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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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一身淡粉色衣裙的陈莹, 含羞带怯的出现在他面前。
  她在六皇子府也向来是有特权的, 先皇子妃还在时, 还是小姑娘的陈莹便常来做客。等三年后她回来, 仍是能自由出入六皇子府。
  “阿莹过来了。”祁恪神色温和的看着她, 正要拿笔的手放下, 似乎没有一点儿被打扰的不耐。
  倒是陈莹见他的书案上铺着纸, 似是要写字的样子,有些不安的道:“表哥,我打扰到您了吗?”
  祁恪笑着摇了摇头, 把笔搁在笔架上,从书案后出来,微微掀起唇角笑道:“阿莹这会儿过来, 可是有什么事?”
  陈莹点了点头, 道:“过几日就是安阳表姐要认义女摆宴的日子,我想着带烺哥儿一起去罢。”
  她的话音未落, 祁恪心中不由觉得讶异。
  先前陈莹为求表现, 起初也是经常陪着烺哥儿玩的。只是烺哥儿性子有些古怪, 陈莹又只是个小姑娘, 自己还是半大的孩子, 少些耐心,自然照顾不好烺哥儿。她花了不少精力, 可似乎和烺哥儿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烺哥儿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久而久之,陈莹便也没有了耐心, 不在这上头下功夫, 只图个大面上过得去便是了。
  祁恪自是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从没说过什么,也让陈莹有了错觉,似乎祁恪不怎么在乎这些。
  “我让安阳表姐还邀请了永宁侯夫人!”陈莹一面摆出小女儿般邀功似的娇憨来,一面暗暗观察着祁恪的神色。“前些日子我听说永宁侯夫人救了烺哥儿,既是如此,有个现成的人情能送,我就去求了安阳表姐。”
  这番话俱是常玥所教,据常玥所说,这样问能试探出祁恪的态度来。
  然而祁恪竟是神色如常,看不出特别之处。他挑了挑眉,仍是态度温文尔雅令人心生好感。“多谢阿莹了。”
  陈莹知道宫中的那件事不奇怪,既是发生了,总会有些风声传出去。对外便也宣称,是小皇孙险些失足落水,沈惜把他拉了上来,常玥却几乎没被提起。
  祁恪只是没想到,陈莹竟会这么做。
  “表哥,您要不要也一起去?”陈莹见祁恪神色一派坦然,稍稍放下心来,继而放松的道:“还有别的郡王过来呢,安阳表姐说都安排好了宴席。”
  不用她说,祁恪也能猜到她的小心思。无非是想尽早定下他们的亲事。
  若是放在先前,祁恪或许会暗中加快速度,早些促成这件事。可自从他心里有了不该肖想的那个人——祁恪的心沉了下去,他竟然犹豫了。
  不过片刻的恍惚,他便笑着点了头,答应下来。
  陈莹满是期待的眸子瞬间被点亮,她在心中欢呼一声,嘴角也是忍不住的翘起,出卖了她强行矜持下的好心情。
  说完了正事,她也舍不得走,故此便没话找话。陈莹的目光落在祁恪书案上已经习好的一篇字上,她不由走进去看,竟是一首蒹葭。
  陈莹以为祁恪是写给她的,不由红了脸,声如蚊呐的道:“表哥,您的字愈发的好了!”
  祁恪在心中苦笑一声。
  “真的,您别不信!”陈莹急于证明自己对祁恪的夸赞,忙道:“武安侯嗣子的师傅,可是当朝探花,深得圣上看重的顾清顾探花!我在安阳表姐那儿看过他写的字,远不如您呢!”
  顾清?
  听到这个名字,祁恪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暗色。
  他和沈惜确实有些关系,曾经顾清才进京时,十分寒酸,只能与同乡共赁一间院子。正是在在沈惜的养父母家附近。
  只要想到顾清早两年认识了沈惜,正是她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得最好的年纪,祁恪心头便染上了阴郁之色。似乎如今顾清还对已是永宁侯夫人的沈惜念念不忘,而顾清已经年少成名,却连续推了好几门亲事,足以证明他心中有鬼!
  “阿莹过誉了。”祁恪谦逊的道:“我不过略通些皮毛。”
  他竟一时忘了,顾清被圣上指给了武安侯嗣子做老师,这么说那日顾清也很可能在安阳郡主府!
  沈惜也在那日的邀请之列……
  “阿莹,那日我早些去接你。”祁恪在心中咬牙切齿的暗骂顾清,面上却风轻云淡的道:“你和安阳的关系最好,早些去帮着操持也是应该的。”
  陈莹高兴的应了下来,想着还要准备衣裳首饰,力求那日把沈惜给比下去,故此没有多停留便离开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提过一句要看去烺哥儿,或是说再提要带着烺哥儿过去的话。
  若是有烺哥儿在,那个人的眉眼也会更温柔些罢?
  祁恪盯着被陈莹“认领”的那首蒹葭,忽然冷笑一声,把纸揉作一团,扔到了角落里。
  ******
  既是和乔湛商议定了要去,沈惜便带着乔漪,安心的准备起那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饰来。
  那些窄身颇能展示身段的褙子自是不能再穿,沈惜便挑了件藕荷色绣折枝花卉的宽身广袖上衣,底下配了条粉色的绫裙,头上的首饰则是从赤金东珠的整套头面里,挑选了精巧又不失华贵的几件。
  乔漪则是挑了件海棠红的收腰窄身上衣,底下配了条明蓝色的百褶裙,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又明媚。
  沈惜对乔漪的打扮很满意。
  如今她已经十二岁,也是该在外走动的年纪。虽是还有三年才及笄,可实打实算起来不过两年多的功夫。要家世相配的容易,要脾气性格人品好,人要肯上进的,往后能对乔漪好——当然最重要的事乔漪自己喜欢才好。
  这样挑拣一番下来,要花上不少时间。
  当然乔漪也该多露面,先前乔三夫人以永宁侯府的身份在外交际,自是着重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乔四夫人也有两个女儿要照顾,自是顾不到乔漪。乔漪先是在家中守孝,而后又没人肯认真的提携她、带着她,便有些耽误了。
  正所谓长嫂如母,这些事便得沈惜来。
  虽是容氏也有心帮乔漪参详,可娴姐儿的婚事在即,还有个方姣,她也是有心无力。
  是以沈惜早就在心中暗暗谋划着,乔漪也该在外头露面,她可是乔湛的嫡妹,长房的嫡女,岂能镇日里躲在侯府中,没几人知晓?
  或许这事还能求助卫国公夫人、世子夫人她们帮忙……到底是乔漪的终身大事,她不敢轻忽。
  “我们阿漪真漂亮。”沈惜想起卫国公府抬过来的嫁妆里,她才看过册子,里头有一个金刚石的的发箍正适宜乔漪戴,便立刻让人取了出来。
  一个不小的紫檀木雕缠枝莲纹的盒子被抱了上来,打开去看,分为三层,竟都是镶嵌着金刚石的首饰,发箍、发簪、发钗,镯子等等,应有尽有。
  “都戴上反而俗气,挑一两件点缀也就罢了。”沈惜拿起两样在乔漪发鬓和手腕上比了比,道:“你戴这个发箍,其余的让丫鬟先给你收起来罢,往后再戴。”
  乔漪微怔,这样一匣子首饰价值不菲,又是嫂子的私产,竟又这样送了她?
  “嫂子——”乔漪才想婉拒,却被沈惜给制止了。
  沈惜摆了摆手,笑道:“拿着罢,原是你戴着好看我才送你的。赶明儿我瞧上了妹妹什么东西,再讨要时,妹妹哪好意思不给?”
  乔漪心中一暖,她知道嫂子的好意,便也没有推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往后的几日,两人便一齐“恶补”关于赴宴人员的知识,总算能把那些贵人都记住了。
  到了去安阳郡主府上赴宴的这日,沈惜一早便起了。
  这几日乔湛忙,沈惜迷迷糊糊醒来时,身边便已经空了,难得今日见着了乔湛。
  “惜惜,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别硬撑着,早些回来便是了。”乔湛嘱咐完沈惜,又不放心的嘱咐同去的兰香和白芍道:“仔细服侍大奶奶,若是大奶奶哪里不妥当,劝着她些。”
  沈惜无奈的弯了弯唇角,嘴上抱怨了几句他啰嗦,心中却是如同喝了蜜似的甜。
  等到乔湛先走后,沈惜和乔漪用过了早饭,便乘上了马车。马车平稳的向安阳郡主府驶去,有十数个护卫随行。
  一路上两人说笑了会子,好在路程不远,很快便到了安阳郡主府。
  沈惜被兰香小心的扶下了马车,还来不及感慨安阳郡主府的气派,只见眼前便出现了两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她只当做没看见,扶着兰香的手就要往里走,带着乔漪去换里头的青帷小车。
  偏生来人不想放过她,故意抬高了声音,道:“这不是平宁县君么!”
  沈惜躲不过,只得停下,从容不迫的看着她,淡淡的道:“乡君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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