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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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客微滞,旋即肃穆颔首,“不答应。”
  范小圆轻轻点头:“好。来人——”两旁安寂无声的宦官立即又上前将宇文客的胳膊钳住,等待陛下的吩咐。
  但见陛下黛眉一挑:“拖出去阉了。”
  “?!?!”宇文客吓炸,在宦官将他往外拽的刹那,一把抱住房门,“别闹!!!”
  宦官赶紧把他往下扒拉,宇文客边死抱着房门不撒手,便朝范小圆怒吼:“喂范……陛下!过分了吧!!!”
  下一秒,他一把被人从背后按住嘴。
  大太监王瑾被他的话说得心惊胆寒,语不传六耳地压音斥道:“宇文客你疯了吧你!”
  “唔!唔唔唔——!!!”宇文客被捂着嘴好似还要继续骂骂咧咧,王瑾切齿,又说:“宫中男眷还没有哪个敢这么跟陛下讲话,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还打算拖着全家一起去死吗!”
  一刹间,宇文客安静如鸡。
  他的手仍死死抱着门,目光无比错愕地一分分转向捂着他的嘴的王瑾。但王瑾在他正后方,旁边还有另外两个宦官遮挡了他的视线,他完全看不过去。
  这份错愕便完完全全投进了范小圆的眼中。
  范小圆怔了怔:“……怎么了?”而后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朕有话要单独问他。”
  宦官们即刻松开宇文客,王瑾也收回捂在他嘴上的手,在几秒之内就安静无声地尽数退了出去。
  “怎么了?”范小圆不解道。
  宇文客还沉浸在震惊中,木了一会儿,慢慢撒开了紧抱着的门。
  范小圆起身将房门关上,又问了一遍:“啦?”
  “……”宇文客后脊僵着,僵到微微打颤,面色在这微不可寻的颤意里一分分变得古怪,“刚、刚才那个太监说……我是‘宫中男眷’?”
  “……?”范小圆一懵。
  宇文客神色挣扎:“‘宫中女眷’一般是……皇帝的嫔妃。那男眷……”
  范小圆从懵逼中脱口而出:“卧槽……你特么是我男宠啊?”
  一瞬间,宇文客浑身的劲力好像都因为某层窗户纸的捅破而被抽走了,他啪叽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范小圆于是蹲下身,推推他,“哎,宇文客?班长?振作点?”
  宇文客生无可恋地目光一分分转向她。
  范小圆豪气干云地一拍他肩头:“男宠就男宠嘛!我又不睡你!”
  宇文客:“……”
  “不要钻牛角尖儿!你又不是直接穿越到古代当男宠!醒来之后你还是二十一世纪好少年啊班长!”范小圆语重心长地劝着,接着又道,“不过篮球社道歉的事,你得帮我。”
  宇文客薄唇颤抖着轻启:“我不……”
  “那我真阉了你啊!!!”范小圆瞪眼,气势汹汹,“听好,醒过来之后,你必须立刻、马上给我去校论坛以篮球社名义发帖致歉,不然等再次睡着,我就立刻、马上让人阉了你!不信你试试看!”
  “……”宇文客的神色,变得更加生无可恋了一些。
  他想到自己上回在梦里落水高烧,醒来后也有点感冒的问题,不得不担心假如在古代被阉了,现代的自己会不会也……发生什么连锁反应。
  于是,已经饱受打击的男宠·宇文客,在范女皇毫无人性的威逼利诱之下,气虚地退让了:“好……”
  “这就对了嘛!来!咱合作愉快啊!”范小圆愉快地朝他伸出了手。
  但宇文客没有与她握手,他抬抬眼,说:“我有条件。”
  “嗯?”范小圆收回了手,“你说!”
  “以后……穿越到这边的时候,你别找我,咱俩不要见面了。”宇文客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脸,终于爆发似的嚎叫了出来,“这他妈太尴尬了什么鬼身份啊啊啊啊啊!!!”
  退出去的宫人离得应该不太远!范小圆赶紧手忙脚乱地捂他的嘴:“别喊别喊别喊!我答应你答应你!咱各过各的日子老死不相往来!”
  “啊啊啊啊啊——”嚎叫中的宇文客噤声一吸气,冷静得很快,“好。”
  范小圆:“……”
  宇文客又在残存的颓丧中僵坐了会儿,接着重重一叹,撑地站起了身。
  范小圆便也爬起来,拍拍衣裙,指指门外:“那你要直接走吗?还是先把早餐吃了?”
  “……”宇文客想了想,实在无法脑补自己身为“男宠”和“女皇”一起用膳的诡异感,就说直接走,推门便要离开。
  ——还好范小圆反应快,她在宇文客推门的瞬间及时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清楚自己的住处在哪儿,轻轻干咳一声,佯作随意地招手吩咐一个宦官说:“你送他回去。”
  正往外走的宇文客一愣,即刻也惊悟过来。他不禁回头看了看范小圆,对她的机智有点惊讶,毕竟她成绩一直不好。
  两个人就此别过,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范小圆第一回独自体会起这个世界来。她有心尽快了解一下时代背景,就跑到书房里挑书来读,然而身为学渣,读言辞古奥的“古籍”对她来说实在够难的,从早读到晚也没读进去多少东西,她悲愤地认识到了女皇不好当。
  二十一世纪,上午9:40。
  两节课上完之后是长达20分钟的课间操时间,国际部没有课间操,于是这个时段被学生称为“大课间”。
  大课间很适合打打闹闹聊八卦。从今天下课铃一响,全班就分聚成好急搓窃窃私语来看,绝壁是有惊天大八卦了。
  “妈耶,篮球社怎么突然道歉了!” 宁凝一边狂翻帖子一边跟范小圆开扒,范小圆不在意地耸肩:“可能是良心发现了吧。”
  “不是……你看帖没有?”宁凝把手机推到她面前,“这是咱班长发的帖,他这人你不知道啊?平常对这些事一概不爱搀和,油盐不进,副社之前也劝了好多次了,一点儿用也没有!”
  “……所以我说是良心发现了嘛。”范小圆啧嘴,几是同时,听到楼道里响起男生们的哄笑:“18wenoow班长,你可真会出其不意!我们都以为这回咱啦啦队要在高中部那边吃哑巴亏了!大杨还打算借她们垂头丧气需要安慰的时候去追她们副队长呢!”
  “……别闹。”刚去办公室送完作业的宇文客淡漠地从八卦群众中挣脱出来,回到教室里。
  范小圆抬头一笑:“多谢啊班长,我昨儿正为这事头大呢你就给解决了!你可真善解人意!”
  “……”宇文客看到她,神色里有些克制不住的尴尬。
  他咳嗽着缓了一缓,走到她桌前:“比赛的时候有空吗?邀请你们来助威。”
  “哎我们肯定会去的嘛!”范小圆爽利地一拍桌,宇文客紧接着就说:“那我们出去聊一下具体的安排。”
  范小圆:“?”这有什么可聊的?每次去比赛助威都是她们直接排好直接上啊?
  她狐疑地抬头,与宇文客欲言又止的目光相触的刹那,意识到了他大概是想说另一个世界的事。
  她赶忙应了声“哦!好!”,起身跟着宇文客往外走。宇文客闷着头一路往前走,到了楼道顶端,推门进了因为位置太偏而很少有人走的那个楼梯间。
  他死死盯着地,嘴角无可克制地轻搐着:“我还有件事……得麻烦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被水淹死的龙王爷(这id……)投的地雷~(≧▽≦)/~
  谢谢小扇的手榴弹,以及衍衍的两颗手榴弹!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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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6. 纯黑
  宇文客跟范小圆说,他在古代那边的家人都因罪被押进了天牢,秋后问斩。
  这话他是从身边的宦官口中听来的,但具体是什么罪,他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措辞来套话,只知道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个小妹妹,今年才八岁。
  ——于是在这件事上,范小圆和宇文客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都觉得,虽然自己跟那个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世界并没有什么感情,所谓“家人”目前为止也和陌生人差不多,但就算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问罪也不能冲着八岁的小姑娘去啊!
  古代的连坐制度真可怕!
  是以入睡后再在大熙朝的清晨醒来的时候,范小圆用完早膳就研究起了这个问题。
  这事宇文客怕套话过程中会露怯显得自己奇怪,不好一问究竟,但她身为女皇做起来很容易。她状似悠哉地喝着茶,直接跟身边的宫女说了句:“把宇文客一家获罪的相关卷宗都拿过来,朕想看看。”就搞定了。
  这案子看起来不大,刑部呈来的厚厚案卷里,这件事占了不过五页纸。古人用毛笔写出的字又不像现代打印的宋体5号那么小,纵使范小圆是个学渣,看这么几页繁体字也还是没什么压力的。
  根据案卷记载,他家里算书香门第——没什么钱但小有名气的那种文化人,爹娘都饱读诗书,当娘的闲来无事爱写写书法,许多文人墨客都会去求墨宝。
  于是有这么一幅字流落坊间,惹出了事端。
  这幅字写的是: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大熙朝皇位传女不传男,凤凰在这里和其他朝代的龙一样,象征皇权。这句“凤去台空”被认为是诅咒圣上,大逆不道!
  范小圆看到这儿就想说:哎我艹,李白的棺材板儿要压不住了!
  瞎搞什么文字狱啊真是的!
  她和宇文客原本商量的是,八岁的小妹妹要救,因为连坐这么个小孩不人道。但如果当父母的是真的有罪,那不能徇私枉法——反正宇文客也跟他们没什么感情。
  现在看来,这一家子都冤得很啊!
  女皇啪地将卷宗一拍,周围的宫人们猛一个激灵。
  女皇清清嗓子,仪态冷艳:“把这一家子放了。着人告诉宇文客一声,没事了。”
  “?!”屋子里一片震惊,大家都禁不住地怔了两秒,一个反应快些的宦官才赶紧领命退了出去,去宇文客的住处传话。
  自此之后,两个人相安无事了好几天。白天他们在学校各上各的课,和从前一样交集不多。晚上,身处一处规模宏大的皇家园林,二人间的距离其实比在学校时还要远些,更是想不见面就可以完全不见面。
  在意识到“读书很难”后,范小圆给自己找了个熟悉这里的新途径——各处闲逛。她每天有目的地挑一个方向走,打算逐步把园子各处都了解清楚,面得因为对“自家”居住环境不熟而闹出笑话。
  逛到第四天,经过一片假山时,她偶然听见了宇文客的声音。
  范小圆的头一个反应,是继续自己逛自己的。毕竟宇文客觉得这里的身份尴尬嘛,那她不见他就是了呗,反正也没啥影响。
  然而这片假山还没完全从身边过去,她又听到了另外两个声音。
  ——一个是小女孩惊恐的哭声、另一个是宦官尖细的呵斥声。
  范小圆微微一怔,蹙眉定住脚静听。身后的一众宫人也立刻会意,安静地躬身候着,几个听出那声音出自于谁的则难免忐忑不安。
  假山后过去两丈远,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宇文客被两个宦官强按着跪在地上,两步外的石案旁坐着的男子神色复杂地盯了他半天才说出话:“宇文客,你是不是疯了?”
  这人面容英挺、玉冠束发,一袭深灰色广袖直裾上,金线绣出的纹样如行云流水。
  一名宦官躬着身子站在他身边,手里执着鱼竿。鱼线下的银钩上还挂着鱼,金色的鱼身在鲜绿的草地上跳跃着,啪嗒、啪嗒……
  宇文客没有回话,男子锁眉拎起鱼线看了看那条鱼:“是陛下新年放生的,快放回去。”他说着一松手,目光转而又看向宇文客,长声叹息,“这个,杖五十。那姑娘,算了。”
  跪在宇文客旁边早已在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哇地一声哭出来,宇文客悚然间一腾而起:“你再说一遍?!”
  男子眉心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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