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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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大的小院子子里, 不时传来一阵儿抽气儿愤怒。
  “真是丢死个人了, 还偷偷摸摸去打探旁人的消息, 亏得还是个员外家的闺女, 这种丑事咋做得出来, 我们月三房家咋定了个这般没脸没皮的人。”
  淮婶是见不得那月屠户家的闺女过得好的, 可人家就是过得好她也没辙, 只好眼不见为净,连听也不听,就怕给自己找罪受。
  这黄俪倒好, 她还跟个贼一样到处打探那月桥的事儿,也不瞅瞅,人便是当初苦了一阵儿, 现在那日子谁又比得上?
  她是不聪明, 但在淮婶心里头,等她儿子做了大官, 她迟早也是诰命夫人的命, 到时无论啥月桥花桥的与她又有何干系?
  反正她就是不喜那月桥, 如今做不成她儿媳妇, 谁家爱要就要, 那些富贵荣华,她迟早也是享得的, 先让旁人高兴一会儿又有何妨?
  若是那月桥现在落魄了,她还能跟着碎嘴两声儿, 但偏偏不是这般, 所以,在头一回进了这小院时,淮婶就同黄俪说过,让她少去掺和,没得让自己不好受,且,最主要的是,她怕到时候黄俪不小心提到了月桥这名儿被淮哥儿给听到,又让他惦念上,记在那心里可就不美了。
  谁料她老婆子的话她压根没听,真真是个猪脑子!
  她鼓着脸,朝小翠努努嘴:“你接着说。”
  昨儿晌午黄俪带着小翠便出去了,跟往常一般,主仆两个在街上四处逛悠,只快回来时,一穿得有些体面儿的下人匆匆而过,嘴里念叨着甚楼还是阁,说是一溜烟的贵人,他万不得迟早了去云云,嘀咕了没两句,就同她们错身而过了。
  小翠对黄俪的去向是有些猜测的,但她不敢说。
  一来说出来坏了小姐的名声,到时候恐会把罪名怪在她这个胡乱说话的奴婢上;二来她们现在进了这金陵府,若是被人发现了小姐做了些甚,俗话说天高皇帝远的,到时候惹怒了这月三房家,她们哪里还有活路?
  对那些偷偷摸摸、在私底下暗度陈仓的男女被发现后的下场,以及受连累者的下场,老实的小翠看过不少。
  为此,在这事儿上用尽了所有的心机。
  她想活,不想死。
  只是她忘了一点,她看过的那些都是各房犯了事儿的主子和胆儿大的奴婢,像这种只定了亲,还未成亲的倒是还不曾瞧过。
  且,她已经说了甚贵人云云,淮婶不是个傻的,又岂会不懂。几乎是在小翠刚说完她便气得一把拍在大腿上:“好啊,这个小蹄子,我还当她年少贪玩,没成想当真是心大,想去攀富贵了!”
  小翠或许是有点猜测,但淮婶活了几十年,何种荒唐的事儿没听闻过,压根不需要再去盘问,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一清二楚。
  同时,她心里更是气得很,气自己竟然被这么个不安分的小蹄子给糊弄住了,还妄想攀富贵,也不瞧瞧,除了她家谁会瞧得上,既没那美貌,又没那个背景,还不被人给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也就他家现在还未起势,若起了也定然是瞧不上的。
  如今却反倒被这贱人给踩着往上爬,也不看看,她这关能不能过!
  正怒火冲天时,却有两个妇人从他们门口过,嘴里还低低的笑着。
  “你说的可是真事儿,真闹起来了?”
  只听另一妇人回道:“那可不,这会只怕还闹着,要我说,真真是丢死个人了,也不知是那周家公子瞧上人小娘子了还是那姑娘上赶着,快快快,咱们也早些去瞧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出了巷子。
  这头,院子里的淮婶却突然跳了起来,拔腿就朝外跑,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眼小翠,呵斥着:“还仵着做啥,快随我去瞧瞧可是你那心大的主子去。”
  若真是她,看她不拔掉那黄家一层皮!
  小翠呆呆愣愣的跟着她朝外走,很快两人跟着先头那两个妇人一路从城西到了城南某条街,一到地儿,不用人说,只见那围满了人的地方就知道是出事儿地。
  周敬此时已忍耐到了极限,正要不顾风度的把扒着他袖子的女人给挥开,今儿他算是丢了个大脸了,定然会被人给嘲弄好些日子,有了这一堑,周敬是再也不敢碰这些主动送上门的姑娘了。
  他正要挥开人,却见那围着的人群里跑来一个老妇人,身后跟着个小丫头,只见那老妇人吊着眉眼,手脚麻利的冲进来对着那女子就是一顿打,边打边骂:“好你个小蹄子,果真是心大得想攀荣华富贵了,还唬老娘说安分待在家里,结果一晚上没回来,还穿得这勾人的模样,这是要跳上高门大户去了?我打不死你个贱蹄子!”
  这一出直把周围的人给弄懵了,随后便是热火滔天的议论声儿,便是先前极力认为这女子无辜的人也再说不出半个字替她辩解。
  其实别说他们,便是黄俪也是又慌又乱,被淮婶给打得连连垂着头哀叫,却半点不敢松手,就怕她一松,人就走了,到时候她找谁负责去。
  只要...只要能入得了那高门大户,便是受一受这委屈也是无碍的,等她嫁出去了,再来找这老婆子算账不迟,再则,那月家女都能嫁个高门大户,她凭甚不能?
  她偏要嫁!
  “好啊,我就说你有问题吧,还骗我说是好人家的闺女。”周敬这会儿可算是抖起来了,不客气的挥手拽过了自己的袖子,还呸了黄俪一声儿:“算爷倒霉,虽说是你主动扑上来的,但爷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人,喏。”
  他从衣袖里掏出几锭黄金扔了过来,抬腿就走,还嘟囔了句:“这价可比苏河的头牌贵多了。”
  这黄金正是他特意放在兜里准备拿去哄着近日苏河上才来的一个美人,这下美人没哄到,反到便宜了这个无颜女,也不知昨儿晚他就怎的鬼迷心窍觉得这清清秀秀的模样竟比那些楼子里的妖骚美人对胃口呢?
  说归说,但周敬抬腿走的步伐堪称迅速,没两下就消失在众人眼里。
  黄俪要追,但淮婶哪给她这个机会,拽着她胳膊就朝外走:“你给我回来,还没过门呢就敢红杏出墙,还找野男人,不收拾收拾你,你是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
  尤其住在他们院子周围的人好些已经认出她们了,这会正暗地里指指点点呢,不用想也知道不是啥好话,可叹她月三房家,素来被人艳羡,倒是头回出了个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
  淮婶一辈子要强,这会除了心头窝火,那更是脸上火辣辣的羞愧不已。这黄俪是她做主要娶进门的,先前她被那些黄白之物给迷了眼,硬是在老头子气头上强行的把人弄进了屋。
  谁料这就是个祸害!
  在他们打闹哭泣着离开后,对面儿街上,宁衡带着五殿下,身后跟着宁全儿走了出来,对着周敬早就离去的方向笑道:“这下可吃到亏了。”
  五皇子嘟着嘴:“小舅舅你太坏了。”
  说走就走,结果就走到这对面街上跟做贼似的盯着对面,哪里有一点放狠话的气势?
  “你懂什么?”宁衡翻了个白眼,十分有理的说道:“这周敬往常惯会装得斯文风流,要不然昨儿能从其他几个手中把人抢走?谁看热闹还大张旗鼓的看,肯定是偷偷看啊。”
  陈珍说不过他,只撇了撇嘴,问道:“不是说出门办事吗,何时过去?”
  “这就走。”宁衡回他,朝宁全儿努了努嘴:“带路。”
  “是,两位爷随奴婢来。”宁全儿恭恭敬敬的在前头带着路,几人从城南一路到了城西,宁全儿带着他们穿了好几个巷子,最后停在一个有些破败的院子外。
  “曹秀才在吗?”
  宁全儿喊了没多久,便有一男子开了门,脸上明显还有被打扰的不情愿,蹙着眉问道:“可是有事?”
  问的是宁全儿,宁衡和陈珍他并不认识。
  “是这样的。”宁全儿在旁先草草介绍了宁衡和陈珍,这才说明了来意:“这是我家两位主子,今儿是特意为上回曹秀才你画的像而来。”
  一提起画像,先前还不耐烦的曹秀才顿时变了脸色,那脸颊上先是有几分绯红,随后又有些不耐烦,粗声粗气的吼着:“那画像怎了!”
  那可是他不顾书中教条、以廉耻偷窥了女子画出来的,咋的,这还不满意?
  要不是...要不是他家中无米下锅了,他怎么可能应下那么无耻的要求,做下那么没品德的事儿?
  宁全儿是打听过曹秀才为人的,知道他擅丹青,否则也不会特意找上门,正好曹秀才因为性子太古板的原因生活穷困潦倒,所以在他找上门没多久就咬牙同意了下来。
  清早他还见过那画像,实在是一言难尽。
  “你画女子画像,好歹也勾勒出两笔正脸,那不是侧的便是背影,画这画像还有何意义?”
  这一问把曹秀才给堵了个正着,不过他也有正当的理由:“偷窥女子面目本就为人所不齿,草草两笔已是有损姑娘家的名誉,何敢一五一十的全画完!”
  何况,这又不是正大光明画的,这是他们去偷窥了人姑娘画出来的,非礼勿视四个大字现在还在他屋里摆着呢,每每出去画一副画像,他便写下一张,这会摞在书案上厚厚一叠,看一眼都让他都羞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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