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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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君见瑶草忽然落泪,顿时讶然:“草妹妹可是不喜欢呢?”
  瑶草吸吸鼻子忙笑着摇头:“不是,不是,别人也都说我很丑,我一直以为自己蛮丑,一直都不喜欢照镜子。”
  楠君笑着一点瑶草鼻子:“谁说这话,不是眼瞎了,就是心瞎了!”
  瑶草点头笑道:“我也怀疑她们心瞎了呢!”
  薇君莲君也来凑趣儿,一边讲解眼下京都最流行的发型发式,教导瑶草如何梳妆,如何佩戴首饰,如何搭配衣物。末了,楠君又教导瑶草如何用锦缎与珠子做指花配饰。
  楠君是个很好的师傅,边教导边解说,瑶草很快学会了要领,只需自己揣摩就能精进了。
  这一次到楠君漪澜院做客,一下子拉近了瑶草与方家各位表姐距离。表姐妹相处一下子亲密起来,只是二表姐梨君自那日宋府之行后,被拘在院子里不许她随意走动,而瑶草随着薇君莲君去探视梨君几次后发觉,上次柳儿不见了。
  瑶草心头起了疑心,暗中吩咐青果与丫头们中间细细打探,后来青果告诉瑶草,柳儿是外面买得丫头,去宋府隔日,就被她家人赎回去了。另有梨君的奶娘也放出去了,方老夫人给了他一笔银钱,让她回乡养老投奔儿子去了。
  另外青果告诉瑶草,她从薇君丫头桃叶处探得消息,原来那乔玉芬小姐是宋夫人内侄女,芳心暗许宋大公子,而宋大公子却由方三夫人作伐与梨君定下婚约。
  这话让瑶草浑身寒毛直竖,恐惧顿生,幸亏自己那日机灵,也亏得梨君有楠君这个好姐姐襄助,否则,瑶草有些后怕。一个个看着貌似天仙的女儿家,心肠竟然这般狠毒,为了谋夫竟然狠心要置对方于死地。
  这让瑶草想起当年的自己,不免感叹这事上的恶人恶事真是无处不在。
  其实,如今的瑶草很明白,即便梨君不能嫁给宋大公子,宋家未必能娶乔玉芬,要知道,京都而今相看媳妇,首先是相看妆奁多少,一个女子在才貌双全之下,还得有丰厚的妆奁陪送,才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据闻,前些日子皇榜下抢婿人家,竞标似的高唱女儿妆奁,若无丰厚妆奁,就是抢到了好女婿也是白抢,你女儿再美,人家可以不答应。
  想起这一切,瑶草只觉得气闷,好在瑶草并未郁闷多久,三月十五,吏部正式行文,柯三爷官放祥符知县,正七品。柯三爷一边派遣长随回家送信,一边去恩师府上感谢辞行。
  方氏瑶草母女则开始打点行装预备去祥符县。
  祥符县城就跟京都汴梁后花园一般,一顿早饭的功夫人,一人一马可以跑个来回,祥符县衙离官家宫院不过十几里路程而已。
  即将回到前生乐园,瑶草一扫之前郁闷,兴奋雀跃起来。
  瑶草想起玉兰母女,忙跟方氏提说,能否接楠枝婶去任上。方氏笑道:“等你说,一切都晚了,你二伯父回家之日,我已经让你爹爹正式写了邀请函,邀请你十五叔做你父亲幕僚,我们先去上任,不过三五天,你楠枝婶玉兰姐就到了。”
  三月十六,宜破土出行嫁娶,瑶草一行自京都起身赶赴祥符县。瑶草依照先前计谋,派人告诉宋必文,说自己十七日一早离开京都,让他十七日一早来取黄小丫。
  却说瑶草用篾篓子蒙上黑布,把真正黄小丫搬上马车,自己抱着红小丫,约莫一个时辰后,瑶草一行人到达祥符县,瑶草放出黄小丫,柯家有顿时恍然:“嗳哟,你你你,我说你如何这次这般冷静大方,竟然闷声不吭就答应了,原来,你。”
  瑶草一板脸:“别胡说,这是戚老爹替我调教新鹅,我用它替代黄小丫,真正黄小丫好好在啊汴京城呢!”
  瑶枝抚摸着黄小丫:“这个明明就是。”
  瑶草一瞪眼,复笑道:“不是啊,这是新黄小丫,记住啊!”忽然想起宋必文那小子似乎会骑马,忙警告柯家有道:“还有,我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来了客人什么都有父母招待接见,三堂兄可别什么人都往家里招,现而今多是人心不古,还是提防些好。”
  柯家有原本笑嘻嘻,忽见瑶草翻了脸,知道她是怪自己不该跟宋必文胡黏黏,忙正色道:“知道了,这回再不会了。”
  瑶草见柯家有看自己眼色有些古怪,马上警觉,自己一提宋家人又神情严肃了,忙笑一笑:“三堂兄可别怪我,我是叫那宋必文胡缠蛮搅怕了,就怕三堂兄再犯,又来个什么李必文张必文的,我可受不了,再说我与二姐是女儿家,虽说岁数尚小,且也不宜与外男往来,希望三堂兄以后记得这点,别再把我们当成小孩子看待。”
  柯家有忙道:“三妹说的很是,这个,以后自然不会了。”
  方氏回头见他们三个跟哪儿打嘴仗,忙道:“三儿,瑶枝瑶草,过来帮忙啊。”
  其实无需瑶草们做什么,所有行李有衙役帮忙送到后衙,轻便东西则有丫头仆妇帮着整理,瑶草们只需要选择房间,指挥她们摆放饰品,不叫损坏东西,事后入住就是了。
  瑶草一晃眼,不见了柯三爷,忙问母亲:“爹爹怎不见了?”
  方氏笑道:“你爹爹得先去拜印,先头县令升迁了,等着你爹交接要上任去,这会儿正忙呢,我们自己忙,别指望他。”
  瑶草发觉好几个忙叨叨的女仆自己都不认得,因问:“这些都是娘亲从外祖家添得人?”
  方氏摇头:“他们是县衙衙役家属,都是本地人,知道我们今日到,来帮忙归置行礼。”
  祥符县后衙,很有气势,属于园林结构,要说也是前头几人知县做下好事,二层楼房倒有四栋,俱是各成一体。有两座紧邻前衙,适合于老爷夫人少爷居住,后两栋楼房坐落在花园中,想来是专门为了小姐建造,据说是建国之初,来头颇大第一任知县所建造,这两座花园楼房倒跟方家格局像仿佛。
  瑶草这一番故地重游,感慨颇多,当初柯三爷与简小燕所居楼房在瑶草眼里十分膈应,她内心很不想方氏选中那一栋。因为在方氏选择居所时,瑶草亦步亦趋,这两栋楼房小院都栽种着四季花卉,所不同者,一座院子种满翠竹,另一座园子里却有一颗不知多少年代的老桂花树。
  当年简小燕附会风雅选中了种竹子的小院,而种桂花的桂院则成了柯三爷办公处理文件的藏书楼。
  方氏见瑶草紧贴着自己,黑眸灼灼似有话说,因展颜一笑:“怎么?草儿有话说?”
  瑶草道:“嗯,娘亲喜欢哪一栋楼房?”
  方氏笑道:“两栋都好,正在思忖,草儿有什么说头?”
  瑶草正色道:“嗯,我也觉得各有千秋,这竹雅居,翠竹青青,很有雅趣。”
  方氏笑道:“草儿意思是说这里好,让为娘住在这里?”
  瑶草拉着方氏胳膊摇晃,笑道:“这我正要说呢,娘亲别打岔嘛!”
  方氏拍拍瑶草手:“好好,我不打岔,你说,我听着。”
  瑶草笑而言道:“嗯,这翠竹虽好,不过娘亲要带着弟弟们一起居住,就不大好了,因为春天这里一定会有无数笋子出土,同时也会剥落无数笋衣,那笋衣上有许多细细茸毛随风吹散,粘在身上十分毛躁,尤其弟弟们皮肤柔嫩,那沾上可了不得,就是将来学步走路,也不宜在这里,您想啊,弟弟们学走路该在明年春天,这里又是遍地竹笋,倘若弟弟们不小心跌倒,被那竹笋戳伤了小屁屁可不好呢。”
  方氏笑道:“嗯,草儿这姐姐做的不错,替他们想的这般周到,如此就听你的,我决定了,陈妈妈,让她们把我们行礼搬到桂院去,这竹雅居就做老爷书房,把三少爷行礼也搬过来。”
  各人等着夫人发话呢,这一声令下,各人便行动起来,方氏笑着道:“走,去看看你们住处去。”
  瑶草见母亲听从自己意见,笑得眼里要滴出蜜来。忙一点头,与母亲牵手去后园。
  一见那楼,方氏就笑了:“萱草居?这都不用选了,正是你的居所了,进去看看。”
  这个园子又不同,前院有一株西府海棠,一株白玉兰,凭墙边一株紫藤,攀爬的满墙满架,恰似倒悬珠翠,搭成一座花廊,人从花下行过,满身清香。
  后院引来活水,盈盈一池碧莲。瑶草见那清清池水,想着后院还有秋千花架,池边垂柳,不由眉眼弯弯,盛夏纳凉,爬树戏水,不亦乐乎。
  一楼中间是客厅,左右厢房乃是丫头仆妇居所,二楼三开间,中间客厅,左边书房,右边小姐香闺。
  瑶枝不必瑶玉理直气壮,独霸一院,她不愿意单独另居,愿意跟瑶草共居。瑶草便把中间客厅兼做书房,把书房让与瑶枝。
  瑶枝随行只有一小丫头枣花跟随,方氏见她愿意跟着瑶草,正好节省人手,只把自己身边小丫头荷香改名荷花,给了瑶枝,与瑶草一般每人两名丫头服侍。此后瑶枝吃穿用度,与瑶草一般无二。
  方氏让人收拾好另一座院子,以便用作瑶草瑶枝将来闺学场所。
  隔天下午,宋心兰之父宋青云带着方英勋前来衙门探视瑶草一家,并送了腊肉糯米甜酒蜂蜜作为乔迁贺礼。
  宋青云与柯三爷之乎者也作揖打躬:“吉星照佳地,紫气绕新梁。”柯三爷则抱拳:“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人携手去了书斋面谈。
  方英勋却神神秘秘跟瑶草挤眉弄眼咬耳朵:“怎的了?那黑胖子?”
  瑶草笑,把竹哨一吹,黄小丫红小丫忙着从后院莲池中嘎嘎嘎嘎就过来了。
  方英勋便唧唧笑:“我想想啊,他一般上午念书,午后方才松弛,这家伙这会儿应该正在鬼哭狼嚎呢!哈哈哈,他最好别学你,把黄小丫关在卧房里。”
  这话说的不错,宋必文正看着满地粪便,闻着满屋骚臭,恼羞成怒:“柯瑶草,你给我等着!”这家伙想要骑马出门,结果被他书童告之宋夫人,被罚跪在书斋,摇头晃脑背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心里却在念:“柯瑶草,你个丫头片子敢骗我,我跟你没完。”他娘一瞅他,他便道:“嗯嗯嗯,不亦说乎。”然后神游谩骂:“柯瑶草,你个死骗子,小生跟你死磕到底。”他娘再抽他,那家伙忙着大声道:“嗯嗯嗯,不亦君子乎”
  瑶草正跟方英勋说话,忽然打了个大打喷嚏。
  方英勋笑得大眼贼似的:“完了完了,那家伙肯定在念叨你,你可跑不掉了!”
  瑶草顿时要翻脸,方英勋忙摇手,自袖口里掏出一香囊递给药草:“心兰给你的牡丹花香囊。”
  瑶草皱眉:“你有胡吹吧,牡丹香囊?我记得牡丹无香啊?”
  方英勋摸摸头:“真的?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可没撒谎啊,心兰真说是牡丹香囊,不然你改天自己问她!”
  瑶草嗅闻香囊,确乎有一股淡淡清香,遂笑道:“嗯,有香就好,管她是不是牡丹香,替我谢谢心兰姐,不过我手边没东西可回她,不如你告诉我,心兰喜欢什么,我去准备。”
  方英勋再摸摸头笑:“着我哪儿知道啊,我就见她喜欢伺候花草,园子里,盆子里,到处都是花。”
  瑶草笑道:“她都不念书不写字吗?这可不好,将来如何同你交流,着我知道送她什么了,你等着啊。”回头喊叫青果:“包一方砚台,狼毫湖笔一对,玉版纸一叠,再加一方描金墨。”
  方英勋嘻嘻笑:“说的什么话嘛!”还是替宋心兰收下了文房四宝,并与瑶草约定,下次让心兰请瑶草等去心兰家观赏心兰花圃。
  方氏瑶草一起忙乱了三天,方才把一切整理的合乎心意了。瑶草与方氏带着大小石头双胞胎在花园里散步,把整个花园子巡视一遍,瑶草走在圆子里,看着自己熟悉的花鸟树木,小乔流水,舒心笑看一切,只觉得自己而今有点老虎巡山占界的味道,得意洋洋乎。
  五天后,玉兰一家前来,原本衙门很有些下房,住着衙门衙役等人,只是方氏考虑到楠枝夫妻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便与柯三爷商议,替她们租赁了紧邻衙门的一座院子,让楠枝婶夫妻带着玉兰与她五岁弟弟居住,自成一体,避免寄人篱下的尴尬。
  同来的还有瑶枝父亲柯二爷,柯二爷不但送来了几千斤新米,以及鸡鸭鱼肉菜干子。并告诉方氏,老太太说了,今后柯三爷一家子米粮都有家里送来,家里有的是好米,没有叫儿子媳妇孙子吃成米的道理。
  至于柯三爷朝廷所发米卷,买了或是送人,反正所买都是成米,没法子下咽。
  另外柯二爷带来一个消息,柯大爷预备在诛仙镇上开一家米铺,以后柯家米粮自己卖,也多挣一分出息。告诉方氏的目的,是想跟方氏商议,反正方氏在诛仙镇的金铺要搬来祥符县城,不如把店铺租赁给柯大爷开米铺。
  柯二爷说这话,柯三爷方氏柯家有瑶草瑶枝都在,正是预备开饭的前夕。
  柯三爷当时就恼了,道:“他不在家里好好孝经父母养育儿子,凑什么热闹?这些年难道少他吃穿用度了?”
  柯二爷面色讪讪的:“之前,哼哼。”看了方氏一眼没好意思说话了。
  柯三爷道:“来投的土地一年也有几百两收益,难道也不够?”
  柯二爷道:“这一份钱老太太不许用,说之前三百亩土地养一大家子也够了,如今人少了倒不够了?可是老太太却忘了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经铺排开了,再收回去就难了,再有,以前孩子小不需要读书,如今孩子们无论去汴京还是去应天书院,每年都的增加几百两银子开支。”
  柯三爷皱皱眉,没再吱声了。很显然,柯三爷以为耕读高于商贾,他对柯大爷由耕读转行商贾有成见,却当着方氏不好说的。
  柯三爷不做声,柯二爷也不做声,冷冽的气氛让大家很不舒服,因为马上开饭,瑶草等不好走的,只得屏声静气装空气。
  方氏见僵了,轻笑一声:“大伯做生意?老太爷知道吗?”
  柯二爷道:“正是知道,老太爷如今也改变了想法,大哥反正也不科举了,家里田产有限,孩子们一个个都大了,要上书院,要婚嫁,光靠土地出产恐怕不成,这事儿上大哥先提出来,起先老太爷不允,后来老太太劝了一回,这才答应下了,租赁弟妹的店铺,也是老太太意思,与其租给别人,不如租给自己人。”
  方氏知道,这说是租,哼,谁还跟他们要钱去!当下心里不痛快,这老太太真是铁算盘!却又不好发出来,想起之前贴钱无数,如今也算不清了,因道:“都是一家人,钱不钱的再说吧!"
  柯二爷见柯三爷脸色不大好,有些不自在,还是起身对着方氏作个揖:“老太太就说了,三弟妹最是大度良善,不过,老太太还说啦,以后家里账会一式三份,她老谁也不亏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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