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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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老者接过他的话柄:“唉,玄家辉煌百年,到了这一代,算是彻底没落了。煜世子被困,生死不明,玄彬受了重伤,正在回京的路上,玄昭倒是个英勇的,可惜有勇无谋难当大任,胤郡王……”言及此处,他摇了摇头,“据说恢复武功了。”
  “武功再好能好过煜世子吗?煜世子都打不赢南疆,他能?”年轻秀才惋惜地摇头。
  “可是我听说,他孤身一人把玄彬从敌营里救出来了,想来,他应该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老者自我安慰地说。
  年轻秀才仰天长叹:“谁知道他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唉,西凉连丢三座城池,临淄、冀州、辽城,全都沦陷了,接下来该轮到云州了,云州一失守,我跟我老娘想再见一面都难了。”
  茶楼二楼的厢房内,一名年纪五旬的气度不凡的男人静静聆听着百姓们的对话,他身旁的太监递过一杯茶:“皇上。”
  皇帝喝了一口,淡淡笑了一声,问道:“爱卿觉得云州一役胜算如何?”
  他问的不是太监,而是身边一位穿紫衣华服、戴银色面具的男子,司空朔。
  司空朔轻轻逗弄着桌上的小宠物,红唇微启道:“一半一半。”
  皇帝冷笑:“你对玄胤还真是有信心啊!”那个废物,照他说,去了就会被人虐成狗才对。
  司空朔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苏沐不配合,玄胤的胜算是一半;苏沐配合,玄胤不可能会输。”
  皇帝的面色绷不住了,这分明是在告诉他,玄胤保定了云州!怎么会这样呢?不就是一个成天给中山王府拖后腿的小纨绔么?几时……这般厉害了?
  “能入爱卿之眼的人不多啊。”皇帝忍住嘴角的抽动,闷闷地说了一句。
  司空朔又自己落下一枚黑子:“不过尔尔罢了,还入不得微臣的眼。”
  “哈哈!”皇帝爽朗地笑了,“朕就是喜欢你这么嚣张!可惜呀可惜,你只是个阉人,不然朕可真想把女儿嫁给你!”
  司空朔唇角微弯:“皇上抬爱了,臣没这个福气。”他摸了摸腿上粉嘟嘟的小猪,眼底闪过一丝宠溺的笑意。
  隔壁厢房,女眷们也在谈论玄胤的出行。
  为首的是司空家的女眷,全西凉都知道司空家与玄家是死对头,哪怕上回的小宴邀请了玄家,可不代表双方真的化干戈为玉帛了。玄家的长子曾经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对象,只要玄煜出现的地方,不管是出征还是凯旋,整个街道都会被她们给挤满。
  今天,她们再一次把地方挤满,却仅仅是想看对方的熊样。
  “我听说他以前连一把弓都拿不起!”司空静难掩嘲讽地说,“我的几个哥哥全都比他厉害!我姐夫是从文的,却也还是比他厉害多了!”
  一位张家的千金道:“拿不起弓的话,怎么打仗啊?我听我爹说,云州一失守,咱们就再也过不了辽江了。”
  司空静倨傲地说道:“哼,哪儿能指望他?他就是去好玩儿,去白捡军功的!这场仗,说到底还得靠苏统领!”
  她们都是武学世家的千金,对于战事的关注比寻常人精细许多。
  “那他好不要脸啊!”一位姓李的千金说。
  “玄家本来就这么不要脸!”司空静阴阳怪气地说,那天母亲想给她定玄家的亲事,问王妃可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却被王妃婆媳乌龙地绕了过去。哼,玄家看不上她,她还看不上玄家呢!一群没眼力的东西!
  众人被她感染,都在心中勾勒出了一个十分丑陋粗鄙的、连马都坐不稳、剑也拿不稳、浑身发抖的懦夫形象。
  哒哒哒哒……
  东头传来马蹄声。
  张家小姐赶忙推开窗子:“来了来了!快过来看!”
  马蹄声渐进,大地被震得抖动,盔甲摩擦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肃穆!庄严!
  楼阁内,探出了一颗颗好奇的脑袋,街道上,踮起了一只只跃跃欲试的脚尖。
  队伍近了。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玄色盔甲的男子,他骑在汗血宝马上,英姿挺拔。马也戴着盔甲,头顶一道蜿蜒闪电,与他胸前的血狼图腾交相呼应,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肃杀之气。
  喧闹的人群,一下子静了。
  盔甲遮了他容貌,只露出一双野狼般冰冷而犀利的眼睛,眸光所到之处,令人颤栗。
  千金小姐们全都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地升到头顶,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样的人,如果拿不起弓箭,那便没人拿得起。
  这样的人,如果上不得战场,那便没人上得了。
  司空静……瞬间哑巴了。
  就在这时,那冷得不近人情的男子,突然扭过头朝这边看了过来,不知看到了什么,冰冷的眸子微微弯出了一个弧度,空气里,闪过了一丝甜蜜的味道。
  众人愕然,他是在……笑吗?他看到了什么?
  宁玥站在回春堂的二楼,朝他挥了挥手。
  南疆,大理寺
  皇甫燕从幕僚家中归来,听说了太子遇刺的惨案,即刻前往大帅府将容卿请了过来,容卿看了看太子的伤口,又看了看马援的匕首,说了三个字——不是他。
  短短三个字,救了马援与皇甫珊的命。
  没人敢问容卿为什么凶手不是马援,容卿很讨厌跟一群愚蠢的人解释。也没人敢问容卿凶手是谁,容卿很懒,不喜欢查案。
  皇甫燕将马援和皇甫珊带回了皇宫,太子的遗体躺在床上,太子妃坐在他旁边无声地抽泣。
  皇甫珊扑在太子身上,放声大哭。
  皇甫燕的眼底没有一滴眼泪,但整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悲恸笼罩,只是忍着,不让自己用这种懦弱的方式发泄而已。她要把眼泪攒着,攒到手刃凶手的那天!
  马援被她的隐忍深深地震撼到了,饶是男人,也没几个像她这么坚强。
  她将马援交到了书房:“你可看见刺杀我父王的凶手了?”
  马援想了想,道:“我不确定他是不是。”
  “谁?”皇甫燕冰冷地问。
  “一个穿黑袍的老人,他从未央宫的方向来,他撞了我一下,我当时没察觉到任何不妥,没丢东西也没多东西,只是是事后……”马援顿住。
  皇甫燕冷笑:“事后发现你的匕首上沾了我父王的血。”
  “是。”马援点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动手的,明明只撞了我一下而已,但我确定,是他动的手脚。”
  这个男人真是胆大,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太子,还嫁祸给了他!想来,他入宫的事没瞒过那老者的眼睛,老者行凶前应该就发现了他的行踪,这才敢对太子下手。
  皇甫燕深深地捏紧了拳头:“夙火,我皇甫燕与你不共戴天!”
  夙火?真是个令人胆寒的名字。马援皱了皱眉,问道:“公主,我们能揭发他吗?”
  皇甫燕摇头:“暂时不能。”已经过了一天,该销毁的证据,早被销毁了。除了容卿,没人能从他身上查到蛛丝马迹,可容卿又从来不管这些闲事!便是今日让容卿为她父王验尸,都费了她好一番功夫。再多的,容卿不会给她了。
  “你先出去。”
  “是。”马援退了出去。
  父王去世了,这意味着南疆的皇储之位空悬了,一旦她的某个叔叔被立为皇储,她和母妃还有妹妹都要从东宫搬出去。
  父王一辈子的心血都留在了这里,她不能就这么走掉!
  皇甫燕拉开抽屉,铺开一道明黄色的布帛,在空白处盖下了太子的印章。
  皇甫珊一进门,就见姐姐拿着父王的私章在盖东西,她一愣:“姐姐!你做什么?”
  皇甫燕将空白的布帛卷好放入怀中:“未雨绸缪。”
  她话音刚落,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太监走了进来:“公主殿下,老奴奉皇上之命,前来收回太子的印鉴。”
  皇甫珊瞪大了眸子。
  皇甫燕面无表情地把印鉴交给他:“我正想着给皇爷爷送去呢,多公公便来了,有劳多公公了。”
  多公公叹了口气:“公主节哀,老奴告退。”
  他离开后,皇甫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郑重其事道:“母妃就拜托了,守好东宫,等我回来!”
  “你去哪里?”皇甫珊抓住了她胳膊!
  皇甫燕眸光一凛:“请缨北上,攻打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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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0】坦白前世,父子相遇
  九月初十,距离玄胤出征已过去七日,京城远离战祸区,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坊间小巷、茶楼画舫,不约而同地多了许多令人津津乐道的谈资,大抵都与玄家的小废物有关。譬如小废物小时候打了多少架、放了多少火、砸了多少铺子、逃了多少课,每每谈到最后,众人都不免感慨一句“这家伙是吃了什么仙丹,突然之间就变得不认识了呢?”
  随着话题的深入,小废物的病娇妻也成了大家八卦的对象,什么得过最佳击鞠手、抓获过南疆公主、救治过皇帝中风、是司空流的关门弟子……各种,被“挖”得皮都不剩。一些知道宁玥是回春堂东家的人还特地跑到回春堂堵宁玥的路,想看看传闻中的病娇妻究竟长成什么样。
  “各位,各位!要我说几遍你们才信呢!东家不在!”黎掌柜第七十一次重复地解释。
  有妇人问:“那她几时过来?我让她给我瞧病!”
  东家亲自给你瞧病,你脸大哟!黎掌柜的嘴角抽了抽,道:“最近秋老虎这么厉害,东家当然是在家里乘凉啦,不会出来的!”
  送走一群碰运气的“病人”后,黎掌柜摇头上了二楼,自从发生了纵火事件,黎掌柜便安排一人守住了楼道,否则难保没哪个好奇心重的溜了上去。
  推开房门,黎掌柜捏了把冷汗,拱手道:“东家,都走了。”
  宁玥合上手里的账册,说道:“辛苦了。”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之间成了“名人”,每天都有人堵在她可能经过的路上,就为了看一眼她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像传闻中那么病弱,与玄胤到底般不般配?
  这些人啦,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黎掌柜问:“东家,要不要……叫几个人……平息一下?”每天都来烦东家,他都看不下去了。
  宁玥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不必,等这阵子热乎劲儿过了就没事了。布庄那边装修了没?”
  “好了。”
  “带我去看看。”
  经过一个月的施工,布庄已经完全与回春堂合并了,墙壁打通,以一条镶满了夜明珠的通道连接,回春堂叫东堂,布庄那边叫西堂。东堂以诊断为主,西堂以治疗为主,观察室也从东堂全部搬到了西堂,传染病、孩子、孕妇全都分得很开,另外,西堂增设了两个专门的手术室。以往的伤患如烧伤、摔伤等患者的手术都是在房中进行,这样既不卫生又不安全,万一半路谁闯了进来,很容易造成误伤。现在好了,手术室在后跨院,安排了四名功夫好的护卫日夜坚守,不必担心吵闹问题,里边的台子、夜明珠,都全部采用最好的材料,易于清洗。
  除此之外,玄胤设计的机关也全部按照图纸完成,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宁玥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真是辛苦黎叔了。”
  黎掌柜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先前东家一直绷着脸,他还以为东家不满意呢,原来是检查得太认真了啊。说来也怪,来回春堂之前,他曾在三家药房任了十多年掌柜,没哪个东家不对他连声赞好,但他们称赞他时,他只是微微地高兴,宁玥赞他,他却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兴奋与自豪。这些东西,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啊。是不是跟着小年轻,自己的心态也年轻了?
  随后,宁玥又问了大夫们的情况。
  回春堂的声音越来越好,大夫们忙得脚不沾地,可自从更改了月钱制度,将他们的月钱与接诊人数和治疗效果挂钩后,再没谁抱怨病人多了,看病也看得非常认真。
  “上次聘的大夫都开始独自坐诊了吗?”宁玥问。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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