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牛(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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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明弹一颗接一颗的升上天空,中间再也没有中断。在惨白的光线下,韦建军指挥着部队开始打扫战场。部队一人抬肩膀一人抬脚,把击毙的美国佬从阵地后的一个斜坡扔下去。美国佬占领的位置真不错,这么一个凹型的高地顶断居高临下,美国佬在阵地上留下三挺机枪,从这里居高临下可以控制好大一片平地与湖岸。
  不久前还盘踞在这里美国联邦军队在遭遇到突然袭击的时候的确极为慌乱,可他们并没有就此放弃,一些人立刻对光复军展开了反击。只要敢战斗,就能让对方流血。三排冲上阵地的有二十号人,对面的美国联邦陆军总数有上百号。至少有七八个人立刻展开反击,随后的战斗中韦建军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也参加到反击当中。
  韦建军对战斗过程已经完全记不清楚,他也没有想记清楚的打算。唯一在他记忆中无比清晰的是韦建军放弃了刺刀和步枪,他抽出左轮对着面前所有没倒地的美国佬都是当头一枪。倒地打死了多少人,韦建军忘得干干净净。反倒是一个细节他记得清楚,除了最初转盘上的六颗子弹之外,他中间用掉了三个快速填弹器。这是整整二十四发子弹。
  不知道何时照明弹就一颗接一颗的没有停顿,照明弹释放出惨白光线的确照亮了一切,但是又异样的吸收了几乎所有色彩,把整个世界变成了非黑即白的单调世界。肤色呈现惨白色,绿色或者蓝色的军服则呈现出不同浓度的灰色或者深灰色,血迹则呈现漆黑的色彩。
  那些脸色惨白如鬼的美国佬好像用步枪,用手枪,有些还拔出匕首,或者赤手空拳的冲上来。韦建军记得只要他们没有倒下,他就对这些敌人当头一枪。最初的时候,他必须得一个人面对敌人。没多久,不等他开枪,敌人就被子弹打倒,或者被侧面来的光复军战士一刺刀捅死。有了这样的援助,韦建军觉得自己有更多时间能把注意力放在更有效找到敌人并且击毙敌人之上。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状态,韦建军觉得整个世界仿佛一架巨大的机器,这架机器用无形的齿轮把他压紧,把所有和战斗无关的想法强行从韦建军脑海里给积压出去。愤怒、恐慌、惊悚,这一切的一切还都存在。却被明显隔绝在韦建军此时的精神世界之外,所有的情绪都仿佛在一层坚固的膜之外,在这层膜内的是作为单纯杀戮机器的韦建军。
  知道战斗结束,韦建军还是没办法把自己从那种状态里面解放出来。那层精神的膜好似很薄,实际上却比韦建军单纯的理性感觉的更坚固。所有的情绪竟然还被完美的隔绝在意识之外。在这种状态下,韦建军果断下达命令,打扫战场,占领高地。
  也许是美国佬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也许是韦建军的进攻速度太快。总之,美国佬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么一个重要的阵地被光复军给夺走了。他们既没有派遣部队来收复,也没有派部队来联络。光复军得以从容的把上百具尸体扔出阵地,留在阵地上的一片血腥很快就被湖风吹散。除了仔细调整机枪之外,部队战士们把美国佬的步枪给丢在一起,根本没人在乎。这种黑huo药子弹与光复军的步枪不通用,部队对这种威力有限的子弹也没有丝毫兴趣。
  在照明弹制造的非黑即白的诡异色彩中,韦建军居然看到了空荡荡的地面上有一个快速填弹器。他俯身捡起之后在子弹袋上擦了擦就放入了弹袋。收拾起来这个辅助用的小工具,韦建军并没有停下来,在摒除了所有情绪的现在,理性告诉他必须继续做那些与战场有关的工作。所以韦建军掏出自己的左轮开始装填子弹,下一场战斗也许马上就要开始。战斗的理性在驱使着韦建军寻找继续战斗的机会。即便敌人没有开始进攻高地,韦建军也决定带领部队离开高地去袭击敌人的侧后。
  韦建军那种强迫式的空灵脑海运转的非常冷静,既然美国联邦陆军没有发现高地被光复军夺走,这就说明敌人要么兵力不足无法顾及这么多,要么就是敌人此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如果是前者,韦建军从侧后的袭击能够导致敌人腹背受敌的局面,让他们兵力不足的困境被加倍放大。如果是后者,韦建军从侧后的袭击能够导致敌人腹背受敌的局面,让他们试图完成的军事行动遭到意外的挫折。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对战斗局面都大有好处。
  当然,对整个战斗有好处的事情对参战部队就有危险。更不用说此时的部队也有伤亡,进攻的时候还有二十号人的部队此时又损失了六名战士。加上韦建军,还有十六个没受伤的战士能够投入战斗。即便轻伤员还能继续用机枪扫射,大概能自保。但是这出击的十六人前途可就很难判断。
  韦建军很想把被隔绝在理性之外的恐惧重新召回到大脑里面来,但是他的精神却拒绝这么做。如此单纯的战斗和杀戮的状态实在是太妙了。没有恐惧,没有喜悦,一切都沉浸在纯净的战斗之中。虽然想维持这样的状态需要不小体力,但是无惊无怖,无喜无忧,人生的痛苦也在这种状态下被一扫而空。
  在这样空灵的脑海中,韦建军做了个很理性的判断,如果想带着部队前进,那就需要算一笔旧账。一面继续填弹,韦建军一面冷静的问身边的三排二班班长,“你们排长呢?叫他过来。”
  二班班长看不清韦建军的神色,照明弹下所有人的神色都显得无比怪异。然而二班班长听得出韦建军声音里的杀气,看似平静的语气和冷静的填弹动作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不少军人愤怒和杀意会混合在一起,同样有很多军人的杀意和愤怒却泾渭分明。韦建军填弹完毕后关上弹仓上了保险,又掏出刚放进弹袋的快速填弹器,向里面加装子弹。看二班班长不吭声,韦建军继续说道:“去,把你们排长叫来。”
  二班班长正想解释,却见阵地边缘有两名战士架着一人上来,他沉声对韦建军说道:“连长,我们排长……来了……”
  韦建军扫了一眼,抽出左轮大步向被架上来的那人走去。只走了两步,他的步幅就变小。又走了两步之后就把左轮插回了枪套。看得出,二排长受了重伤,头上缠的纱布和脸上有大片的黑色痕迹。如果是在白天的话,那应该是深红色的血痕,现在看起来完全是黑色。染血的面庞更是惨白的吓人。
  “连长,你们投弹之后敌人开始对下面射击。排长准备带队往上冲,就中弹了。我们当时想救排长,就没能立刻冲锋。”二班班长低着头对韦建军讲述着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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