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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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园,持云院。
  呆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哪儿都不想去的顾卿,正在教几个丫头织毛衣。
  对,你没看错,就是织毛衣。
  自古到今,权贵人家的生活都是很安逸的。即使在这个没有马桶、没有空调的时代,夏天热不到她,冬天也冷不到她。
  至于如厕,只要去厕房方便即可,自会有人处理。她这卧房连着的厕房,比她在现代上过的豪华厕所还要干净。地上铺着光滑的地砖,里面还放着许多种着香花芳草的盆子,她第一次上厕所的时候,就为此吃了一惊。
  她已经年老绝经,连月x带这种传说中的神物都是用不着,就算有什么不方便的,也不会比现代时下乡看病更艰难。
  如今顾卿过上了这腐败的生活,她只想说一句
  ——请来这腐败来的再猛烈一些吧!
  可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能通过金钱和权势改变的,有些却不能。比如说衣着打扮,比如说一些观念。顾卿并不是妄人,没想过以自己的身躯去撼动整个历史的车轮,但是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她还是想改变一二的。
  比如说,织毛衣;再比如,羽绒棉袄。
  这想要织毛衣的想法,顾卿是早就有了。到了这里以后,她里外都是长衣长裙,穿起来不方便不说,天一冷,里三层外三层更是麻烦。
  到了冬天,他们这些主子盖的都是蚕丝被,里面填充的全是蚕丝。外穿的衣服大都是貂裘和狐裘,夹衣棉袄有蚕丝的,也有填充棉花的。因棉花洗过几次就不保暖了,棉布也容易褪色,主子们的棉袄多是穿过一冬就不用,第二年再换新衣。
  穷人家里为了一件棉衣能多穿几年,通常都是不洗的。太脏了就拆了面子换面。可就是这样,棉花吸潮,也会越来越硬,越来越不保暖。
  她听下人们说,有些穷人买不起棉袄,过冬时穿葛衣麻服的都有,她都无法想象麻衣怎么过冬。她只有夏天穿麻衣,穿过麻衣的人都知道,那麻布都是洞,夏天用来透气还好,这冬天……
  好在冬天不需要耕种,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点个火盆取暖,冻死的倒不是很多。
  顾卿无聊的时候也曾看过自己的衣房,见到里面有那么多穿了几次就不穿的衣服,可惜的要命,可是她用的布料都是好东西,有些甚至是贡缎,不可以胡乱赐给下人,所以她每次送人衣服之前,都要问过花嬷嬷,确认无碍的,才赐给丫头和婆子们。
  邱老太君原本就不吝啬,顾卿更是大方,现在凡是被分到北园去的下人,没有一个不是欢天喜地,喜笑颜开的。
  顾卿到了古代很少出门,在室内还好,地下有烧热了的地龙,屋子里摆着炭盆,倒不冷。但是李锐每天却还要勤习弓马,穿不得厚棉袄或大裘,只能穿着厚夹衣,今年冬天大寒,她看着李锐在寒风中一次次的拉着弓,有些心疼。
  所以她就想尝试看看,能不能织出羊绒衫来。
  在去年春天的时候,她就想过此事,还吩咐了方氏去给她找些羊绒、兔绒等物,想办法纺成细线。
  她以前看过动物世界,知道羊、兔子等动物,每到春夏之交都会脱毛,动物们需要脱去细密的绒毛过夏;到秋天,又重新长出过冬。她想让方氏在庄子上找一些人,专门帮她纺织这种绒线,然后送到府里来。
  她想的简单,结果到了夏天,庄子上的人来报,说是羊绒太短,纺不成线。这时顾卿才想起来,中国好像是不产那些长毛山羊的,本土山羊的绒毛纤维太短,以这里的生产技术,怕真的纺不成线。于是她便让庄子上的人掺入其他东西试试,实在不行,只好作罢。
  也不知道庄子上的人是如何实验的,总之,在秋天时,各种绒线就被送到了顾卿的院子里来。除了羊绒掺羊毛、羊绒掺细纱的线,还有羊绒掺兔绒,掺狐绒的。甚至单独的兔绒线、狐绒线都有,只是这两种数量不多,织不成几件衣服。
  顾卿见庄子上的人果然把线给鼓捣出来了,连忙派人去重重赏了。
  方氏虽然觉得老太太这是瞎折腾,可这是府里的老太君,要做什么都听着做着,也不好多言,只是把那庄子上的人叫上来细细吩咐了,纺线可以,不可把过冬的羊身上的羊毛也剪了,若是冬日里冻死了羊,他们就得自己赔。
  这些庄户被顾卿重赏,原本都已经准备回去再剪羊毛纺了,再来讨赏了,被方氏这么一敲打,连忙都清醒了过来。若是冬天不冷还好,慢慢伺候着这群羊祖宗也能熬过冬,可要是天寒,真的会死许多羊,这才作罢。
  也亏他们收起了贪恋,不然今年天气大寒,他们一点赏钱还不够赔羊钱的。到时候进府不是讨赏,是讨打了。
  不过,到了年底,庄子里要向府里进狐皮、兔皮和其他动物皮毛的时候,他们长了个心眼,留下了不少绒来,后来又统统混纺,制成一种花麻色的细绒线来,给送进了府里。
  顾卿原本只是想尝试尝试,结果真的被人鼓捣了出来,心中自然是大受鼓舞,一天到晚琢磨着她在现代的东西有多少能复制过来用,又不惊世骇俗的。
  归田园居里鸭子多,顾卿有一日看到鸭子,突然想起了鸭绒被和羽绒服,就打起了鸭绒和鹅绒的主意。
  鸭子身上味道重,古人是不用鸭子身上的毛羽的,像是红楼们里那样用孔雀羽毛掺金线纺成进线做衣服的倒是有不少。顾卿来自现代,知道鸭绒和鹅绒也是好物,便吩咐去下人们去弄些拔下来的鸭毛,将绒取下后洗干净晒干,留做备用。
  话说顾卿得到了庄子上送来的各色绒线后,便叫府里工坊里的人做了一些粗细不等的竹针来。她要求这种针光滑耐用,两头不会刺伤人,那些府里的匠人自然就选些上好的竹子,细细打磨,做的光滑无比,这才送进持云院里。
  顾卿织毛衣的技术是在大学时跟着同寝室的室友学的,那姑娘立志要成为一个贤妻良母,举凡编织、烹饪、做布娃娃,什么都会,简直让顾卿恨不得把她给娶回家去。
  大学时空余时间多,顾卿和其他几个室友便跟了这个室友学习编织,先学的是织围巾,顾卿给全家所有人都织了围巾以后还不过瘾,又没有人送了,便开始学织帽子织手套。
  再后来,就学织毛衣。
  毛衣远没有织围巾那么容易,她学了很久才学会怎么拼袖子接领子,后来织了几件后累的手指抽筋,还是觉得买的毛衣好看又方便,于是就渐渐荒废了这门手艺。
  此时再拿起竹针和绒线,顾卿顿时觉得十分亲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四个女孩子住同一间卧室嘻嘻哈哈,戳着竹针,织着毛衣的时候。
  如今不知那位“贤妻良母”可有得偿所愿。反正她是贤妻也当了良母也当了,现在连便宜孙子都有两个了,还有好几个堂孙。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邱老太君要了许多绒线,大伙儿都在想着她是要纺成什么布。但是邱老太君要的都是细绒线,绒线易断,这么细,织机一拉扯肯定断裂,不可能成布。若是粗绒线,那做出来就是厚布,难不成是要做地毯?
  等邱老太君拿起两根竹针,带着线团不停的交错编织以后,一条长长的绒布就被她织了出来。一干丫头婆子看的眼睛都瞪圆了,直呼神奇。
  顾卿一开始拿的是围巾练手,她织毛衣只会上下针和平针,围巾却会很多花样,什么“单元宝双元宝”、“情人节鱼骨针”等针法都烂熟于心。
  只是羊绒围巾毕竟没有毛皮暖和避风,她本意也不是来做围巾的,所以当她渐渐熟悉了针法以后,马上就开始把李铭的身高和尺寸要来,就开始先拿他的衣服练手,织起贴身的套头衫来。
  至于选李铭,当然是因为他个子最小,打起来最不费功夫啦!
  顾卿现在附身的这位邱老太君,已经有一些老花了,时不时头晕目眩的毛病手抖也让她打一会儿就要歇歇,原本是想给李铭打长袖套头贸易的,到最后,只做成了一件马甲背心就没下文了。
  她手底下这么多丫头婆子,还有针线房的那么多下人,干什么要自己织啊?教会别人怎么织就行了啊!
  针线房的下人年底事多,顾卿也不好意思让她们再多做活,眼睛会受不了。所以她先教了手下“四云”和几个二等丫鬟怎么织针,怎么成衣。
  古时候的技法和手艺有许多都是不传的,闺阁之中有些小姐想要学会绣娘的独门技法,也都还要正式拜师才能习得。府里太夫人在教的明明就是什么独传的本事,却没有藏私,几个丫头都非常感恩,自然学的加倍努力。
  她们都是很聪明的姑娘,在拆拆织织,拆拆织织里,很快就学会了毛衣的织法。她们一学会,顾卿就轻松多了。除了李锐那件顾卿是在自己织的,李铭已经成了的那件背心,府里其他主子的毛衣都是她们在织。
  于是就有了顾卿歪在房里的罗汉床上织毛衣,身边几个大丫头小丫头也低着头在织的情形。针线房里各个主子的尺寸都有,倒不用再量,容易略有弹性,做的贴身一点就好。
  细羊绒线织的羊绒衣可以穿在中衣之外,棉袄之内,既轻薄又保暖。顾卿身上已经穿了一件狐绒的,香云正在给她织羊绒裤。
  府里其他主子的也都织好了,只是顾卿没让下人把羊绒线染色,基本都是本白的,做出来式样有些单调,几个丫头便在羊绒衣上想些花样,用些漂亮的扣子,又用粗一点的丝线绣了一些花样。
  顾卿看着榻上已经制好的几件衣服,不由得心中大为得意。
  啊哈哈哈,劳动人民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劳动人民最光荣哇!
  至于那些鸭绒,收集的并不多。顾卿让人做了两件棉袄,里面没有填棉花,而是填了那些鸭绒。这里又没有防水布,所以这“羽绒服”外面的布料选的是细密粗厚的呢料,里衬则是用轻薄的羽线绉,防止漏绒。
  李锐那件是黑地洒金的,李铭那件是大红的,顾卿让下人拍打后发现没有钻出白绒来,拎着也不厚重,信心大满,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其了不起的事情。
  其实无论是蚕丝,还是好的皮子,信国公府都不缺。他们的庄子上甚至养着许多狐狸和狍子等动物,就是为了给公府里用的。顾卿这么折腾,实在也是在国公府里呆的太无聊的缘故。
  身为信国公府最高级别的女主人,她并不缺吃穿,可她就是想弄出点自己熟悉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真的有用,真的存在过。
  现如今她身上穿着狐绒的绒线衣,裤子里贴身套着温暖细软的羊绒裤,手中端着棒针,再看着一屋子丫头都低着头织毛衣的情景,不知道怎么的鼻子一酸,眼睛也热了起来。
  顾卿正感春悲秋着,李茂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屋。
  “咦,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顾卿收起心中的伤感,放下了衣服。丫头们看见李茂和几个孙少爷进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毛衣,退到老夫人身后去。
  李钧、李锐和李铭都给顾卿行了礼,顾卿笑嘻嘻地受了。她听说李茂一大早被宣召进宫,还以为今天又回不来了呢。
  “娘,我明日要去汾州办差,怕是年节都赶不回来了。”李茂自中秋灯节的事情以后,也开始慢慢和顾卿聊一些朝中的事情。
  “汾州受了雪灾,陛下怕那边马场有失,派我出去巡查。”
  哦,懂的懂的,要去出差。就是年都不让人过就出差,怕是这雪下的真的很大。
  “我不在府里,府中只有媳妇一人管家,怕是有不周全的地方。我走后,家中还是尽量不要张扬,除了一些家中的亲戚旧交,其他人的拜访最好是回了。年底家庙需要人主祭,还有其他的交际往来,我准备让锐儿来做主。娘也多看顾提点着。”
  “咦?哥哥?”
  “我?”李锐来之前并不知道叔叔的打算。他是和李铭在来持云院的路上碰到了李茂,才三人一起进的园子。
  李茂这么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也是进入朝堂之后,才知道人丁单薄的坏处。
  他突然乍得国公之位时也不过是二十多岁,他不比兄长,一直就被视为继承人悉心调教,也不没有兄长聪明。那时他身上没有官职,父亲去了,家中重孝,他一天到晚都闲在家里,除了养儿子和侄子,一点旁的事情都没有。
  哥哥刚去的那段时日里,他是真的把李锐当做自己的儿子在养的,他夜里做噩梦,他每夜都起身去看个几次,唯恐他被魇着。他是男人,阳火旺盛,每次他一走到床边,李锐就会安睡。
  可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再加上妻子时不时在耳边吹枕头风,渐渐地,他看这侄儿,就真的哪里都不对劲起来。
  大哥身死,他必须要开始顶门立户,要开始走上仕途,承受各种复杂的局势和凶险。他要拼尽全力去为全府上下拼个前程。可若辛苦劳累的是他,承受风险的是他,凭什么最后要给他人做嫁衣?
  他也是他爹的儿子!
  所以,他默认了方氏“捧杀”的举动。
  后来,他进入朝廷,眼界渐渐开阔,身边尽是家国大事,这些后院里的勾心斗角,竟也渐渐看不进眼里了。他并没有大哥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像父亲那样心中有大智慧,能够立足在朝堂之上,无非就是多学,多听,多努力而已。
  最开始时,他每天忙得连睡觉都睡不到两个时辰,身边又毫无帮手,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两个亲戚,也都指望不上。
  妻子的娘家也是功勋出身,岳父身为大理寺卿,自然是要避嫌,不能在朝堂上对他偏颇;锐儿的舅家,这算是府里最正经的姻亲了,却大约知道了他的“捧杀”之事,而在朝廷上对他袖手旁观,隐隐还有排挤方氏弟弟的动作。
  他和方氏自以为聪明的手段,在那些真正的“聪明人”眼里,都是笑话。怕是他娘都早已知晓,所以才不动声色的把锐儿移进持云院,然后又操持先生和新进下人的事情。
  他娘以前是最不耐烦管家的。
  老太太现在一反常态,开始高调,不但默出“三国演义”,做出“射玦”、“三国杀”等物,恐怕都是忧心他会暗害这个侄儿,才开始慢慢为信国府造势,即想让他和李锐立起来,也是想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他大哥的这个遗子吧。
  他在不知不觉间,似乎改变了许多东西,也错过了许多东西,更是丢失了许多东西。
  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走进了一个怎么样的误区,自然是不准备再一错到底了。
  这次让李锐主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凡家中能做主祭的,不是家主,就是嫡长子或有德的长辈,他这般做,就是要重振李锐的身份和地位。
  外界既然传他要谋划侄子,他就不妨打打这些人的脸。
  他这信国公如今做的有滋有味,可真正让他有得意的,并不是他如今位高权重,而是他已经渐渐有了底气。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如今他已经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也明白自己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就算他不再是信国公,他觉得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帝需要他,勋贵需要他。若他不是信国公了,第一个不甘的反倒是他们。若他渐渐没用,那也是他不争气,怪不得别人。
  他会好好培养儿子,也会好好培养侄子。
  人说三十而立,他刚刚三十有一,现在重新再来,也不算晚。
  “娘,今后我的差事只怕是越来越多。钦天监预测来年关外可能会有饥荒,怕是要再兴刀兵。我身为兵部主官,肯定不能常常在府里了。以后我不在府里,还望娘多多照顾两个孩子。尤其是锐儿,他今年十四了,马上就要入宫伴读,宫廷复杂,花嬷嬷在宫内呆了十几年,锐儿多多聆听她的教诲,对他大有好处。”
  李茂又看向李钧。“我这堂侄,为人勤奋,又心地仁善,只是有些口拙,怕是会得罪人。方氏是内眷,只能请娘多多提点……”
  “等等等等!”顾卿越听越不对劲,直接打断了李茂的话。“我听你这个语气,怎么和托孤一样?你不是去汾州办差吗?巡查灾情而已,难不成还要打仗?”
  李茂见老太太表情紧张,连忙摇头,“不不不,只是这是儿子第一次离京办差,又不知何时能归,所以一时絮叨……”
  顾卿松了一口气。
  李茂再怎么不好,也是信国公府里唯一一个男丁,他要再出什么事,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捏也给人捏死了。
  她笑着说道:“你放心,你儿子媳妇我都给你看顾着。如果我看顾不到,还有锐儿的舅舅家和铭儿的外祖父家可以照拂。你就只管照顾好自己,好好出去好好回来就行。”
  顾卿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虽然她这是第一次同时上任“婆婆”、“妈妈”和“奶奶”三重职务,但以前她还小的时候,他爸爸出差,她奶奶也是这么说的。
  说到李茂要去汾州,顾卿突然想起自己织的毛衣来,她让下人把织好的那几件狐绒混纺的套头上衣和一条羊绒的裤子拿给了李茂。
  “你要去汾州,那里天冷,你除了穿上裘衣,里面也得穿的厚实点。这是娘让人用羊绒和狐绒纺的线制成的衣服,最是轻便暖和不过,你贴身穿在里面,可以防寒。”顾卿指着衣裳上头的分指羽绒手套,“你和李锐都要骑马,手在外面怕是冷的很,这几双麂皮的绒手套你也带着在路上用。”
  顾卿叹了口气,“你是国公,怎么也不会冻到你的。只是希望两州的百姓都有衣服可穿。要不然,你把我这些旧衣服都带走分掉算了?”
  顾卿用期冀的眼神看着李茂。
  “娘,我此次去的是汾州巡查马务,不管赈灾。若您真想要行善,回头路通了,自然有灾民来京城避难,到那时,你叫家人多开设些粥厂,多赠些冬衣就是了。娘做的绒衣,儿子一定贴身穿着……”李茂捧着老太太给的冬衣,胸中一阵热意涌动,竟然无法再言。
  他走到顾卿身前跪下,磕头谢过母亲。
  “娘多保重。孩儿明日便去了。”
  顾卿被李茂这么一跪,倒吓得倒退了三步。
  我的娘啊!
  啊,不对!我不是你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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