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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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杨骁又想摆大哥哥架子了,想跟他说对待长辈要态度友好一点,但直觉迟明尧不会有做弟弟的自觉性,便识相地没说出口。
  帐篷搭得差不多,曹烨和梁思喆终于到了,他们走过来围观了迟明尧搭好的小帐篷——其实根本没那么小,只是比其他三顶小一些罢了——笑道:“挺好挺好,晚上低温,挤一挤暖和。”
  迟明尧一边躬身搭着帐篷,一边说:“梁思喆,你过来。”
  曹烨拉住梁思喆说:“别过去。”
  梁思喆看起来比上午时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站在原地没动,笑着说:“我不过去,我不想被过肩摔。”
  迟明尧直起身说:“不过肩摔,你过来帮我点根烟。”
  梁思喆刚要说什么,后面林彦也到了,大声说:“梁思喆,会玩儿啊,今天又占娱乐版头条了。”
  梁思喆和曹烨同时说:“什么?”
  “没看新闻啊你们?”林彦走近了,递过手机说,“夜会嫩模,彻夜调情,照片好几张呢,我仔细认了一下,虽然挺模糊吧,但还真是你。”
  曹烨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标题,快速浏览了内容,皱眉道:“操,梁思喆,你新电影要上了知不知道?这个时候被拍,你又想被全民抵制了是吧?”
  梁思喆也凑过来看了两眼,脸色明显变得不悦,说:“我也没想被拍啊,前天晚上有点喝多了……”
  “那这新闻提的柳璟呢?胡雨斯呢?齐心禾呢?那个不是事实啊?别忘了,你那电影的投资出品方可是我,我不想因为这事赔得血本无归……”
  梁思喆摆摆手说:“能别再提你投的那些钱了行吗?我这就打电话给许云初,开发布会,做澄清,全民道歉,保证你的票房一点不受损,行了吧?!”
  第21章 交易
  梁思喆说完,便掏出手机拨通了许云初的号码,侧过身子对着电话那边说:“云初姐,你帮我组织一场媒体发布会……嗯,全民道歉……我没病,没发疯,是曹烨的意思,他是投资方,投资方都是爸爸……”
  曹烨伸手从他耳边夺过手机,对着手机阴沉着脸说:“许云初,当时这电影可是你拉我投资的,现在你家艺人在宣传期曝出负面新闻,你总该对我有点交待吧。”
  那边又说了什么,曹烨面沉似水地盯着去车里拿帐篷的梁思喆,对着手机那头说:“我不管,公关是你的事情,半个小时之内全网删除这条新闻,你能办到吧?”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梁思喆正把帐篷搬出来,蹲在地上研究该怎么搭,曹烨走过去,把手机扔到他面前,梁思喆拿起手机,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斜长的裂痕,他啧了一声说:“挺好,正想换手机。”
  曹烨看着他说:“梁思喆,你跟我过来。”
  梁思喆难得听话,站起来转身对迟明尧喊了声:“哎,迟明尧,回来你教我搭啊,这玩意儿我上次搭的时候就搞坏一顶。”说完就跟在曹烨后面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迟明尧把帐篷搭得差不多了,朝他俩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对着一边的李杨骁说:“好看啊?”
  李杨骁这才回神,转过头说:“啊?没有……”
  “别看了,帮我把那边固定一下。”
  李杨骁走过去,躬身踩住要固定的地方,蹲下来说:“其实都删除也不太好吧?”
  迟明尧看了他一眼:“嗯?”
  “我是说关于梁思喆的那条新闻。”
  迟明尧把另一边弄好,站起身说:“怎么说?”
  “强压之下只会反弹得更高啊,这个时间点突然全网删除,只会让大家的讨论欲更加旺盛吧。”
  迟明尧走到车里拿了两瓶水,一瓶扔给李杨骁,一瓶自己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说:“你倒也不傻。放心吧,曹烨气昏了头而已,许云初带了梁思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至于被这点桃色新闻吓住。”
  李杨骁点点头,也喝了口水。
  迟明尧摸出烟,接着说:“倒是你,没听到梁思喆刚刚说的,投资方都是爸爸,曹烨可是洛蒙传媒的总裁,不上去抱个大腿啊?”
  李杨骁还在想梁思喆的事情,听迟明尧这样说,也没太往脑子里去,只是习惯性地用插科打诨的语气回了句:“我不是都有你了么?”
  迟明尧转过头看他,眯了眯眼睛,李杨骁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
  从校园出来之后,李杨骁身边就少了很多一门心思追求他的人,大家都变得很虚伪,试探来试探去,几百句玩笑里也未必藏着一句真心话。李杨骁也开始习惯打嘴炮——这年头,太真诚了容易被人当傻逼。
  但嘴炮打到迟明尧身上就相当不对味儿了,李杨骁正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那边杜阐朝他走过来——那个音乐系的同学,身后还跟着他男朋友。
  杜阐站在他男朋友旁边,和迟明尧聊了几句,便过来找李杨骁了。
  李杨骁大学的时候既忙又高冷,如果不是别人主动热络地凑上来,那他基本上不会和那人产生什么交集。杜阐是他同班同学的朋友,两人见过几次面,互相认识彼此,但也只是互相认识而已。
  两人靠着帐篷聊了一会儿,杜阐如今跟着业内一位知名音乐制作人,前途一片大好。
  迟明尧和杜阐的男友走远了,杜阐才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和迟明尧认识的啊?”
  李杨骁谨慎地斟酌了措辞,说:“我高中的一个同学正好是我俩的共同好友。”
  “哦……去年那个《水边高地》,一开始不是都传你是主演来着?怎么后来换了个人啊?”
  “谁知道呢,”李杨骁对其中的缘由清楚得很,但他不想谈这个,便敷衍道,“可能后来又觉得我不合适呗。”
  “操,都进组两个多月又觉得不合适,有这么坑人的吗?你自己后来没打听打听,是不是叶添那个小孩有人捧啊?”
  “没,后来就不想理这件事儿了,那电影我都没去看。 ”
  杜阐听他这样说,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才说:“哎,你跟迟明尧认识不长时间吧?”
  李杨骁说:“嗯,怎么?”
  “我就说呢,前一阵子我吃饭的时候,还碰见他还带了别人。名字我就不说了,反正也是个演员。当时在饭桌上,那人说自己闻不了烟味儿,迟明尧还真就把烟给掐了。”
  李杨骁看了杜阐一眼,明白他在暗示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迟明尧之间的关系。他垂下眼睛,有点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来解释。
  刚想开口,杜阐站了起来,按着他的肩膀,俯下身凑在他耳边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你得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起身走了。
  李杨骁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很快从杜阐这几句话中解读出了两层意思:
  想要资源,就别指望和迟明尧谈感情。因为前车之鉴,迟明尧也对别人好过,但还不是很快换上了你李杨骁?
  想要感情,就赶紧放手。还是前车之鉴,迟明尧对很多人好过,但那什么都说明不了。
  他低头笑了笑,想着杜阐大概真的以为自己有点傻,还要特意过来旁敲侧击地提醒自己。
  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和迟明尧的这段关系里,他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点,迟明尧一定也一样。
  曹烨和梁思喆这一走,好半天都没回来。
  夜幕四合,收起了最后一丝天光,迟明尧被曹烨一个电话叫走,回来的时候,他后面跟着的曹烨和梁思喆都冷着脸,从略带些狼狈的外表看上去,两个人像是打了一架。
  迟明尧和曹烨一起搭帐篷的时候,梁思喆蹲在一旁沉默地抽烟。
  外面起风了,李杨骁待在帐篷里,把小窗打开,对着外面抽烟,看着不远处的三个人影。
  迟明尧帮忙搭好帐篷,朝李杨骁的方向走过来。
  今晚的月光不错,李杨骁便没在帐篷里开灯。迟明尧走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片黑漆漆的夜色中,若隐若现的一点小火星。因为隔得太远,他看不清李杨骁的脸,但脑子里却出现了他以往抽烟的样子。
  李杨骁的脸过分漂亮,气质又冷冷清清,用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的时候,给人一种很独特的感觉——大概是一种有故事的样子。
  迟明尧走近了,李杨骁抬起夹烟的手,挥了两下,和他打了招呼。
  迟明尧弯腰进了帐篷里,靠着另一边坐下。
  李杨骁没回头,但他确实感觉这顶帐篷好像是有点小——把迟明尧身上的气势衬得更明显了。李杨骁不自觉地绷紧了背,因为他感觉自己背上有两道目光,压得他很不舒服。
  然后他听到“咔哒”一声轻响,应该是迟明尧摁打火机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迟明尧开口道:“讲讲你吧。”
  李杨骁微微侧了下头,说:“什么?”
  迟明尧微抬下颌,只说了一个字:“你。”
  李杨骁低头,对着外面弹了弹烟灰说:“我没什么好讲的。父母双全,正常高考,毕业即失业,乏善可陈,还不如说说你。”
  迟明尧抽了口烟说:“但我想听。”
  李杨骁听出了这句话中颐指气使的意思,迟明尧根本就不会给他什么商量的余地——我想听,你就必须讲,还得讲得声泪俱下,跌宕起伏。
  他觉得迟明尧就像有钱人家的熊孩子,必须得惯着,否则他有的是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又想起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杜阐和他说的那句话:你得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李杨骁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把这句话抄写一百遍。他要的是资源,是那扇门,就不能指望迟明尧还得给他开一扇窗,凭什么呢?
  李杨骁掐了烟,转过身子,对着迟明尧说:“那你想听什么?”
  迟明尧说:“什么都行。”
  李杨骁脑子里一瞬间冒出很多事情,他可以讲的有很多,讲高中艺考,讲大学话剧社,讲江朗,讲《迢迢》,讲那部没拍成的公路片,讲有缘无份的《水边高地》,可他一个都没讲。
  他讲了宋昶,和那段八年暗恋。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讲这个。
  “我曾经暗恋一个人八年,从中考开始。”李杨骁说完这个开头,就直直地看着迟明尧,等着他皱眉说换一个话题。
  但迟明尧只是弹了弹烟灰说:“有意思,接着说啊。”
  李杨骁刚说出口,就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很想讲这个。但这是他自己开的头,现在迟明尧让他继续讲,他只能接着往下讲。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李杨骁从中考讲起。讲他那天早晨忘记带准考证,到了考场才发现这回事,他急匆匆地朝校门口跑,车子堵了长长一路,他焦急地站在马路边打车。宋昶就是这个时候骑着自行车停到他面前——他们不在一个初中,只是在市篮球联赛上碰过面。宋昶问了他原因,二话不说地载着他往家骑。
  “那时候是六月,盛夏,气温很高,我们那里又全是上下坡,他带着我骑了一路,后背全湿透了……”
  迟明尧歪头靠着帐篷问:“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
  “也不是,从学校骑回家,再从家骑到学校,他骑累了就换我带他,花了半个多小时,又一路跑上楼,到了考场的时候,离考试只有两分钟了。我们俩的考场是邻班,在教室门外给老师检查准考证的时候,他叫了我一声,说,嘿,接着,就抛过来一个小东西,我接住了,发现是一块巧克力。”
  李杨骁笑了一下,说:“准确地说,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不知道为什么是那一刻,也可能因为我很喜欢巧克力吧。”
  迟明尧说:“那怎么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是结果,讲故事如果只讲结果,就很无聊了。”
  迟明尧点点头说:“那讲过程吧。”
  李杨骁便开始讲过程,他大概算是个挺会讲故事的人,讲得详略得当、有起有伏。他讲课间打球的自己崴脚,宋昶翘课去医务室给他买药,为此被语文老师罚抄10遍《岳阳楼记》;讲艺考时候周围所有人都持反对态度,毕竟以他的成绩可以去个国内相当不错的大学,当时只有宋昶支持他,后来还给他买了去北京艺考的来回车票;讲自己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宋昶寄过来一箱又一箱吃的——导致他在一个月之内迅速胖了五斤。
  李杨骁讲得口干舌燥,说完了喝了几口水,两人无言一会儿,迟明尧开口了:“那你对他呢?”
  李杨骁看着他问:“嗯?”
  “你说你暗恋他八年,可你刚刚又说的全是他对你的好。”
  “哦……”李杨骁抓抓头发说,“我当然也对他好过,但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无足轻重,他大概也不太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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