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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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鸢十分感慨:“豆豆怎么想起来写这个?”
  豆豆被问得更羞涩了,小脸儿愈发红了,他低着头,两只脚尖互相搓着,忽然哼唧一声埋到容鸢怀里,闷闷的声音透出来:“豆豆觉得娘亲好辛苦。豆豆想帮娘亲,可是豆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一番孩子气十足的动作,直叫容鸢心里柔软不已,她轻轻抚摸着豆豆的脑袋,说道:“娘亲只是身体辛苦,心里还是很幸福的。”
  “嗯?”容鸢的这番话,让豆豆不解地抬起头,从她的怀里钻出来,改为两只小手抱着她的脖子。
  容鸢便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打趣道:“因为身边有豆豆这么贴心的宝贝,每天逗我开心啊。”
  “以后豆豆每天都逗娘亲开心!”这番打趣的话,豆豆却当真了,他苦于想帮容鸢却帮不了,听了容鸢的这番话,顿时有了目标。抱着容鸢的脖子,直是左蹦又跳起来。
  容鸢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么活泼好动的豆豆了,也不说他,直等到他跳得累了,便展开那张纸,指着上面的字迹说道:“嗯,豆豆写的字,比从前稳重规整了许多。看来,你爹爹的字帖还是很有用的。”
  豆豆听着前面,心里很高兴,娘亲夸他了呢。可是听到后面,不由得大眼睛开始不自觉地转了起来。
  容鸢瞧着小家伙机灵的样子,心里也好奇他在想什么,果然,不过多久,便听豆豆咕哝着道:“嗯,爹爹有些时候还是不错的。”
  扑哧!容鸢不由得被逗笑了,这小大人模样,看起来真是可爱到爆。她刮了刮豆豆的鼻子,说道:“你想夸他,直接夸就是了,娘亲还拦着你不成?”
  豆豆被戳中心思,又扭捏起来:“豆豆没有说错。娘亲说过,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要靠自己这里想。”他指了指脑袋,说道:“爹爹有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容鸢不由得欣慰,她说的话,豆豆是真的都听进去了。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儿,说道:“是。豆豆已经会自己想了,娘亲就不说什么了。”然后,她挥了挥手里的字迹,说道:“不过,豆豆切不可骄傲,还要对自己加强要求,越写越好才是。”
  “嗯。”豆豆点点头,凑到容鸢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走到书桌旁边继续练习去了。
  容鸢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已经具有一番稳重气度,心里直是欣慰又感慨。缓缓站起身,低头看着手里的字迹,心里头直如喝了一罐温润的蜂蜜水,又甜蜜又幸福。
  想了想,她将这张字迹仔细叠起来,然后贴身放进衣袋里。赶明儿叫花芯做一只香囊,把这个放进去,就当做护身符罢。
  如今已是秋日,夜晚来临得早了许多。日头落山后,自远方吹来的风中,便带了寒凉的气息。吃过晚饭后,三花便歇息了,容鸢哄了豆豆睡下,自己却披了衣服站在窗前,苦思冥想容栩阁的后续发展计划书。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你画的这个是什么?”
  容鸢惊醒,才发现方才太过入神,竟没发现身边来了人。也许,是夏侯御身上的气息太温和,带着一股子亲近,竟叫她浑身的警戒细胞,没有一个被调动起来。
  容鸢放下笔,打量着夏侯御,只见他仍旧是戴着一张银色面具,与以往的打扮并没有身边差别,便说道:“你怎么来了?好生稀奇。”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夏侯御说着,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高洁俊雅的面孔,只见肌肤如玉般细润,色泽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皎洁。
  容鸢只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你还是戴着面具吧。”
  面对这样一张巧夺天工的面容,饶是容鸢定力强,也有些发虚。唯恐一个把持不住,按倒夏侯御,发生一些对得住这月色的美事。
  夏侯御却不知道,只以为她担心,便道:“外头有无迹守着,我的武功也没那么不济,没有事的。”
  容鸢摇头,少年啊,太天真!按捺住冲动,转身倒了杯茶:“你是来告诉我,你是谁的吗?”
  “是。”夏侯御道,“我姓夏侯,单名一个御字。”
  容鸢仰头正在喝水,闻言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夏侯御:“你是皇子?还是王公子孙?”
  容鸢的淡然,让夏侯御有些庆幸。幸好,他的女人不是一个见到达官贵人便紧张拘谨,甚至失态的人。
  同时,又有些不甘。为什么她不像其他人一样,激动地倾慕着他?
  很快甩开杂念,回答道:“我是大景朝唯一的王爷。”
  “什么?”容鸢有些惊讶,“皇族血脉如此稀薄吗?”
  哪个王朝,没有无数王公子孙?否则,怎么坐得稳这天下?
  只见夏侯御的唇角勾了起来,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讽,三分嘲弄,还有一分藏在眼底深处的恨意:“二十年前,皇室成员是很多的。”大景朝的皇室凋零,不得不从先帝说起。先帝,是一个典型的前期励精图治,英明治下,但是后期昏聩的君主。若是如此就罢了,偏偏他是长寿之相,一直到六十多岁,仍然身子骨康健,能上马拉弓,能提剑砍人。
  那时,太子殿下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年近四十,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眼见先帝有长命百岁的迹象,便密集一群心腹大臣,以清君侧为由,发起宫变。
  先帝后期已经到了刚愎自用的地步,宠美女,怠上朝。臣子们打着“清君侧,斩妖妃”的旗帜,杀入宫中。妖妃没有活下来,先帝也一命归西。对外宣称,先帝乃是妖妃施法害死。
  登基时,已经年近四十,膝下最长的皇子,也有了十七八岁。登基后,今上盯着几名年长的皇子,目光十分阴沉。不过半年,年长的皇子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由,先后故去。只留下几个年幼的皇子,懵懵懂懂的活下来。
  不久后,先帝留下来的几个皇子,也就是今上的兄弟,也都先后殒命。皇室宗族只见今上如此阴狠,纷纷气怒又惧怕,密议推翻他,从宗族内重新选一人继位。
  今上得知后,做了个套,将宗族内的成年男子全部杀掉。宗族中的幼子,三年内全部死绝,只留下女眷。
  五年内,皇族男子全部死绝,引起轰动。为了安抚百姓,今上找了个好因由,只说先帝妖妃阴魂未散,找了道士在宫中做法,进行了七七四十九日的超度。事后,皇族内果然没有再出现动乱,再也没有人死去。
  今上在治国方面有大才,又过了三五年,不论朝堂大臣还是民间百姓,都对其表示拥戴。渐渐的,便坐稳了皇位——能够与他抢皇位的人早就死绝了。
  一幕幕惊人秘闻,听得容鸢呆住。这简直就是唐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清朝康熙后期的九龙夺嫡,结合在一起的程度!而且,论狠辣程度,唐王李世民和四爷雍正,根本是拍马难追啊!
  良久,容鸢才消化了这一桩桩惊人的秘辛,后知后觉地想起,夏侯御说他是大景朝唯一的王爷,不由疑道:“你不是说,今上继位后,皇族内的男子全都死绝了吗?”
  “不错。”夏侯御点了点头,掩盖在衣袖下的双手,不知何时握成拳头。目光冷然,带着掩不住的恨意,“我是父皇最年幼的儿子,那年我仅仅三岁。在一个晚上,我居住的宫中忽然走水,太监和宫女们仿佛集体消失了,没有一个人发现。”
  “等我和母妃醒来时,大火已经烧进寝宫。母妃抱着我往外跑,却不提防宫殿房梁上掉下来一根梁木落下来,母妃把我护在身下,自己却被梁木砸到。”说到这里,夏侯御质如冷玉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波动,“我听见了,母妃的骨头被砸断的声音。”
  容鸢一怔,想要安慰些什么,然而看着他沉黑如渊的眸子,不由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很快,夏侯御控制住情绪,清冷的声音说道:“母后把我从怀里推出去,然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根断木,重重地往我的腿上砸去!”
  “啊?”容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为什么?”
  夏侯御的声音仍旧冷冷清清,然而容鸢听得出,那声音里带着低沉与痛恨:“母后砸断我的腿后,便喊了一句什么。那时我被疼痛笼罩,没有听清,只记得被一个冰冷的身子抱起,不久后来到今上的面前。”
  容鸢的一颗心都仿佛被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夏侯御,只听他继续说道:“今上看着我的眼神,这辈子我都无法忘记,那是如刀刃刺入血肉中的冰冷锐利。我躺在一个冰冷的怀抱中,很快昏睡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容鸢不知不觉地握住他的手臂,看着面前清冷孤高的男子,心中渐渐溢出一些疼痛。
  她是没有父母的弃婴,后来查明,是被重男轻女的父母抛弃。而今世,她也没有父母缘,所占据的这具身体,也是一个弃婴。
  而夏侯御,生在皇族大家庭,有着高贵的血脉,拥有父母双亲和众多兄弟。最后,却是落得这般情形。
  容鸢无法想象,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被母亲护在身下,听到母亲的骨头被砸断的声音,该是多么可怕。
  “我醒来后,躺在宫中最偏僻的一个院落里。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宫女服侍在身边,每日为我换药,喂我吃饭。”夏侯御清冷的声音,如洒落在雪光之上的月色,寒冷得仿佛要将人冻住,“那药只是最低劣的止血药,没有人为我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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