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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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无论是我父母我大哥还是别的什么人,大家都有各自的不容易……都十几年了,我哪怕曾经有过恨,也都记不清了,现在的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我说的是真的。”
  扯着嘴角就冲闻楹笑了笑,蒋商陆说这话的时候是确确实实没有带任何的负面情绪,闻楹盯着他半天没说话,许久才错开眼睛点了点头又慢慢地回了句。
  “恩,我下次再去给他扫墓,会去当面替自己谢谢他……还有帮你数落他的。”
  闻楹这少见的开玩笑语气让蒋商陆的心情也放缓了一些,他心里的确是没料到当年那个姓萧的老人居然会是闻楹的外公,眼下知道了,倒也不会说两人就会有什么解不开的隔阂。
  而这么又聊了几句后,闻楹忽然将话题主动带到了有关最近地植办追查案件的事情上,而蒋商陆听他这么和自己大概地说完,只稍微从懒散着躺着的状态坐起来些看了看闻楹笑了笑。
  “你现在这是在向我咨询意见吗?”
  “恩,我想听听你是怎么看的。”
  “啊……照你这么说,那你外公的那个老朋友的确就是想利用你了,他自己地位那么高,却单独找上你,这说明要么是你身上有什么他想得到的东西,要么就是他觉得你外公当年在你身上留了什么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你还年轻,他以前也没有表露过这种想要栽培你的意思,那肯定是你外公有什么好东西让他惦记上了,你自己去你觉得可能的地方认真找找吧,到时候真翻脸了也能当做个交涉的筹码……至于那棵菩提树,不管其他的先找个机会和你朋友一起把他引出来,控制住之后你直接联系我,罂粟神经毒素对任何生物都有麻痹作用,我会让他老老实实把你想知道的说出来的……”
  “另外,这段时间和你的下属交代工作时也防备着点,他们虽然平时和你关系不错,却也可能在关键时候出于立场问题有所站队,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凡事还是只相信自己比较好,你觉得呢?”
  蒋商陆这一番话周全而又仔细,他前半生因为父辈的出色教育而养成优秀处事能力让他在很多事情方面带着清晰的洞察力,比起到底年纪还轻了点的闻楹也要更透彻更冷静些。
  而经他这么一提,也意识到刘常卿在自己身上的关注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他外公后的闻楹当下也想通了之前的许多他没有解开的问题,所以他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冲身边蒋商陆认真地来了一句。
  “谢谢,这对目前的我来说,的确是非常有用的建议。”
  而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恨不得现场给自己做个总结报告的样子,已经重新躺下的蒋商陆先是没忍住乐了,半天只似笑非笑地挑挑眉看着他道,
  “……那个我就问一下啊,什么时候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还要这么客气的说话了?”
  “……那就不谢了,关灯睡觉。”
  被调戏了一下的闻少校板下脸说着就把灯给随手关了,躺下来之后两个人反而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一起。
  拿右手枕着自己头,此刻正平躺着的蒋商陆在黑暗里用脚背蹭了蹭毯子下青年的脚,而闻楹也任由着他用他那常年都冷冰冰的脚靠着自己取暖,半天才回忆着蒋父的日记本中提到的最让他有所顾虑地一件事缓缓地开了口。
  “那些曾经想找到你并自称是政府人员的人,我并不清楚是什么人。”
  “恩,没事,之后再慢慢查吧。”
  蒋商陆有点困倦地慢吞吞回了一句。
  “如果真的有这种事再次发生,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闻楹的声音听上去却很认真。
  “……好。”
  因为闻楹的保证而慢慢勾起了嘴角,明明已经在梦境边缘的蒋商陆强撑着一点精神缓缓靠在了青年的怀中,许久才喃喃着回答道,
  “我相信你。”
  第27章 第四只凤凰
  隔天早上蒋商陆醒过来,这次闻楹总算是没有莫名其妙地再跑了就剩下一个人了。
  因为才六点不到,所以两个人也没立刻起来就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又说了几句话,只是话没说几句,侧躺着的蒋商陆就把手给慢慢往闻楹睡裤里伸了。
  而大早上起来一不留神就被占了把便宜的闻少校无奈地看着人都钻到毯子底下去,且明显兴致不错的蒋叔叔,出了会儿神终是拿手慢慢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什么也没说。
  于是就这么在床上腻歪地折腾了半小时后,明显就是瘾症犯了的蒋商陆也总算是缓解了一点内心的焦虑和折磨,他那对闻楹就和着了魔似的紧绷神经稍微松弛了不少,眯着眼睛拿舌尖低头舔着自己手指静静回味样子也像是条餍足的蛇。
  而这么稍微一缓过来,蒋商陆的脑子也渐渐想起昨天晚上聊到的事,所以想了想他就说要不现在打个电话给雍锦年,自己待会儿再去医院看看雍二,毕竟要是能从他那个目睹了曼陀罗的弟弟嘴里帮闻楹套点线索也是好的。
  对此没什么意见的闻楹在旁边换衣服顺便回了句恩,接着就听着刚刚洗漱完的蒋商陆坐在床上拿着电话和雍大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嗑。
  蒋商陆:“哟,听声音就很糜烂啊朋友,你昨晚在哪儿过的啊。”
  雍锦年:“关你屁事,你是我妈啊,找我什么事快说。”
  蒋商陆:“哦,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弟弟不爱吃什么,我打算买点东西去医院看看他。”
  雍锦年:“………蒋商陆你要干嘛,我就这么说一句啊,他现在可就剩半条命了,真死了我爹妈就疯了。”
  蒋商陆:“恩?没想到你还挺护着他啊,昨天不还一副要宰了他的样子吗?”
  雍锦年:“……………………”
  电话那边的雍锦年莫名其妙地就不吭声了,蒋商陆挑挑眉没搞懂雍大这反常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过了半响,声音闷闷的雍锦年只丢下一句你随便买点什么酸的东西去吧就给挂了电话,而没搞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的蒋商陆思索了一下也决定干脆起床换衣服,去医院亲自见见雍二也好。
  “晚上一起吃饭?”
  闻楹开车送蒋商陆到医院门口就准备自己直接去上班了,蒋商陆在车窗外面弯下腰冲闻楹笑笑,闻楹点点头答应了也把他路上买的那一大袋子酸枣拿给了他。
  “恩,到时候你人在哪儿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说完两人就这么分开了,拿着一大袋给可怜的重伤病人雍二的酸枣,蒋商陆就一个人径直往医院去了,昨天他并没有亲自进病房去看看雍二的情况,但是大概的病房位置还是知道的。
  他今天的穿着和平时去蒋氏或者去应酬的时候不太一样,没那么故意地往老气成熟穿,一身白衬衣牛仔裤整个人减轻了不少年龄感,看着倒像个青年人了。
  闻楹开车过来的路上就盯着他没忍住看了好几眼,心里似乎也挺喜欢他这样区别于平时的年轻人打扮的。
  而总是很能摸清他喜好的蒋商陆就暗自笑笑没吭声,就想着要不接下来这段时间都满足下小闻少校的审美需求,不然自己老时不时地弄得和他长辈似的,以后一起出个门,人家估计还误会他们俩的关系。
  这般想着,他人倒是都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进去之前蒋商陆勾着嘴角慢吞吞的敲了敲门,里头有个老太太也提高声音问了句谁啊,而蒋商陆闻言推门进去后,也冲病床上的雍二和刘桂花老太太态度温和地打了个招呼。
  “阿姨,我是老雍的朋友,听说锦城人出车祸了就赶紧过来来看看,没打扰到弟弟休息吧。”
  这话说的可真够虚伪的,扯起淡来老脸一点不红的蒋商陆平时阴沉着脸的时候挺能吓唬人的,但真要是眼梢带笑的装一装五好中年也有无知淳朴的老年人吃这套。
  而果不其然刘桂花老太太就中招了,听说是大儿子的朋友来特地看看受伤的雍二,赶忙让蒋商陆进来坐下,又接过他手里那一袋子酸枣感叹着来了一句道,
  “唉,人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呢……这么多枣子啊?这是什么枣啊怎么这么红?”
  “甜枣,可甜了。”
  随口就又扯了句淡,特意挑这个季节最酸最酸的酸枣买的蒋商陆说这话时也笑着调转视线和床上躺着一动不能动的雍二对视了一眼。
  只是两人这么一对上眼,蒋商陆心里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而下一秒他就眼看着上次在牡丹楼还对他毛手毛脚的人头猪脑雍二少像个腼腆羞涩的傻子似的冲他特别懂礼貌地笑了笑。
  “嘿嘿,谢谢啊~”
  蒋商陆:“…………………………………………”
  这感觉可真有点微妙,蒋商陆不太熟悉雍二平时的为人但也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了,但他亲妈刘桂花好像是没看出来什么,一边和蒋商陆聊着天一边就去洗手间准备把枣给儿子洗洗。
  只是等老太太一走,蒋商陆的眼神就立马冷了下来,而对外界危险有点敏感的雍二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到有只手落在了他被绑着的断根……哦,不,是断腿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
  蒋商陆:“看上去伤的挺重啊。”
  雍二:“还……还好呀……”
  蒋商陆:“恩?怎么口气这么生疏啊,那天晚上不还对我挺热情的么。”
  雍二:“?????????”
  蒋商陆:“……你不会真以为我今天是来给你探病的吧,雍二。”
  伴随着蒋商陆这么一声轻笑,身上寒毛都竖起来的雍二只能眼看着面前这个刚刚还很显得风度翩翩的男人抬手就拿起了放在桌上果盘里的的水果刀和苹果。
  而漫不经心地把那白森森的刀子对着苹果的肚子就给使劲插了进去又搅了搅,眼神阴森的蒋商陆抬头望着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雍二勾起嘴角道,
  “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在香满园上面都看见什么了。”
  男人问话的声音冰凉而阴森,微微绽开的黑红色瞳孔异常的吓人,而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花香味道也被吸进了雍二的鼻子里,只把他整个人都熏得恍恍惚惚的,张张嘴就一脸傻乎乎地低声喃喃道,
  “有人……有人叫救命……我……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去救他……但他推我……曼陀罗就抓住我了……我好痛……”
  平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青年这么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大堆,若有所思听着的蒋商陆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他不敢去轻易地对这件奇怪的事下定论,但是在罂粟花毒素神经麻痹的情况下,雍二也不可能对他说假话。
  这般想着,他就想再仔细问问雍二他刚刚其中有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手上端着盘枣的刘桂花老太太恰好这时也出来了。
  见状赶紧低头若无其事地佯装成给雍二削苹果的样子,蒋商陆想了想还是无视脸色灰白,越发害怕他的雍二,又一脸关切地笑着对老太太疑惑地开口道,
  “阿姨,弟弟怎么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一直也不肯和我说话。”
  “唉,我也不知道啊,这几天住院后就这样,傻乎乎也不和人说话,我们家锦城以前可灵泛爱和人说话啦,现在这样肯定是被吓坏了,来,锦城来个甜枣,妈牙不好不能吃甜的,你都吃了吧……”
  心疼小儿子的老太太把一果盘的酸枣都给雍二了,看见红通通的枣子嗜甜的青年顿时有点馋,跃跃欲试地就拿手往嘴里放了一个。
  可等那酸枣的酸劲在他嘴里炸开来,差点没当下晕厥过去的雍二脸都绿了,腮帮子更是疼的厉害,偏偏坐在他身边的蒋商陆见状还眼神特别亲切地看着笑问了一句。
  “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个苹果?”
  这话的潜在意思就是你要敢说不好吃,待会儿就把你捅成刚刚那个苹果的样子,完全领悟其含义的雍二泪眼婆娑地点点头又颤抖着嘴唇来了一句。
  “真是……甜……甜死我了……”
  刘桂花老太太见儿子觉得好吃也满意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蒋商陆人并没有多停留,又和老太太随便说了几句话就站起来告辞了。
  雍二见这个比雍锦年还要难对付的男人要走了心里还松了口气,只是等到两点多他妈忽然说要先回家一趟等晚上再过来给他送饭。
  而目送着老太太走了之后,原本还乖乖听话躺着的青年立刻就把身上的被子给掀了开来,接着又把自己的两条根……哦不,是两条腿给慢慢搬到床沿边上,接着拿起一边的拐杖就脸色涨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没办法再在这儿继续呆了,也不想在这儿呆了。
  只有尽快找到有合适土壤的地方,他的惨损寄生枝条才能彻底得救,再这么继续在一个死人的身上缠着,那他自己也活不了太长了。
  而且老这么占着别人的身体去骗人也让他真的很为难,看着那对人类老夫妻把他当做自己活着的儿子这么认真照顾,就算他是棵树也觉得脸有点红,心里有点苦。
  而想到这儿,暂时寄生在已经死亡的雍二身上的糖棕树就一脸紧张地拄着自己拐一路摸着墙准备往下走,但就在他快走到走廊边上准备找电梯的时候,他忽然就看见了正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蒋商陆。
  “弟弟,真巧,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糖棕:“………………………………………………”
  被神出鬼没的蒋商陆吓得差点就连手上的拐杖都给直接丢了,青年颤抖着两条断根整个人往后面缩了缩,却发现大白天的整条走廊上居然很诡异地一个除他们之外的人都没有。
  而正在向他逐渐靠近地蒋商陆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只勾着嘴角将脸上若隐若现的红色罂粟纹显现了出来又主动开口解答道,
  “一点点毒素而已,不会有人再上三楼来的,也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谈话……糖,棕,树。”
  眼看着自己的身份被蒋商陆给一下子揭穿,糖棕树的表情也僵硬住了,迫于眼前危险的形势他也不想逃了,颤抖着手掌就将自己的眼睛转至金棕色,又从寄生枝条的迅速腺体中分泌出了一股甜腻的糖浆味道。
  这股因为糖棕树产出糖浆才能散发的味道平时是完全无毒的,甚至在有些热带地方人类经常会从糖棕的身上采集并且食用。
  但是一旦遇到危险这种甜味也能作为击退天敌生物的最好攻击毒素,不仅能给人带来与某些剧毒植物类似的幻觉,还能吸引来植物天生的朋友——如蜜蜂蝴蝶等各种昆虫来保护自己。
  果不其然,就在糖棕树将自己天生的味道散发出去后,从医院的窗户口也陆陆续续地飞进来大量的蜜蜂,这成群结队嗡嗡嗡不停的蜜蜂像是天然的守护者一样挡在了糖棕树的身前,而心里害怕的要死的糖棕见这个恐怖的罂粟花终于停下也不靠近自己了,只能苦着脸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你你你……你别再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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