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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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桓容既感到欣慰,又觉得无奈。
  纵观历史,为皇位你争我夺乃至起刀兵的事绝不鲜见。到他这里,怎么偏偏情况倒转,连选个继承人都这么难?
  桓容准备给桓嗣等人书信时,秦璟已率大军抵达朔方。
  如之前预料,乌孙和高车的大军就在城外。营地绵延数里,近乎望不到边际。
  坚兵顿城,朔方城被围困多日,正岌岌可危。
  第三百一十二章 撬动战局的棋子
  朔方城外,两军分别立下营盘, 大纛高牙, 旌旗烈烈。
  高车乌孙大军都为骑兵, 提前占据有利地形,只要号角声起, 随时可调集骑兵,自高处俯冲而下,攻入秦军大营。
  无视贼寇屡次挑衅, 秦璟下令按甲不动, 在营前布下拒马铁蒺藜等, 并令士卒伐木,在大营四周立起栅栏, 尖端向外, 成为又一道阻拦敌兵的屏障。
  白日里, 骑兵四周巡逻, 严防敌军刺探。
  至夜间,营盘刁斗森严, 每隔百步就架起篝火, 火把成排。
  武车架在栅栏后, 投石器架在车旁, 敌军胆敢冲营, 必当石落如雨,万箭齐发。
  见到秦军如此阵势,乌孙昆弥不由得心生警惕。做过几次试探, 皆无功而返,反而损失百余精锐骑兵。
  “昔日秦帝扫漠南,皆是以强对强,未见有这般举动。”
  在众人心里,秦璟虽是汉人,作风却比胡人更加彪悍。
  带兵横扫漠南草原,每战皆冲锋在前。面对多余自己的敌人,仍采取骑兵对冲,从未有过固守之事。
  不折不扣,就是一尊杀神。
  如今高挂免战牌,坚持不出战,究竟为何?
  乌孙昆弥的疑惑,同样充斥在高车诸部首领心里。
  思来想去,众人依旧是满头雾水,不明白秦璟为何会一改平日作风,无视己方挑衅骂阵,始终坚守营地不出。
  如果换个人,众人八成以为是兵力悬殊,主将怯战而已。
  可面对的是秦璟——声名远播、能止小儿夜啼的杀神,谁敢这么想,绝对是脑袋进水了。
  更重要的一点,秦璟扎营之处,恰好挡在攻城必经的路上。
  想要攻打朔方城,必须先破城外大营。而从斥候的回报来看,别说攻营,靠近射程之内,立刻会被射成刺猬。
  进又进步不得,退又不甘心,难道继续耗着?
  “这该如何是好?”
  乌孙高车在漠北会盟,联合出兵,貌似强兵劲旅,声势不小,一旦战鼓声起,必当无坚不摧。实则存在不小的短板。
  一来,双方的联合不似长安和建康,以两国为基,而是各部松散联盟,注定人心不齐,部落首领各怀心思。
  造成的结果就是,顺风仗能打,逆风仗堪忧。
  战事顺利且罢,如果形势对己不利,什么昆弥的命令、大首领的军令,统统丢在脑后,为保存部落力量,调头就跑绝不稀奇。
  二来,此番南下,目的是为劫掠。
  草原上遭遇大旱,草木枯萎,河流断绝,牛羊大批饿死。偏又生出疫病,患病的野兽和牲畜污染仅存的水源,使得情况每况愈下。
  乌孙高车联合,实为无奈之举。
  双方都忌惮秦军的威名,独自南下心中没底,拉上对方垫背,才增加几分信心。
  按照原计划,骚扰雁门、广宁、渔阳等地的游骑都是幌子,主要为吸引秦兵注意,掩盖大军的主攻方向,避免长安发现主力所在,提前集合兵力。
  随着大军逼近朔方,秦璟带兵驰援雁门,计划算是成功一半。
  乌孙昆弥和高车首领都很兴奋,以为胜利就在眼前。
  反正他们不打算占地,攻破朔方城,劫掠一番就跑,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可万万没有想到,情况中途生变,牵制雁门守军的两支部落西逃,使得计划提前曝露,更引来秦璟这尊杀神!
  一时之间,乌孙昆弥和高车首领都开始心中打鼓。有的小部落吃过秦军的亏,没了之前的信心,暗中生出退意。
  若是战胜还罢,若是败了,以秦帝的作风,自己的部落都可能就此绝灭,沉底烟消云散。
  此次南下,高车六大部齐齐出动。
  其中,狄氏和斛律氏帐下都有汉人和氐人谋士。
  为大军制定南侵之策的,正是狄氏首领帐下的两个汉人。在漠北久居多年,言行举止都类胡人,唯有长相迥异。
  两人祖上本为汉臣,灵帝在位时,于朔方郡出任职吏。
  后遇黄巾起义,魏蜀吴三分天下,司马氏代魏,永嘉之乱,五胡乱华夏,其祖辗转边州,为胡部所掳,为保性命,先依附匈奴帐下,后转投鲜卑,做下不少恶事,被边民斥为汉贼。
  遇中原杀伐,鲜卑部落战败,其父祖主动部落北迁,投入高车狄氏帐下。
  时至今日,这两人再不以汉人自居,反将自家遭遇全归罪于汉室,对中原怀抱刻骨仇恨。趁大灾,合力鼓动高车首领南下攻打朔方,并非为部落考量,更多是出于私心。
  他们压根不在于高车人和汉人会死多少,也不在乎谁胜谁败,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边州血流成河,以报大父被赶出朔方之仇,以血父兄葬身草原之恨。
  他们仇恨汉室,对胡人同样没多少忠诚。
  因家族的遭遇,父祖的仇恨,心智早已经扭曲。
  说他们歹毒都是抬举。
  这两个人,纯粹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而且是颇具智商,危险性极高的疯子。
  “依仆来看,秦帝正在等援军。”一名谋士出言道。
  “援军?”帐中顿时一片惊讶之声。
  “然。”谋士早料到有此反应,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漠北诸部联合,且有乌孙为盟,能战之兵超过八万。加上能控弦的羊奴,足可超过十万。朔方守军不过两万,秦帝麾下仅一万有余。大军三倍于敌,兵力如此悬殊,秦兵善战又如何,照样会心生畏惧。”
  “此言有理!”狄氏首领恍然大悟,黝黑的脸膛浮现一抹兴奋。
  “依仆之见,秦帝必会从临近边郡调兵,或是征召青壮。首领如要攻入朔方城,取得大胜,必要先发制人,设法拦住送信的骑兵。即使拦不住,也要抢在援军抵达之前,击破城外营盘!”
  提到出兵,狄氏首领兴奋稍减,面露迟疑之色。
  “如为秦军之计,又该如何?贸然出兵,正好落入对方圈套!”一名氐人谋士出言反驳。
  他早看不惯这两个汉人,即便对方所言句句在理,也会出言反对。
  殊不知,此番为反对而反对,恰好说到了关键处。
  秦璟之所以按兵不动,的确是计。
  为的是诱高车和乌孙主动发起进攻,在城下牵制对方兵力,以奇兵袭其大营,绝其后路。
  早在离开雁门郡之前,秦璟就与秦玚书信,后者从西海郡出发,正率一万五千大军飞驰朔方。
  此外,安排好雁门诸事,秦玖同样调兵西行,追在秦璟身后,星夜兼程赶往朔方战场。
  从舆图上看,两支军队一东一西,加上驻扎朔方的秦璟,正好堵住高车和乌孙大军三面,想要逃出生天,唯有选择往北。
  秦军会让这些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显然不可能。
  哪怕是为南边的粮食,也要把人留下来!
  苍鹰和金雕往来传讯,援军的动向不断送到秦璟面前。
  计算秦玚和秦玖抵达的日期,秦璟联络城内的秦玦和秦玸,派出十余骑,佯装求援,进一步迷惑敌军。
  敌军果然中计。
  抓到派出求援的飞骑,未得到切实口供,却缴获秦璟的“亲笔”书信,狄氏首领的最后一丝顾虑被打消,不顾天色已晚,带着书信去见乌孙昆弥。
  至于抓到的秦兵,暂时不能杀。要说服乌孙昆弥,这个人还有大用。
  他离开不久,关押秦兵的帐篷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门前守卫没有询问,直接放行。
  来人是漠北的一支小部落首领,常年游走在靠近漠南的草场,同南来的商队打过不少交道。
  因其常同商队市货,部落并不仅靠游牧为生,蔓延整个草原的大旱,对这支小部落的影响并不算太大。
  损失的确有,却非是活不下去。
  这次随大军南下,实有几分迫不得已。
  实事求是的讲,他并不想同长安为敌,更不想因为此事,断了部落的财路。
  遇有常年交易的商人秘密联络,许他不少好处,就为保住被抓获的秦兵性命。首领考量一番,欣然应允。更送出回信,他愿意把人救出来,并详叙联军的具体情况,条件是能投靠长安,得秦帝庇护,举部迁往漠南。
  这一切,全都发生在狄氏首领的眼皮子底下,对方却始终没有半点察觉。
  或许是专注于攻城之事,也或许是对小部落的天然蔑视。
  总之,这支由敕勒人组成的小部落,成为撬动整个战局的一颗棋子,正慢慢开始发挥作用,带给高车和乌孙大军的损失,几乎是毁灭性的。
  帐前的守卫早被首领买通。
  因其出身氐部,在狄氏帐下不受重用,又常被莫名打压,早含一口怨气。敕勒首领递出橄榄枝,以利诱之,双方一拍即合。
  “人就在里面。”一名守卫手按长刀,举起身侧的火把,目光扫视四周,低声道,“首领去见乌孙昆弥,那两个汉人也跟了过去。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轮换,想把人带出去,必要尽快。”
  “好。”
  敕勒首领点点头,走进帐篷里。见到一身鞭伤的秦兵,先表明身份,取出商人带给他的信物,随后打开带来的包裹,来不及为秦兵治伤,只能肉疼的喂给他一丸伤药,利落的扯掉染血的短袍,给他套上敕勒部的皮袍。
  “跟我走,莫要出声。”
  两人离开之前,特地在帐中布置一番,如不走近,秦兵仍似躺在原地,因鞭伤昏迷过去。
  “走。”
  敕勒首领向不远处的勇士打出信号,对方立刻会意,迅速绕过帐篷,悄无声息的牵出战马。
  帐前守卫拔出长刀,对首领示意。
  立刻有十余人上前,悄悄绕到落单的狄氏勇士身后,一刀毙命,拖到帐篷前,以长矛支撑,做出有人守卫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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