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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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氏兄妹都同意。
  所谓冤家路窄,刚走进孟家的后院,四人就看见,在后院的长椅上坐着二男一女。女的是魏熙然,整张脸都哭花了,男的则是愤怒得像狮子的路仕铭和裴御东。
  由于三人是背对后院的大门坐着的,所以没有看见牧锦他们走进来,只听裴御东愤愤然道:“表哥绝对是糊涂了,怎会不让你再进出顾家?回头我去找他,一定要让他改变主意!”
  路仕铭更加恼恨,“我会让我爹地跟牧世伯谈一谈,那个牧锦太无法无天了,再不管束,她以后岂不是要翻了天!”
  魏熙然声音娇嗲中带着鼻音,闻之可怜,“不,你们不要去。都是我的错……呜呜,我就不该提醒牧锦,不该跟她说那些话,虽然我是好心,但我早该知道她不会领情的……我太傻了……”
  “熙然,不是你傻,是某人不识抬举。”路仕铭手伸到半空中,似乎要给她擦泪,又觉得不好。
  裴御东递了张纸巾过来,低声劝:“熙然,别哭了。”
  江氏兄妹还不知情,满脸问号地看着牧锦。孟令晨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立刻就想冲上去骂醒路裴二人,“她……”
  牧锦顾不得避嫌,一把拉住孟令晨,“孟三哥,这事儿你别管了。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也不会听。而且,路公子和表哥是心甘情愿的,你没发觉吗?”
  孟令晨不可思议,瞠目结舌。
  江丹姿推推牧锦的手臂,“你们在打什么机锋?”
  坐在长椅上的三人听见动静,回过头看。一见牧锦,魏熙然明显瑟缩一下,而路仕铭和裴御东都愤愤不平地站了起来,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牧锦泰然处之,拉着江丹姿走过去,连多余的眼光都没有施舍给他们。
  裴御东阴冷的声音响起,“表妹!”
  牧锦脚步不停。
  裴御东不得不再次高声喊:“表妹!牧锦!”
  牧锦这才惊讶回头,“你在叫我?”
  “当然,除了你,谁是我表妹?”裴御东不耐烦地皱着眉头。
  牧锦冷笑,“哦,我还当你不认我这个表妹,只认你旁边那一个呢。今天倒是头一遭这么喊我,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对裴御东的观感比魏熙然还要差。魏熙然所做的一切还可以用嫉恨来解释,裴御东作为亲亲的表哥,为什么上辈子也那么讨厌自己、恨自己,不仅从来没有对自己施以援手,还总是使绊子?
  听到她的话,知晓内情的孟令晨表情尚算正常,江氏兄妹心中却升起疑云。
  裴御东面色沉冷,简直要滴出黑色的毒水来,“知道你的嘴厉害!但你最好收敛一点,不要跟我这样没大没小!无论怎样,我就是你的表哥,我得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
  牧锦无语,总是有人要做老师教训自己,这是为什么?
  孟令晨急了,他现在可见不得谁对牧锦大呼小叫。“裴御东,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吗?你弄清楚事实了吗?就这么急赤白脸为那种女人出头?”
  路仕铭不乐意了,“令晨!谁是那种女人?你说熙然?你怎么跟牧锦混在一起,都变得粗俗了?”
  “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孟令晨不愿好友继续被魏熙然所欺骗,却也不知话该从何处说起。
  魏熙然惊吓的、恐惧地往两个男人身后缩了缩,“表哥、仕铭哥,求求你们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两人更心痛了,对牧锦四人怒目而视。
  正在这时,一道悠然而清凉的磁性嗓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毫不留情地戳穿真相。
  “的确是你的错。”
  ☆、第49章 情知起52
  第五十二章
  裴御东看见来人,大吃一惊,“表哥?”
  顾震苏正从大宅的方向走过来。他刚穿过一个种着高高黄水仙的花坛,又被一排西府海棠挡着,所以众人都没发现他的身影,但是他却听见了众人的谈话。
  江氏兄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路仕铭有些紧张,魏熙然则大惊失色,她现在很害怕顾震苏,恨不得夺路而逃。
  孟令晨却有些恼怒,他也感觉得到,顾震苏的分量比自己重,此人一出来,现场的气氛都改变了。
  牧锦心里叹气,今天自己欠了顾震苏和孟令晨很大的人情,日后还不晓得要怎么才能返还。
  顾震苏凤眸带霜,根本不屑去瞥魏熙然,而是盯着裴御东,“御东,你要知道,识人不清可是个非常大的坏毛病。”
  裴御东皱起了眉头。他敢训斥牧锦,却不敢忤逆顾震苏。尽管心中存疑,嘴上倒是不再言语了。
  路仕铭不服气道:“震苏,之前你可是跟我们一道玩的,你也该知道熙然的性子。这个牧锦来历不明,说不定是个惯会下套子的,你又怎么能肯定整件事一定是熙然的错?”
  他公然当着人的面说人坏话,真是够可以了。
  顾震苏却不理他,一双凤目朝着孟令晨的方向望过来。那意思是:你的朋友你来劝。之前他跟谁都是特别亲切温和的,现下居然对路仕铭这个态度,隐隐带出了一些世家大公子的倨傲。
  路仕铭一怔,面色难看起来。
  孟令晨也难堪不已,刚才他已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路仕铭根本不理。他也想就此不管,懒得理对方。
  牧锦将在场的人一个个睃巡过去,突然发现,竟就是那天去酒楼的组合……真是人生如戏。
  这个时候,沉默许久的江丹姿终于开口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
  牧锦叹了口气,“仔细想想,也不重要,说过就算了吧,没有必要再次提起。”
  路仕铭冷哼,“你是大度还是胆子小?或者担心事情再次提起,被人发现其实都是你的问题?不妨就把经过诉说一遍,看看都是谁的错!”
  魏熙然眼圈通红,哀哀怨怨地启唇道:“仕铭哥,你不要说了。震苏哥说得对,是我的错,我不该管阿锦。我只是看见她身上穿的衣服有些旧,不像是新做的,而且款式显得很奇怪,就像小作坊里做的那种没有牌子的哄人的东西。我实在是担心她随便到以前没回牧家时常逛的地方弄来了这一身,或者是在买礼服的时候被人给骗了。再说,她可能又不太懂得到别人家做客应有的服饰礼仪,所以才提点了她一句,谁知道她就不开心起来了。作为姐妹,我真的是好心好意。”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视线自然集中在牧锦身上。
  各花入各眼,顾震苏和江劭峥就觉得这衣服有说不出的江南水乡韵味;孟令晨看的,除了衣服,还有牧锦姣美的身段;江丹姿瞧出了独特的设计和风格;路仕铭和裴御东自然就是鄙视的目光了。
  牧锦微微烦躁。这事又讲一遍,到底烦不烦?魏熙然是“好心好意”,是想说自己“不识好人心”的意思吗?
  青衣少女迎着众人的视线,毫不畏缩,“我要来孟家做客,该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难道我不会先问爹地妈咪吗?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跟你汇报一声而已。爹地妈咪都说我没有失礼的地方,你却一直揪着不放,何必呢?你一直纠结这件衣服,拿这件衣服说事,可你知道这衣服的来历吗?”
  旁人没搭腔,江丹姿却急急忙忙问:“阿锦,难道,是你自己做的?其实我觉得还不错啊。”
  魏熙然被江丹姿这句话啪的打了脸,她隐带愤恨地瞪了下江丹姿。
  几个男人也在等待牧锦回答。
  牧锦含笑道:“不是啦,其实……”
  一阵脚步声传来,夹杂着洪亮的说话声。八个年轻男女侧头一瞧,发现从大宅那边走过来一群中老年人,头顶上都打着油纸伞,显得兴致勃勃的样子,十分开怀的大笑。
  顾震苏噢了一声,表情懊悔,“我才从大宅出来就是为了传话,都忘了去了。孟家老爷子、老夫人,以及几家的老爷子、老夫人,正要到湖边逛逛,我正打算去画舫先看看的。”言下之意,是这场纷争阻了他的脚步。
  孟令晨精神一震,眼睛开始寻找自己的爷爷奶奶。这表情,自不必说,孟家老两口对他肯定是宠溺无边,他听说他们过来了,才会那么高兴。
  那群中老年人看到几个年轻孩子站在大太阳下,还不打伞,也有点奇怪,等走近了,其中几家老爷子和老妇人的目光变得讶异。
  赵老夫人更是失声道:“羡芳?”
  这群老年人的陪客是各家的太太,听了这话,莫名其妙。赵老夫人身边跟着的是女中的校长赵惠宜,她笑问:“母亲,你这是喊谁的名字呢?”
  赵老夫人定定地注视了牧锦好一会儿,终于摇头,“唉,老眼昏花,认错了。”
  孟太太连忙介绍着,“这不是顾家的震苏,江家的劭峥、丹姿,路家的仕铭和裴家的御东,还有牧家的阿锦、熙然吗?令晨,你们这是在聊天呢?”
  她一个小时前才得到牧锦和魏熙然吵架的消息,这会儿看几个人面色各异,自然是晓得又卯上了。
  几个年轻人连忙向长辈们行礼问好,三个女孩中,牧锦的声音清脆甜美,淡雅得宜;江丹姿的声音珠圆玉润,如出谷黄莺;魏熙然的声音就显得特别凄凉可怜,柔弱无辜,好似刚才被人欺负了一般。几个老年人不由侧目思量。
  不过孟老夫人先开了口,目不转睛地看着牧锦,“怪不得呢!赵世嫂也不算认错了,这孩子身上的衣裳,我瞧着也眼熟。”
  “原来是牧家的姑娘。”赵老夫人了然的点点头。
  顾老夫人眼神一动,瞥了眼旁边的顾老爷子,有些古怪地说:“这姑娘,莫非是穿了羡芳的衣裳?我就说衣样子标致又文雅。”
  顾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拄着拐杖站得直直的。
  ——衣裳?
  年轻人们的目光又齐刷刷落在牧锦身上,这件衣服,果真大有来历?
  魏熙然实实在在感到慌张了,眼神闪烁不定。她当然知道“羡芳”这个名字。
  牧羡芳,牧家大姑婆,牧玉翔的大姑妈,几十年前景山最有名气的才女,当时的景山人家都想要求娶,男人们听见她的芳名都会变得痴痴的。但是牧羡芳却一生未婚,且芳年早逝。
  孟太太和赵惠宜这一代,对牧羡芳印象深刻的人却不多,当下有点糊涂。
  赵老夫人追忆了好一阵,对牧锦说:“好孩子,你说说看,这衣裳是怎么回事?——我瞧着与你大姑婆四十年前时做的一套旗袍是一样的。当时我就在你大姑婆房间里,看见她画了图,量了布,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她一穿上身,我就羡慕得紧,央着她也帮我画一件新样子,她笑眯眯地答应了。……结果,她许我的那一件,我至今没得着。”
  赵老夫人满眼都是怀念和感慨,唏嘘不已。想来她与牧羡芳是感情很好的闺中密友,是以刚才看见牧锦穿着这件小旗袍的背影,才会惊讶地喊出了牧羡芳的名字。
  孟老夫人也道:“嗯,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当年羡芳穿着这衣裳一出面,所有的景山姑娘都疯了,连我也是,追着她问,这衣裳是在哪家铺子做的?师傅是谁?结果羡芳笑吟吟说是她自制,我们都羡慕得不行!”
  顾老夫人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表情不咸不淡。
  牧锦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赵祖母、孟祖母,你们说的没错,其实这身衣裳就是大姑婆的。我月前刚刚回到家里,住西阁楼的套房,因为西阁楼年久失修,所以父亲母亲特意请了人来修葺,我就暂时住在了楼下的房间,也正是大姑婆从前住过的屋子。我一时调皮好奇,翻出了大姑婆以前的不少爱物,又找着了这件旗袍,实在是非常非常喜欢。大姑婆的心思巧妙,我想着如果穿了她的衣裳,是不是能得到她一两分传承……”她的脸蛋有微微的红,像是太阳晒的,又像是在害羞。
  “……这衣裳瞧着是小礼服,我还愁不知在哪种场合穿上。正巧我家里得到了孟公馆的赏樱会帖子,之前我并没参加过这样生动又精彩的活动,第一次出来,想着穿了大姑婆的衣裳,一定不会错。我又问过了父亲和母亲,都说没有问题,这才穿来了赏樱会。”
  看在几位长辈眼中,漂亮的小姑娘脸蛋好似米分嫩的水蜜桃,本来就觉得她长得好,这下又增添了三分喜爱之情。
  “哦,原来是这样,难为这孩子有这样的考量。”顾太太接了话头。
  孟太太笑了起来。牧锦说她办的活动生动又精彩,小小的捧了一下孟家,她能不开心吗?“现在的孩子有不少都很浮躁,像我的令晨儿,就是最不知事的一个。要能学学牧姑娘,或者劭峥、震苏,我就阿弥陀佛了。”她没提路仕铭和裴御东——提不提都无所谓。孟家瞧得上的人不多,江劭峥算是比较特别的了。
  孟令晨蹿到孟太太身边,傻笑,换来孟太太的瞪眼。当然,那意思绝对不是讨厌他,而是带了亲昵和宠溺。
  几位老先生朗笑了几声。对于衣服首饰这些女人的事,他们懒得插嘴,只是看着牧锦的眼神都很和蔼。
  牧锦还是首次见到这么多隔代的长辈,心下终于有了一丝腼腆的情绪,“其实,我也听说,某些英式的老贵族认为,穿长辈的古着旧衣是一种美德。女儿穿母亲和祖母、姑婆的衣服,有念旧、怀想、继承的意味。而且我觉得,时尚不过是种轮回,几十年前的旧衣,拿到现在来品位,自有更加时尚的感觉,所以我才这么做的。另外,今天穿了这衣裳,我也有希望大姑婆能够同我一起观赏樱花盛景的意思……”
  一番话说得合理又得体,长辈们颔首赞同,看她的目光就更加欣赏。
  只除了顾老夫人和顾老爷子的眼神颇为……耐人寻味。
  江丹姿听到礼服背后的故事,登时就痴了,“我说怎么那么特别呢!哎呀我回家也要找找看,有没有祖母和母亲的旧衣!”
  长辈们笑得更开心了。牧家姑娘和江家姑娘,一个沉静,一个活泼,双姝并蒂,芳华正好。反观躲在路仕铭和裴御东身后的魏熙然,好好的赏樱会上哭哭啼啼做什么?缩手缩脚的,怎么比以往少了好些气质。
  ☆、第50章 情知起53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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