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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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难道就任由宁衡抢人不成?”陈明月驳了淮王,嘟囔道:“再说了,父王你不是最欣赏那月家小子吗?”
  “明月!”淮王还没开口,淮王妃就先她一步喊了一声,还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再惹她父王生气了。
  陈明月嘟着嘴,到底不敢再招惹淮王。
  淮王沉着脸,朝陈锐说道:“罢,且先听探子回报了再说,若是真让宁衡那小子给抢走了,明儿你带人去把人带走便是,若不是,且看看是谁这般胆大包天!”
  “是,孩儿也是这般想的。”陈锐退至一侧,等着下边人送消息过来。
  消息送来的很快,因为无论是马明明还是宁衡都太过招摇,完全没想着掩饰一番。马明明还好,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注意,马车倒换下了平日里常用的那一辆,而宁衡的马车,早已是路人皆知。
  且宁衡当日抱了个人从马明明的车上下来并非无人瞧见,只是畏惧于宁家的权势装作不敢声张罢了,如今被淮王府的人一打听,轻而易举就知道了不少旁枝末节。
  探子走后,陈家人都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是的模样,陈锐被月余煦托付了此事,如今找到了人,心里也松了口气儿。
  “既然是宁家那小子所为,那月家闺女就并无大碍,如今夜已深,明儿一早早些把人带走把这事给抹了也就罢了。”淮王安排了下去,摆了摆手,携着王妃回了内院。
  等人一走,陈明月溜到了陈锐身边:“哥哥,咱们现在真不去把人给抢回来吗?”虽说她是不喜欢月余煦,但同为女子自然要打抱不平。
  陈锐摇摇头,他知道淮王的意思。
  如今夜已深,找上宁国公府恐有不妥,且宁衡为人他们都明白,在他手上也只是被关上一夜罢了,宁衡爱欣赏美人,但从不会强迫女子,这也是皇伯伯之所以睁只眼闭只眼的原因。
  陈明月听他说了原委,还是有些不满:“可再如何,这让人知道了,对女子名声也是有碍的?”
  陈明月虽做事出格,且时常仗着郡主身份胡作非为,但无论是淮王还是她身边的管事姑姑们,时不时就给她说那名声的重要,陈明月心里还是门清的。
  她胡闹自是有人撑腰,让人不敢明目张胆的碎嘴,但那无权无势的人家可就遭殃了,都道人言可畏,有时一张嘴就能活生生把人逼死。
  何况,因为名声,她虽仍旧过得好好的,但一门亲事无人提及却成了淮王一家上下的心头刺,连她堂堂郡主都要被累及至此,何况那月家女呢?
  陈锐只好安慰她:“明儿一大早我就去宁国公府上把人带出来,再派人悄悄的送回去,不会有人非议的。”
  陈明月也知道事无旋转可能,只临回后院前,扯了扯陈锐的衣摆:“那你明儿叫我一起吧,你们都是男子,有些不好,我还能帮着搭把手呢?”
  陈锐一想,也是,便同意了下来。
  次日一早,陈锐便带着月余煦和陈明月直奔了宁国公府而去,庄宗昨夜在月余煦出歇息了一晚,早上城门一开,他便出门赶往庄家村给等着的庄家和月家人报信,让他们安心。
  朱雀大街上的宁国公府的主家们不过才将将起身,陈锐等人直奔宁家大房而去,在偏厅等了片刻,才等到了宁家大夫人安氏。
  安氏先前不过才起身,正在小桌上用了些汤水,便有丫头报说淮王世子和郡主来访,她眉心一跳,保养得宜的脸上看着不过三十出头,明艳动人,原是想让丫头请大老爷去接待世子的,不过一想起他恐在思兰院兰姨娘那小贱人处,心里就恨得不行,回报的丫头不敢看她脸上扭曲的神色,恭敬的等着吩咐。
  好一会,才听安氏仿若视若无睹的淡然声音响起:“罢了,我先去招待世子和郡主,遣人去思兰院里通知老爷一声。”
  “是。”门边便有下人应了句,接着便匆匆走了。
  安氏在婢女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平素里见人的正装,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等她带着丫头仆婢浩浩荡荡赶到时,陈锐等人已等候多时。
  安氏未语先笑,脚步才将将迈进门,便道:“世子和郡主难得造访宁家,真真是稀客呢?”话落,她当先在主位上落座,亲切的招呼他们道:“都坐,可曾用过膳食了?”
  陈锐和陈明月稍稍行了礼:“大夫人。”
  安氏点点头,撇见一旁沉着脸的月余煦,带笑的脸不由得淡了几分,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哪家府上的?”
  打从大房的闺女宁凝当上了皇贵妃,且恩宠到如今,宁国公府便从一重臣之家升到了皇亲国戚的地位,且皇贵妃出自安氏,因此,满金陵内,臣下妇人之中,安氏这个一品诰命夫人更是风头无两。
  已是许久不曾有人在她面前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了。
  月余煦未开口,倒是陈锐替他说了出来:“大夫人,这位月公子乃是本世子的至交好友,很得我父王看中,今儿带他来贵府,倒确有一事!”
  安氏按捺下心里的跳动,蓦然想起了淮王家的情形,顿时意味深长的从月余煦身上撇到了一旁的陈明月身上,笑道:“世子请说?”
  “本世子想请夫人带我们走一趟宁小公子的院子,请他交出一人。”
  陈锐话刚落,安氏徒然惊动起来:“不..世子这是何意,大清早儿的跑我宁家来找人,可是欺我宁家无人?”
  昨儿宁衡不避讳的抱了个人进门,安氏随后就收到了消息,早前皇贵妃就打了招呼,不得再纵容宁衡行事,可安氏到底心疼儿子,只得给他打起了掩护。
  再则,在安氏心里,她儿子什么德行她还能不清楚?
  不就是爱欣赏欣赏美人吗,又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且女子又没损伤,第二日就放了回去,并不是多大的事儿。
  安氏这幅拒不认账的模样让月余煦一下胸腔起伏起来,他正要说道说道,却被陈锐给一把拉住,不着痕迹的摇摇头。
  陈明月就没这些顾忌了,她早对兄长与宁大夫人绕来绕去半晌不满了,当下上前两步,毫不客气的嘲讽了起来:“大夫人也别嚷嚷了,你儿子什么德行全金陵城谁不知道,我们来府上找人,自然是确认人就在此处,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把人交出来吧,否则别怪我在府上横冲直撞了!”
  伴随着陈明月的话落,在她腰间的皮鞭一下被抽出,还在地上甩了两下,打出了几个声响。
  安氏简直要被她这土匪行经气得要晕过去了,难怪无人敢娶淮王家的郡主,就这说着就要动手的脾性,谁敢娶?
  一旁的婢女赶忙扶着安氏给她顺气,在这档口,宁大老爷匆匆赶了过来,他一瞧见厅中这场景,也一下沉了脸:“世子和郡主这是何意,欺我宁家无人不成,上这儿来耍威风了?”
  陈锐眼见局面已经失控,当下也顾不得好言好语了,好商好量了,当下便把月家姑娘如何失踪,他们又是如何得知人被宁小公子带回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宁大老爷不敢置信的朝安氏看过去:“你不是说衡儿已经改好了吗?”
  他倒是不怀疑陈锐等人说谎,毕竟,淮王家的探子亲自出动,自然是已经有了证据,且宁家是皇贵妃母家,淮王也不会胡乱作为耍他们宁家玩,这样于淮王也并无好处不是?
  “我。”在宁大老爷灼灼目光下,安氏有千言万语都辩驳不了,只得侧了头,不敢看他。
  宁大老爷被气得当即甩了宽袖,带着陈锐等人匆匆朝宁衡的院落走去:“世子请同我来,若真是那小畜生所为,老夫定然会给你个交代。”
  “不!”安氏眼见他们走了出去,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丫头,也跟了上去。
  莺歌院里,宁全正在房门外来回渡着步子,听着里头时不时的一阵碎裂动响,守在外头的他也被吓得一惊一乍的,随着那动静,还伴随着他家小公子的低声安慰,只是小公子越是安慰,那里头的动静就越大。
  愁眉不展间,宁全看见怒气冲冲走过来的一群人,险些腿弯子一软,他哆哆嗦嗦的正要提醒里边的人,却见为首的宁大老爷已经走了过来,宁全当即咧嘴一笑,几步上前行礼:“给老爷请安,不知老爷...”
  宁全的通报声还没传递两句,宁大老爷已经不耐烦的一脚踢开了人,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揣开了房门,里边的情形顿时纳入眼底,他顿时瞠目结舌,眼底似有暴风雨一般怒喝一句:“你个小畜生,老子打死你!”
  跟在他后头的人都瞧见了里边的情形,顿时哑口无言。
  “妹妹!”月余煦的惊呼声让人回了神,随即,陈锐只见他那个一向痞雅淡然的好友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抱住了房里那位依着圆柱似乎浑身苍白无力却美得让人惊心的女子,双目通红,一片血丝。
  “哥哥。”月桥轻声叫唤了两声,声音脆弱娇嫩,还带着淡淡的沙哑,被这熟悉的温度围拢,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先前忍着的惊惧和惶恐一下化成了泪水掉了下来:“哥哥,你来了。”
  手中的花瓶碎片从她手上话落,她攀着月余煦的胳膊,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鸟一般,终于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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