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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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乔漪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沈惜才放了她, 拉着她在软榻上仍旧坐好。
  “阿漪, 此时就断定齐珏的心思, 是不是太武断了些?好歹也给他个机会。”沈惜神色认真的看着乔漪, 声音轻柔的道:“若果真你们两个有缘, 错过岂不可惜?此时就把他推开, 焉知他不委屈伤心?”
  想到乔湛的话,沈惜看到乔漪此时的神色,越来越觉得两人还是有缘的。
  乔漪此时话里话外, 倒没有抗拒齐珏的意思,只是不想因为齐珏因为同情她、可怜她,才要娶她。
  “也不必此时就做出决定。”沈惜拍了拍乔漪的手, 见她咬紧了下唇, 不由温声道。
  乔漪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脸色微微发白, 轻声道:“嫂子, 我脑子里很乱, 想静一静。”
  她不过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遇上这样的大事慌乱也是有的。沈惜又低声嘱咐了她两句, 便起身出去了。
  “好生照看着四姑娘。”沈惜吩咐乔漪身边的奶娘和丫鬟,“若是四姑娘有什么不妥, 立刻来找我。”
  待到她们齐声应下后,虽是有些不放心, 沈惜也只得离开了。
  ******
  安亲王府。正院。
  陈莹这几日心情很好, 一切都按照她所愿发展,除了祁恪对她有些冷淡之外,常玥的事已经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彻底铲除常玥还是有难度的,无论如何她都出身庆国公府,总不能像打发个普通妾室般随意。只是她愚蠢的行为祁恪心中早就厌恶极了,只是碍于太后才勉强接受了是身边丫鬟所为的说辞。
  常玥彻底失了宠,又不可能再怀上祁恪的子嗣,自己着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知是否因为失了那一双儿女,这些日子祁恪脸色着实不好看,只有在看到烺哥儿时,才会见一丝笑意。
  毕竟如今九皇子祁慎无论是圣上的恩宠还是手中的权势,都有渐渐压过祁恪的趋势,祁恪心中畅快才怪。更可况,九皇子膝下有一双活泼伶俐的儿女,对比失了儿女的祁恪,更是显得他气弱。
  祁恪膝下只有一个被视为傻子的烺哥儿,怎么看都不如祁慎。
  “把烺哥儿抱过来,只说我这里做了新式的点心,让哥儿来尝尝。”陈莹靠在软榻上歪了一会儿,慢悠悠的道:“该怎么做,不必我再教你们了罢?”
  听到陈莹说这话,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忙连声应了下来。
  王妃的言外之意便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务必把哥儿个带过来,无论烺哥儿自己是否愿意。
  这些日子祁恪竟像是恼了她一样,冷落了她好些日子,有空也只陪着烺哥儿。为今之计也只能把烺哥儿抱到正房中,才能让祁恪过来。
  汀兰苑。
  “哥儿,还请您随着奴婢过去。”来请烺哥儿的丫鬟不免有些焦急了。“王妃等着您过去呢!”
  烺哥儿这日没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而是跑到了汀兰苑玩耍。丫鬟们又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汀兰苑,果然是个痴傻的,一个人只拿着几根破草,也不用人陪着,奶娘和丫鬟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可烺哥儿似乎完全没听到她说的话,反而一心一意的玩着自己手中的草叶。
  那丫鬟急了,怕被陈莹斥责连个孩子都哄不住,见烺哥儿又是一副痴傻的模样,劈手就要去夺烺哥儿手中的草。“哥儿,正房好玩的多着呢,快跟奴婢走罢!”
  殊不知烺哥儿却攥得紧紧的不肯松手,甚至扭过了身子,不看她们。反而是她们两个,一个踉跄没站稳,险些跌倒,十分狼狈。
  眼看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若是再不回去只怕被王妃责备,那丫鬟仗着烺哥儿不会学舌,竟用了大力气去夺烺哥儿手中的草,又要强行去抱他。
  烺哥儿垂着眼,手中的草叶攥得愈发紧了。
  “哥儿!”
  只听“咚”的一声,院子里忽然响起了烺哥儿奶娘的尖叫。
  原来是方才推搡间烺哥儿挣扎时没站稳被推倒了,正好跌倒在了草丛上。嫩草的汁液把烺哥儿月白色的小袍子弄脏了,且草丛里有小石子、小枝桠,烺哥儿的手掌也被割破了。
  而烺哥儿也只是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哥儿怎么样?可曾摔坏了?”
  被陈莹派来的两个丫鬟见奶娘快步跑过来抱住烺哥儿,心中都有些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却忙帮着扶起烺哥儿,帮他拍打干净身上的袍子,沾着的草叶可以弄掉,可被弄脏的痕迹却消不掉。
  此时已经没有多余功夫能回去换衣裳了。
  小孩子们玩耍怎么可能没有磕磕碰碰?那两个丫鬟已经想好了说辞,又对奶娘半是威胁的道:“你是哥儿的奶娘,没有看护好哥儿,王妃若是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如今见你可怜,若你是个识趣的,我们倒可以替你向王妃求求情!”
  烺哥儿不哭也不说话,神色呆呆的,倒是奶娘被吓得噤若寒蝉,忙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两个丫鬟立刻便松了口气,指使着奶娘抱起来烺哥儿,把烺哥儿送到了正院。
  幸而这回没再出岔子。
  “烺哥儿来了?快到母妃这边来。”陈莹听到动静,摆出一副慈母的姿态,朝着烺哥儿招手。
  而烺哥儿只是怯怯的躲在一旁,不肯过去。有人碰他时,他就拼命挣扎,瘪瘪嘴就要哭。
  陈莹好不容易有点子耐心,也被他磨没了。她没好气的问身边的丫鬟道:“王爷可曾回府了?”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陈莹皱了皱眉,看着呆头呆脑的烺哥儿也实在是厌烦,便只让人带着烺哥儿先去碧纱橱中玩会儿,等到祁恪回来时再把烺哥儿给叫出来。
  “你去给烺哥儿拿件干净的衣裳过来,脏兮兮的成何体统。”陈莹上下打量了烺哥儿一番,想要给祁恪个好印象,便要把烺哥儿照顾好了。她吩咐奶娘去取,自己命小丫鬟看着烺哥儿。
  奶娘顺从的离开后,烺哥儿也没有再闹,乖乖的跟着人走了。
  “真真是不让我省心!”陈莹不满的抱怨道:“这个痴傻的,白花我多少心血!只是浪费了!”
  她身边的大丫鬟翠珠忙道:“王妃您别着急,你往好处想一想。虽然烺哥儿是原配所出的嫡长子,可他这样子,又如何能做王府的继承人?如今只有您肚子里出来的,才有这资格呢!”
  这也是陈莹能容忍烺哥儿的缘故,烺哥儿永远都不可能被立为世子,除非祁恪疯了。
  “这倒也罢了,幸而常玥那贱人的孩子没了,否则终究是隐患。”陈莹长长的舒了口气,神色微松。
  翠珠忙奉承道:“可不是呢,亏得您足智多谋!事到如今,恐怕那常侍妾还觉得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呢!前些日子她作天作地的闹,这两日还不像个鹌鹑似得!”
  陈莹听罢,脸上更露出几分得色来。
  翠玉见状愈发奉承起来,两人都没把碧纱橱中的烺哥儿放在心上。
  烺哥儿看似仍旧神色木然的攥着手中的草叶,眼见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耳朵却暗中竖了起来,用心的听着。
  而当陈莹终于想起烺哥儿的时候,进来看时,只见烺哥儿已经在床上睡着了。看着他的丫鬟忙压低了声音道:“哥儿原本在墙角自己玩儿,奴婢看他一动不动觉得不对,去看时发现原是哥儿睡着了,便抱到了床上。”
  看到烺哥儿身上狼狈的衣裳,陈莹只当他是疯跑了半日累了,所以才睡着了。
  陈莹嫌弃的皱了皱眉,道:“等他起来后把这套被褥都扔了,还有枕头——脏死了。”
  看守的丫鬟忙应了下来,陈莹命她仍旧看着烺哥儿,自己则是撩了帘子出去,专心等祁恪回来。
  ******
  当常玥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时,她张口便想唤“珊瑚”的名字,听到动静过来的却是个笑容爽朗、模样俏丽的丫鬟,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回去。
  “您醒了?”那丫鬟笑语盈盈的道:“您又出了不少冷汗呢,奴婢帮您去投个帕子擦擦身上罢?”
  常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却似乎浑然未觉,曲了曲膝,便自行撩了帘子出去了。
  见她离开,常玥才仿若脱力的靠在了大迎枕上,身上早就被冷汗浸透。珊瑚早就被当成替罪羊交了出去,勉强保全了她。
  常玥时常还梦到珊瑚哭着喊着哀求她就自己,那模样极为凄惨。
  虽是如今她没了珊瑚的消息,可她知道背上如此重罪名的珊瑚定然没有好下场。纵然为了保全皇家颜面会将此事平息压下去,可珊瑚能否被保住一条命都未可知。
  经过此事,她彻底落入了陈莹的摆布中。
  陈莹趁机将她院子里好不容易安插进的几个庆国公的人全换了,眼下贴身在她身边服侍的那个大丫鬟,便是陈莹身边的人,名唤“蕙兰”的。
  眼下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陈莹的控制,都在陈莹的监视之中,压根儿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常玥神色木然的呆坐着,蕙兰已经手脚麻利的拧了帕子进来,果真帮常玥擦拭了一番,才恭恭敬敬的退下,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而她也失去了斗志,心中只有悔恨和愤怒。
  那一双儿女是她心中最深的痛,是她的贪婪才让这对孩子丧命。若是没有这意外,她此时应该享受着侧妃的尊荣,身边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陈莹也只能看着她的脸色行事!
  只怕陈莹连睡觉也要不安稳。
  “蕙兰姐,王妃叫你过去一趟呢。”只听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从帘外响起。
  常玥闭了闭眼,如今陈莹安插人亦是明目张胆,不必避讳。连叫她的心腹过去问话,都不避着自己,简直是□□裸的炫耀!
  成王败寇,她又能如何?
  “你给常侍妾把药送过去,服侍她喝了。”蕙兰应了一声,嘱咐道:“我去见王妃,去去就来!”
  那小丫鬟笑着答应了,等到蕙兰离开后,才撩了帘子进来。
  “奴婢来服侍您喝药。”那小丫鬟倒是个生面孔,常玥先前未曾见过。
  常玥的神色自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对于陈莹派来的人,她本也不必有好脸色给她们。
  “王妃特意吩咐奴婢,要服侍您好好的吃药。”小丫鬟声音清脆,仿佛还带着不知世事的天真,就像是真的对常玥关心一般。
  她这般表现换来也不过是常玥更厌恶的冷笑罢了。
  “来,您快趁热喝罢,补身子的。”那小丫鬟把药碗端到常玥面前,举起了汤匙。常玥照例想要打翻时,却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句又轻又快的话:“您且配合些,奴婢有话跟您说。”
  常玥不由瞪大了眼睛,那小丫鬟神色恭敬柔顺,举止药碗。常玥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听错了。
  旋即还没等常玥动手,那小丫鬟倒先“失手”把汤匙打破了,落在脚踏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奴婢该死,还请您见谅。”她忙跪下来求情。
  外头的丫鬟听到声音,进来清理后,又去取汤匙。而常玥似是看懂了,面色不虞道:“嘴里发苦,去给我取两块糖糕来。”
  如此一来,除了跪着的小丫鬟,房中竟一时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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