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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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嫘一怔,随即笑着靠在他怀里。
  玹琏看着西嫘的眼睛,面前的仍然不是孔嫀。他得抓紧时间……娑罗心的目的,正是要拖住他,令他的魂力在魇境中被消磨,渐渐为她所控制。
  他回想着,孔嫀第一次入魇境后,害怕的是墨隐澜,第二次入魇境后,她连他也开始抗拒,那他就得再往后,直接去到莲业与西嫘完全决裂之后的时间。
  现在他所在的时间太早了。
  ------
  孔嫀在侧殿找到一口泉池,她将自己收拾妥帖,坐在桌旁发呆。
  她已大致猜出,她是入了幻境或是梦境。莲业不是她的帝尊。对她来说,这就像一个恶梦,梦醒了,她就能见着玹琏。可对于西嫘而言,这就是她的生命历程。
  孔嫀等了整个白天,将将入夜,那个男子才又出现。
  孔嫀有点抵触他,她侧过身体,不拿正脸对着他。莲业没有坐,颀长身形立在门边,只看着孔嫀。
  沉默了一阵,孔嫀见莲业的面色有所变化。许是西嫘说了什么,他来到她面前,淡淡道:“昨天不是你主动来找我?”
  他俯下身:“你觉得吃亏了?可我给了你机会,让你提要求。”
  他依然傲慢,但在他凝视她的时候,孔嫀在对方眼中,发现了一丝迷恋与痛意。
  这时,外面正巧有人叫他,似是有要事需他处理。见莲业离开,孔嫀松了口气。
  她要想办法破出这个幻境,她来到殿外,却发现娑罗心站在结界外面。
  孔嫀朝她走了过去,试着寻找幻境中的破绽,以便逃离。
  对方一开口,竟是劝她般的语气:“西嫘,你也不要怨恨他。他平日并非不知体贴的,想来,他是觉得你已习惯被如此对待,毕竟你跟潮幽那样久。再说,你们的第一次,不是你对他下了药,有意引诱他才发生?”
  孔嫀微愣,对方在说什么?
  “不是你,难道是我撮合你们?”娑罗心无奈道:“他是知道茶水有异。但既是你一番苦心布置,他怎能不领受。”
  娑罗心一脸的惋惜:“那次之后,你要他立即给你神后之位。他说不给了吗?结果,他不过去修补歧天结界一趟,耽搁了两月,你就觉得计策失败,白白献身了,迫不及待对着来神界做客的潮幽故伎重施。难不成是谁冤枉了你?”
  “没有?你是没有料到他那个时候会赶回来吧。据说你小的时候,都没见过他,就嚷嚷着要做神君夫人。可见,你想要的,从来都是一个位置,而非他这个人。”
  “即便下药真不是你做的。利用莲业去帮凤遐成事,总没人冤枉你。”
  娑罗心害怕地退后一步:“你别这样看着我。过去你在他面前装得天真,看似什么也不懂,实际早和凤遐暗里勾结,算计他,算计神界。他还保留着你的神位,没有将你的龌蹉事公之于众,已是念在你为神界付出过,算对得起你了。”
  “你就留下来做他的妃子,我身为正妻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当然是他要我来的。不然我还主动来劝女人留在我夫君身边吗?”
  孔嫀可以想见这些话对西嫘的冲击,她径自转过身回到殿中,不再听娑罗心说话。
  ------
  “莲业。”一个哀戚的女声突然漫在他周围。
  玹琏被娑罗心拦住。
  她含着眼泪:“你不要再管她了。她利用你的信任,偷你的神力去救潮幽,害得你伤重遇敌,险些陨落。还不知自爱,主动追去妖界找潮幽。现下潮幽另娶了妖后,她竟又回头来找你。你还要接纳她?为何只要涉及她,你就毫无原则,任凭她作践。她配吗?”
  见不是孔嫀,玹琏直接转化了时空。接连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问着他要神后之位的西嫘,使计杀了神使属下从神宫带走命灯的西嫘,和潮幽亲密抱在一起的西嫘。
  叫人透不过气的场景,接连在玹琏眼前闪现,阴暗冰冷,如蛇信一样紧缠着他。
  直到遇见眼前这个,拼命维护着一个与孔遐样貌相同的男人,而不惜向他动武的西嫘。
  瞬花铃铮然有声,一潮又一潮的烈火,铺天盖地,不断朝他涌来。
  孔嫀自是没有攻击过玹琏,更别说这种不顾后果的打法,而莲业怕伤着西嫘,一直在避让。
  玹琏感受着莲业的沉痛,定了定神,再次从这个时空抽离。这样的前世,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更多,一刻也不想再停留。
  他告诉自己,这是地母所化的魇境,本就为了摧毁他的意志,并非全然真实。不过,他侵入的时间似乎太靠后,玹琏闭上眼睛,重新向前回溯。
  他转化时空太快,魂力消耗过多,令他有些疲惫,靠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
  一名仙子走进来道:“神尊,西嫘女神想要见您。”
  玹琏起身,跟着莲业去了落晖阁。
  玹琏打量对方,这个西嫘,有点不一样,她没有看莲业,只是有些不自在地道:“你不是说,我可以提要求?”
  莲业沉默。
  她就继续说:“那你打开结界,让我出去吧。”
  “去哪里?妖界?”莲业上前几步。
  经过那个晚上,孔嫀有点儿怕他。哪怕这个人是玹琏的前世,孔嫀也不能再接受与他亲近。她立即离开凳子,躲得远远的。
  她这个举动,彻底惹到了莲业。
  但这个像兔子一样蹦起来的动作实在太不讲究,不像西嫘,从小受莲业安排的神师教导,举手投足之间,自然地透着股优雅意韵。
  于是一个试探的声音响起来:“嫀嫀。”
  孔嫀瞬间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敢置信道:“帝尊?”
  玹琏不禁莞尔,他牵过她的手。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
  重峨听到轩辕辰绾询问的声音,走出了门外:“天女来火宵阁何事?”
  轩辕辰绾身边,站着两个带着黑色兜帽且覆着面的男人。
  “天女这是何意?”看到两个藏头露尾的人,重峨沉下脸。
  电光火石,一个覆面人已攻向重峨,而另一人则对上了闻声而来的千莳。
  娑罗心独自走进了屋内,直接朝榻上入定的玹琏走去。
  她坐到玹琏身边,近距离地观察他,这么多万年过去,她终于又看到活生生的他。娑罗心伸出颤抖的手指,痴迷地轻抚上玹琏的脸。
  要不要把他变成傀儡呢?
  若变成傀儡,他就不是她爱的那个完整的人。但若变成傀儡,她叫他做什么,他都会听从,就再也不能伤她的心了。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应该不会再有。
  终究是私欲战胜了情感,娑罗心将所有元力调动,结出天傀印,点在玹琏眉心。
  她期待地望着玹琏,看着男子轻轻张开眼睛,那双叫她沉醉的双眼此刻带着迷茫,清明不复,他看向她,毫无意识。
  他无论何时都是揽握天下,坚毅从容,这样懵懂的样子叫她心生爱怜。
  娑罗心拍拍床道:“下来,跟我一样坐着。”
  玹琏闻言,不再维持打坐的姿势,长腿一伸,坐在了床边,依旧望着她。
  娑罗心露出笑意,她依偎着他的左肩,仰头朝他道:“抱我。”
  玹琏伸手拥住了她,感受到他的体温和甘冽的气息,娑罗心全身都烫了起来,她连呼吸也凝住了,紧紧回抱住他的腰,不再后悔自己的决定。
  娑罗心干脆扭身坐进了玹琏怀里,怔怔看他片刻,意乱情迷地想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就在她心神失守的下一瞬,她发觉男子的手已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带离了他的身体,金色的法印光芒交织涌现,将娑罗心整个人包裹。
  娑罗心被定在了原地,金色法印不断在她身体游走,玹琏多的是克制阴物的招数,随便一种都能令她痛苦大叫。
  玹琏先去察看了孔嫀的情况,见她无事,才转回来对上娑罗心。
  娑罗心依旧不敢相信,他居然能清醒过来?且是在这样短的时间。这怎么可能。她的傀术竟会失效。
  她厉声道:“玹琏,你要连你的师姐也一起杀死吗?你前世欠我那样多,你非但没有愧意,居然还要杀我一次?”
  “在你的记忆中,莲业乃因西嫘,亲手杀害了你?”他开口。
  “不错!”
  “地母怕是有所误会。据《神隐录》所载:地母中了魔神诡计,染上魔毒‘余生醉’,神魂错乱,生出种种幻象,斩断原有的地柱造成地陷,引起鬼地之乱,随后毒发身亡。莲业为重整阴阳秩序,将地母躯体炼成九幽石,造往生桥,而后将自身神元的一部分,化为地柱,支撑起鬼界地底。但你,却不是莲业所杀。”
  娑罗心半晌才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是中余生醉而死?”
  他将《神隐录》翻到那一页,递给娑罗心。娑罗心没有接,她已意识到,玹琏没有骗她。见她不接,玹琏将书收回。
  娑罗心呆立了许久,已分不清玹琏和莲业,她问:“你真的没有杀我?”
  他道:“没有。地母勿再执着了。离开轩辕辰绾,不要伤害你的现世。也别再助练风歧为孽,你曾为这个世界付出许多,一定也不想看着它毁掉。”
  鬼界看似浊暗,却利于魂灵往渡,作用不可取代,鬼界若失,人间必然混乱。魔火燎原之下,无数生命已经不起鬼乱雪上加霜。
  哪怕知道他只是想渡化她,但他这样温和的语调,也让娑罗心听得想哭,她声音沉缓,陷入久远的回忆:“我知道‘余生醉’,中此毒之人,心里最是渴望和最惧怕什么,就会产生一应幻象。我太看重莲业,总为他患得患失,自然就会迷乱。”
  她看着玹琏,终于离开了轩辕辰绾,一缕幽魂,瞬间燃起点点银芒,如舞动的星辰碎屑,光芒最后沉坠于地,化成银白光石。
  “莲业……”她最后呼唤他一句。
  玹琏目视那光芒消失,挥袖将九幽石纳入法域。神魇梦境也随之消失。
  第33章 见家长
  孔嫀苏醒过来,看看自己,再看向面前的玹琏,羞道:“你竟趁我睡着了,偷偷给我换上这样的衣服,以满足你做新郎君的幻想?”
  “……”见她已忘记魇境里的一切,玹琏放下心来。他顺势道:“那你让我达成心愿可好?”
  孔嫀发现,她越来越没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反正都认定了他,就点点头。
  “那就明天罢。没有旁人参加,就是紫上阙的弟子。”全阙与天界皆已知晓,临时又更改婚期,未免儿戏。况且,他想到上一世,愈发想将此事定下。
  孔嫀虽觉仓促,仍听从了心底的声音,道:“好。”她想要嫁给他。
  重峨在廊下道:“帝尊,没有擒住练风歧,他二人都逃走了。”
  玹琏就同重峨离开了,此事并不简单,他分明在火宵阁布下结界,居然还有人能破入。且此人还是练风歧的党羽,必须细查。
  孔嫀则去了赤舍,尽管爹亲听不到,但她成亲这样的大事,仍得向他禀明。
  推开赤舍的门,孔嫀怔住了。
  一身玄衣的男子有些清减,但那俊朗的五官,逼人的气势,一切都是孔嫀最为熟悉的。他站在床边,看着她。
  孔嫀冲上前去,百感交集唤道:“爹!”
  喜悦来得太突然,紧紧相拥的父女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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