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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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权相害取其轻,谢节认为,就算是桓翌带了荆州的五万精壮兵马驻扎在建康城外,但是建康那边同样有皇帝控制的近十万禁军,桓翌要真想乱来,那么他可不一定能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推测,桓翌这么做是为了在皇帝和诸高门士族之前立威,或者,他想要皇帝给他更大的封赏。他已经开府仪同三司,并且是临贺郡公兼大将军,这已经是位极人臣了,难不成他还想要王爵,甚至加九锡?
  谢节大概是猜准了,桓翌领着五万荆州精兵到达建康,并将军队驻扎在城外,皇帝亲自带领文武大臣出城来迎接,说大将军桓翌对社稷有功,定然要重重地封赏。当然去荆州颁旨并说动大将军桓翌击退秦军的庾保和阮献也有功,也要赏赐。
  桓翌早先就对庾保含蓄地说过他想要什么赏赐,那就是裂土封王,成为景国史上第一个异姓王,他希望将荆州一地封给他。不用说,这是个皇帝基本难以接受的条件。因为这违反了景国立国以来定下的祖宗规矩,也可以说得上是朝廷纲条。
  皇帝迎了桓翌进城,大排筵席,为桓翌庆功,这庆功的酒宴连开三天,末了,皇帝说:“大将军劳苦功高,且回去歇息数日,不日,朝廷对大将军的封赏就会下来。”
  桓翌欠身:“谢圣上。”
  他也不表示推辞了,本来他带五万精兵到建康城外驻扎,就是想让年轻的皇帝服软,让他可以达到裂土分王的目的。京城里他也有皇帝赏赐的府邸,另外他的夫人南康大长公主也住在府邸里,他自当回府去与她叙一叙夫妻之情。
  他明白,等到庾保将自己想要裂土分王的目的告诉年轻的皇帝后,他需要时间来考虑,那自己也不把他逼太紧了,就让他好好想一想,希望年轻的皇帝可以明白,给出荆州是他的皇位能够继续稳固下去的唯一的途径。
  庾保是在皇帝升了他的官后,才去向皇帝说出了桓翌希望裂土分王,将荆州之地封给他作为击退秦军的封赏的话。
  “什么?他竟然想要裂土分王?”皇帝听了庾保的话后一下子气得脸都涨红了。
  “是,臣是听他这么说的,他叫臣来转告陛下。”庾保垂下头忐忑道,他就知道,自己把桓翌的这话说给皇帝听时,皇帝一定会龙颜大怒。可是有什么办法,这个话他不敢不说给皇帝听,他虽然怕皇帝,但是更怕桓翌。现如今桓翌五万精兵驻扎于建康城外,皇帝虽然有十万禁军,可是也不一定能打赢桓翌的五万精兵啊。桓翌一向会带兵,一向会打仗,他带的这来自于荆州的五万精兵那可是跟随他征战的十几二十万的荆州兵里挑选出来的,战斗力可比禁军强。所以,皇帝要是不愿意封桓翌为王,那么桓翌不满,突然闹事的话,到时候胜为王败为寇,到底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呢。况且桓翌虽然狂妄大胆,竟然敢向皇帝要个王爵,但是皇帝要不给,也说不过去,毕竟桓翌可是替景国平定了益州叛乱,接着又击退了秦国的进攻。说什么也该封赏的,但是因为桓翌已经位极人臣,要再给封赏似乎也只有封王了。
  庾保私心里认为,年轻的皇帝最好还是不要跟桓翌硬碰硬,不如就依了桓翌,封他个王爵算了。因为桓翌要的荆州之地本来就是桓家的地盘,他要荆州之地做为他的封地还算好,到底没有让皇帝把豫州给他做封地,这已经是万幸了。其实,从桓翌没有要豫州之地看,他根本就没有反叛之心,要是真有反心的人,一定会趁此机会要豫州的。经营豫州的谢家因为谢岩的兵败,若是桓翌要豫州,他们又哪里来的力量可以跟桓家抗衡?
  这些话,他当然是不敢说出来,他为官十多年,早已经是个官油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算皇帝此刻问计于他,他也会说:“圣上恕臣驽钝,臣无计……”
  当此非常时期,嘴.巴闭紧点儿才是避开祸事的根本,再说了,自己只不过是个四品官,哪里用得着自己去操心这些国家大事。该操心国家大事的不该是他伯父庾侍中,还有谢尚书,以及王司徒他们吗?
  皇帝放在面前御案上的右手握成拳,因为极大的愤怒而让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剑眉紧锁,薄唇抿得紧紧的。
  他霍然站起来,在殿中负着手来回走动,良久,他挥一挥手,让庾保退下,接着让内侍去宣侍中庾哲,吏部尚书谢庄,司徒王涛来见他。
  到底他人虽然年轻,还不是一个暴躁莽撞的性子,也知道就算发火也不能当着庾保说桓翌的坏话。因为庾保既然能帮桓翌带话给自己,也就同样能把自己说的话再传给桓翌听。同样,他也不会傻到问计于庾保,毕竟这个人官位不高,也不是谋臣,只不过嘴皮子利索而已。他要问计的人备选的有大把,用不着慌到立即就去问计于人。
  况且他自己也可以想一想,看有什么办法化解此次桓翌的野心,或者一会儿把谋臣们召集来了以后,他也可以提供一二有用的意见。
  所以,在让内侍去宣庾侍中等人来的时候,皇帝自己也在御座后的龙椅上坐着想法子。
  帝师侍中庾哲是第一个到的,皇帝赐座于他,请他坐下说话。
  年轻的皇帝曹安也是喜欢谢妙容设计的高足家具,在他招朝臣议事的紫宸殿中,全部是一色的高足家具,所以他赐给老师庾保坐的是一把带扶手的太师椅。这种椅子是谢氏宜家木器店特供给皇帝的,在民间的椅子就只有圈椅,还有靠背椅子。谢妙容还特意给他设计了御案和御座,参考故宫满清皇帝的那一套御案和龙椅,当然只是形似,精美程度无法同那一套相比,不过,即便如此,送去给皇帝的时候,皇帝还是非常喜欢。所以另外给了谢氏宜家木器店赏赐,是这一套御案和龙椅价格个十几倍。
  庾哲谢过皇帝后,便也坐下了,接着,皇帝就把庾保说的那些话说给了庾哲听,最后问:“先生可有何计能让朕既不封桓翌为王,又让他不会为此事心生怨恨,从而兴兵作乱,危及江山社稷的计策?”
  “让臣想一想再回答陛下。”庾哲捋着下颌胡须道。
  皇帝知道自己这老师为人慎重,凡是说出口的话都是经过一番思量的,更何况要对付桓翌的计策,恐怕要想许久。不过,他有耐心等,这么多年了,他也习惯了老师这样。
  就在庾哲捋着胡须想计策的功夫,谢庄和王涛先后到了紫宸殿中,皇帝当然也分别赐座给他们,接着也把庾保禀告的桓翌想要封王的话说给了两人听。谢庄和王涛听完齐齐出声:“绝不可答应桓翌封王,这真要封了他,于陛下声威可是大大有损。而且,这也是有违朝廷纲条的。”
  “可是你们也瞧见了,现如今他陈兵建康城外,朕就怕不答应他,他会兴兵作乱。”
  “他绝对不敢如此。再说了,陛下还有十万禁军在手,他要敢作乱,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民心必不会向着他,他敢兴兵作乱,难免失败收场。”谢庄道。
  皇帝听他说得肯定,便说:“谢尚书为何如此肯定?还有,桓翌带来的五万精兵,能够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朕那日去城外亲迎桓翌,可是看到了他的军队军容齐整,人强马壮,兵器精良。所以,朕的十万禁军真要跟桓翌的军队打起来,可不一定能胜他,说不定还会败给他。要是那样,朕这皇帝都当不成了……”
  王涛在一边道:“故而这动刀兵实在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行此险棋。”
  皇帝点头:“朕也这么想。可是……桓翌要朕封他为荆州王,朕要不答应他,他能善罢甘休吗?”
  这时已经思虑良久没有说话的庾哲说话了:“臣认为,桓翌带着五万精兵到建康,只是想威吓陛下,他认为陛下年轻,经不住吓,故而他要陛下封他为荆州王,陛下必定答应他。”
  “先生何以认为桓翌只是想威吓朕,而不是真有不臣之心?”
  “因为,据臣对桓翌的了解,他这个人年少时血气方刚,冲动但却不莽撞。至后面到中年以后,行事却是稳重有余,血气和冲动都不见了。这也是因为人越到高位,就越害怕失去本身所拥有的东西。所以,臣认为他挟战场战胜秦军之威,带五万精兵到建康,绝对不会行险招跟陛下撕破脸皮。再说了,他要真有不臣之心,那他还不如直接在豫州生事,拿下豫州,再威逼建康,何必多此一出?而且,陛下别忘了,桓翌的老母还有妻室子女都在建康桓府呢?这说明什么,说明桓翌还没有真想反叛陛下,他不过就是想要个荆州王的封赏而已。”
  “但是朕绝不会把荆州封给他,因为祖宗规矩,不封异姓王,到朕这里,也不能开了先例。”
  谢庄听了便说:“既然陛下不愿意封他为荆州王,那么就以萧裕带领的徐州兵同样击退燕国的进犯,并没有封他为王而拒绝他。”
  皇帝道:“话虽如此说,那总还是要给他封赏吧,如今他已经位极人臣了,更别说财帛之类的赏赐,他定然是不屑一顾的,朕又该拿什么来赏他?”
  谢庄:“要不,让臣去一趟桓府,见一见桓翌,听一听他的口气,只要不封荆州王,别的都可以答应。”
  皇帝知道谢庄的兄长已经病殁了的谢况跟桓翌有交情,所以谢家的人跟桓家人还说得上话,谢庄去桓府劝说桓翌放弃封王的想法,要别的赏赐也说得过去。
  于是他说:“那好,就麻烦谢尚书去一趟桓府,把朕的意思婉转的传达给桓翌听,听他又怎么样说?”
  “是,臣这就去。不过,臣去之前多一句嘴,不知道陛下可以除了不封桓翌为王外,还能够拿什么封赏他。他若是听了臣的劝,总要拿出他愿意接受的封赏吧。”谢庄起身道。
  皇帝想了想说:“你对他说,朕可以让他录尚书事,还可以给他大笔财帛,让他满意。”
  谢庄听完,用眼角余光瞟了眼王涛,见他脸色一阴。
  也难怪,现在的王涛虽然位同宰相,可是却没有加上“录尚书事”这一条。
  只有真正加上了“录尚书事”这一条,才是真正的百官之首,为文臣最高,就连宰相见了大将军兼录尚书事的人也得叩拜,说白了,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桓翌已经是大将军了,再加上录尚书事,他就成了景国皇帝以下的军政首脑。皇帝愿意拿录尚书事来换取桓翌不封王,也是无奈之举,但总好过行使下下策兵戎相见。再加上皇帝新即位,许多方面都还没有理顺,他需要时间来拖延,壮大。看来皇帝也深思熟虑过,只有拿出这个录尚书事才能让桓翌动心。
  但是这么一来,本是宰相的王涛就要屈于桓翌之下了,也难怪王涛听了脸色一下子就阴了。
  琅琊王氏将会首先对桓翌不满,这或者是件好事?
  ——
  桓府。
  桓翌正陪着南康大长公主说话下棋,他得胜回京已经有五天了,前三日,每日去宫里参加皇帝举办的庆功宴。后来回府,府里又摆酒宴为他接风洗尘,还有京城里那些趋炎附势的权贵们络绎不绝地上门来拜见,顺便送上贵重的礼物。
  对于比较看重的宾客桓翌才亲自见一见,别的人都是让他的长子桓朗代为接见。
  南康大长公主是个性子柔弱的人,对于丈夫桓翌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这也是桓翌在尚了公主做了驸马后,依然敢纳妾的原因。他这个做丈夫的本身有本事,性格比较强势,南康大长公主这个公主在他面前就比较弱,根本管不了他。而且南康大长公主还认为,虽然是桓翌尚了她,但她心里可是把自己当成了桓家的媳妇,以桓家为家,而没有把她娘家,皇室曹家当成家。
  桓翌击退秦军得胜还朝,还带了五万精兵陈兵建康城外,并且回来对她说,他要年轻的皇帝封他为荆州王,要将荆州那一块永远变成他们桓家的,要让桓家子孙永远承王爵,南康大长公主并没有表示异议。
  因为,她的儿子桓朗是长子,要是桓翌封了荆州王,那么桓朗就会成为世子,将来由他继承王位。比起丈夫来,南康长公主认为,儿子要靠得住得多。所以丈夫要去争一个荆州王对于儿子桓朗是有好处的,当然对于皇室曹家来说没好处。南康大长公主跟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嫁出去的女人一样,以夫家为家,故而,凡是对夫家有好处的事情,她们就会站在夫家这一边,不会顾及娘家的利益。再说了,在南康大长公主看来,她要是想要维护皇室的利益,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啊。皇室本身就是靠江左的各大世家大族支持才能维持政权,子孙才能坐稳皇位,要让她这个已经嫁出来二十年以上的公主去为了皇室的利益劝说丈夫放弃封王,那是特别可笑的一件事。再说了,她明白,即便自己去劝丈夫,丈夫也不会听她的。军国大事,她一个女人瞎掺和什么?
  完全没有必要!
  南康大长公主跟桓翌成亲后,生了两子一女,丈夫能干,儿女听话。虽然丈夫纳了妾,似乎有损她这个公主的面子,比如说她的姐夫驸马刘越就只守着姐姐一个。两姐妹见面时,姐姐新安大长公主似乎总是有点儿可怜她,总觉得她是被桓翌欺负了。但是南康大长公主不这么认为,她对姐姐说:“能干的郎君哪里有不纳妾的。只要他依然尊重你,爱你,又何必非得拦着不让他纳妾。再说了,大家族里都以子孙繁盛为要务,桓家是大家族,要不纳妾,哪里来的那么多子孙。”
  她言下之意有尚其姐的刘越家族人丁稀少,不是大家族,以后恐怕会子孙衰微,富贵只享一代就难以为继之意。
  新安大长公主听了不置可否。
  因为南康大长公主说出了实情,刘家真得是人丁稀少,新安大长公主跟刘越成亲后,又只生了一个儿子刘隽,就算刘隽婚后可劲儿生孩子,子孙要繁盛恐怕也是两代以后的事情了。在这个过程中,因为人少,极有可能刘家的富贵只在刘越这一辈,后面难以为继。
  这就是一夫一妻在这个时代不被人接受的原因之一。
  只因为公主是帝胄,所以驸马尚公主后,只能守着公主一个妻子,两人生育的子嗣很难多起来,以至于很少有公主的后代能继承夫家门楣,让富贵得以传承的。
  为了皇室的脸面,从而损害了尚主的世家大族的利益,这也是后面很少有顶级门阀愿意拿族中优秀子弟尚主的原因。愿意尚主的只是些一流家族中的小族比如像刘越那样的,又或者是像桓翌那样本身无基础,想借着尚主提高家族地位,从而谋取更多的利益发展壮大的。
  南康大长公主正因为没有太拿皇室的脸面当回事,允许了桓翌纳妾,继续维持着一个和谐的家庭,所以桓家除了她跟桓翌生的两个儿子比较能干,其余几个妾生的儿子也是挺有能力。桓家看起来是要比刘家兴盛多了。
  这会儿两夫妻正说到年轻的皇帝什么时候才肯封桓翌做荆州王,外面有奴婢进来禀告说:“谢尚书来了,意欲见大将军。”
  “谢尚书?这可真是稀客,以前他兄长谢况在时,一起清谈,他还坐在他兄长旁边聆听。回想当年,已经是十多年过去了。后来谢庄去做名士,去了会稽养望,一直到他后来回到建康,做了官,我因为军务繁忙,也很少见到他。自从先皇赏赐了我们桓家建康的府邸,谢庄跟朝中大臣一起来贺我一回,以后就再没来过,但不知道他这一次来见我是为何事?”桓翌手里捏着一颗棋子对南康大长公主说。
  “莫不是为了你那荆州王而来,我猜一定是我那皇侄不愿意封你做荆州王,派谢尚书来跟你说道说道,毕竟论起来,谢家跟咱们桓家也算是世交,你跟他兄长交好呢。”南康大长公主一边笑着说一边落下一子。
  “若是如此,我倒要想知道谢子安能说些什么,让我不当荆州王。”桓翌轻松落下一子,接着对那门口立着进来禀告的婢女说,“让人带着谢庄去我书房,我一会儿就去见他。”
  “是,大将军。”那婢女应了,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桓翌接着又下了两步棋,难住了南康大长公主。于是他下了榻,对南康大长公主说:“公主且想着,我这就去会一会谢子安,一会儿回来再接着下。”
  “谢子安能说服郎君么?”南康大长公主看向桓翌问。
  “或者你手中的一子还未落下,我就回来了,你说,谢子安能说服我否?我要封王的意愿如同磐石,他想要撼动一分也是不易的……”
  说完,桓翌理一理衣袍,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貂皮大氅披在身上,洒然离去。
  谢庄取下身上穿着的黑貂皮的大氅递给上来服侍的桓家婢女,接着接过另一个婢女奉上来的茶,坐在角落里放置了四个大火盆的桓翌的书房里的铺了熊皮垫子的榻上,一边饮茶一边静静等着桓翌的到来。
  桓翌的书房,他还没来过,在等着桓翌到来的功夫,他往四面看着桓翌书房的布置。
  因为桓翌习武,算是个武人,所以,他的书房里悬挂着名贵的刀剑,剑鞘上都镶嵌着宝石。在放置书册的格子上,大多数的书都是兵书。书房的装饰比较奢华,这大概跟他年少时因为父亲被奸人所害受过穷有关,成人后获得富贵,就喜欢展示一番。而书房内的家具却是线条简单,这又跟他是个武人,性子比较直爽相合。
  书房里因为有四个大火盆,所以暖意融融,谢庄随便地饮着茶,他对于说服桓翌放弃要称荆州王的想法还是有信心的。
  “子安,来多久了,烦你久等了。”一道爽朗而雄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谢庄直起身,侧头去看,见桓翌已经走进了书房,立在书房门口的婢女赶忙上前去帮着他解下了身上的貂皮大氅,只见桓翌身着一袭填充了丝絮的紫色锦袍,宽袍大袖,就跟休沐时谢庄在家的衣着差不多,显得比较闲适。
  “大将军。”谢庄向着他欠身道。
  “叫我元礼。”桓翌笑道。
  元礼是桓翌的字,尽管桓翌身为大将军兼驸马,身份尊贵,可是他和谢庄的兄长谢况是好朋友,也是平辈,故而他让谢庄称他的字,会显得亲切一些。
  “不敢。大将军乃已亡的家兄挚友,弟应尊大将军如兄长,岂敢呼字。”
  “那……就随你吧。”桓翌也不坚持,毕竟无论是身份,还是权势,以及年纪,他都稳压谢庄一头,他可以称呼谢庄的字,但是谢庄称他为大将军也是合适的。
  桓翌去到谢庄对面的榻上坐下,接过来婢女捧上来的茶饮,略饮了几口就放下了,跟谢庄聊起了天气,谢庄随意附和了几句,就道:“其实弟这一次来大将军府邸,实在是有一事为大将军考虑,不得不说。”
  “子安,有什么事尽管说,我洗耳恭听。”桓翌放下手中茶盅道。
  “听闻大将军欲向陛下讨个王爵作为这一次击退秦军袭扰的赏赐?”
  “难不成子安觉得我不够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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