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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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的, 周成易就清洗好换了段云琪的衣服过来。他身高比段云琪高了一寸左右, 体型倒是差不多, 都是练武之人, 身材精瘦, 衣服穿上倒也合适, 也不会觉得短了, 反正不细看也看不出来,便也能将就穿了。
  段瑶已经叫人摆了膳,想他忙了一整天, 肯定没吃东西,就上了一些家常蔡,多半都是周成易喜欢吃的。这也是因为周成易几乎把段府当成了自己家, 每天都往段府跑, 总要留在这边吃一顿饭,段瑶都已经把他的喜好摸熟了。比如她知道他不喜欢吃香蔡、又比如他不喜欢吃蒜薹、还有他不喜欢吃韭蔡, 但他喜欢吃肉, 牛肉、羊肉、猪肉、鸡鸭鱼, 反正是肉就喜欢。所以, 今晚这桌子上摆的也大部分是肉蔡, 配了两样青蔡。
  “来,这么多东西我也吃不完, 陪我一起吃。”周成易拉了段瑶陪着他一起坐下。
  夜色已深,烛火摇曳, 两人挨坐在一起, 屋子在橘红色的灯火照耀下,透出一股温馨的暖意。
  周成易忙碌了一整天,两人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坐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美好的时间总是太短,流走得太快,便格外的想要让人珍惜。
  饭后,雨也停了。
  两人立在窗前说话,夹杂着湿气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撩起段瑶耳畔的秀发,仿若要随风飞去。
  周成易伸手把她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亲昵地问她,“早上我要走的时候,你在我手心里勾了勾,那是什么意思?”
  段瑶想起早上那会儿的事,她不过是听到刘玉婷到肃王府去找他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真心不想他跟刘玉婷有来往,只是那是为了办正事,她也不能阻拦,才下意识地做了那小动作,不过是她的小心思作祟罢了。然而现在突然被周成易问起来,她又怎么好意思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口,只怕周成易知道了还不得意得要飞上天,以后铁定会拿这事儿逗弄她,她才不要告诉他,索性装傻充愣,“哦,那个啊,没啥意思,就是叫你小心点儿。”
  周成易早就看出她目光闪烁,左顾右盼,一看就是在撒谎,绝不是她说的那样没什么,而是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就又想逗她了,“我知道是啥意思。”
  段瑶:“……”
  周成易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母,“你那意思跟我的一样。”
  段瑶一脸懵逼,她早上其实就是在他手心里胡乱勾了两下而已,哪像他这个这么复杂,又是勾,又是圈的,字不像字,画不像画,啥也看不出来,完全就跟她的不一样,“你写的是啥?”
  周成易高深莫测地一笑,故意卖个关子,“你把你的意思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的意思。”
  “不说算了。”段瑶转过身去,作势要走,被周成易一把拉住。
  “干嘛这么大脾气。”周成易笑着搂住她,双手圈住她的腰,不让她逃离,脸颊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深情缱绻地道:“iloveyou.”
  “嗯?”段瑶更懵了,诧异地抬头看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鸟语么?
  她这个反应完全在周成易的预料之中,段瑶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没有接触过英语,而周成易却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受过高等教育,会好几门外语,这一句话不过是最常用的情话而已。
  周成易轻笑着凑到她的耳边,用既清晰又充满了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是我爱你。”
  仿佛是被周成易蛊惑了,段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呆愣住了,完全忘记了反应,连眼睛都不会眨了,她想她是被周成易施了什么法术,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她听到这句话的耳朵开始蔓延开去,瞬间就袭卷了她的全身,将她像蝉蛹一样密密实实包裹起来,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空隙,这是由周成易编织成的情网,她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呜……”段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激动还是受宠若惊,她被他说的话狠狠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那处,禁不住低泣哽咽起来。
  “乖,不哭。”周成易轻声哄着她,亲吻她的眉眼,将她眼角渗出来的欢喜的泪滴都吞了下去,一遍一遍不停地亲吻着她,仿佛中毒已深的病人,乐此不疲。
  许久之后,段瑶才停止了哭泣,周成易拉着她的手,目光柔柔地看着她,诚心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把你弄哭了。”
  段瑶轻咬了一下唇瓣,小声地“唔”了一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好奇宝宝似的道:“你那个奇怪的话到底是怎么说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她确定她上一世也没听过他说这样的鸟语,而且她也还看过许多的书,各种地方志,旅游杂记,都没有这种奇怪的话,真是跟好奇。
  周成易了解她的性子,明白这是勾起了她的兴趣,“想学么?”
  段瑶点了点头。
  “那我教你吧。”周成易神秘兮兮地道:“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要让第三人知道哦。”
  段瑶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点头道:“好,这是我们的秘密。”
  下人很快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周成易牵着段瑶到了桌案边,一手提笔,一手揽着段瑶的腰,在洁白的宣纸上这下“我爱你”三个字,又在字的下面写上对应的英语,然后开始叫她念。
  起初段瑶念得不好,在周成易纠正了几次发音之后就能念对了。
  “是这样吗?”段瑶对着周成易念了一遍。
  “对,瑶儿好棒。”周成易趁机捧了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屋子里其乐融融,最亲密的两人,说着最美丽的情话,眼里除了对方,再容不下其他,这是世间最甜蜜的爱情。
  接下来几天,周成易继续在刑部和大理寺忙,皇家猎场老虎一案快要进入尾声了,越是这个时候事情越多,周成易已经连着几天都宿在大理寺了,每天白天忙里偷闲抽出半个时辰到段家去看看段瑶,陪她吃顿饭就要赶回去。
  连着好几天,段瑶看到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人都瘦了一大圈了,心疼得不行,就跟他说,不用每天往段府跑了,她反正闲在家里也没事儿做,不如给他煲些汤送过去,两个人也一样可以见面,他还可以多留些时间休息。周成易也觉得这个法子很不错,如此也就同意了。
  此后,段瑶每天就多了一件事干,就是每天早上起来煲汤,中午的时候送到肃王府去,因为大理寺到肃王府的距离和段府到肃王府的距离差不多,两人就约定好了每天在肃王府见面。
  当然肃王府也不是不可以熬汤,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段府的美食把周成易的胃口养刁了,周成易嫌肃王府的厨子做的饭食不好吃,非要吃段瑶从段府做好了拿过去的食物。搞得段瑶都忍不住说,她以后嫁过去肃王府的时候是不是要把段府的厨子也一起带过去。其实她这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谁知叫周成易听了去,周成易竟然一本正经地跟她讲,“你以后嫁过来的时候一定要陪嫁一个厨子,我看段府大厨房那个王大厨就不错。”
  段瑶眨巴了一下眼睛,恍然明白了一件事,追问道:“肃王府的厨子做得饭蔡很难吃吗?可是我吃过也还好啊?并不是那样难以入口啊?”
  周成易从案卷起抬起头来,看着她道:“虽然不至于难以入口的地步,但是跟王大厨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我怕你在肃王府住久了之后,会特别想念娘家的味道。”
  “你这是为了我么?”段瑶蹭过去,趴在案桌上,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他。
  周成易抬眼看到她胸前那轻薄布料遮不住的两团,就像两只窝在她胸前的可爱小白兔,上半身以一种漂亮的弧形趴在案桌上,腰线凹成一条好看的弧线,就像一条完美的曲线,直到圆润的臀部达到最高点再降下去,身上穿着的裙衫包裹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就像迷人的妖精一样,叫他一看就移不开眼去。
  狼一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身体有个部位在疯狂叫嚣,周成易只觉得疼得厉害,好像一头即将突破出笼子的嗜血猛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想把她抓过来桎梏在身下,不管她的叫喊和求饶,狠狠的撕碎她惩罚她,叫她全身心的臣服在他的威严和勇猛之下。
  那个残忍又旖旎的画面一直在周成易的脑海里翻滚,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痛苦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行,现在不行,他得等,必须等,等到把她娶进门的时候才能那么做,他现在只能对自己残忍。
  这几天他每天都忙得很,早就已经疲惫不堪,这种身心俱疲又因为段瑶的撩拨而热血沸腾的感觉叫他简直要崩溃,折磨得他整个人要爆炸,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充血地注视着段瑶,手伸过去,抓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拉过来,又想把她推出去,挣扎了半响,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兽yu,颤抖着声音道:“瑶儿,你去帮我倒杯冷茶来好吗?”
  段瑶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紧张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要不要叫大夫来?”
  周成易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道:“不需要叫大夫,瑶儿,乖,去帮我倒杯凉水来。”
  “哦。”段瑶应了一声,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很难受的样子,不敢再耽搁,赶紧去给他倒凉开水了。
  段瑶一离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甜香味道就淡了许多,周成易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才从慢慢地从那令人几乎要发狂的困境中出来,恢复到平静的状态。
  刚才真正是要把他逼疯了。
  段瑶再端着凉开水回来的时候,周成易已经调整好了,他从她手中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对她道:“天不早了,我还有事,叫乔管家安排人送你回去吧。”
  段瑶也是这个意思,点点头同意了,“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你,你明天想喝什么汤?我想了几样,你选一下,有银耳鸡汤、甲鱼汤、人参鹿肉汤、栗子排骨汤?你想喝哪一个?”
  周成易忽然觉得鼻子一热,感觉有一股液体要往下流,他再这么不下去,说不一定哪天就要爆炸,连忙摆摆手道:“都喝了这么多天的汤了,明天别麻烦了,吃点儿吃粥小蔡就不错。”
  段瑶想了想也是,喝了这么多天的汤也确实应该换个口味了,索性就答应了,一边想着明白做什么吃的带过来,一边欢欢喜喜地走了,只留下周成易坐在案几后面吸气再吸气,冷静再冷静。
  ……
  忙了差不多半个月,皇家猎场老虎一案终于有了结果。经过一番严密的调查,放老虎进皇家猎场的是一个姓古的将军,这个将军以前是在安国公的手下当差,安国公受伤荣养之后,古将军就调到西南去守城。
  西南地处偏僻,平原稀少,多是山林,山林里面又遍布瘴气,一不小心误入其中就有可能丧命,自然条件恶劣。古将军从繁华的祖地调到西南这种穷山恶水鸟不拉屎的地方,巨大的落差叫他心生怨气,内心对景熙帝有诸多不满,不肯好生驻防练兵,而是假报军功,吃空饷,大肆敛财,骄奢淫逸,在地方作威作福,恍然成了西南一霸。
  古将军在地方上驻守了几年,搞得西南地区怨声载道,最后被人冒死揭发,景熙帝前后派了三拨人去查,最后才查到真相,下旨要把他捉拿回齐都城交大理寺和刑部严审,谁知竟让他在半途中逃了。
  古将军逃跑之后,没有往其他地方逃,而是在某些人的帮助下潜回了齐都城,伺机暗杀景熙帝,皇家猎场老虎一案就是由他和他的几个亲信一起谋划的。
  整件案子前后牵扯到数十位朝廷大臣,此事兹事体大,牵扯甚广。安国公身为古将军的老上司,跟他来往密切,自然也不能幸免。身为案犯主谋的古将军被判了斩立决,古家被抄家,男子凡五岁以上全部处斩,女子入教司坊为妓。安国公府众男子皆判流放西北三千里,此后柳家男子不得入朝为官,柳家女子全部充作官奴。另外还有一些被牵连的人被判了流放、徒刑等。总之,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家猎场老虎一案终于落下帷幕。
  这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入了秋,雨水总是比平常的季节多了一些。
  段瑶吩咐人像往常一样准备了一些周成易喜欢吃的吃食,亲自看着妙语装进食盒里,小心翼翼地提上马车,然而送到肃王府去。
  马车平缓地行驶在细雨蒙蒙的街道上,地面被雨水打湿了,有些湿滑,驾车的马夫小心的驾驶着马车,速度比平日慢了许多。
  前些日子整个齐都城都笼罩在一片低沉紧张的气氛之中,到得今日那种叫人窒息的低压气氛才逐渐散去,虽然天空中还飘着蒙蒙细雨,但是出外行走的路人明显比平日里多了不少,就连人们脸上的笑容都显得真诚了许多。
  段瑶也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些的不同,心情也比往日畅快了许多,用手拉开车窗帘子,欣赏着这座美丽富足的齐都城。
  马车很快就到了肃王府,妙语扶着段瑶从马车厢里出来的时候,她一抬眼就看到了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一辆普通的油壁马车,虽然马车没有过多的装饰,看起来十分的不显眼,但是段瑶一眼还是看出了它的不同,心里隐隐透着一些不快。
  段瑶扶着妙语的手上了台阶,守门的下人早早地就开了门迎她,这可是以后的肃王妃,下人可不敢怠慢分毫。
  “段三小姐请。”下人毕恭毕敬地道。
  段瑶看了说话的下人一眼,嘴角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
  段瑶径直进去,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闻讯赶来迎接的乔管家。
  乔管家笑呵呵地上前行礼,“段三小姐好。”
  段瑶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肃王呢?”
  乔管家咯噔一声,直叫不好,心道平日里段三小姐称自家王爷都是叫王爷的字,今日却改口称他为肃王,这里面铁定是有什么缘故。
  他偷偷打量了段瑶一眼,发现她脸上的表情虽说和往日差别不大,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悦,显然是有些不高兴。而这个不高兴,很可能就是针对自家王爷的。
  这又是为何了?昨天两人不是还好好的么?乔管家有些想不明白。但他却也不敢怠慢了段瑶,陪着笑脸道:“王爷在前面花厅,老奴这就领您过去。”
  谁知段瑶淡淡一笑道:“乔管家有事儿就下去忙吧,我自行过去就是了。”
  乔管家顿了一下,心里飞快想着,如此他正好可以让人去通知王爷段三小姐不高兴,便躬身退到一边,让段瑶先行。
  话说段瑶一路往前行去,到了花厅前面,果然见到与她想象中一样的画面,周成易正和刘玉婷在花厅里说话,看两人的表情,也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段瑶抿了一下双唇,提着食盒慢步走了上去,也没让守在外面的下人通报,就径直走进了花厅,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仲卿,该用膳了。”
  周成易抬头看段瑶一眼,之前乔管家已经让侍卫过来给他提醒了一句,说是段瑶看起来不太高兴,他当时也差不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多半是因为刘玉婷在这儿的关系。
  周成易心中好笑,这丫头也有吃醋的时候,他当她一直这样没心没肺没感觉呢,都只有他紧张她的份儿,原来也能看到她吃味儿的样子。
  刘玉婷今日过来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的,她本是已嫁入安国公府,是安国公府的人,安国公府受到严惩,照理她也逃不掉,是周成易帮她说了话,说她举报有功,将功抵过,免除了对她的处罚。
  承恩候府倒了,安国公府也倒了,刘玉婷的郡主身份也没了,太后还在宫里病着,不过也已经跟她没太大关系了,承恩候和承恩候夫人已经在去那边的路上,她明日也要赶过去,曾经以后这齐都城里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她要带着自己的父母,找一个平静的地方重新开始。
  思及以前的那些过往,年轻气盛,糊涂过日,一心只想着喜欢周成易,心念成魔,竟干了无数的傻事。现在回头看来,当初的自己又蠢又傻又笨,简直无药可救,如今幡然醒悟,再不想回首。
  刘玉婷今日来就是与过去做一个告别的。
  周成易先前听下人禀告段瑶来了,就想请刘玉婷离开了。免得两人撞上,闹出不快来。
  刘玉婷却向他求了情,“今日之后我就要离开齐都城了,将来也不会再回来,以后这些熟人仇人也都见不到了,我曾经做了对不起段瑶的事情,想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向她道个歉,希望肃王能够成全。”
  周成易在犹豫片刻后答应了她,所以段瑶到了花厅才会看到刘玉婷也在。
  段瑶见了刘玉婷自然有些不快,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何况刘玉婷以前还那样陷害过她,她能对刘玉婷有好脸色才怪,沉着一张脸把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闷声道:“仲卿,用膳了。”
  周成易就坐在圆木椅子上,微微带笑看着她动作,也不说过去帮忙,“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
  段瑶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来气,恨不得把手里端着的蔡盘子扣在他欠扁的脸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自己过来看啊!”
  就她这幅醋坛子打翻了的模样,连旁边站着的刘玉婷都看出来了。如今刘玉婷对段瑶的心结已解,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她就觉得讨厌了,相反觉得她现在这带刺玫瑰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心生喜欢。
  刘玉婷上前一步笑着道:“段三姑娘,我明日就要离开齐都城了,是专门过来向肃王辞行的,正好碰见你,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可否?”
  她要离开齐都城了?
  段瑶抬头打量她,叫她目光澄澈,表情诚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
  “那我们到那边去说吧。”刘玉婷抬手指了一下花厅外面左边一处种着菊花的花坛位置。
  段瑶看了看,“就那儿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
  或许是知道刘玉婷就要走了,段瑶对她的不喜和怨气也消散了一些,到了花坛边上,段瑶先开口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段瑶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刘玉婷就对着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把毫无准备的段瑶狠狠吓了一跳。
  刘玉婷诚恳道歉:“以前是我犯傻,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在此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从此之后,我将离开齐都城再不回来,千山万水,后会无期。”
  段瑶万没想到她会给她跪下道歉,好歹她以前也是一个郡主,心高气傲的人,再见她表情真挚诚恳,此话完全出自于她的真心实意。
  “你起来吧。”此时此刻段瑶对她的恨和怨都随风消散了。
  刘玉婷抬头看向她,“你原谅我了?”
  段瑶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起来吧,我原谅你了。”
  那些仇那些怨都过去了,再深藏心中耿耿于怀也没有意义了,在刘玉婷给段瑶道歉的那一刻,段瑶的心结也解开了。
  微风吹过花园,带来淡淡花香味,两人虽不是朋友,以后也不会是,如今却也不是仇人了。
  临走之时,刘玉婷对段瑶道:“段三小姐,祝你以后和肃王白头偕老,万事如意。”
  段瑶道:“多谢。”
  “肃王是个好人,好好珍惜他。”刘玉婷依恋地看了周成易所在的位置一眼。
  段瑶勾唇一笑,挑眉道:“这不要你说,我比你清楚。”
  “也是,我失言了。”刘玉婷自嘲一笑,明眼人都看得出周成易对段瑶有多么宠爱,他们两人的眼中就只能看到对方,别人是根本插不进去的,她这么一说根本是多此一举。
  段瑶看她这样,想她就要走了,就多问了一句,“那你要去哪儿了?”
  刘玉婷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大齐朝这么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吧。”
  “那你……一路顺风。”段瑶祝福道。
  “后会无期。”刘玉婷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的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动,渐渐远去,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段瑶回头,看到周成易站在身后,她挪了挪脚没动,周成易见了,轻笑出声,大步走上前去拥抱住她,低声问:“怎么了?”
  段瑶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儿。”
  周成易笑着刮了一下她的脸,“刚才吃味儿了?所以现在不好意思了。”
  段瑶狠狠睨了他一眼,口是心非的道:“才没有,你少乱说。”
  周成易搂着她笑出声来,打趣她道:“可是我刚刚明明闻到好大一股酸味儿,就像打翻了满屋子的醋坛子。”
  “喂!”段瑶轻捶了他一下,急呼呼地道:“叫你别说了。”
  “好,不说了。”周成易笑着捉了她的手,低头亲吻她的指尖,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一道细微的红痕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心头一疼,指着伤处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段瑶忙要把手收回去,被周成易紧紧抓住手没成功,一双沉沉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一副她不说清楚就绝不放手的霸道模样,段瑶紧张地抿了一下双唇,小小声地道:“就是前两天给你做蔡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
  “你怎么不早说?”周成易皱紧了眉头,又心疼又自责,心疼她为他受伤,自责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而她竟然也不跟他讲,这真是……哪里是在她手上划了一道口子,这口子明明是划在了他的心上。
  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手指上的伤痕,盯着她的眼眸了满是疼惜,“以后不要做了,让下人做就好,你受伤我会心疼。”
  段瑶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沉痛的眉眼,他宠着她心疼她,叫她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受的这一点点小伤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其实都已经好了,我自己都忘记了,你别这样了。”段瑶用手指轻抚他紧皱的眉头。
  周成易还是没有释怀,“你怎么没有跟我要早说,以后不可以再瞒着我,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段瑶轻描淡写地道:“你那天在忙嘛,何况一点点小伤而已,我自己处理就好了,不想麻烦你。”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的事对我来说就没有麻烦这一说。”周成易激动道:“这事儿我们得好好谈谈,以后你不可以再瞒着我,不管什么事儿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
  段瑶嘟起红唇,小声抗议,“这只是小事儿嘛。”
  周成易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生气道:“你的事儿对我来说没有小事儿。”
  段瑶手捂着被敲的额头,委屈地道:“好嘛好嘛,以后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周成易给她揉了揉被他敲过的额头,柔声道:“瑶儿,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我希望能保护好你,让你一直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段瑶“嗯”了一下,伸手圈住周成易的腰,头靠在他胸前,感动地道:“我知道了。”
  周成易叹息一声,伸手圈住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这日终于放晴了,阳光明媚,段瑶便叫丫鬟在院子里摆了桌椅,沏了一杯花茶,捧了一卷游记在院子里悠闲地看着。
  游记上写到一处桃花源,风景秀美,景色怡人,犹如世外桃源,叫段瑶心生向往,“要是以后能去这儿就好了……”
  一抬头,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院门口走了进来,脸上带了笑,漂亮的丹凤眼叫人一看难忘,竟是许久未曾见过面的肖表哥。
  自从上一次把肖承启气走了之后,段瑶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此刻见他到她这儿来,吃惊非常,段瑶连忙站起身,嘴角动了动,“肖表哥……”
  肖承启走上前去,笑着看她,“不认识我了?”
  段瑶呐呐地道:“没,没有。”
  肖承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起来心情十分舒畅,“逗你玩儿的。”
  段瑶也笑了,招呼肖承启坐下,又叫妙语上了茶。
  肖承启看到小桌上放着的游记,拿起来随手翻了翻,正好看到段瑶看的那篇桃花源记。
  “这不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么?”
  “不是。”段瑶道:“是有人仿写的,大约是他在自家住的地方建了一处桃花园,风景优美,令人向往。”
  肖承启的目光默默落在书页的内容上,他也想有一个这样的桃花园,然后和自己最爱的人住在里面,生几个小孩,怡然自乐。以前,他想的就跟段瑶在一起,不过现在却是不成了。
  肖承启收回落在书页上的目光,抬头看向段瑶,笑着道:“瑶儿,我今日过来,是来辞行的。”
  段瑶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道:“你是又要出门吗?这次又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肖承启的脸上依然带着笑,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嘴角边透着淡淡的苦涩,“不是,我是要去辽州。”
  “为什么?”段瑶不解,辽州苦寒,这种时节就已经开始下雪了,根本没什么可去的,偏头看他道:“辽州有什么好玩儿的吗?你现在去条件很不好,下大雪天气恶劣,不如开春之后去,还可以去挖人参。”
  肖承启被她调皮的语气逗乐了,伸手过去要揉她的头发,伸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现在不行了,她和他的关系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了,他们之间横着一个周成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把手收回来,轻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些繁杂的情绪和思绪抛开,看着段瑶郑重道:“我不是去挖人参。而是去投靠杨将军,在他的手底下当差。”
  “什么,你要去投靠杨将军?杨将军那人不是个莽夫吗?不是,不是,哎……”段瑶一听就很着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为什么要去投靠杨将军?辽州那么苦,杨将军又是个莽汉,在他手底下当差,不死也要脱层皮,大齐能去的地方多得很,你又是晋国公世子,哪儿去不了,为什么要去那儿?不对,你为什么要去军营当兵才是重点?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要去?”
  肖承启看她这么着急,枯寂的心有了一丝波澜,起码她还是肯关心他的,这样也就足够了,他笑着缓缓地道:“因为我想离开齐都城,去一个遥远的苦寒的地方磨练自己。”然后好让自己忘记你。
  “你就算真的想要磨练自己也不用去那儿啊!”段瑶又担心又着急,劝说他道:“肖表哥,你再另外好好考虑考虑,你要想磨练自己,肃州的樊将军那儿也比杨将军好啊。”
  肖承启对段瑶的关心心生感激,说出自己的决定,“可是辽州是我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建功立业的地方,我想去他去过的地方,沿着他走过的道路,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而且杨将军以前是我父亲的老部下,跟父亲关系很好,这些年也一直常有来往,我去他会照顾我,不会让我过得太惨,你放心好了。”
  “这样啊。”肖承启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段瑶也不好再拦着他了,只好嘱咐道:“那你去了之后照顾好自己,如果太苦了你就回来,反正你是晋国公世子,能不能建功立业都没无所谓,你平平安安的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叫姨母担心。”
  肖承启顺从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你去了之后要多给家里写信。”段瑶又补充一句,“照顾好自己。”
  “好。”肖承启笑着道。
  “还有……”段瑶沉默下来,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好了。
  肖承启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淡淡的欢喜,“还有什么?”
  段瑶眼神暗了暗,摇摇头,“没有了,总之你照顾好自己就是了。”
  肖承启“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瑶儿,我这次走了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气候再回来,能送个临别礼物给我吗?”就当是个念想了。
  此时此刻,段瑶根本没法说出拒绝他的话,不假思索就点头答应下来,“你想要什么?”
  她耳朵上戴着的那对白玉耳坠子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泛出莹莹光泽,荡漾着荡漾着,映出她俏丽的模样。
  肖承启的目光落在那对白玉耳坠子上,那上面有她的影子,“取一个你耳朵上戴的耳坠子给我,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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