冰凉的什么，他惊得眼睛瞪得溜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高声喊道：“救——”小鬼子应该是想喊“救我”吧，然而席卷上来的火焰的爆燃声却将他的声音淹没了——“哄”的一声，大火就淹没了他并且向入口冲去，火龙侵袭而来，被堵在入口处的鬼子骇得尖叫起来，其中有不堪的更吓得屎尿横流，坑道内烤肉的奇异香味中登时混进了一股恶臭，让味道变得更加怪异起来。一个火人手舞足蹈着冲向入口，他至死都在挣扎着想要逃避火海，只是在凝固汽油的灼烧下，他这种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火人的出现让鬼子兵们越发恐慌，他们拼命的向前挤去，并且用带着哭音的声音嘶喊着，请求前面的人赶紧出去。然而，“轰隆隆”的爆炸声和“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中，冲出去的鬼子成片倒下，这让紧跟在后面的鬼子兵犹豫了。这个时候，一点点的犹豫都是致命的，火龙席卷过来，几十个上百个鬼子被火焰吞没，登时，瘆人的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响了起来，这让不少鬼子听得毛骨悚然，越发拼命的往外挤去。
“不要乱——八格！我是内山英！”内山英一开始还想着维持秩序，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点成火人，越来越多的人在洞口变成尸体，小鬼子失去了勇气，气急败坏的让前面的人赶紧冲出去。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被炸死打死也比被烧死强，他不想变成“烤猪”。
有海东青的帮助，日军的突破企图基本上和送死无虞。要塞上面的山体开始往外冒烟，要塞下面却好像火山爆发之前的情景一样开始往外喷起火来。地心引力的作用，一百多吨的稀释凝固汽油最终流向了要塞的最底层坑道，于是这里的火势一旦发生便熊熊燃烧个不停。要塞里面更多的殉爆声响了起来，同时还响起了成片的鬼子兵的惨嚎声。有火人从隐蔽入口冲了出来，他们一边惨嚎着一边扭动着身体和四肢，然后“噗通”倒地……
“格老子的，这也太惨了。”学兵们看得目瞪口呆，不少人更忍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随风有烤肉香传了过来，饶国华等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活生生的人间地狱景象，饶是他们的心早被战火锤炼得坚如磐石，也不禁心生惶恐。面对残忍的真实，张灵甫终于不得不承认欧阳云是个天才，这么狠毒的战术都想得出来。想着活生生的人被烧成了肉干甚至是灰，有酸水在胃里泛动，他看了其他人一眼，强忍着吞了下去。
至此，马当要塞已经算是被拿下来了。北上第一军团苦战三天余，付出将近万人的伤亡代价都没拿下来的坚固江防要塞，欧阳云一把火就解决了。乍听似乎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么简单。对于北上第一军团的学兵们而言，战斗其实远没有结束。因为清理要塞的过程必然是一场更加艰难的战斗，而这一次的敌人将是他们自己。而只要能够胜利的完成这次战斗，可以预期的是，从此以后，他们将不会畏惧任何敌人。
欧阳云已经一年多没有亲自指挥战斗了，而他再次出手就给了所有人一个深刻的印象。重庆，被老蒋任命为中央政府首席交涉代表的陈诚接到相关战报，他反复看着上面“日军被烧死者达两千余人，死状无不惨不忍睹”这句话，原本信心十足的心态受到影响，对广州一行的前景不禁抱起了悲观态度。
缅甸，张少帅稍晚一些看到这则战报，他当时猛的一拍桌子喝道：“烧得好啊！”然后对身边的几个东北军军官说道：“不错的一个下马威啊，我这个欧阳老弟的城府可是越来越深了。”
两百个师的美式武器装备这段时间成了中国军界大佬们严重关注的话题，这里面，中央军肯定能拿大头，而在中央军之后，因为欧阳云无意让学兵军换装，那东北军应该能排到第二，剩下的桂军、川军、滇军以及西北军队也能获得一定数额。当然了，最终分配方案肯定由欧阳云说了算，毕竟这些装备都会先交到学兵军手中。
小鬼子在中国无恶不作，所以中国人无论军民在震惊的同时都是一片欢呼，认为对小日本就应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马当一战烧得好！烧得妙！烧得小鬼子哇哇叫！而对于日本人来说，相关讯息就如同五雷轰顶，几乎炸得他们集体疯狂。
“马当失守了？只守了四天不到？”阿南惟几先是被这个信息震惊，然后看到具体过程，小鬼子目瞪口呆之后后背不禁感到一阵阵发凉。
泽田茂的反应稍好一些，但是他随即想到了一个让他忧心如焚的问题——帝国本土的民居都是木质结构，如果学兵军将这种威力强大的新型燃烧剂用来进攻日本本土，那将会是大和民族的一场噩梦。“秦岭作战不能再犹疑不决了，否则帝国将会在中国战场越陷越深，一旦学兵军完成浙江的整治，那必然会对本土发动空袭，有这种新型燃烧剂助战，那将是帝国不能承受的……”他在写给大本营的报告中如此写道。
而正因为他这份报告，日本大本营以前所未有的慎重态度对待马当之战的结果和过程，而秦岭作战也终于被东条英机摆上了桌面进行探讨。
秦岭战役，一场陌生的战争正被蝴蝶的翅膀带到中国人面前，它会成为日本改变二战命运甚至改变整个二战结局的金手指吗？
第2125章 洽商
4月12号，星期天，农历二月二十七，宜婚娶、出行、理发、会亲友……忌谢土、祈福、上梁、作灶……历史长河中本来注定籍籍无名的一天，但在这个时空却变成了历史性时刻。因为一场事关这个国家前途命运的会议将在这一天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