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怎么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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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长媳妇一听话音儿不对,赶紧截断她,滔滔不绝说起这门亲的好处。
  “玉枝妹子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就锦鸾丫头一个孩子,怕她嫁得高了,娘家在婆家面前低人一头,以后有个不合意的,不好给自家闺女撑腰。”
  “可老话说的好,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嫁闺女当然要高嫁,嫁得越高越好!那么些人想送闺女进宫里当娘娘呢,难不成还想拿着丈母娘丈母爹的款儿,教训皇帝不成?”
  村长媳妇没读过书,好歹跟着村长胡乱认识俩字,说话时总喜欢扯上些老话啊皇上的,显得自己有见识。
  赵玉枝自己个儿亲闺女还在丞相府里舒舒服服当千金大小姐呢,底气十足,哪里会将这些乡下泥腿子当真看在眼里?
  尤其还事关杨锦鸾,更是没了耐心,皱眉敷衍道:
  “死丫头身子不好,以后怕是难生养,还是不往出嫁人,省得结亲不成反结仇。就在家里养着吧,也不缺她一口饭。”
  “家里出事,我也没那份闲心跟你磨嘴皮子,你先回吧。”
  村长媳妇又被她下了逐客令,还不肯就走,赔笑打听:
  “锦鸾真不能生?大夫说的?”
  赵玉枝不耐烦地皱眉,眼神不时往厢房跟后院打量。
  姓王的赤脚医生搁一个村住着,这话却不能硬往他脑袋上栽,容易戳穿。
  “死丫头那身子骨,谁看不着?就是个药罐子,哪能生孩子。行了行了,我这心烦着呢,你快走吧,见着杨岩泉叫他赶紧回来。”
  村长媳妇琢磨过味儿来,见她没把话说死,又赶紧陪上笑脸。
  “玉枝你别急着赶我走啊。锦鸾那丫头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样儿咱们谁不知道?”
  “姜青莲能养出个秀才儿子,她也不傻,坑谁也不会坑她自己个儿家,那是真格儿喜欢你家锦鸾,嫁过去肯定不会亏待她,还能提携你们家。”
  她一口气说一长溜话,锲而不舍地劝:
  “这真是门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也就是我家闺女人家看不上,不然我都要觍着脸主动凑上去求亲了。”
  “你们两家都不缺钱,旺哥儿有大前程,锦鸾得好造化,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龙生龙凤生凤,以后生下来的那都是读书种子,考状元当大官手拿把取的!”
  “你挑个好的叫姓杨,继承你们老杨家的香火,从此改换门庭,那就是正正经经的官老爷,几辈子享不完的福气!”
  “还能给你挣诰命,穿凤冠霞帔,想想美不美!”
  赵玉枝还真顺着她的话头想了想。
  女人这辈子就指望儿女成器了。
  可她就生了沫儿一个,以后要嫁世子爷当人上人的,生的孩子血脉高贵,还能指望抱一个回来姓杨不成?挣下诰命也没她的份儿!
  这媒婆子的嘴,听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可是你说的,徐家肯答应?”
  村长媳妇听她话里意思松动,便知道有门儿,大包大揽应承!
  “包在我身上!咱说定了啊,我这就给徐家回话儿,叫他们准备好三媒六聘来提亲!恭喜玉枝妹子要当诰命夫人啦!”
  赵玉枝矜持地点点头,目送她乐颠颠地跑去徐家回话。
  给死丫头定下婆家也好,正好将她拘在家里头绣嫁妆,还省得抛头露面见人了。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只要这一二年顺顺当当的,叫沫儿能嫁给世子爷,她什么都不求了。
  ……
  苏锦鸾一觉醒来,天黑得透透的。
  她嘶地倒抽口气,轻轻揉着麻了的胳膊,又闻到淡淡的异味。
  脸上紧绷绷的,仿佛又蒙上一层薄薄的“面膜”,便知道睡这一觉的工夫,身体里又自动排毒了。
  “原来宿醉是这种感觉啊,不怎么好。”
  苏锦鸾小声咕哝着,太阳穴里针扎似的抽疼。
  外头月色晴好,屋里不算太暗,她也懒得点油灯,干脆摸黑去泡澡。
  芳草还没回来,绣楼里静悄悄的。
  苏锦鸾抿抿嘴,自说自话壮胆。
  “我酒品还凑合。”
  苏锦鸾没喝断片,回忆起酒后失态,努力寻出话来安慰自己。
  “就是话多了点,好在没人听得懂,不怕。”
  她揉一把发烫的脸,似乎想将酒后崩溃痛哭的那个软弱的自己抹除。
  “徐长卿没起疑心吧?他先问我仙境什么样来着。”
  苏锦鸾再次庆幸遇仙这借口好用,几乎是万金油,百试不爽。
  谁要是不信,叫他去仙境打听呗,能打听出来算她输。
  苏锦鸾狠狠洗了两把脸,温泉水中的硫磺味愈加明显。
  她的鼻子更灵了,视力也强了些,夜里视物也不是眼前一抹黑。
  “这要是真能一直进化,差不多也是神仙了,可惜。”
  可惜,排毒的效果越来越差,她依旧是个普通人,只是稍稍耳聪目明些罢了。
  “日子还得继续往前过啊。”
  她幽幽叹息一声,模仿院长妈妈语重心长的调调,惟妙惟肖的。
  孤儿院里大多是先天身体有缺陷的孩子,苦难似乎自打出生便跟随他们,却也补偿了他们吃苦的能力,个个活得坚强又乐观。
  她平时也不是喜好伤春悲秋的性子,她脆弱的心脏也承受不起太多的负能量,自小便养得舒缓平和、随遇而安。
  只是再豁达,遇上穿越杀人这种事,也难真的无动于衷。
  前尘尽断,归途渺渺,生离死别!
  苏锦鸾幽幽叹口气,没再憋气往水下潜,也没刻意给自己灌鸡汤。
  这一场醉酒痛哭,把她心中郁积的情绪全宣泄出来,整个人都有些空落落的,连叹气都觉得累。
  打起精神来。
  生命的意义从来不在于长度纬度,不受困于外物,而在乎自我价值的创造与体现,在于一颗坚定又勇敢的心。
  离了熟悉的家,她该长大了。
  纵使在这落后的大炎,她也该活得笃定精彩。
  她割舍不下的短暂前世,赐予她的不仅仅是诚挚深厚的情感,还有生存的技能与立世的品格。
  “雏鹰被推下了悬崖。”
  她最后叹口气,嘴角弯起的弧度浅而自然。
  将自己仔仔细细洗涮一遍后,苏锦鸾精神奕奕出来,手巾子在头顶裹成一坨吸水,不叫湿发洇湿衣裳。
  夜深了,月娘西斜,柔和地俯视人间。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她摇头失笑,这副对月吟诵的酸态若是叫人看见,会说她附庸风雅呢,还是猜她的神仙师傅乃是广寒宫主?
  总不会有人猜她是吴刚传人,或者玉兔下凡吧?
  苏锦鸾被自己不靠谱的脑洞逗乐,突然有些手痒想码字。
  这还没混出个五四三呢,倒落下职业病了。
  苏锦鸾抿抿嘴,心情不错地伸伸胳膊腿儿,广播体操走起!
  默念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苏锦鸾一板一眼地做操,心中有曲自然嗨。
  “谁?!”
  刚做到体转运动,突然听见窗外一点细碎的声响,像是枯枝被踩断,霎时间一连串恐怖桥段在苏锦鸾脑中闪现!
  一道黑影喵一声蹿上墙头,两只绿油油的竖瞳在月色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扭头望了惊动它的憧憧黑影一眼,跳下墙头隐没夜色中。
  “是我。”
  油灯亮起,映出那张清冷绝伦的俊脸,眉心一点红痣艳丽而慈悲。
  苏锦鸾认出来人,倏地鼻头发酸,嘴一瘪,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你怎么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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