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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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皇帝竟然当真不打算管她,只道:“你这嚣张跋扈的性子,却该改一改了。只带了几个侍卫就敢逃出宫,还任性地一个人跑出去,今日毫发无损地回来,算你幸运。那女子虽然百般不好,却也有一样好,那就是代替朕教训了你。”
  夏侯熙儿不由愕然,这回知道了,皇帝是真的不打算给她出气了。一时间,心里冰凉冰凉的。百转千回,只愈发懂得了一个道理——她并不是他宠爱的女儿,她只是他宠爱的玩物。
  “熙儿知道了。”夏侯熙儿低下头,掩盖住浓浓的失望和心寒,屈膝行了一礼便要退下。
  皇帝又道:“你大皇兄这几日身体不大好,也不知道怎么生了怪病,一身斑点,今日连桂花节都没有出来露面。明日你去长定宫陪他说一说话把。”
  夏侯熙儿点了点头,心中愈发冰凉,夏侯廉荒淫无度,目光短浅,又刚愎自用,结果皇帝却把他当儿子,当继承人。大事小事,都不曾忘记他。而自己……对照之下,愈发心中堵得慌。
  忍不住抬起头道:“若是我也是男子之身便好了。”
  皇帝倒是有些兴趣,问道:“为何?”
  “如果我是男子,便可以入朝为官,有权有势,谁欺负我,我便百倍欺负回去,多么痛快?”却是试探皇帝,对于女子入朝为官的事情,竟是什么看法?
  皇帝却误会了,只以为夏侯熙儿还念念不忘,只想着找钱珍珍报仇,便打哈哈道:“身为女子不是挺好?无需像男子一样劳累。”
  夏侯熙儿对皇帝早已经失望透顶,此刻只是冷峻分析,如何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故而面上浮现不满,又撅起嘴道:“我读了许多书,识了许多字,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辛辛苦苦读书练字?竟是整日扑蝶采花更愉快些。”
  这个问题却把皇帝问得怔住了,然而今日已经晚了,且白日里又发生许多事情,故而虽然脑中一闪而过什么,却没有深想:“好了好了,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忘掉,明天开开心心地去看望你大皇兄。”
  “是,父皇。”夏侯熙儿屈膝一礼,转身退下了。
  从宣明宫走出来的一刹那,只觉得秋风真凉,将她的骨头都吹透了。
  然而刚走出两步,又在前头看见一个宫女,却是徐贵妃宫里的,便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我母妃怎么了?”
  那宫女恰是徐贵妃派来的,此刻屈膝一礼,回道:“回公主,娘娘担忧得睡不下,便叫奴婢来请公主去华清宫走一趟。”
  夏侯熙儿想了想,道:“不早了,你回去跟我母妃说,我一切都好。明日给她请安,再陪她说话,叫她安心歇下吧。”
  夏侯熙儿可不想去陪夏侯廉,不论是夏侯廉那可恶的模样,还是沐雪兰那假惺惺的模样,都叫夏侯熙儿厌恶得很。索性找了借口留在徐贵妃的宫里,料来皇帝不会说她什么。
  宫女得到命令后,便行了一礼率先去了。夏侯熙儿也抬脚往永宁宫走去,想起今晚在黄沙镇上度过的时光,只觉得像梦一样美好。又想起方才在宣明宫中的情景,心下便如冰一样寒凉。这一日,竟是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然而,就在冰火之隙,一道界限格外明显,那是她未来的路。
  秋风飒飒卷落叶,几度潇洒几人愁。
  丞相府中,沈云志跪在苏玲珑出嫁前的院子里,因为遭了苏丞相、苏安瑾及苏玲珑的厌弃,此刻连屋子也进不得,只能跪在院子里忏悔。
  尚书府中,从孙尚书口中得知了御王之子的生母出现了,那位被御王不顾一切维护的女子,竟然是一个弃妇,孙如梦直是嚎着要出门,去解救被狐狸精迷了心的可怜的御王爷。孙尚书几乎拼了老命,才拦住不叫她出门,早已经毁得肠子青,连道不该告诉她的。
  太傅府中,戒酒多年的容太傅,今晚破了戒,命人温了一壶老酒,独坐院中,饮至夜深才歇。
  参加桂花节宴会的大臣们、命妇们、小姐们,此刻也在各自的家中对今日发生的事表示惊奇。有关注夏侯御这个素来低调的王爷的,有将注意力放在勾引了御王爷的小农妇容氏身上的,有暗暗讥讽苏玲珑凄惨下场的,整个京城的官员家中,竟是没有早歇下的。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容鸢竟是一夜好眠,一觉到天亮。
  点点碎光打在眼皮上,容鸢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原来,昨晚虽然没有睡在夏侯御的怀里,却依旧是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个认知,让容鸢不由怔怔。
  原来,她竟是如此信任他么?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便放下所有警惕?
  坐起身来,容鸢还有些茫然,不敢相信自己才认得夏侯御多久,竟然对他如此信任?前世,与沈从之相处了七年,她都没有发觉他的异常。这一世,与夏侯御相处才不到半年,她已经不知不觉付出全部的信任。
  容鸢不由得苦笑,如此容易轻信,倘若再被骗了,真是百死不冤。然而,心中又有个小小的声音,此刻在固执地说道:“不是的!他不是沈从之!他是个实在人!”
  就在这时,忽然衣角被拽动,容鸢低头看去,只见豆豆也醒了,此刻躺在夏侯御的胳膊上,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过来:“娘亲,爹爹昨天告诉我,以后每天晚上都是咱们仨一起睡觉,是吗?”
  “嗯?”容鸢不由疑道,她何时说过?
  便只见夏侯御微微笑着,在豆豆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这是咱们的悄悄话,你怎么对你娘亲说了?”
  豆豆便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了起来:“先是娘亲告诉爹爹,然后是爹爹告诉我,再是我告诉娘亲。是咱们仨之间的话,也算不得悄悄话吧,爹爹?”
  夏侯御认真想了想,然后摸着豆豆的脑袋道:“豆豆说得有道理。”
  豆豆便有些小得意地笑起来。
  这一幕,是如此和谐,竟叫容鸢忍不住心想,这该不会是父子俩排演好的戏,故意演给她看的吧?毕竟,她可没答应夏侯御每晚都来这里睡。然而豆豆单纯而快乐的笑容,又叫容鸢心中不忍。
  豆豆何其无辜呢?从小跟着容氏吃了不少苦,如今才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也不过是想跟爹爹娘亲一起亲近罢了,素日里再乖巧也不过,从没有过一点儿过分的要求。
  便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摁在豆豆的脑门子上:“嗯,你可开心了?”
  豆豆立时欢呼起来,从夏侯御的身上爬起来,转而扑到容鸢的怀里,欢快地叫着:“娘亲真好!豆豆好开心!豆豆有爹爹了!每天可以和爹爹在一起了!”
  趴在容鸢的腿上,拱来拱去还不罢休,被容鸢一阵嘲笑,也不脸红,又抱了小白在怀里,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兀自欢快地玩了起来。
  夏侯御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看着容鸢似嗔似恼的侧脸,不由得勾起唇角。他就知道,只要搬出豆豆,她必然会妥协。
  他如今摸清楚了她的性子,竟是个极被动的人,且心底害羞又不肯承认。倘若不这般追着她,只怕不知何时才能叫她让步?
  一缕缕柔和的光线透过窗子打进来,落在容鸢的脸上,映出有些朦胧而美好的线条。夏侯御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暗想道,鸢儿何时才能认清自己的心意,与他心意相通呢?秋季的清晨,格外明媚清澈。
  薄薄的纸窗挡不住明亮的光线,日头照了进来,洒落满室的光亮。被这样明亮的光线照着,任是谁也睡不着懒觉。
  本来花露是极嗜睡的,可是今天也早早起了。与花芯和花蕊一起打了水洗脸,收拾妥当过后,便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起来。且,一个比一个神情尴尬。
  “这乱糟糟的一屋子,都是你弄的,你去把它打理干净。”花芯推着花露往厨房里去。
  花露直往后赖,道:“还有无迹和蜻蜓呢,并非只我一人。”
  “你是罪魁祸首,总是赖不掉的!”花芯捉着花露,死命往厨房的方向推去。
  花蕊虽然没帮把手,却也开口说道:“陈嫂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这些乱糟糟的东西,咱们若不整了,难道叫夫人亲自动手么?”
  花芯听罢,点头道:“就是,眼看着就要吃早饭了,你快些去打理干净,等夫人起了给我们做早饭吃。”
  花露被推到厨房门口,只见里头乱七八糟,灶台上到处是油烘烘的碗碟,还没有处理掉的废弃菜渣,锅铲等也都是乌漆抹黑。而灶台后面的柴火也是乱糟糟一片,直是叫人想收拾都不知从何下手。
  花露长这么大,何曾做过这样的杂活?便是昨天兴冲冲地做饭,也是一时兴起顾不得了。此刻,再看这些“辉煌战绩”,直是吓得小脸惨白,双手掰着门框不肯进去:“等陈嫂来了收拾吧?陈嫂不是说领人回来么?到时候一起收拾好不好?”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自己弄坏的,做什么推给别人?”花芯却是逗她上瘾了,便脸上带着坏笑,去掰她扣在门框上的手指。
  花露直快哭了:“我自己一人什么时候收拾得完?”反手去抓花芯的手,道:“你与我一起,好不好?”
  花芯收回手,往后跳开,叫道:“你自己做的好事,怎么叫我们一起承担?当时我们怎样劝你都不听,如今闯了祸却要我们一起担着,你想得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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