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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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他多年来的勉强自己;
  恨他这个天下第一医尊,却一直、一直医不好自己!
  顾北月咳得都停不下来,人也没什么力气,眼睛闭着,让秦敏都不知道他的意识是否清晰。
  一般的咳嗽都是由浅到重的,可是,顾北月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他要么不咳嗽,而一旦发病必是非常严重。
  就像她在云宁城里跟他住了那么久,都从来没有见过他咳嗽,可上一回他来宁州,她就被吓着了。而当年她跟他一路从云宁到北历,再从北历倒医城,在医城里又待了好些日子,一样见他好好的。就是今天晚上,她都看不出他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可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就成这样了。
  顾北月还在咳,听得秦敏都快疯了。
  这咳嗽声非常不对劲呀!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三年来,他的病没有任何缓解,而且还严重恶化了。
  秦敏连忙取出金针来,为顾北月行针,面前止住他的咳嗽。随后就喊来侍从,把顾北月搀到床榻上去。
  秦敏深吸了一口气,才帮他把脉。而这一把脉,秦敏整张脸就白了。
  顾北月的脉象,非常非常乱!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不得不面对,就这脉象看,顾北月命不久矣!
  秦敏颓然跌坐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榻上的人,脑袋都空了。
  玺玉伯闻讯赶来,一件主子不醒人事,吓得原地怔住。
  秦敏突然起身来,逼到他面前,冷声,“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上一回把过脉,只瞧出是自幼就有的旧疾,而且,他也说了,好不了也死不了,只能养着。
  她一直以为只是顽疾而已,无法根除,只要养好了,控制好了,就不会危及性命。
  谁知道……
  玺玉伯缓过神来,都被愤怒的秦敏吓着了。
  “说呀!”秦敏怒声!
  玺玉伯避开了视线,不敢言语。这是主子的秘密,也是影族的秘密。
  玺玉伯的回避,让秦敏心慌,她喃喃问,“顾北月……他救不了自己对不对?”
  玺玉伯这才看过来,眼眶都湿了,他没有出声,只是点头。
  秦敏闭上了眼睛,多想假装没有看到玺玉伯点头,可是,她就是看到了。
  是的!
  顾北月,救得了天下人,独独救不了自己。
  第1323章 北月番外:秦大夫
  顾北月躺在榻上,他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只是无力得无法言语。哪怕一有说话的冲动,便会想咳嗽。
  也不知道这三年来,秦敏的针术精进了多少,区区几针而已,竟能镇住他的咳嗽。
  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一回要承受多大的折磨。
  医疗变革之后,他便在等,等金子从冬乌国凯旋,等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式入驻帝都,入主皇宫。而后,他便会离开。
  其实,不必皇后娘娘赶他,他本就有休息的打算了,确切的说是归隐。归隐到无人认识的地方,亲自教小影子轻功。
  他医不好自己,却非常清楚自己的病情,甚至能估算出自己所剩的时间来。
  小影子的天赋那么好,他有足够的把握能教会小影子的。
  一切都是计划之中,甚至包括性命。
  秦敏,一样是计划之中的人,可是,却偏偏让他生出了计划之外的“于心不忍”。
  他一直想不通,思索现在,或许,今夜突然回来,也是因为这份“于心不忍”。
  就在玺玉伯被秦敏逼得要说出影族真相的时候,顾北月非常努力地抬起手来,拦下了玺玉伯。
  “主子醒了!”玺玉伯大喜。
  秦敏连忙凑过去,问说,“顾北月,你怎么样了?哪还不舒服吗?”
  顾北月将一直拽在手里的休书递给秦敏。
  秦敏愣了下,只当他不要这份休书了,可谁知道,她接过来认真一看,竟见休书上有一个手印,血迹印的手印,特别清晰。
  他的左手沾了咳出来的血迹,可一直拽着休书的右手却是干净的呀!
  这个手印,他是什么时候印上去?
  这个家伙,命都快没了,竟还顾不得在休书上盖印?
  秦敏都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难过,她毫不犹豫地将休书撕得稀巴烂,怒声说,“顾北月,我后悔了!除非你病愈,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休掉你,不会离开你的!想要我走,你就快点好起来!”
  顾北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气呼呼的秦敏,无奈地直摇头。
  秦敏都快气炸了,或许,只有生气才能压住心底的难过吧。她怒声警告,“你再摇头试试,我现在就去写信,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件事,还有沐灵儿他们。我要告诉所有人!”
  话音一落,顾北月就停住了,不敢在摇头。
  这份威胁对于他,非常管用。
  孑然一身多年,没有族人,没有亲人,他就只有那群朋友了。大风大浪都过去了,苦难艰难也都过去了,他不想打破这段得之不易的静好岁月。
  见顾北月不动,秦敏的气才消了一些,可是,气一消,心却渐渐难受起来。整颗心就像是被勒紧了,勒得特别疼,都喘不过气来。
  很多时候,愤怒并非真正的情绪,难过才是。
  愤怒是一种掩饰,更是一种自我保护,
  愤怒是向外的,难过则是藏在心里的。当愤怒渐渐平息,留给自己的便是极难承受的痛苦。
  秦敏淡淡说,“玺伯伯,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你家主子,谈一谈。”
  玺玉伯还是不敢放肆,朝主子投出询问的目光。
  顾北月默许之后,玺玉伯才离开,阖上了门。
  也不知道秦敏和顾北月谈了什么,总之,直到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院子之后,秦敏才开门出来。
  她走到院子里,抬起双手,一边伸懒腰,一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虽然,她眼角的泪迹非常明显,可是,她的眼眸并不似昨夜暗淡。阳光仍可以照到她眼睛里去,照亮她整个人。
  没一会儿,她就亲自去坐了早餐,给小影子留了一份,剩下的便端到顾北月屋里来。
  顾北月已经可以下榻了,他还是老样子,看得出身体不好,却看不出身染重疾,命不久矣。
  秦敏进来的时候,他正站在书桌前,拿起了砚台边那朵空气凤梨。
  这是秦敏当年送给他的,他留在这里,一直没有打理。
  即便空气凤梨无根,无需打理照顾,只要偶尔喷喷水,但也还是要照料的。近四年的时间,这株当初只有小孩子巴掌大的风气凤梨已经彻底长大了,有他的手掌那么大,花心处窜出了一穗黄色的花,不是非常漂亮,却很耐看,有种特别的美。而且,花径底部还窜出了两朵小芽,像是生了两个小宝宝。
  近四年的时间,必是秦敏一直护着,否则,再生命力在顽强的花,一样会枯萎。
  秦敏端着早饭走过来,笑道,“小心点,别弄掉旁边的芽。那两个芽儿再过几天就会自己脱落,可以单独活下来。过来吃饭吧,今儿起,你的三餐,我也包了。不过,伙食费你得表示表示。”
  “好。”
  顾北月小心翼翼地放下空气凤梨,走过去一看,便为秦敏准备好的早餐给意外到了。
  秦敏在桌上铺了米色餐巾,碗碟则是淡淡的粉色,餐具精致到连筷子架都有。她熬了一小锅白米粥,似乎还添了一些小米,粥里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黄色;她做了四碟小菜,鱼和鸡蛋,还有两个青菜。
  夏季的清晨,如此清淡却不算素的早膳,配上淡雅的餐具,足矣令人食欲大开。
  至少,顾北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静下心来,慢慢吃一顿早饭了。他通常都是一杯水一个馒头就解决一餐的。
  两人入座,顾北月还微微锁着眉,秦敏认真道,“顾太傅,你要再这张脸。我们的协议就作废!”
  昨夜,她知晓了影族的秘密,也知晓了他病情的真相。
  影子嫡亲代代流传至今,只有他爷爷是特例,却也只活到四十出头,他父亲只活到二十五岁。祖上有怪疾,代代传下来,几乎无人能幸免。只能通过药浴养着身子,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到了最后的时间,咳嗽会止不住,人是活生生被咳死的。他一直都怀疑,父亲并非是被咳死的,而是被爷爷亲手了解性命,免去最后的痛苦的。
  昨夜,秦敏非常坚持,她说,“你病愈,我就走。”
  他才道出所有真相,他说,“你等不到我病愈。你们,无关疾病,无关生死。你走,便是。”
  那一刻,她就哭了。看着他,哭。
  她说,“顾北月,我可不可以赖着你?不会赖太久,只赖五年,你若真无法病愈,我走;你若病愈了,我亦走。
  他拒绝,“不可以。”
  她威胁:“除非你杀人灭口,否则,一定后悔。”
  他沉默了足足一个时辰,她一声不吭,一句不催。只等。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他递了一把小金刀给她,非常认真地对她说,“做好杀我的准备,我便答应你。”
  她毫不犹豫地接过小金刀,说,“好。顾北月,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病人,你的生死,与我有关。”
  五年的约定就是这么许下的。无关爱情,关乎生死,秦敏这样说服自己。
  见顾北月还不动筷,她亲自递上,“顾太傅,心疗优于药疗,你该明白的。开心点,我又不是真缠着你,你担忧什么呀?一日三餐准时过来和上午一个时辰药浴,剩余的时间都是你自己的。还有,日后,你唤我秦大夫便可。”
  看着秦敏的笑颜,顾北月嘴角终是泛起了浅笑,他动了筷。
  才喝一口白粥,他的平淡的表情就变了,变得惊喜,意外。他万万没想到秦敏的手艺这么好,就连白米粥都能煮得这么香。
  “尝尝小菜吧,看看合不合口。”秦敏说道。
  顾北月还是很给面子的,一一都尝了,“秦大夫的手艺极好,日后,在下有口福了。”
  秦敏笑了笑,“那就多吃点。”
  顾北月原以为她会再说点什么的,可是,秦敏并没有多言,只安静吃饭。
  饭后,秦敏去处理药浴池。顾北月去找小影子。小影子五岁了,火候也差不多了,他得亲自教小影子武功了。
  或许是秦敏平日的教导,或许是每月两封书信往来,小影子虽然三年多没见到这个爹爹,却也不生疏。加之顾北月温和耐心,几日下来,两人很快就像亲父子一样亲密无间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顾北月除了三餐和秦敏吃饭,还有早上泡一个时辰的药浴,其他时间都花在小影子身上。而秦敏,除了亲自下厨,帮顾北月食疗之外,剩下的时间就全花在药浴和针灸上。她询问清楚了顾北月的病情,包括他自小到大病情的发展情况,希望能寻到一种药浴和针灸相结合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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