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爱睡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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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果换了其他人做皇帝,兴许比夏侯廉做皇帝好些,但是绝对比不上当今圣上。倘若她安安分分一辈子也就罢了,有封地,有府邸,有下人,长几个心眼子也没人治得了她。
  可是,夏侯熙儿并不是安分的人。她安静不下来,也不肯忍气吞声,被人欺侮一分便要还了十分过去。比如今日,被钱珍珍骂了句臭丫头,她便挥起鞭子毁了钱珍珍的脸。容鸢说得对,如果没有苏行宴,她现下绝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也许,被钱珍珍叫家丁按着,毁了容也不一定。虽然事后她可以将木家满门抄斩,可是毁去的容貌,难道就能回来吗?夏侯熙儿的心思剔透,是容鸢也赞叹不已的,只是片刻间,她的脑子里便转过这许多。
  然而越想,她便越觉得茫然:“阿鸢,我该怎么办?”
  容鸢没有回答。夏侯熙儿此时的“我该怎么办”,就跟“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原是同样的问题,最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有的人觉得,活着就为了造福天下,留名青史。有的人觉得,活着就为了走访大山名川,探索世界。有的人觉得,平平淡淡地活着,也挺好。原是每个人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容鸢如何能替她回答?
  然而看着夏侯熙儿低着头,露出在银白月光下的一段柔腻颈项,不由得有些心软。这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孩子,怎么能耽误了呢?想了想,便问道:“你觉得我宠爱花露她们吗?”
  夏侯熙儿点了点头:“你进宫的时候都不肯带上她们给你长脸,一心只顾着她们的安危,你必是极宠爱她们的。”
  容鸢便又问道:“你觉得我会弃掉对她们的宠爱吗?”
  夏侯熙儿便怔住了:“你的容栩阁都靠她们撑着,且你们不是合伙开起来的容栩阁吗?你为何弃掉她们?”
  后来容鸢跟夏侯熙儿熟了之后,便连分给花露等人三成分红的事,都告诉了夏侯熙儿。故而,对于三花,夏侯熙儿心里是不喜的,只觉得她们分了容鸢的宠爱。
  容鸢便道:“虽然这样说起来十分功利,然而事情便是如此。因为花露她们与我有合作,所以我不会轻易弃掉她们。你也是如此,倘若你担忧哪日失了帝后的宠爱,不妨让自己拥有他们十分看重的东西。”
  夏侯熙儿听罢,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容鸢,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了,她从前总爱折腾,有多少原因是心中对盛宠的不安,生怕哪一日失去了?才常常做出许多过分的事,试探他们对她的包容底线在哪里。
  阿鸢说得对,从前的她就像宫中的一只玩物,父皇母后宠爱她,大多都是依着自己的心情。像父皇,从前多么宠爱她,今日在桂花宴上,当她为阿鸢出头时,父皇竟然严厉地训斥她。
  像皇后,就更不必说了,夏侯熙儿从她那里感受到的,从来就不是温情。甚至,每每觉得厌恶、抵触乃至隐隐的毛骨悚然。
  他们才是真正的权势掌控者,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想施宠爱给谁就施宠爱给谁。而她,只是被动接受宠爱的人。
  “倘若我是男子,为官一方,也不至于……”夏侯熙儿低下眼睛说道。从前念书的时候,每每她都比夏侯廉念得好,论起心智更不输。可是,夏侯廉荒淫无度,却是父皇钦定,百官维护的皇子。而她,就只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只有嫁人一途的公主。
  想到这里,夏侯熙儿的心中有些不甘起来。以她的聪明才智,至少做朝廷大臣是不输的。不知不觉攥起了拳头,却忽然,一只温热细腻的手掌覆盖住了她的拳头。
  夏侯熙儿抬头,只见容鸢此刻带着温柔的笑意,然而神情却是认真,说道:“你又傻了。整个天下都是你们宇文家的,你想做什么做不得?且,你又不去抢那位子,倘若想做官,只要你有真本事,谁会拦你?”
  “我有!”夏侯熙儿认真地点头,表情从未有过的诚恳,且,那娇艳的面孔上面,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渐渐透出无比明媚的光彩来。
  容鸢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还怕失去别人的宠爱吗?”
  夏侯熙儿便轻哼一声,仰起下巴道:“再不稀罕。”
  容鸢便笑了,牵起她的手,道:“走吧,他们此刻都到家了。”
  谁知,只听夏侯熙儿道:“阿鸢,我今日就在你家住下吧?”
  语气不似玩笑,只叫容鸢愣了一下:“你,你要留下来?”
  “怎么?你不欢迎我?”夏侯熙儿马上换了一副不悦的面孔。
  容鸢只好道:“不是。我想了想,竟是没有你睡的地方。”
  东边原是两间,因为三花不肯分开,为此后来动了土,把墙凿穿了,两间并为一间,给三花住着。西边两间,一间给无迹和蜻蜓住着,一间当做储物室。正屋分为东西两间,东间有容鸢和豆豆住着,西间给了陈嫂,且里头也摆放着些许杂物。
  故而,容鸢想了想,竟是匀不出来。
  却只听夏侯熙儿不在意地道:“我跟你睡一间。”
  “这……”容鸢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才明白过来,她如今已然成了香饽饽。豆豆要跟她睡,夏侯御要跟她睡,夏侯熙儿要跟她睡。
  难道,要叫夏侯御抱着豆豆,去睡陈嫂所在的西屋吗?不说豆豆,夏侯御必是不愿的。然而看着夏侯熙儿骄艳生动的侧脸,想了想,却把念头咽下了。这坏人,便叫夏侯御做吧。
  嗯,就这样决定了。
  回到家里,听夏侯熙儿说要住下,果然夏侯御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道:“不行!”
  “为什么?”夏侯熙儿撅嘴道。
  “你是公主,未禀明皇上,不可宿在外头。”夏侯御冷淡地道。
  就凭夏侯熙儿只带着几名侍卫便出宫了,且那几名侍卫的身手都很普通,夏侯御便知道夏侯熙儿必是偷跑出来的。
  “可是,已经如此晚了,倘若我回去,更加不安全。”夏侯熙儿狡黠地道。
  “我叫无迹送你。”这点小事对于夏侯御来说,根本不算事。抬手招来无迹,对他道:“护送公主安全回宫。”
  无迹立即应道:“是。”
  于是,夏侯熙儿便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就这样被夏侯御拍板定了。最后,夏侯熙儿抿着嘴恨恨地瞪了夏侯御一眼,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几名侍卫已经回到马车上,只见夏侯熙儿终于肯回去了,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松了口气。
  送走了夏侯熙儿,容鸢关上门,落栓之后,不由得呼出一口气。终于消停下来了。跌宕起伏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三花已经关了屋门,只是还亮着灯光,各色各样的都有,不用猜便知是花露又在摆弄那些花灯了。西厢房里,无迹和蜻蜓的屋里一片漆黑,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容鸢要过蜡烛,两人竟是夜可视物。
  容鸢与夏侯御一前一后回了正屋,关上房门,刚一转身,便觉腰间被搂住了。结实的胸膛贴了上来,隔着夹棉的衣衫,竟然也传来一股并不灼人的热度。容鸢浑身一僵,很快便放松下来,低声道:“放手。”
  声音温软,并无冷硬的抗拒之意,夏侯御勾着唇角,愈发将她抱得紧了。双臂一展,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俯首埋在她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容鸢却是有些怕痒,忍不住扭动起来。随即,夏侯御却坏坏地吐出一口气,顿时间颈上的敏感肌肤被一股热流灼到,不禁浑身轻颤起来,甚至有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感受到怀里人儿的轻颤,夏侯御不由得轻笑一声,却是觉得有趣,便又吸气吐气,乐此不疲地重复起来。
  容鸢有些恼了,便掐住他腰间的肉,低声道:“松手!”
  夏侯御也怕她真的恼了,便乖乖地松了手,只不过又不甘心,最后俯首在她颈侧轻轻咬了一口才罢休。
  容鸢不禁浑身颤了一下,狠狠白了他一眼,甩手往屋里去了。
  豆豆已经睡着了,被夏侯御搁在床里头,此刻睡得正熟。而小狐狸,则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脚,小脑袋埋在两只爪子间,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容鸢爬到床上,把豆豆抱了出来,让他睡在中间,然后指着床里头的位置道:“你睡里面。”
  夏侯御站在床头,此刻修长如玉竹的手指正在解着衣带,闻言有些幽怨地道:“鸢儿,我是男人,在外面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怎么回到家后,你又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容鸢挑眉问道。
  夏侯御便道:“我是男人,怎么能睡在床里头?”
  “你爱睡不睡。”容鸢兀自脱了鞋袜,去了外衣,只着中衣躺好,盖上了被子。
  谁知等了半天,不见夏侯御上来,不由得睁开眼睛看过去。只见夏侯御仍旧站在原处,身上的衣带解了一半,却是自从她说出那句话后,再也没有动过。此刻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仿佛蕴含着缠绵的怨念,幽幽地看了过来。
  偏偏他生着一张俊雅灵秀的面庞,简直俊雅不似凡间男子,容鸢每次看他都觉得眼睛被灼伤一样。此刻他露出这样一副神情,直是叫容鸢看不下去。又不想妥协,便赌气地闭上眼睛,又狠心地挥手扫灭灯光,不再理他。
  她和他才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没有结婚,远远不到最亲密的那一步。倘若如此容易妥协,以后却不知要被他欺负到哪一步了。谁知,等了良久,仍旧不见动静。容鸢微微睁开眼睛,只见夏侯御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不过,却没有幽幽地看过来,而是微微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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