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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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干事?你刚提的……那几个问题很好,能不能再单独和我聊聊?我们坐下来好好研究研究。”黑衬衣桃花眼带笑,一瞅插在裤兜,一手撑着门框。
  叶青冷声:“会议有记录,想研究自己翻材料去,让开!”
  黑衬衣又笑:“叶干事何必拒人千里呢?都是革命同志,交个朋友嘛……”
  叶青不耐烦:“你让不让开?再不让开我就要去跟你们领导单独聊聊,跟他交个朋友。”
  光天化日,矿务局办公楼人来人往,叶青不怕他怎么样。
  黑衬衣笑笑,到底还是让开了路。
  叶青看都没看他一眼,起身出门。
  会议室里,黑衬衣坐到沙发掏出香烟,白皮的烟盒没有商标,上面只印刷着数字编号,抽出一颗点上,手指惬意的瞧着扶手。
  “真够辣!”
  旁边戴眼镜的瘦高男子微微皱眉:“咱们才刚来新南市,你少惹事!”
  黑衬衣无所谓:“这破地方还不知道要呆多久,你不闷?”
  瘦高男子冷笑:“你没看见她手腕上的表?”
  “劳力士?有什么好稀罕的?”
  “那是四二年的恒动!当时买得起的人不多,现在还能堂而皇之戴出来的更不多,你老实点,别再给你父亲惹麻烦!”
  黑衬衣怔了下,讪笑道:“我就随便说说,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
  ☆、第111章 大妮儿失踪
  这个周末叶青依然惶惶恐恐在家度过,没出去吃饭,书看不下去,也没心思打扫卫生,她害怕周一来临,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忐忑不安中,周一还是到了,一大早上班,工会果然又传来震惊消息,大妮儿失踪了!
  厂委组织车间和矿场工友到处寻找,几乎将矿区方圆几公里处都翻个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就像当初大妮儿突然出现在矿区小锅炉房一样,突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时间众说纷纭,之前的各种谣言揣测纷纷转作怜悯和同情……
  “哎!高桂英整天在家打骂,那孩子吓破了胆,恐怕是……可怜啊!”
  “北边荒山前些年听说有过狼……”
  “就算没有狼,荒山野岭的地方这么大,要是想不开……哎!去哪找啊!”
  各种议论中,大妮儿成了一个饱经苦难千里寻亲的苦命女子,再也没人对她身份有任何猜忌。
  矿区厂委,上班下班,叶青照旧忙忙碌碌,日子和以前一样,但是她总觉得似乎又不一样……
  “都过来下,我给大家做下介绍,这是咱们矿新分配来的大学生,胡同志和谢同志,从今天起正式加入厂委工作,大家欢迎!”蒋书记介绍,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站在蒋书记身后,文质彬彬,气质出众,即使衣着朴素,那种学究的涵养怎么也掩藏不住。
  办公室响起热烈掌声,叶青愣了下,随即也热烈鼓掌。
  “大家好,我叫胡明宇,毕业于南开大学机械系,我愿意扎根矿山,从今天起和大家一起建设新时代矿区!”
  马上一阵热烈掌声。
  “大家好,我叫谢琳,毕业于北大化学系,很高兴加入矿厂委和大家一起工作,我很珍惜这个机会,向诸位革命前辈学习,建设矿山!”
  又是热烈的掌声。
  叶青怔怔望着两位新同事,突然有些自行惭秽……
  昏昏沉沉的过日子,叶青几次想打电话到惠安,每次拿起话筒心里就乱成一团,说不出来的纠结,想了又想,电话始终还是没打。
  今天又是内部会议,临下班大家都聚齐在办公室。
  厂委定期举行党小组会议,以往叶青也跟着一起参加,从来没有人说什么,今天的会议却出了状况。
  “叶干事,你不是党员?”谢琳吃惊地问。
  叶青尴尬讪笑:“我……我正在申请加入。”
  “你什么时候交的申请表?”胡明宇也好奇。
  叶青知道他们两个只是关心,并没什么别的意思,也不瞒着,便把提交申请表的大致时间告诉了他们。
  谢琳皱眉:“不可能啊?厂委肯定是通过的,再转交到上级组织应该很快就批准啊?”
  胡明宇也点头:“预备党员不会这么长时间。”
  是啊,一年多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起徐友亮说过的话,叶青突然有种从没有过的心慌,再坐在会议室里不觉便有些尴尬。
  直到会议结束,叶青仍旧魂不守舍。
  “小叶,接电话,徐公安打来的!”任大姐举着电话叫叶青。
  叶青赶忙站起身,走过去拿过电话。
  “喂?徐友亮,你找我?”
  “叶青,我涨工资了。”
  “啊,真的啊?涨成多少钱啦?”叶青兴奋。
  徐友亮的声音带着笑意:“涨了两级,现在七十八块。”
  “你不许乱花哦,要存钱过日子。”叶青赶紧嘱咐。
  “我听你的话,不乱花。”话筒那端徐友亮赶紧保证。
  挂断电话,叶青还在傻笑。
  “小叶,徐公安涨工资了啊?”任大姐问。
  叶青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涨了两级呢!”
  “小叶,徐公安你可要抓紧,年轻轻就拿十八级工资,将来大有前途,可别让其他姑娘给抢走了。”孟矿长玩笑。
  周矿长大笑:“咱们小叶多本事?将来嫁过去攥住那小子工资本,指东他就不敢往西,凉他也不敢有花花肠子!”
  叶青呵呵干笑,心里却闪过一丝落寞,入党的事她始终没问。
  厂委每周开小组会,每月收党费,这些事情虽然没有刻意回避她,但是也没人提起她,还有什么需要再问的?如果能说的话怎么会不告诉她?
  晚上回到小洋楼,叶青去找田婆婆,絮絮叨叨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倾诉这些日子的郁闷。
  田婆婆也不劝阻,只笑眯眯地看着叶青,直到她说累了才开口。
  “小叶,女人始终是要嫁人的,少年夫妻老来伴,不经历磨合怎么会相互信任成为依靠?”
  叶青撇嘴:“田婆婆,你怎么也这样说?跟我们矿上那些老大姐似得……”
  田婆婆摇头轻笑:“女人独立自主可不是说一辈子不嫁人。”
  叶青忽然想起前世网络上看的段子,嬉皮笑脸跟田婆婆胡扯。
  “我是新时代新女性,开得起好车,买得起好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还要男人干嘛?”
  田婆婆稍怔下,随即大笑:“小叶,合着你结婚就是图那些?”
  叶青咧着嘴也笑:“那还要图什么?”
  田婆婆摇头:“有权利选择,有胸襟接受,有本事护住的才是婚姻!”
  叶青叹气,如果会连累到另一方,该如何选择?
  有心想问问田婆婆为什么不选择贾工,还有当初那位有钱人家的少爷……想了又想,怕触及田婆婆伤心事,叶青还是忍住好奇闭口不提。
  转天接着上班,一连几日,叶青总是在调度表中发现火车票,上海的,苏州的……
  之前心烦意乱没有细想,现在静下心仔细琢磨,心里倒也猜中七八份,没有介绍信就能买火车票的人,矿区没几个。
  叶青盯着车票不由皱眉,随手夹在书里没有声张。
  再次开党小组会议时候,叶青刻意回避,没有参加,平时依然负责给大家开介绍信开证明,谁也没提出异议,大家都保持默契。
  这天晚上下了班,在国营饭店吃过饭,叶青一个人就去了火车站。
  初夏天气,天黑的不算太早,朦胧黄昏中站前的灯柱已经亮起,叶青坐在台阶上悠闲地看着人来人往。
  “叶同志,你好。”
  叶青抬起头:“你好,邵先生。”
  邵景辉一身西裤衬衣,西装马甲随意敞着,气质温润举止斯文,手中的玫瑰花在灯晕中虚幻的不真实。
  叶青莫名想到黄山云海,瑰丽景色下的万丈深渊。
  “邵先生好浪漫的手笔,这是在追求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叶同志还未婚,我想,我有追求的权利。”
  叶青直接大笑出声:“邵先生,都说了你中文不好嘛,不要乱用诗词,我哪里是淑女?”
  邵景辉也笑,放松姿态,在距离叶青一尺远的台阶上坐下。
  “邵先生多大年纪?哪里人士?”
  “虚度光阴三十一年,出生在旧南城,在英国读完书随母亲迁居香港,兄弟中行四。”邵景辉低沉嗓音缓缓介绍。
  “和兄弟姐妹一起居住么?”
  “家母并非正室,如今已分支独居,我随母姓。”
  “邵先生打算以后留在新南?”
  “局势并不乐观,我打算近期内回香港。”
  叶青沉默,每天早晨开会学文件,各种指示应接不暇,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什么事件的前奏,也清楚并非一己之力或者整个矿厂委就能阻止,但是身临其境一天天感受,她既无法把自己当做局外人冷眼旁观,也没办法和他们一样随着大潮热血沸腾,那种煎熬简直是要把人逼疯!
  如果可以离开的话……
  邵景辉静静等候,还一会儿才开口:“叶同志愿不愿意随我去香港?那边更适宜生活。”
  叶青深吸一口气:“多谢邵先生好意,我不想走。”
  “为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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