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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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便是张家二爷的小妾,名唤红杏,据说早前是大爷身边儿的丫鬟。”见邢如意盯着红杏的背影瞧,刘夫人以为她是好奇,便自顾自的打开了话匣子:“要说这张家,今年也是多事,先是大老爷风光纳妾,结果竟成了与人成奸,还牵扯进了一桩谋杀里,稀里糊涂的就给掉了脑袋。如今这二爷当家,小妾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竟也莫名其妙给滑了胎。如意姑娘才迁来洛阳不久,对这张家兴许了解不多。这张家也算是咱们洛阳城里的大户,兄弟二人,都是经营的奇才。可人家不也都说了,商人嘛,无利不起早,这越是生意做的大的,心亏得事情也就做的越多,这张家兄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虽说府内妻妾不少,可愣是一无所出。张家大爷已死,也就罢了,这二爷好不容易有了后,如今竟也没了。至于红杏,少不得要因为这个孩子在张家受气,这往后的日子,只怕是难过了。”
  “难过又能怪的了谁,早前来诊断时,就给她说了胎象不稳,自己不注意着,还能怪别人不成。”刘老爷在一旁听了话,竟也恼怒的接了几句。想是因为红杏腹中的胎儿没保住,让他白白受了一些怨气。
  “这妇人受孕,原就是极具风险的。十月怀胎,说来容易,可真正想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却并不是做母亲的注意就可以的。”邢如意说着,举起了茶杯,饮一口却是涩涩的。
  “如意的姑娘说的是。”刘夫人应着,才点了头,脸色竟是一白,跟着长叹一声。“小户人家只怕孩子难养,大户人家却恐孩子难生。想来,那张家二爷怕也是有所顾虑才会遣了红杏的同胞姐姐照看。那曾想,结果还是这般。倒是我家老爷,平白受了许多怨气。”
  又过了半月,张家忽然传出消息,说是张家二爷的小妾因为忧思过虑,悬梁自尽了。因是小妾,又死的难看,张家也只是让人买了副薄棺,草草给葬了。
  入夜,星光暗淡,荒丘之上阴风恻恻。
  邢如意来到一座新堆砌的坟堆旁,对着坟头轻轻叹了口气。待叹息声止,那坟头之上竟慢悠悠长出一棵杏树来,只半柱香时间便开了花。花随风而绽,香气浓郁无比。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你的心事,我自会帮你了却,今日子时过后,你就安安生生的投胎去吧。下一世,你会有个好丈夫,还有个乖巧的好女儿。”
  一缕白烟,自杏树根部升腾而起,接着化作一白衣女子,对着邢如意轻轻一福之后,便散去了。
  又叹了口气,邢如意将杏树指头的杏花尽数摘下收好,踏着点点星光返回城内。路过王氏豆腐坊时,不禁又朝着那棵老桑树看了眼。自常泰他们那日起尸之后,这老桑树便彻底失去了生机,只怕今年冬天,便会枯死了。
  “人做孽,树遭殃,天理何在啊!”幽幽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如意坊走去。老桑树微颤着抖了抖干枝,最后几片桑叶也落了。
  过了红杏头七,碧桃再次来到如意坊,与前几次相比,衣衫更显华贵,只是那颜色搭配的有些过于俗气。
  “碧桃姑娘,今日可是不忙了?”邢如意笑着打招呼,薄凉的目光从碧桃摇曳着的朱钗上掠过。
  “忙倒是忙的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操心的都是府内的大事。”碧桃挑着眼,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我上次要的东西你可置办好了?对了,除了上次要的,我还要另挑些上好的胭脂水粉,都是我自己用的。”
  “碧桃姑娘可真阔气。”邢如意说着,从格子里取下几盒东西来,一一摊开:“这些都是新品,碧桃姑娘挑挑看,可有满意的?”
  “不用看了,全都给我包起来。”碧桃连瞧都不瞧的将手挥了挥:“对了,你今日还可以叫我一声姑娘,若他日再来,可要唤我一声夫人了。”
  “哦,听碧桃姑娘的意思,莫不是好事将近?”邢如意一边将胭脂水粉大包,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着。
  “自然是好事,只不过与你这买胭脂水粉的不相干,你只需记得下次我来时,唤我夫人即可。当然,等我下次再来时,也必定不是我一个人,少不得也要带些丫鬟奴仆之类的。说实话,你这店里的胭脂水粉虽好,却远了些,我这腿脚走的都困了。下次再来,我必定是要坐轿子的。”
  “那是,那是,碧桃姑娘瞧着就长了一副富贵人家的相貌。”邢如意说着,将包好的胭脂水粉推了过去:“这是姑娘的东西,姑娘是现在拿走,还是待会遣了人来取?”
  碧桃耳根儿微红,略显尴尬的说了句:“我既来了,自然这会儿就要拿回去了。对了,我上次要的东西呢,我那可是早早就付了银子的。”
  “在这里呢,早就为姑娘预备好了。”邢如意说着,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只釉白的瓷瓶来,瓶身上,一支桃花与一支杏花相互缠绕,甚是好看。
  正文 第011章 双花白面液
  “这是?”
  “双花白面液,与冬桑叶洁面液用法相同,都是洗脸的。”邢如意将瓷瓶打开,一股浓郁的花香便扑面而来:“我瞧碧桃姑娘肤色虽好,却红润不足。再者,姑娘鼻翼两侧,有少许暗斑,虽不明显,却也有损姑娘的容颜。这双花白面液乃是选用上等鲜桃花与鲜杏花,先在水中浸泡七日,再除去花瓣滤汁而成。工序虽简单,然而这上等的桃花与杏花却是不易寻找,因此费了些时日。”
  “既是好东西,等些时间就等些时间了。”碧桃摸了摸自己的脸,将瓷瓶接了过来:“这什么白面液当真能去了我脸上这斑?我记得我娘说过,这斑是天生的,自小便在脸上长着的。因此才为我取名碧桃,只因我家门前有株夹竹桃,那夹竹桃花开时,花瓣上便有星许的斑点。倒是我的同胞妹妹,脸上竟干干净净的,竟如这杏花一般的毫无瑕疵。”
  “你叫碧桃是因为夹竹桃花,那你妹妹名字中岂不是也要有个杏花的杏字?”邢如意看似打趣,实则有意。
  碧桃脸色果然变了变:“乡下丫头,名字总少不了花呀叶呀的,不比如意姑娘这名字来的吉祥。对了,你还没给我说这东西如何使用呢。”
  “碧桃姑娘可真是心急。”邢如意淡淡一笑,掩住了眼底的冷意:“这双花白面液用法极是简单,只需每晚洁面后倒出适量的液体,加温后用纱布蘸汁擦脸即可。若是长斑处,可多擦一些,虽不敢保证可帮姑娘去了这脸上的斑斑点点,却也可淡化,不至让姑娘容颜受损。”
  “当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碧桃从鼻腔处发出声音来。
  “桃花自来便是美容圣品,能令人有好颜色,杏花则有补中益气,祛风通络的作用,能去掉脸上的黑气以及斑点。姑娘若是不信,也可去问季胜堂的刘老爷,这桃花与杏花也是药材,可入药的。”
  “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我暂且就先用着,若是不灵,我可要找你退还银子的。”
  “若是不灵,不必碧桃姑娘来找,我自当上门送还姑娘银子。”邢如意说着,又是盈盈一笑。
  “这姑娘的娘倒也是个会起名字的。”碧桃走后,狐狸轻轻一跃,跳上了邢如意的肩头。见邢如意侧目,微眯着狐狸眼,从其肩头跳到了柜台上,扫着碧桃的背影连连摇头:“哎,我说小如意,你怎么不直接使那夹竹桃花制成白面液,如此才算得上是契合。”
  “你怎知道我没用。”邢如意轻哼一声,作势要去揪那狐狸尾巴。
  “你很爱我的尾巴吗?要不给你抱着睡?”
  “色狐狸!”
  “究竟是我色还是你色?”狐狸挑眼:“分明是你老想揪我尾巴,占我便宜来着。”
  “人与狐狸,果然不是同一界的生物。”邢如意伸出食指在狐狸跟前晃了晃,却又忍不住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屁孩儿那般,得意的在狐狸面前邀功:“夹竹桃花有毒,就算那碧桃不知道,旁的人总是知道的,所以我才选了桃花,不过暗中也搀了不少的夹竹桃花粉而已。”
  “你这是不是叫腹黑?”狐狸眯了眼。
  “错!我这叫最毒女人心。”邢如意得意的抬着下巴:“说起来,也怪这碧桃和红杏的母亲,这两个姑娘明明就是一母同胞,偏性子天差地别。一个精于算计,心思歹毒,连自己的同胞妹妹都要害死,一个大度善良,明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这个亲姐姐造成的,还能选择既往不咎,宽容谅解。没奈何,只能我自己做回小人了。作孽之人,天不追究,我追究。来,小狐狸,快夸夸我。”
  “切!”狐狸低头,兀自欣赏自己貌美的爪子。
  “臭狐狸,夸人家一句正义使者会死啊。”邢如意气呼呼坐到凳子上,继续碎碎念:“我原想着,就算那红杏再善良,再大度,总会留些怨气吧?毕竟她孩子也没了,人也给害死了。结果好嘛,等我把杏花摘回来一看,除了一点点的小遗憾留在花瓣上,连一丁点儿的怨念都没有。你说,你说这是不是不符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基本定律。所以,我只能自己动动手脚了。”
  “你说红杏留在花瓣上的是遗憾?”狐狸抬了头。
  “嗯,是啊,是遗憾。”邢如意双手托着下巴点头:“我从未见过这么天真,这么傻的姑娘,她自己的亲姐姐都把她害的魂归黄泉了,她居然还在遗憾,遗憾临时之时没有亲口对她姐姐说出原谅的话。她担心,日后她姐姐,也就是那个碧桃会因为今时今日的事情心怀愧疚,寝食难安。你说她傻吧?能狠下心来害她的人,怎么可能内疚。所以,我搁了夹竹桃花粉,让碧桃恶心、呕吐、食欲下降,最后变成小呆瓜,在这世上孤单凄苦一世,充分理解什么叫报应。”
  “既如此,你又何必放入杏花?没有怨念,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不是?”狐狸打了个瞌睡,将脑袋凑过来,枕在邢如意胳膊上。
  “谁说没有?”邢如意也趴了下去,脸紧挨着狐狸脑袋,眼睛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路人:“我要让红杏的遗憾一点点侵入碧桃的血管里,让她无数次的在梦中看见红杏的脸,听到红杏对她说原谅。你知道吗?对于罪大恶极之人,最怕听见的不是别人说恨,而是说不恨,尤其当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像红杏时,她会更加的害怕。”
  “她们本是双生姐妹,像也不奇怪。”
  “笨狐狸,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异卵双胞胎吗?况且相由心生,那碧桃与红杏长得极不相似,不过等她用了双花白面液,会越来越像的。”
  “果然……”狐狸闭着眼,舒舒服服的蹭着邢如意的脸:“最毒妇人心!”
  邢如意低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很多年后,人们在街头遇见一个痴痴傻傻的女人,而那女人竟与多年前张家上吊而亡的那个小妾长得十分相似。荒丘之上,那株杏花一年比一年开的灿烂,有心人却发现,它只开花,不结果。
  正文 第012章 四物汤(1)
  时间如白驹过隙,只不过下了几场春雨,就已然是四月末了。再说那只白狐狸,自从叼了邢如意的鞋子失踪了几日之后,行踪便是越来越诡秘,常常好多天都瞧不见它一次,偶尔相见,也总是神出鬼没,匆匆来,匆匆去。让人想骂它,都觉得时间紧迫。
  常泰上门时,邢如意正在碎碎念着,听得常泰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正思虑着是不是改日再来,邢如意那边已经起了身,目光落到常泰身上,差点咬了舌头。
  “常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常泰脸色微红,磕磕绊绊的说着:“刚听到你在碎碎念,就没吭声。”
  “常大哥说的真文雅,什么叫碎碎念,我那是在骂人。哦,不,是在骂狐狸。”邢如意撇了撇嘴,拖了一把凳子过来:“常大哥先坐,等我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收拾再来招呼你。”
  “你忙,我站站就好。”常泰说着,往后移了一步,因担心自己所站的位置会妨碍了邢如意收东西。
  “难得常大哥会主动到咱们如意坊来,今个儿是来买胭脂水粉,还是专门来看如意妹子我的?”邢如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用话语挑逗着常泰。倒不是像那只臭狐狸说的,她瞧上了常泰。只是老实的男人,通常都像是许仙,总会让人忍不住逗弄一番,尤其还是像邢如意这种总有点坏心思,坏主人的小女人。
  果然,一句话说完,常泰的表情就又变得囧囧的。邢如意掩嘴大笑,刚收拾好的东西又给散成了一团。
  “说着玩的,常大哥你还当真了。不过,你脸红的模样还真可爱。”
  “如意姑娘……”常泰轻唤一声,越发显得手足无措,但又不好意思就那么离开。
  “好了,好了,我以后不逗常大哥你就是了。”邢如意止了笑,只眉眼还是弯弯的,看来忍得极为痛苦。
  “如意妹子若想笑就笑便是,免得憋出毛病来。”
  常泰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邢如意干脆毫无形象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
  “哈哈,哈哈,常大哥……怎么你常大哥还会说……还会说这样的话。我真不是存心要笑你的,我只是忍不住,忍不住要笑而已。”
  常泰越发窘迫,低了头,两只手也在不停的搓啊搓的。
  好半天,邢如意才又重新止住了笑,只脸颊红润润的,像秋天的苹果似的。
  “好了,我不笑了。老实说,常大哥你是不是有事找我。上次在门口时,你就有话没有说完,这次来,该是接着上次那件事情吧?”
  “如意姑娘果然心思敏锐,难怪小盛子他们说——”
  “常大哥你可别夸我了,你是直性子的老实人,让你挖空心思说这些赞美人的话着实有些难为你。”邢如意摆着手:“若常大哥不拿如意当外人,有话不妨直说,如意能帮的忙一定会忙。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哪一日如意遇到了难事,常大哥也不能不管。”
  “难得如意姑娘看的起,日后姑娘若有事,常泰定会两肋插刀,万死不辞。”常泰抱拳,一脸正色。
  “好了,什么死不死的,说的那么严重。常大哥若真觉得如意可交,就别在姑娘姑娘的叫着了,唤我一声如意可好。要是觉得别扭,就叫我如意妹子吧。你也看到了,在洛阳城内我是孤身一人,若有个大哥照应着,日子也会好打发许多。”
  “如此,我就斗胆认作如意姑娘的大哥了。”常泰说着又抱了抱拳。
  “这才对嘛,常大哥。”
  “如意妹子。”
  “好了,又不是桃园三结义,我想咱们也不需要弄些虚礼。”邢如意起身,为常泰倒了杯茶:“喝了这杯茶,你就是我邢如意的大哥了。”
  常泰一饮而尽,神情略有些激动的看着邢如意。
  “喏,现在茶也喝了,常大哥有话总不该在支支吾吾了,有什么话说吧。”
  “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要麻烦如意姑……如意妹子的。”老实人就是老实人,尽管邢如意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可常泰仍有些拘谨。见此情况,邢如意也不催,只耐心听着。
  “是这样的,我有个同乡,自幼便流落在洛阳城内。她,她是个女子,近年来,身体总有些不舒服。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既是同乡,又同在洛阳,且她身边早已经没有了家人,所以……所以我……”常泰急出一脑门子的汗。
  “常大哥不用解释,如意听得明白。只是不知道常大哥找如意是为了什么?”
  “我见如意姑娘时常也配些含有药材的东西给人使唤,又听闻如意姑娘略懂药理,所以想来问问,可有法子帮一帮我那同乡。”常泰急,便又姑娘姑娘的叫开了。等话说完,脸又是一红,忙解释着:“如意妹子别介意,我这一急,就忘了改口。”
  “叫的多了,自然就不会忘了。”邢如意打趣着,打趣完了也不忘说正事:“药理我是粗懂一些,可毕竟我不是医娘。常大哥那位老乡若真是身体不适,何不到季胜堂找刘老爷给看看。若是不方便,找刘夫人也行啊,听说刘夫人出身氏家,虽是个女子,可医术并不亚于刘老爷,堪称洛阳城中的女神医。”
  听到这里,常泰脸上有露出些许的不自然来,磕磕绊绊的说着:“我那同乡并未亲自与我说过,况且男女有别,我也不好出面劝她去看大夫。”
  “了解了。”邢如意轻哦一声,点了点头:“如意能否问下,常大哥你那为同乡她是谁?”
  正文 第013章 四物汤(2)
  “艳娘。他们都唤她做艳娘。”
  “艳娘?”邢如意脑中闪过一张清艳绝伦的脸:“他们都唤她艳娘是什么意思?”
  常泰微扯嘴角,露出的竟是一抹苦笑。由此,邢如意便可断定,常泰是喜欢艳娘的,只不过一个落花有情,一个纵是流水又意也因了别的缘故不敢有所回应。
  “她闺名唤作艳艳,父亲萧圣远原本是我们那里有名的镖师,我家与她家相邻,因此自小便认识。我今日之所以能在洛阳城中做捕快,多半也是因为年幼时跟萧师傅学了些功夫的缘故。”常泰将目光投射到远方,似在回忆,眼中是不是便露出一丝喜色,只是很快便被别的情绪给取代了。
  “艳艳九岁时,萧师傅跟人押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乡里人都说,这怕是半路给人截了镖车,害了性命。又过了一年,一个男人来萧家,带走了艳艳和她娘。他说他是艳艳的舅舅。再后来,我离家到洛阳做了捕快,无意间又遇到艳艳,她却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艳娘。你知道寻欢楼吗?我遇见艳艳时,她是那里的头牌,我问过老鸨,说是艳艳十岁时被别人卖来的,想来那卖她的人就是她的舅舅。”
  “寻欢楼?”邢如意眨巴着眼。这寻欢楼之前算得上是洛阳城内最繁华的青楼,只不过后来没落了,加上女皇迁都,就更落败不堪,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风采。初到洛阳时,邢如意曾要求狐狸带她去逛逛,被狐狸一个白眼给宣告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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