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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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俟青叹了口气,苦笑道:“只怕大将军不能审他了。”
  韩漠心中一紧,隐隐感觉到出了事儿,沉声道:“他……出了什么事情?”
  “大将军,司马皓月已经死了!”万俟青苦笑道:“死人自然是无法审讯的。”
  “死了?”韩漠拳头握起:“怎么死的?谁杀了他?”
  “是自尽而死!”
  “自尽?”
  万俟青点头道:“正是,他用一根木刺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难道你们不知道,像司马皓月皓月这样的身份,既然被擒,那便时刻想着寻死解脱。”韩漠眼中显出冷厉之色:“你选派二十名精兵看着他,怎能让他自尽?”
  万俟青从椅子上起来,躬着身子道:“请大将军治罪!”
  韩漠想了想,终于道:“万俟总兵办事周全,应该不会出现疏漏,这中间是否另有缘由?”
  万俟青道:“大将军,司马皓月囚禁之后,末将就是怕出现意外,所以在囚禁他的帐外安排了重兵,而且将他手脚都绑了起来,不能动弹,就是在他口中也塞了东西。”
  “既然如此,那为何能自尽?”
  “三日前,也就是韩总督出兵前一日的大清早,有人来报,司马皓月自尽身亡,末将当时吃惊不小,赶到那里,就发现司马皓月刺穿了自己的喉咙,那咽喉处刺着一根筷子长短的木刺,死了已经几个时辰,本来被捆住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出来。”万俟青神情严肃:“末将记得清楚,他手脚俱是绑了万花结,不可能挣脱的开!”
  “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万俟青缓缓道:“一开始末将也很奇怪,司马皓月是如何挣脱绳子,又是如何寻到木刺自尽?”
  “那后来你发现了什么?”
  “后来末将才知道,就在头天夜里,孔非进过囚禁司马皓月的帐篷!”万俟青声音淡定,但是神情却异常严峻。
  第九六零章 非常嫌疑犯
  韩漠皱眉道:“孔非进过帐篷?你是说,司马皓月之死,与孔非有关?”
  万俟青正色道:“末将不敢擅言,但是之前一直相安无事,而孔非头天夜里进入囚禁司马皓月的帐篷,次日司马皓月就能挣脱万花结捆绑自尽,这……这总是有些蹊跷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末将才开始对孔非起疑,一开始还不明白这孔非为何要出卖大将军,可是这两日一思索,很有可能就是末将方才所说的原因了。”
  韩漠冷笑道:“那他杀死司马皓月的目的又是什么?”
  “杀人灭口。”万俟青肃然道:“末将以为,正是因为孔非私下与司马皓月有勾结,如今大将军将司马皓月擒拿回来,孔非担心司马皓月将他也抖搂出来,所以才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据末将所知,当日孔非声称是要从司马皓月口中打听大将军的下落,说是要派人前去营救大将军,正因如此,守在营帐的卫士才让孔非进了去。孔非进去不到小半个时辰便离开,等到第二日一大早,护卫们便发现司马皓月挣脱了万花结自尽。”
  “如此看来,这孔非还真是大有嫌疑了。”韩漠眼中寒芒乍现,看着万俟青,缓缓道:“万俟总兵既然知道此事,事后可向韩总督禀报过?”
  万俟青道:“司马皓月之死,韩总督是知道的,但是孔非之事,末将却是只字未提。当时全军整装待发,韩总督军务繁忙,这些事情若是告知韩总督,反倒是会给韩总督带去不少困扰,所以末将一直将此事隐在心中。今日大将军终于回来,末将才敢将这番话掏心窝子说出来,说到底,还是为了我西北军的稳定,亦是担心孔非那帮萧族余党不会善罢甘休,还要暗中陷害大将军,所以这才出言提醒。”
  韩漠握拳道:“那此事回头是否该当质问孔非?”
  “万万不可。”万俟青惊道:“大将军,若是向孔非质问,实乃下下之策!”
  韩漠摸着下巴奇道:“此话怎讲?”
  “大将军,孔非虽然是最大嫌疑人,但是咱们手头上终究没有确凿的证据,若是质问孔非,他必定会矢口否认。”万俟青道:“他终究是一关总兵,在西北军中还是颇有地位的,没有确凿的证据,就难以治他之罪。而且一旦质问他,非但不能拿出证据来治他之罪,反而会让他知道大将军已经怀疑他,让他生出警觉之心……萧族在西北军中尚有根基,这孔非若是暗中勾结,恐怕要胜出大乱子来,如今正值兵锋所向,大战如火,如果在这个时候孔非生出祸事来,对我大燕绝无好处。”
  “万俟总兵所虑甚是。”韩漠微微颔首:“那以万俟总兵之见,本将该当如何?”他握着拳头,冷声道:“出卖本将,更是害死了两千多弟兄,本将觉不能置之不理,无论是何人,本将都绝不会手软。”他淡淡道:“若是孔非能够主动向本将坦白交代,说明事情的原委,本将或许还能饶他家人,但是若要与本将遮遮掩掩,还要戏弄着本将,本将可以立誓,出卖本将的人,连他的家族也将不复存在。”他伸出两根指头,森然道:“两千将士的性命,总要有人主持公道的。”
  万俟青忙点头道:“大将军说的是,这……这事情绝不能就此罢休的。”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但是事情还要从长计议,没有证据,总不能对一名总兵轻易动手?”
  “你有什么好法子?”
  “大将军,依末将之见,此事暂且按下,暗中寻找证据,尔后将他身边势力先且剪除。”万俟青正色道:“既要将这一干别有异心之众清除出西北军,却又不能让西北军中出现动荡,如此,才是上上之策。”拱手道:“若是大将军信得过,末将愿意助大将军一臂之力,协助调查此事。”
  韩漠起身来,凝视万俟青片刻,才笑道:“那就有劳万俟总兵了。”按下此事不多说,吩咐道:“万俟总兵,前方战事要紧,本将准备今夜便动身赶上去。你将本将的风骑兵士集结起来,随本将赶上去……!”顿了顿,道:“本将此番带回来的那几十人,编入风骑的队伍之中,备足干粮和水。”
  万俟青道:“兵荒马乱,这几百人是否足够?”
  韩漠点头道:“我军即已一路挺进,绥定郡残留的魏兵只怕没有多少,沿途县城也定有我们的兵士守护,不会出问题。”顿了顿,淡淡笑道:“本将已经被出卖一次,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人再出卖本将了。”
  万俟青眼角一条,忙道:“大将军放心,大将军前往与主力大军会合,绝不会有太多人知道的。末将这就下去准备!”
  万俟青恭敬一礼,这才退下。
  韩漠看着万俟青离去的背影,眼中光芒闪烁,随即寒芒划过。
  歇了半日,入夜时分,韩漠带领着一百名骑兵准备前往前线与大军会合,更是向万俟青交待道:“万俟总兵,恶阳岭乃是兵家重地,定要时刻谨慎,绝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万俟青自是肃然保证。
  当夜韩漠便和朱小言领着风骑兵士向西边赶去。
  八百风骑兵,因为山南郡之战,折损了近一半,朱小言带回休整后,一些伤兵也有所恢复,如今尚有四百多人。
  这四百多人经过山南郡的数场大战之后,比之从前更为强悍,若是从前是一群狼,如今却是一群虎了。
  一路之上,疾驰快赶,鼻子中却也是闻到了刀柄血腥之味。
  从恶阳岭到得魏军边境,途中尚有两处城池,这两座城池如今却都已经落在了燕军的手中。
  韩漠途中经过,也不进城,只是看到城池的模样,知道拿下这两座城池并无太大的艰难,城头壁垒之上,几乎都难以看到残破之处,由此却也可见当时攻打这两座城池之时,并没有发生太大规模的战斗。
  实际上燕军攻下恶阳岭之后,绥定郡南部地区就几乎已经完全落入燕军的掌控之中,恶阳岭西部这两座城池守军本就数量极少,在燕军攻下恶阳岭之后,就已经动了撤退的心思。后来燕军后援数万大军赶到,声势惊人,士气更是如日中天,这两城的守将再也不敢留下,早是偷偷溜走。
  主将一走,人心便散,燕国大军临城,虽然有些忠义之士还是领着城中兵士殊死一搏,想要抵挡燕军,但是连主将都溜走,士气低迷的魏军缺兵少粮,明知城小人少肯定要败,也没有多少人有信心守城,燕军一到城下,城内便是乱作一团,庞大燕国军团轻取两座城池,不费吹灰之力。
  韩漠知道,如今魏国将精力完全投放到了京都城的保卫战之中,极力集结兵力囤积粮草,亭水关战败后,魏军已经是放弃了绥定战略。
  到得第四日,距离魏军不过几十里地,韩漠一行人终于瞧见了燕军主力,遮天蔽日的大军浩浩荡荡,车马如云,旌旗翻滚,确实是气势如虹。
  韩漠赶到,知道韩玄龄处在中军,直往中军插.进去,中军将士见到韩漠驰马而来,俱都欢欣鼓舞。
  韩玄龄与铁奎坐镇中军,正乘马率军向前听见,听得马蹄声响,又听得人叫唤“大将军”,都是吃惊不小,回头看时,只见韩漠一身戎装,手持血铜棍,骑着绝影马飞驰而来,都是又惊又喜。
  韩玄龄和铁奎调转马头,迎了过去,韩玄龄满是欢颜,到得近处,都勒住马,韩漠已是在马上拱手笑道:“二伯,可赶上你们了!”
  韩玄龄和铁奎翻身下马,韩漠也下马来。
  韩玄龄上下打量韩漠一番,掩饰不住喜悦,点头道:“是我韩家男儿,铁打的身子。”
  铁奎也是拱手,兴奋道:“吉人自有天相,末将知道大将军总会赶上的,如此大战,怎能少得了大将军!”
  韩漠哈哈笑着,身处猎猎兵马之中,一时间豪气大发,道:“男儿就当纵横沙场,我一路上就担心还没赶上,你们就将京都城打了下来。”
  韩玄龄神情肃然,正色道:“兵之大事,非同儿戏,这一战胜负未决,不可擅言。”
  韩漠敛容道:“是!”
  “魏人如今所处之境,已是没有退路,然而正是如此,他们反倒会奋力一搏。”韩玄龄缓缓道:“你大概也已经知道,在京都城,已经集结了超过十万大军,车马无数,便是魏国各地,依然有络绎不绝的投军者加入京都守军……!”说到此处,韩玄龄的神情更是严肃:“魏军如今是为了保国而一战,虽然在南阳关和亭水关联手重创,粮草辎重不济,但是毕竟也是有百年历史的大国,想要轻易攻灭,绝非想象的那般容易。我军将士一路上进军顺利,所向披靡,这固然让大伙儿信心十足,士气大振,可是……未免也让大家心中生出了骄狂之心,这却是我最为担心之事。”
  铁奎也点头道:“韩总督说的不错,无论兵力,后勤还是士气,我大燕和庆国联军远占上风,但是兵之诡者,就在乎胜负难料,我们还是要谨慎小心,不可轻敌才是!”
  第九六一章 掺沙
  韩漠点头道:“铁总兵和韩总督说的不错,自古至今,以弱胜强反败为胜的战例也并非没有,咱们还是要处处小心。”
  韩玄龄拍了拍韩漠肩头,粗爽笑道:“我还担心你年轻气盛,不过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随即轻声道:“我军能够顺利挺进,全因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了恶阳岭,如果不是你们拖住了司马皓月,只怕到现在我们也未必攻克恶阳岭。”
  韩漠黯然道:“那是用两千多条性命换回来的。”
  韩玄龄自然知道韩漠是被司马皓月的圈套所围,他亦是个精明之人,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甚至也感觉到很有可能走漏了消息出卖了韩漠,但是如今大战在即,一切以攻克京都城为主,有些事情只能暂且放下,回头再查,所以压低声音道:“小五,事有轻重缓急,如今咱们该做什么,你心中要有一杆秤,值此时刻,咱们自己万万不能乱起来!”
  韩漠微微点头,勉强笑道:“我明白。”
  他一直表现的极是淡定,但是对于落入司马皓月圈套一事,那却是深放心中,没有一刻忘记。
  血与火的厮杀,两千将士客死异乡,就连王思宇也为了救自己战死沙场,甚至连尸首都不能回来,这已是在韩漠内心深处种下了极深的怨念。
  他既答应过那些兵士,要找出幕后奸细,手刃以雪此仇,便不会食言。
  但是他更知道,此事定有内幕,自己不能操之过急,需得缓而图之,若是求急,未必能有什么结果。
  全军没有停止,中军与两翼之间相差不过十里地,在中军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两翼的旗帜,全军保持一致,向魏军边境挺进过去,一路之上,没有丝毫的阻挡。
  一路之上,倒是斥候连番来报,所禀消息,主要的却是庆军的行动。
  按照斥候探得消息,庆军如今也已经在北部地区接近了魏军,但是相比起燕军,庆军将士要疲惫许多。
  绥定郡南部固然有恶阳岭这样的天堑,但是北部庆军行军路上,一路上的关隘更是不少。
  燕军自南部挺进,除了在恶阳岭展开了一场血战,几乎称得上是兵不血刃,但是庆军所遭遇的情况却是大大不同。
  庆军的战斗力本就处于弱势,而且早先与魏军僵持之时,损失极其惨重,如果不是燕国参战,庆国随时都有被魏国攻灭的危险。
  魏人的骨子里,本就是不屑庆人,对庆人毫无畏惧之心,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得知庆军从绥定郡北部进攻,魏人竟是在沿途重重阻挡,未必是真想阻挡庆军,只是要尽可能地消耗庆军,让庆军无法好好休整。
  魏国黑旗自杜无风身死之后,已经成了一团散沙,无法凝结成一个整体,但是八大旗的主力依然存在。八大旗虽然已经很难互相联络,更不可能成为一个令人恐怖的暗黑网络,可是终究还保持着他们暗黑的本色。
  那些潜伏中原大地上各个角落的钉子且不说,黑旗那些专业刺客在联络线索断掉的情况下,只能如同失去父母的孩子一般,单独行动。
  许许多多的黑旗吏员们,眼见得庆军进兵,不少人就在沿途伺机刺杀庆军大将,甚至些人趁夜潜入放火烧粮烧营,虽然刺杀的将领寥寥无几,放火烧粮也难有几次成功,但是却还是让庆军陷入了某种慌乱之中,比起燕军的顺利进军,庆军这一路上可是步步艰难,与燕军的遭遇天壤之别。
  向前行进数十里,天已入黑,此时距魏郡不过二十里之遥,而燕军由凌云率领的五百名前锋营则已经抵达了魏郡地界。
  韩漠为了安全起见,又让朱小言率领了一千精兵连夜赶上前去,与凌云的前锋营会合在一起,就在前方扎营警戒,担当前哨。
  至于燕军主力,则是左中右三处扎营,设哨立岗,严阵戒备。
  韩漠归来,自然是少不得召集军中将领俱都过来,商议接下来的行动步骤,虽然之前韩玄龄已经与诸将多次商议,但是作为一军主帅,韩漠自然还是要尽可能地了解当前的作战计划。
  夜色之下,大帅营帐灯火通明,韩漠与韩玄龄以及铁奎在营中正看着地图商议着一些事情,而左翼两军的将领已经赶过来。
  此番进军,韩玄龄作为全军副帅,与铁奎坐镇中军,孔非率军在右翼,夏侯德处于左翼,齐头并进,声势浩大。
  等到诸将都都到达之时,韩漠终是令铁奎唤他们进营,除了孔非和夏侯德,另有七八名都指挥使也奉命前来。
  此番进军魏国的军队,除了临阳关的守军,自然少不得从其他各处北部边关抽调将士,秦洛和王思宇是临阳关的都指挥使,而韩漠亦是从其他各处关隘抽调了不少高层将领前来,这些人都是当初萧怀玉亲自选拨出来,无一庸才。
  这些高层将领大都参加过韩漠出兵山南郡之前的那次军事会议,知道韩漠率兵截击司马皓月,后来从朱小言的口中,这些高层将领也都知道韩漠及其部下被山南军设计包围之事。
  虽然韩玄龄严令诸将不要泄露此事,可是大家心中还是为韩漠担忧。
  韩漠大破铁马骑一战,连夺南阳亭水两关,在燕国西北军中的威望已经达到了巅峰,西北军上下对这样的大将是从心里敬畏的,如今萧怀玉杳无音讯,若是韩漠再有意外,西北军可就有大麻烦,所以对于大多数西北军将领来说,他们还是殷切希望韩漠能够平安返回。
  此番听到大将军韩漠召集,众人大都是安下心来。
  正值大战,主将回归,更可振士气。
  将领们先后进入大帐之中,韩漠坐在大帐正中,瞧见熟悉的面孔一个个进来,面带微笑,但是猛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不由一怔,眼眸子里显出吃惊之色。
  韩漠实在没有想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这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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