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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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梯底下根本没有船舱,而是掩埋着另一艘沉船。
  这艘沉船大部分船体掩埋在海底泥沙之下,只露出小部分,被上面那条沉船完全掩盖了,看上去就像是套了一个壳一样。
  方敬从没见过这样的奇事,他有预感现在在海底跟岑九打得难解难分的船精灵,一定是底下这艘沉船的船精灵。
  第58章 英灵
  方敬望了一眼海底的战斗,觉得岑九还能再撑一会儿,索性到第二艘沉船上探查一番。
  船精灵会出现,必然是沉船主人有什么心愿未了,除非满足船主的心愿,否则船精灵会一直在海上游荡。
  方敬游到沉船上,明明头上的沉船已经腐朽不堪,底下这条船却依然完好无损,甚至连帆上的五彩锦锂旗都清晰可见,真是太诡异了,好像这条船活生生地存在于海里一样,就算用屁股也能猜到这条船有古怪。
  甲板上传来轻微的震动,一个穿着短打脑袋上系着一块头巾的中年汉子跑了上来,“唰唰唰”几下爬上瞭望台,手持千里镜望着远方,随即拿着胸前的哨子使劲吹了起来。方敬当然听不见声音,只是从那人鼓鼓的腮帮感觉那人应该吹得很用力。
  立刻有一队水手从船舱里跳了出来,手持弯刀,搭在船舷上。
  奇特地是,方敬就站在甲板上,可是那些人对他视而不见,有一个水手甚至直接从方敬面前走过,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一样。
  方敬只觉得毛骨悚然,作为生长在红旗下的唯物主义三观正常的本土青年,方敬表示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船体开始剧烈摇晃,巨大的冲击力中,一颗炮弹从两侧的炮膛里轰了出来,水手们挥舞着弯刀,在甲板上与看不见的敌人展开英勇搏斗。
  不少人受伤倒下,立刻有人从船舱里冲出来顶替他的位置,一队身穿锁甲的士兵蹲在甲板上,靠着船体的掩护,拿着火铳对瞄准前方射击,方敬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对着自己开了一枪,子弹穿过他的身体消失在前方的海水里。
  他抬手摸了摸胸膛的位置,没有破洞也没有流血,连一丁点伤痕也没有。
  方敬心中一动,他能看得见这些人,但这些人似乎完全看不到他。想到这里,方敬内心的惊惧之意褪去不少,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好奇。
  他像个隐形人一样,穿过甲板,来到底下的船舱。当他的手碰触到船舱的门时,正与岑九殊死搏斗的武将猛地转过脸,毫无神采的眼眸倏然绽出冷戾的光芒,手中长刀悍然一挥,逼退岑九,身形宛若惊龙一般,迅速朝沉船奔来。
  岑九借势后退,海水中转了一个身,足尖点在大刀刀尖,借着武将挥刀的力道,朝着鬼船飞速跃了过去。
  然而背后长刀又至,刀锋卷着海水形成一条水龙,露出狰狞的大口,朝着岑九扑来,砸在岑九后背,岑九在海水中直线坠落,最后一头摔在鬼船的甲板上,居然极不科学地在甲板上砸出了一个大洞,掉了下去,最后重重地摔在方敬跟前。
  方敬吓了一跳,透过头顶的大洞,看到武将手持长刀气势汹汹而至。
  岑九抱着他就地一滚,那刀尖贴着两人的脸颊扎进船体里。
  方敬在船板上滚了好几个圈,摔得两眼直冒蚊香圈,手肘都磨破了皮,岑九将他一把推到一个箱子后面,随手摸到一根锁链,手一抖,锁链像条长蛇一船,缠住武将手腕,狠狠一带,长刀脱手,重重地砸在船板上。
  方敬看着近在咫尺的凶器,吓得抱头鼠窜,撞开一间船舱的大门,滚了进去。
  这是这一层最靠里的一间船舱,船舱里空空荡荡的,船舱的四角立着一根铜架,架子上燃着油灯,水下居然也没有熄灭,船舱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具棺椁。
  方敬只觉得一阵鬼气阴森,吓得正想夺门而出,猛然想到了什么,凑天棺材跟前。
  抱歉,打扰你的安宁。
  方敬心中害怕忐忑不安极了,然而想到外面岑九堵着门正和武将斗个你死我活,便把这点小小的愧疚之安强压下去,哆哆嗦嗦地去掀棺材盖。
  他以为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把棺材盖打开,结果轻轻一推,盖子就滑到一边,露出里面躺着的男人。
  那是一名相貌十分威严的中年男人,眉毛浓而上挑,双目紧闭,十指相扣,握于腹前,身上穿着一身绛色礼服,繁复而沉重。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艘沉船也不知道在海底沉眠了多少岁月,中年男人的面容居然栩栩如生,没有丝毫腐烂的痕迹,肤色苍白,皮肤看上去还有几分光泽有弹性,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就在方敬傻愣愣地盯着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直直地瞪着方敬。
  方敬背后冒出一身的冷汗,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一般。
  诈诈诈诈诈尸了?!
  要不要这么可怕啊啊啊啊!
  方敬顺着对方的目光往下,落在大腿的口袋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一直盯着他的口袋,是想要他的口袋吗?方敬下意识地摸口袋,摸到了一个光洁圆润的物体,顿时明白过来。
  是那只护体玉蝉。
  难道这男人是想要那只护体玉蝉?
  方敬强压着恐惧,把那只护体玉蝉拿了出来,塞到男人手心,然而塞了半天没塞进去,后来灵机一动,将那只护体玉蝉往男人嘴里塞去。碰触到男人冰冷的嘴唇的那一刹那,方敬脑海里突然涌入了许许多多纷繁杂乱的画面,他突然明白了躺在这个棺椁里的男人是谁。
  那是郑家先祖!
  不屈的郑家英魂,即使早已经死去,依然在捍卫着这片古代海洋。
  方敬将护体玉蝉塞进男人嘴里,再合上他的嘴巴。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还有,谢谢你,现在没有人能够再随便欺负我们,请安息吧。
  男人的眼睛终于慢慢合上。
  海水剧烈翻涌,海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漩涡,那艘象征着中国最后海洋霸主的郑家战船开始左右摇晃,像位年迈的老人终于经不住岁月和海水的侵蚀,一点一点腐朽,化为水沫。
  方敬大惊失色,连忙游出船舱。
  船舱外,武将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顿在海水中。
  岑九撞在一只箱子上面,潜水服早已被割得乱七八糟,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好长的口子,鲜血流出来,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方敬连忙游过去,扶起岑九,搂着他朝海面上游去。
  水底下武将的身影渐渐淡去,无数的英魂最后化为一道道流光。
  月光下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噗”地一声,钻出两颗脑袋。
  方敬摘下潜水镜,看到成千上万的光点从海面飞起,化为流光升入天空。
  原来人真的是有灵魂的,而且还那么漂亮。
  方敬泪流满面,那么大一艘沉船啊,全都消失了,连渣都没有了。
  他的钱啊啊啊啊!
  第59章 受伤
  两人看了一会儿英灵升空的不科学美景,被海水泡了半天,即使有水泡泡这个作弊器,方敬也觉得十分不舒服,冷得直打哆嗦。
  也不知道拖船停在哪个位置,方敬抹了把脸上的水,正不知道该怎么办。远处一声汽笛长鸣,萧泽及时驾驶着拖船赶了过来。
  这一刻方敬真是觉得萧泽这个船员真是请得太对了,连带的对张越这个推荐人的好感也噌噌直往上冒。
  “回去后记得提醒我给你加薪。”方敬道。
  萧泽看到岑九的样子也吃了一惊:“你们遇到危险了?”。
  “没,遇到条鲨鱼。”方敬扒着船舷,体力透支得厉害,一点力气也没有。
  岑九爬上船,把他拉了起来。
  方敬摊在甲板上挺尸,身体僵得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哆哆了一会才爬过去看岑九的伤口。
  萧泽拿了一瓶白酒过来扔给他:“酒。”
  方敬拧开喝了两口,火辣的酒精流过喉咙,滑落进胃里,像团火一样,在海水里泡得没有知觉的身体这才缓过劲来。
  “岑九受了伤。”他把酒瓶递过去,岑九喝了两口,白得跟鬼似的面孔显出一抹红晕。
  萧泽打开医药箱,给岑九清理了一下伤口。
  还好岑九身上的伤多是皮外伤,被海水一泡,伤口发白,肉往外翻,看着恐怖,其实都没有伤到要害。
  萧泽十分熟练地给他的伤口消毒,上药,用纱布包上。
  “暂时先这样,到港了去医院看一下,在海水里泡太久,怕感染。”萧泽的眉眼十分冷峻,和岑九的气质有点像,然而更多了一点正气凛然的味道,岑九则显得冷戾许多。
  也许这就是职业的差别吧。
  方敬默默地想。
  他和萧泽两人将岑九扶进船舱,坐在床上,岑九就开始咳嗽。
  萧泽去厨房熬姜汤,方敬摸了摸岑九冷冰冰的脸,手都有点抖。
  “我没事。”抓着他的手按在胸口上,岑九冷漠的声音低声道,“别担心。”
  方敬突然有点烦躁,抓了抓头发。他家负担重,还欠着村里人的债,那种债不单单只是钱财上的,不是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堆积而成的,说得不客气点,他们一家欠着村里几十条青壮年的人命,这么多年来,他爸其实一直带着赎罪的心理在活着。
  就算是了为他爸,他也想努力为村里做点什么,以前也就算了,他能力有限,工作也一般,现在有了门路,当然想拼一把。辞了工作专心捞船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他也知道做这一行会有危险,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看到岑九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还有身上灰败的伤口,心里又烦得厉害,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心里像有人拿着针在扎一样,刺刺的,不痛但是揪心。
  岑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扣着他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方敬猝不及防,被带到他怀里。岑九低下头,冰冷的唇在方敬唇上碰了一碰。
  “我没事。”他重复一句,十多年的暗卫生涯,这样的伤口根本不叫伤,以往比这严重十倍百倍的伤都熬了过来,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我捞船是为了挣钱,不是为了看你受伤。”方敬撑起手臂,摸了摸岑九缠得像木乃伊的胸膛,萧泽包扎的技术不错。
  “别这样,开心点,发现沉船了呢。”岑九屈起食指,抵着方敬的下巴,细细密密地亲吻他。
  方敬微微张着嘴,被动地承受岑九的亲吻,气息交融,
  节能灯的冷光打下来,让他俊秀的五官显得更加精致美好。
  岑九抬起手,手背摩挲着方敬的脸颊,注视着他的目光依稀充满了温柔。
  提到这个方敬就很郁闷:“值钱的沉船像烟花一样,消失了。”
  剩下的那艘打捞船,船上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次他们真是亏大了。
  岑九手按在他的脖子后面,亲了亲他,说:“我看到了,船上还有些杯子盘子的。他们用的东西,放到现在也应该值点钱吧。”应该吧。
  这个世界的人好像挺喜欢搜集前朝遗物,上次拍卖会上,还有人花好几百万买一只瓶子呢!
  民间的瓷器能值多少钱?方敬不敢保证,不过那条沉船还没烂光的船体打捞起来,估计也值点钱。
  “明天我们靠港,临时请几个人把那艘沉船打捞起来吧,总不能空手回去。”
  “好的。”岑九目光往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低下头继续亲吻他。
  这一次不是这前的蜻蜓点水似的轻触,而是不折不扣的亲吻,唇舌交缠,那种仿佛要把人的灵魂都搅动在一起的悸动,让方敬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在这方面,岑九似乎有特殊的技巧,很轻易地就能挑动方敬内心深处最火热的感情。
  好在最后一刻,方敬靠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推开岑九。他满脸通红,连耳尖都是红的,薄薄的嘴唇水光潋滟,看得岑九眸光一沉,低下头又要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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