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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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昕一愣,为这刘太医突然开口说的话。领路的人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姓甚名谁。徐壮汉在旁插嘴道:“刘太医,我要去屏风后面吗?”
  刘太医打量对方一眼就别开脸,似乎被伤到了眼睛。颇为嫌弃地摇摇头道:“你这大汉,待在这儿就行了,又不会少块肉。”
  差别对待太明显,让徐壮汉自卑地低下头。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粗犷的长相不如对方眼,还是刘太医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黎昕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向刘太医恭敬地作揖,一头雾水地步入屏风后面。
  他刚一进去,刘太医就放下手中的医书,走到医舍门前,对外训斥道:“不好好当差,看什么看!去去去——都走都走,像什么样子!”
  医舍外紧随传来一片银铃般的笑声。侍女们趴在窗棂上,向里面投望,见到刘太医一哄而散。
  黎昕隐约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等女孩子的笑声乍起,哪里还不明白?他摇摇头,见到有学徒进来为他验身,就把衣服脱了。低头一看,胸口果然淤青一片,在洁白的肌肤上被衬得格外可怖。
  那学徒连忙上来验伤,刚碰到伤处,刘太医就进来了。阻止道:“你手脚重,让我来给他上药。”
  “是,师父。”
  刘太医又道:“把我那瓶雪玉天香膏拿来,这些跌打损伤药酒都撤到外面去,味道太冲了,效果还不好!给外面那大汉用去。”
  “是,师父。”
  第5章 高傲美人
  黎昕不知道雪玉天香膏是什么,听名字就知道是好东西。
  他连忙站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重新拢上,就向对方抱拳道谢道:“刘太医的厚爱,黎昕感恩铭心。”
  刘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很是受用。他放软了语气,更显得面目慈祥道:“不用起来,快坐下。医者父母心,老朽素来不忍见到病患伤痛。”
  徐壮汉在外面惨叫道:“哎呦!”
  “……”
  刘太医捋须道:“老夫的药油也是极好的,不是寻常人能用到。”
  黎昕识趣的没接口。
  几息过后,学徒提来刘太医的专用药箱,取出一只玉盒,双手呈给了对方。他托得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损伤分毫。
  这只玉盒光滑细腻,莹白剔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美玉,是某位贵人赏赐的。
  盛在其中的膏脂更是幽香通透,不像是用来疗伤的药,倒像是美容圣品。
  刘太医接过玉盒,就叫那学徒退下,自己亲自出手医治。
  雪玉天香膏是刘太医结合祖传秘方,精心研制而成的。效果奇佳,气味芬芳,又有美容功效。平日里只用在达官贵人身上,旁人根本舍不得用。现在却愿意拿出来,与这位黎侍卫施用,是为了结下一份善缘。
  刘太医深谋远略,看人看得极准,觉得此子日后必然要发达。与其将来再同旁人一样示好,不如现在就善待对方。若是他看走了眼,这位黎侍卫没能挣下一份好前途,刘太医也不后悔。
  雪玉天香膏要能用在这样的美人身上,才算物尽其用,不负雪玉天香的美名。外面所用药油气味呛人,隔着屏风都能闻到。那等粗劣之药,他是舍不得用在对方身上,糟蹋了黎昕通体的风雅华贵,跟辣手摧花没什么两样。
  黎昕生得面如美玉,身材却一点都不显瘦弱。体态健美,腰身劲瘦。被一层薄汗覆住的肌肉,犹如羊脂玉上罩了一层莹光,望之炫目。连刘太医这种见惯大世面,已经波澜不惊的老大爷,都不敢细瞧。
  只可惜胸前的一片淤青,破坏了珍珠白色的肌理,也不知道是何人忍心下此毒手。
  刘太医擦药时,还注意到黎昕胸口有一处剑伤,虽已经愈合,却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破坏了对方美玉一样的肌肤。
  好在他精于美容之道,好人做到底,再赠对方一些祛疤的良药便是了。
  刘太医为对方上完药,见黎昕淤青的伤处已恢复了一些莹白剔透,不由升起了一种强烈自豪感。
  等黎昕将衣服穿上,他又为其把脉。半晌之后,他皱起眉道:“你一年前,是否受过重伤?”
  黎昕垂目,翦羽般的墨色长睫,掩住眼中的茫然。翻阅记忆才明白怎么回事。
  他点点头道:“刘太医医术高明,一年前我与人交手,身负重伤,虽经过诊治,却落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气就会觉得胸口憋闷。”
  一年前他回京探亲,在城郊路上偶遇被刺客追杀的姬子骞。与刺客交手时被捅了一剑,还为对方挨了两掌,受了严重内伤,震荡五脏六腑,险些丧命。
  刘太医长长叹息一声道:“难怪,难怪……”
  黎昕心中一凛,赶忙问道:“刘太医,可有什么不妥?”
  刘太医摇摇头道:“老朽为你配几服药,让你阴雨天好受一些。只是这病要彻底根治,老朽也无能为力。老朽看出你吃了不少名贵补药,不过……病根已经落下。若没有天地灵药滋养体魄,以后时间渐长,恐怕有你的苦头吃。”
  黎昕赞叹对方医术了得,不过以他的家世,用不起太多名贵补药,若被人知道不免起疑。
  他黯然颦眉,故作坚强道:“多谢刘太医,此事黎昕不愿旁人知晓,替我担心,还请保密。”
  刘太医理解地点点道:“是老朽医术粗陋,无法医治你,实在惭愧。此伤不影响你任职府中侍卫,老夫愿替你保守秘密。”
  “刘太医大恩,黎昕没齿难忘。”
  刘太医捋了捋没说什么。从屏风后面出来后,他斟酌了一翻,提笔写下方子,交给学徒去照方子煎药。
  黎昕又冲他拱拱手。刘太医眯起眼睛慈祥道:“等药煎好了,我让我身边的侍女小瑜给你送去。”
  黎昕千恩万谢离开了。
  从医舍出来,黎昕还在想自己的伤。晋国黎昕救下姬子骞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遇刺却不敢报官,以为自己遇上大家族的倾轧。
  直到现在,姬子骞也未透露身份。若不是他联系那本晋江小说里的剧情,还不知道每月都会派人不远千里送他名贵药材的名门贵公子姜子骞,就是堂堂贤亲王姬子骞。
  姬子骞与当今圣上为同母所出,只不过姜皇后生他时,只是一介嫔妃,未被册封为一国之母,导致姬子骞是庶长子,当今圣上和昭德长公主与他同父同母,却是姜皇后母仪天下后所生,贵为嫡皇子和嫡皇女。
  自古皇家立嫡、立长之争从未断过。姬子骞才华出众,素有贤名,在一部分大臣眼中,远比当今圣上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在太平盛世中,姬子骞在京郊遇刺,此事很值得玩味。关乎皇家秘辛,姬子骞对他保密身份,免得他牵连在其中,似乎没什么不对。
  不过现在的黎昕,想到以性命结交之人,对他的隐瞒,还是莫名不爽。
  书中的黎公公,一到阴雨天就咳得厉害,甚至咳出了血,想必就是一年前,为姬子骞受伤留下的后遗症吧?
  黎昕让府中的大夫检查过身体,之后就是要去找裁缝为他量身制衣了。
  他在站在医舍前,左右四顾,被刘太医轰走的侍女们,远远的瞧见了,又蜂拥而来。
  “黎哥哥,让我领你去吧!”
  “让我来,让我来——”
  众女相互推搡起来,争论不休,谁也不肯让步。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她们又来了!”
  黎昕抬眼一望,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从小路过来。正是进府时为他引路的念夏和司琴。只是她们低着头,匆匆快步而过,竟像是完全没看到众女争夺的景象。
  “呼!”不止是谁重重吁了口气。二女地位太高,如果她们要抢差事,旁人是怎么都及不上的。
  “念夏姐和司琴姐这是怎么啦?”年轻的侍女们唧唧喳喳道。
  “良心发现,不与我们这些小姐妹争了?”
  “她们呀,这是被长公主殿下训斥了!”一个高傲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毫不客气的话语,让周围顿时就静了下来。
  “念夏、司琴她们以后是要随长公主殿下陪嫁的,怎么能对府中的侍卫殷勤?”
  黎昕循声望去,才发现是一名丰满高挑的美人,穿着打扮与旁人不一样,头上插着金钗子,粉黛描眉。此刻款款走来,纤腰扭动,面容娇媚,甚为动人。
  “虞美人,你跑来这儿,是打算跟我们争吗?”众女中有人戒备地问道。
  此女向黎昕斜睨一眼,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屑:“谁要和你们争?就算长得再俊美,也不过是个小侍卫!”
  第6章 初遇虞妃
  “就算长得再俊美,也不过是个小侍卫!”
  此话一出,就像点燃了火药桶。众女纷纷义愤填膺,面露怒容相对道。
  “虞美人!我们自知身份与你不同,不能跟你比!但你怎么能当面挖苦人!”
  “虞美人!黎昕如何得罪你了?”
  虞美人轻轻一笑,喉如莺歌,曼声道:“怎么就不能当面说人?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黎昕不是府里的侍卫?”
  “那也不能加个‘小’字!”
  “是吗?”她不以为然道。妩媚的桃花眼,轻轻一勾,别有一番情韵,整个人万种风情确实与众女不同。被她扫过的众女,滔滔怒意一概被她的气势压制,竟说不出话来。
  虞美人咯咯笑道:“我素来说话耿直,当面说人总比背后说人要坦诚!黎侍卫,你可别见怪。”
  原本只是场面话,想不到黎昕不温不火回道:“姑娘性格耿直,好过背后说人的小人。”
  黎昕说话时,一双清澈的俊目,通透明亮,仿佛能照映出人影来。
  虞美人眼前一亮。听了这番话不由一愣。换做旁人早就气愤拂袖而去,这黎昕相貌俊美,肯定处处受人赞誉夸奖,突然被人莫名针对挖苦,本以为会和众女一样义愤填膺,同仇敌忾,想不到反而为她说话,让她讪然不自在。
  其实她刚刚远远走来,并未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是听说新来的黎侍卫是个大美人,比她这个被长公主精挑细选,寄予很大希望的,还要美上几分!
  虞美人因为生得美貌,素来高傲,被一个小小侍卫比下去,哪里还能坐得住?
  如今走近一看,黎侍卫丰神如玉,身姿美妙,是丝毫不女气的跨越性别之美,光从容貌上,她与之相比已然输个彻底,性格又是如此的温润谦逊,气质淡然沉静。
  虞美人脸一红,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向来跋扈不自知,这次却觉得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过分?
  她嘴唇动了动,终究说不出软话来,只是轻哼一声,转身摇曳生莲而去,引得众女忿忿不平。
  “虞美人还是这么嚣张跋扈!”
  “嘘声,你要做背后说人的小人吗?”
  众女顿时不出声音了,生怕被黎昕误会成背后喜欢嚼舌根的。
  有了对比,众女对黎昕不由又增加了几分好感。同样是世间难寻的美人,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实际上她们都清楚,虞美人身份与她们这些侍女不同,若说念夏、司琴还有机会求长公主给个恩典嫁与府中人,虞美人哪怕看上了黎昕,也不会有结果。这么一想,众女觉得忿忿不平的情绪好受了些。
  被虞美人这么一闹,黎昕不免觉得自己刚进府太过招摇,容易像刚才一样中枪得罪人。虽然长公主府不是他心中久留之地,不过在府中的日子,低调点总归没错。众女再争执下去容易生怨,他干脆从前排女眷中,点了一个出来,问对方是否愿意为他领路。
  那侍女衣着与旁人略有差异,衣料做工要更精细一些。能站在最前端,必定是能服众的其中一人。果然他这一选择,众女便不再纠缠了。那侍女喜滋滋出列,同旁人挥挥手,也只是引来一片娇嗔,并无埋怨。
  在去找裁缝量衣的路上,那侍女在前面引路,见黎昕一路沉思不语。想到刚才虞美人过分的举动,善意安抚道:“黎侍卫若一直如此待人,将来必会有好前程。虞美人的话,不必在意,她在府中的日子不长了。”
  黎昕从回忆中醒来,微笑着点头道谢,好奇询问道:“此话何解?那位虞美人,不是长公主府的人吗?”
  侍女见他如此有礼貌,心中对虞美人更是厌恶,她仔细回答道:“虞美人是长公主府中人,不过她与我们这些在府中当差人的不同。的确不好招惹,不过要说什么身份,虞美人现在只是畅音阁中的一名讴者(歌女),将来可就说不准了。”
  黎昕挑眉,表情更加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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