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里的风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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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屠,你终于赶回来了!”吴师长在车站接着师政委屠金生,上前紧紧握住政委的手。
  这位老搭档笑道:“你这是把副政委欺负成什么样子了,等着我回来收拾局面呢?”
  “唉……,一言难尽,我自己差点都栽个跟头。”吴师长叹道。
  乘坐着军用吉普车在颠簸的泥路上奔行,吴师长却没有再做任何抱怨,他问道:“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我看你瘦了好多。”
  这次轮到屠政委叹气了,“这次回亚洲治病,我才知道这肉吃太多是要犯病的。这不是开玩笑,医生给我说了一堆解释,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意就是吃肉多,吃盐多,心血管就容易出毛病。我当时就说了,我从小家里就穷,别说吃不起肉,根本就吃不上肉。好不容易能敞开吃肉,让我死,可以。不让我吃肉可不行。嘴上这么说,不过我啊,还是怕死啊。”
  吴师长听了之后先是大笑几声,仔细想想却又笑不出来了,“都督真是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了,可现在才知道,这好日子也得会过才行。以前咱们觉得那帮有钱的都是王八蛋,现在看都督没说错,他们之所以是王八蛋,就是眼界太小。都督那话怎么说的,就是恐惧没什么值得可怕的,可怕的只是恐惧本身。归根结底,还是穷怕了。”
  屠政委听了这话,登时来了兴趣,“老吴,这大半年不见,你这水平当政委没问题啊。”
  吴师长笑道:“要不咱俩换换?”
  屠政委摇摇头,“我这一条命差点都没了,现在只剩了半条。你要是让我带部队,咱就别去师部了,直接把我拉火葬场算了。”
  老伙计说话很率直,但是玩笑只是为之后的工作做个铺垫。回到师部,先把近期的部队发生的事情介绍了一下,很私人的介绍了吴师长刚遇到的事情,然后吴师长问屠政委,“你这治病加上在中央听最新指示,中央有什么态度么?”
  屠政委正色说道:“中央准备做人事调整,沈主任要来北美工作。”
  “沈心要来北美?不是一直有人说要让他当总理么?”吴师长被这个答案给骇住了。沈心是政治部主任,是部队里面公认最受韦泽青睐的几个主要干部之一,也有很多谣传说沈心要成为下一任的总理。如果让沈心到北美来工作,那就绝不可能是来走走过场,只怕这意味着北美要有一场很大的动作。
  屠政委答道:“我临走之前,都督给部队做了一个报告。他认为这些年来部队一直有着过度使用的问题,这也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北方地区只能靠部队来搞建设。现在这个局面要有意识的缩短,部队还是要回归部队本来的职责。”
  这次吴师长没有说话,他们这一代的老军人都是以韦泽的兵自居。他们见过韦泽,他们在韦泽亲自的指挥下打仗,在这个平均寿命四十几岁的时代,三十年时间追随着韦泽,也就是说他们的一生都是在韦泽麾下渡过的。而且正是韦泽把他们从一无所有带到了现在的地位,正是韦泽带着他们走出曾经的村落与家庭,让他们看到了并且逐渐看清了这个广阔无垠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韦泽就是他们的唯一。
  而且韦泽的力量也让这些老军人们心甘情愿低下头颅,追随着韦泽开创的道路。就如现在,当吴师长对部队现状已经非常不满的时候,韦泽从政策上提出了未来的方向。有了韦泽的态度,吴师长立刻就觉得自己有了力量。
  激动的情绪过去了之后,屠政委连声称赞道:“好!好!就该如此!”
  屠政委对中央的精神早就领会过,他已经没什么激动,而是对吴师长所说的事情比较在意,“老吴,你方才说得那件事,我觉得你干得太急了。你当时怎么考虑的?”
  “我早就觉得部队现在涣散的很,以前咱们的部队里头有人犯了事情第一个怎么办?立刻就回来找领导,赶紧求着领导帮忙解决问题。你见过说出了事情之后拍屁股就跑了的么?当年都督在广东清山头的时候,也杀了不少人。那时候也只有被撵走,可没有说被撵之前自己跑了的。”吴师长说的很坦率,那时代光复军并没有像太平天国和其他造反势力一样到处招降纳叛,而是在内部进行了很严厉的整顿。在当时,也就是韦泽能推动这样的行动,大家能否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照韦泽所说的把事情干了。
  屠政委也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他很清楚那时候的情况。有些人虽然梗着脖子不服气,却还真没什么人跑路。当然,在兵荒马乱的时代,跑到哪里都没有在光复军这边好。听着吴师长的话,屠政委也微微点头。
  吴师长继续说道:“你要是看了军法处的那个报告,你就知道了。那个李光祖说,他在大奴湖附近工作的时候,接受了部队进行的冬季过冬的训练。出了事情之后知道逃脱不了惩罚,就想着在那里躲过冬天,等着开春之后再找机会跑回亚洲。我看完了报告之后就想啊,这部队怎么带的?我不说那个连长讲冬季野外生存不对,可讲这个东西总得有个目的吧,现在部队不需要干这个!就这么一个讲法,等于是让部队觉得我脱离了大部队之后怎么活下去。李光祖要是不知道有这办法,他就算是被吓跑了,在这荒山野岭的,只怕自己也害怕,还是得回来找部队解决问题。可他心里面觉得学到了自己生存的方法,肯定觉得先这么试试看。就这一点,我就对那个连长很不满意。”
  听着吴师长的话,屠政委只能叹口气:“唉……”。身为老搭档,屠政委很清楚吴师长这个人在很多地方有异乎寻常的敏锐,这种东西并事后当然可以用很多理论来解释,可在当时就是老军人们的直觉,这么多年来在部队里面摸爬滚打培养出来的直觉。
  叹了气,屠政委思忖了片刻之后说道:“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在军校里面学的太多。特别是那些有能耐的,咱们年轻的时候可真的比不了。咱们年轻的时候遇到这帮年轻人的话,但论打仗可真的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可咱们知道是为什么要开发那些技术,遇到了各种在当时无法克服的问题,咱们就得找出解决的方法来。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这仗就打不下去。可在这帮孩子来说,他们只是学到了技术和方法,却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用的。为什么要弄这些东西。老吴,在这方面我是支持你的。”
  老伙计老政委就是不同,很快就找到了比较合理的解释,解释还很有深度。既然这方面得到了解释,吴师长也不再提这件事,他坦率的说道:“这件事我也有问题,我有私心,想保住咱们老师长的儿子。可又对这种局面很不满,那说不得,就得找个人出来立威。不能让这种事情就这么继续走下去。要是你当时在,这件事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你也不用太自责,我听你说的,最后还是做出了正确判断么。该走的人就得走,这不是说心狠的问题,而是他们不走,那就得咱们走了。这件事先这样吧。我听你的意思,也对部队整顿有自己的打算,说来听听。”屠政委把这件事给收了个尾,接着开始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中央的态度应该怎么落实。
  “我是这么想的,首先就从基础建设里面把部队拉出来,军人就是军人,这是来打仗的,这是要上战场的。是的,靠腿走很累,环境艰苦,条件恶劣。可若是觉得这就是不能克服的问题,那这支还怎么打仗。我当然知道基础建设很重要,可没有这些铁路公路就不能打仗了么?东北,北美,都是咱们开疆拓土的时候拿下来的。若是没有铁路公路就打不了仗,那咱们怎么拿下的北美这么大的地盘?还不是靠两条腿走路么!现在的铁路已经不需要部队咱帮着建设了,全部交给铁道兵来干,部队就要到南边的山区一带开始进行恢复性的工作。先把没有道路的情况下作战的能力恢复起来。”吴师长介绍着自己的想法。
  “而且部队这次要把思想给统一起来,军人就是堂堂正正的军人,事情干出来了,头一伸该杀杀该砍砍。要是不想落得这么一个结果,那就老老实实的做人,老老实实的做事。而且军事法庭出来之后,已经够宽厚了。说真的,以前的死罪到了军事法庭上都能得到很公正的待遇,当年的满清那是烂的一塌糊涂,凡是像点样的军队,哪个不是出了点事情就往死里整。谁给你讲理去?!现在我怎么觉得一讲道理,就成了我干了事情之后就不用负责任啦!法庭搞到这个地步算是什么?”吴师长对军法处的风气非常的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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