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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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文嘉悦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主动凑过去在狱卒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同时,又从耳朵上摘下一个耳环递给那狱卒仔细查看。
  狱卒似信非信的看了一眼,在看到耳坠上的一个隐晦的标记后,立刻变了脸色,拿着耳环,奔着前面跑去。
  不得了,若那个文嘉悦此言非虚,恐怕他们县城,是要担上大事。
  而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县丞亲自带人从衙门离开,奔向距离县丞不远,一个叫文曲村的乡镇。
  第44章 被三配的复仇(6)
  至于牢中的文嘉悦和蒋子安一家, 也被衙役恭恭敬敬的从牢中请出,安置在县丞自己的后宅。
  县丞夫人亲自出来招待女眷, 而蒋子安几个男人也被迎到前面,由师爷陪着饮茶。
  事态转变的太快, 蒋子安一家皆有些摸不到头脑。可文嘉悦的心却放下了大半, 因为他知道,事情终于能够有所转机。
  蒋母的耳环, 还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方才在觉得最走投无路之时,文嘉悦终于想起书里提到的一个细节。那便是蒋母生父的老家文曲村。在书里写到蒋母认祖归宗之时,蒋母的兄长曾经感叹了一句, 说早在八年前就应该相认, 都是错过了。
  原来蒋母的兄长曾经为了修缮祖坟, 在老家文曲村住过一段。和周遭十里八乡不同, 文曲村的地位极为特别,因为这里出过一个状元, 并且这个状元, 现在还成了当朝丞相。
  正是蒋子安母亲的爹, 当朝丞相徐兴运。
  徐兴运出身乡野, 考上举人之后, 娶了恩师的女儿,靠着裙带关系一步一步爬到高位,如今衣锦还乡,非但买下村中大半土地,甚至还给村子换了个名字, 叫做文曲村,暗合文曲星下凡之意。
  所以文嘉悦推断,若他没有算错,蒋母兄长此时多半就住在文曲村。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结果便都可颠覆。
  现朝太祖赐下的牌匾那又如何?太祖早就死了,现在的顾家也并非官身,早就没落成为县城中的小小商贾。而一旦蒋母认祖归宗,他们背后的靠山,便是当朝丞相。眼下身上这么点子罪过,不过一句话,便能抵消得一干二净。
  果不其然,一切都如文嘉悦所想。
  没过多久,院外便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传来,而后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匆匆跑了进来。他一见到蒋母,严肃的脸上便露出惊讶之色,接着又慢慢转变为狂喜。而蒋母也随之愣住,好似意有所感般,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成了!
  文嘉悦心里一喜,唇角也露出些笑意。直到现在,他的心才彻底完全放下。终于脱险,他就说自己不会轻易丢掉性命,果不其然,就有如此造化。
  看着跟在蒋母兄长身后十分恭敬的县丞,以及眼下对自己殷勤万分的县丞夫人,文嘉悦的眼神变得越发兴奋。他明白,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利益,只要拥有,便能轻而易举的让人臣服。
  至于那个童攸,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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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与此同时,码头那边,童攸也从几个船工的聊天内容里也听出了一丝端倪。在听到“县丞大人”、“马车”、“从东边出城”几个特殊字眼时,他便多少猜出了文嘉悦的打算。
  原世界中,蒋母的兄长眼下正在文曲村修缮祖坟,文嘉悦多半是想借此机会让蒋母认祖归宗,从而摆脱牢狱之灾。现在看来,既然县丞亲自带人出门,那文嘉悦的计谋便多半是成了。
  文嘉悦为人卑鄙,小肚鸡肠,而蒋子安也是个惯会小人得志的。如果一旦翻身,恐怕下一步,便是要朝他出手,开始报仇。
  童攸想着,眼神也变得晦暗起来。而后,他突然眼前一亮,心里也有了别的谋算。扬声叫了伙计,童攸对他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命伙计将驴车准备好,从店中搬了几样东西抬到车上,慢慢悠悠的往运河上游走去。
  文嘉悦妄想凭借背后靠山打压与他,那么他便也可以如此效仿。说到底,当朝丞相也不过是在皇族手下讨生活。而他眼前要守株待兔的,才是这大周真正的主子。如果原身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那个人,最近几天便会出现在此。
  大周皇族皆好酒,而童攸就打算靠着一个酒,将这位即将到来的重要人士彻底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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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远郊的一个宅子里,一名骑着马的暗卫正匆匆赶到宅子门口。他将手中的腰牌给守着的侍卫看了一眼,然后才跟在另外一名暗卫后面走进宅中。
  “主子这会子心情不好,你一会恐怕得斟酌着些。”那暗卫一边带路,一边小声提醒他。
  “多谢。”刚赶到的暗卫忙正了正脸色,让自己看起来更为从容,这才走进书房。
  同外面依旧昏暗的天色不同。书房内灯火通明。可那桌案上燃了大半的蜡烛却显示出书房主人几乎彻夜未眠。
  尊贵俊美的青年正坐在桌案边琢磨着半盘残局,他专注的模样十分温柔,唇角还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但暗卫却愈发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言语。
  作为男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衷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青年潜藏着的手腕是何等的可怕诡谲,狠戾难料。
  “请主子安。”他小声开口,生怕有半分唐突。
  “何事?”青年没有抬头,只是随便询问了一句。
  “您要找的人,属下已经找到,只是似乎有些蹊跷。”
  “哦?”
  暗卫斟酌了下词语,小心翼翼的说:“还是跟圣上有些关系。之前圣上看了宫中旧典,知晓太祖身边曾有个姓顾的御酒司,酿得一手好酒,便想要找到他的后人,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属下一开始担心着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预兆,结果却意外发现,顾家的传人和您要找的那个,竟然有八分相似。只是性子太伶俐了些,既不像顾家人也和之前的乡野传闻不符。
  “具体说说。”青年终于放下手中棋子,将视线落在暗卫身上。
  而那暗卫也赶紧将自己查到的细节之处一一说给那青年听,同时,从袖中拿出一张画像交到青年手里。
  青年打开一看,画上少年穿着一身素色短衫,正在运河码头当街酤酒。
  双儿的五官,本就比寻常男子要更加柔和,而画上的少年更是容貌极好,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着,就足以吸引众人赞叹的目光。
  而重点是,这画中少年,正是童攸。
  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童攸的脸,而青年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深邃。
  “备船,即刻出发。”他吩咐了那暗卫一句,然后便带着画一并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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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县衙,终于平复了情绪的蒋母也终于在文嘉悦的暗示下,将话题转移到了童攸身上。
  第45章 被三配的复仇(7)
  “哥哥你不知道, 我们这些年,过的实在太苦了……”这边相认的激动情绪刚刚冷却, 蒋子安的母亲就立刻拉着兄长孙洪文的手哭诉。而蒋子安也顺势配合,把委屈一一赘述。
  文嘉悦从旁适当帮着润色, 不过三言两语, 就把童攸和顾老三形容成了十恶不赦心机叵测的卑鄙小人。
  至于一旁的县丞和夫人,虽然他们明白, 蒋子安一家子完全是胡说八道,颠倒是非黑白,可碍着孙洪文的身份, 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自己不会因此受到牵连。毕竟判了蒋子安一家入狱的, 正是他自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毕竟分别的三十余年,这期间经历细说起来也需要很长时间。天色渐渐变得昏暗, 有仆从进来帮着把灯掌起, 后面跟着的, 主动将饭为众人摆上。
  “要不边说边吃?”县丞小心翼翼的询问孙洪文。
  “也好。”孙洪文点点头, 也不多言, 只是一味的听着蒋母他们哭诉。
  关于蒋家村一案,孙洪文早有耳闻,案子因何而起,又是怎么破的,怎么断的, 他一清二楚。原本他觉得蒋子安一家罪有应得,可如今蒋母变成他妹妹,他却开始对那些事实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的妹妹,就算失去了记忆,也不至于恶毒到这种地步。
  又仔细的问了关于卖身契的事情,孙洪文皱起眉,随口问了几个问题打算试试蒋子安的学问。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大部分问题,蒋子安都呐呐的回答不上来。只有那些特别简单的,他才能勉强背出一二。
  孙洪文顿时就惊住了。
  蒋子安一个将近二十岁的人,竟然连半本《论语》都读不熟,那字就更是难看到不堪入目。重点是,蒋子安并非是刚读书不久,而是已经上了十几年的私塾。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傻子,否则怎么会到垃圾到如此地步?
  在位高权重的舅舅面前丢了大人,蒋子安涨红着脸,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而文嘉悦见状,连忙开口补充道:“并不是子安不好。那顾老三岁面上送子安去学里,可每日下了学就收了书本,让他在屋子里干活。什么总在屋里温习功课那都是给外人看的。实际上,子安每日的农活都很重,要干到很晚。第二天睡不醒,还要走到县里去念书。长此以往,学问也就跟不上了。”
  “竟然是这样!”孙洪文听过以后,心里怒不可歇。但他却并没有像文嘉悦期许的那般,立刻大发雷霆,命人去找童攸的麻烦。反而冷静下来,和县丞细细的打听起童攸和顾家。
  孙洪文不是莽撞之徒,找到妹妹固然高兴,可有些话却要斟酌。
  尤其在听到童攸家里有块太祖御赐牌匾时,孙洪文的眉头皱的越发深刻。这个细节让他有些在意,因为他在临离开上京之前,曾依稀听父亲说过,小皇帝似乎叫人去找一个太祖朝的御酒司。
  都姓顾,还有太祖赐的牌匾,莫不是童攸就是小皇帝要找的御酒司后人?如果这样的话,这个顾家眼下还不能动。
  利益两个字在孙洪文的眼前晃了两晃,然后他便提笔写了书信一封,叫人快马送去京城。
  而另一边的运河码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顾氏陈酿的小店外,依旧有不少人买酒。可往日那个人利落手艺又好的小掌柜人却不在,就连伙计也跟着走了几个。
  有念着童攸做的好菜的,依旧踩着饭店过来想要吃饭,可却皆不约而同的扑了个空。那几个伙计也只是客气的道歉,也没具体说童攸人去了哪里,又要什么时候回来。
  转眼几日过去,顾氏陈酿的生意虽然依旧火爆,可到底是少了日日弥漫在码头的香味,总让人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童攸却并没有走远,他就在码头的上游。
  秀林园,码头上游规模最大的客栈。
  平日里客人也很多,但这几日却有些不太寻常。因为从前天开始,秀林园最大也是最贵的院子就突然被人整个包下,并住进去一队奇怪的客人。以往这也并非奇事,毕竟来往商户有带着女眷的,包下院子好好休整两夜也实属正常。
  可偏偏现下包下着院子的,却是一个双儿少年。看打扮,是当做小子养的,可长相却是极好。至于陪着来的那几个伙计,手里也拿着些奇奇怪怪的器具。林林总总两大车。
  最重要的是,这一行人,自从住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若不是每日有人出来端饭要水,他们搞不好还要怀疑,是不是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掌柜的,您看后面住着的那几位是不是……”小二担忧的和掌柜耳语道。
  掌柜也犹豫。
  毕竟他们的行为太过诡异,再加上领头的那个双儿年岁不大,几个伙计也十分粗壮,每日用这么多水,难免不引人疑窦。
  “要不,去请他们离开?”伙计的和掌柜的商量,可还没等掌柜的回话,突然有一种特别的酒香从后面传来,若是仔细分辨,里面还混杂一种竹叶的清幽。
  掌柜和小二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到头脑,而前面的被酒香吸引的食客,却忍不住对掌柜喊道:“好酒!掌柜的,这酒给我来一壶!”
  “这……”掌柜也不好搭话,只能面前解释说:“对不住,这酒不是我家的。”
  “不是你的?”那食客有些不信,毕竟这酒香就从客栈的后面传来,就算不是,肯定也和掌柜有些关系。
  越来越多的食客被酒香吸引,甚至还有楼上住店的,也忍不住下来问问,这店里到底是酿了什么好酒。
  酒香越来越浓,很快,不仅仅是客栈内,就连客栈外的行人也纷纷被吸引,走进客栈。越来越多的人向掌柜询问,甚至还有人出重金想要购买。
  看着店里乱糟糟一片,掌柜终于没有办法,他一边让几个小二维持前面的秩序,一边自己往后面走,打算去看看,这勾人的酒香到底从何而来。
  三绕两绕,掌柜循着味道,走到最后面的院子。正是他和小二怀疑的那几个客人的院子。
  眼下,那带头的双儿少年不知道人在哪里,可跟着他一并住下的几个伙计却捧着许多坛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到墙边的水沟。而之前引得他们欲罢不能的酒香,便也由此而来。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琥珀色的酒液从坛口倒出,触碰到土地时,飞溅而起的没一滴酒液,都泛着晶莹柔和的光芒,就像是真正的琥珀一样。
  色香俱全,不用尝便知晓是最上等的兰陵竹叶酒。若是拿到外面去卖,这么一小坛,恐怕就价值百两。可现在却被这几个伙计随手掉到。真实暴殄天物。
  “哎,等等,好好地酒缘何倒了?”掌柜一时心急,连忙出手去拦。
  可那几位伙计却避开他的手说:“这酒做坏了,小掌柜的让我们倒了。”
  小掌柜的?这个特殊的称呼引得掌柜好奇,然后又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这一行人,正是从县城过来的童攸。缘着方圆几里,只有他这栽了一片竹林,所以童攸才租下院子,想利用这片竹林给新酒添上一份竹叶的清幽雅致。
  对于童攸之名,掌柜也有些耳闻。再看看那倒在墙边的酒,越发觉得可惜,忍不住小声和那几个伙计商量,想要出钱将童攸做坏的酒买下。
  “这可不行。”几个伙计连连摇头:“顾家不出坏酒,这若是没有倒掉,小掌柜的可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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