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族老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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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性子急的,就高声喊道,“兄弟啊,别谢了,你赶紧说说赵大公子在灵风城的事儿吧,大伙儿都惦记呢。”
  过路客好似有些为难,想了想就道,“我也说不准我认识的那友人,是否与你们说的赵大公子是同一人?”
  他旁边那桌儿的赶紧接口,“不管是不是,兄弟你都说说,大伙儿又不是官府的,不过图个热闹。”
  “就是,就是。”众人赶紧附和。
  那人好似觉得不一定是同一个人,心里没了顾忌,这才开始讲了起来,从赵丰年如何有病,如何娶媳冲喜,一直说到如何教书,开小作坊,最后长长叹气,说道,“赵先生为人真是仗义,就是娶妻仓猝了些,那赵娘子是个丫鬟出身,处事刻薄,当真配不上先生,不过娶都娶了,孩子也生了,想必也就要将就了。”
  他说完这些话,好似不经意的看了一样墙角的刻漏,立时惊呼道,“哎呀,只顾说话,都忘了约好同人谈买卖了,众位抱歉,在下先告辞了。”
  他说着就留下一众早惊得嘴巴大张的茶客们,急匆匆出门去了。
  待得众人回过神来,想要拉这他细问,已是抓不到人影儿,于是立时又是哄声一片,议论开了。
  这个说,“哎呀,亏得吴家小姐这么不要脸皮的纠缠,人家赵大公子已经成亲了,这可出了大笑话了。”
  那个说,“这话不对,赵大公子那算不得娶亲,一个冲喜的丫鬟,往高了说也就是个妾室的名分,赵家还真能把她接来做当家主母啊。丫鬟可是奴婢,让个奴婢管着内院,赵家人不要脸面了。”
  “那可说不准,孩子都生了。”
  “生了又能怎么样,吴家小姐也能生啊,要我是赵家长辈,哪能放着书香门的嫡女不娶,反倒抬举一个丫鬟啊。”
  “就是,就是。”众人显见大半都是同意最后这人的话,纷纷点头附和。有那同赵家族人有些交情的,小坐片刻,就结了茶钱,赶紧去报信儿兼探口风了。
  茶楼不远处的巷子口里,那先前的过路客见得这般,脸上就献了得意的笑,转身迅速跑走了。
  同样的事情,几乎各个茶楼都在上演,其中一个说起这热闹时,还出了个岔子,有个小姑娘不知为何发了疯,将茶馆砸了大半,还是她的同伴付了二十两银子,才算平息。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众人的兴致,午饭时候还未到,整个彤城百姓,又都听说了,于是饭桌上就着饭菜又吃得饱了三分。
  当然,唯有赵家众人是吃不出香味了,不过胡乱扒了几口,就都赶去了老宅。
  赵老太爷,经过安伯的针灸与药汤配合治疗,不过七八日功夫,病情已是明显见好,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不能走动,但是脖颈却是活动自如,左手也恢复了大半知觉,脸上气色也红润许多。
  这一日,兰花亲手炖了滋补气血、强筋壮骨的鲜人参老鸽汤,正盛了一小碗,小心翼翼伺候这老太爷喝下。风调站在一旁,简单禀报着各个铺子的安排,以及城中的一些琐事传言,算是给老爷子解解闷儿。
  老太爷想着安伯早晨说过,他再有几日就能开口说话,忍不住心情大好,汤都多喝了半碗,饭桌刚刚拾掇下去,还没等回房去歇着,就听得丫鬟来抱,一众长辈们上门来了。
  风调和兰花都是惊疑,赶紧扶了老爷子在主位坐好,兰花亲自去张罗茶水点心,风调就迎去院门,接了几位老爷子进来。
  老爷子们各个都是皱着眉头,神色极为不好,刚喝了几口茶水,简单问询两句赵老爷的病情,就唤了风调上前,二老爷开口问道,“风管事,你原本就是家主的亲信帮手,家主流落在外,你和雨顺更是追随而至,想必对家主的事所知甚多。我们几个老头子今日就想问你一事,还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调半垂的眼帘里,眸子极速转了两圈儿,心里隐隐觉得不好,但还是恭敬行礼应道,“老爷子有话尽管请问,小的一定知道什么说什么。”
  三老爷子听他回答的圆融,留了许多余地,就挑眉笑骂一句,“这滑头小子。”
  四老爷子依旧是面无表情,等着二老爷开口,吴老爷却是忍耐不住了,不顾规矩,出口就道,“风管事,我来问你,你们少爷出门在外这一年,是不是成亲了?娶的还是个丫鬟出身的女子?”
  风调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家少爷什么心思他最是清楚。此行回来彤城,不过是为了给老太爷治病,惩治赵夫人母子,待得家里产业都打理顺了,老爷子身子也好了,他还要返回灵风城去的。所以,这些时日少爷行事极为低调,日日带着赵扬少爷,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导他打理生意,为了离开做准备。
  对于少夫人和小少爷小小姐之事,少爷是从未提起一个字,那在少爷心里就是宝儿,生恐卷到任何流言里,受别人的口水沾污。
  他和雨顺守口如瓶,除了老太爷和少爷的几个生死之交之外,就是那日兰花偶尔听到过几句,剩下应该在无人清楚此事,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的?
  他心里盘算着,那目光就往老太爷身边的兰花身上扫了扫,兰花猜得他所想,立时就脸色一白,想要摇头否认,又怕几位老爷子问询,只能低下了头。
  二老爷子把他们两人的神色瞧在眼里,心里就有了数,低声说道,“风管事,你不必猜疑了,这消息是在城中茶楼传出来的,如今彤城人人皆知。上至老妪,下至孩童,都知赵家大公子,鼎鼎大名的千金公子,娶了个丫鬟做妻子,我们赵氏家族以后就要奉一个丫鬟做主母。我们接了消息,这才赶来问询一二。这事你若是清楚就说几句吧。”
  赵老爷坐在主位,脸色也是不好,他原本就担心有这结果,一心惦记待得病情好转,可以开口之时,要好好劝诫儿子几句,没想到,事情先泄露了,这可事关赵家的脸面,几位堂叔若是插手,他也不好阻拦。
  风调心里琢磨半晌,就双膝跪在地上,说道,“此事少爷特意交代过,若是长辈们问起,他要亲自解释,小的不好违背少爷的吩咐,所以还请几位老爷子恕罪,多等两日,少爷马上就回来了。”
  他这几句话模棱两可,没证实可也没否认,自觉已是周到,但是几个老爷子那都是人老成精,眼睫毛都是空的,哪能听不出里面的含义,互相对视一眼,脸色更灰暗,不必说,家主是真娶了,而且还必定是极喜爱,否则,不会这般下力气护着,不就是怕他们为难吗?
  三老爷是个急脾气,瞪眼说道,“家主真是胡闹,他堂堂赵家长子嫡孙,就是流落在外,也不能娶个丫鬟出身的女子为妻啊。”
  “就是,我们赵家可跟着丢不起这脸面,女眷们日日都要看着主母行事,她一个丫鬟,能学出什么好的来。以后家主打理家业,主母要掌管后宅诸多杂事,待客走礼,教导子孙,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五老爷也是极力反对,他是几兄弟里最注重门第的,娶儿媳之时,宁可娶大户人家的庶女,也不要小门小户的嫡女,所以,听得家主娶了丫鬟,简直急红了眼睛。
  二老爷捋着胡子,思虑半晌,扭头去问赵老爷,“老家主,这事你事先可是听家主说了?有何打算?”
  赵老爷是赵家大老爷的独生子,虽然比几位老爷子矮了一辈,但是论年纪却同五老爷差不多,当年顾着家里生意,得了赵丰年时已是三十开外,又几乎与几位老爷子家里的孙辈同龄,所以,同族之中,他们一房论辈分年纪却是最低,虽是掌管家业,坐着家主的位置,平日待几位老爷子却是很是尊敬。
  此时听得堂叔们问话,赵老爷就挣扎着要支起身子,兰花赶紧上前扶了他的肩膀,老爷子喘几口气,点了点头算是行礼,然后伸出勉强能动的左手,在桌上画了几下,兰花不识字,倒是风调眼尖,瞧得他写完就道,“老爷写的是一个‘等’字。”
  “等?”二老爷眉心微攒,问道,“老家主,可是想说,要等家主回来再商议?”
  赵老爷点头,三老爷却是急道,“等,还有什么好等的,整个城里都传开了,再不拿出个对策,怕是过几日整个武国都知道这大笑话了。”
  四老爷难得开口,说道,“家主必定有他的心思,还是等他回来听听他怎么说吧。”
  五老爷嗤笑一声,反驳道,“四哥这是没有孙辈,真把家主当自家孙子宠溺了,但四哥可别忘了,他是家主,是整个赵家的脸面,哪能像普通族人那般行事?”
  “你…”四老爷被兄弟噎得脸色通红,想反驳几句,无奈又口拙得厉害。
  二老爷怕他们吵起来,赶紧高声呵止,“行了,都少说几句吧。”
  他抬手端着茶杯,喝了几口,再放下,就说道,“不管家主回来之后,如何说,我们赵家都是不能奉一个丫鬟做主母,说不得还要替家主挑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至于那丫鬟在家主患难之时尽心伺候,又生了两个孩子,也算有功劳,就给个妾室的名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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