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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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衣隽狂的青年缓缓抽出刀来。
  那煌赫女庵之中天女尽数被废了武功,昔日缈缈仙气也消失不见,丑陋姿态竟连普通女子也不如。
  宋缺冷冷皱着眉。
  今夜那老妪虽极力伪装魔门功夫,却到底还是露了馅。
  自马车之事后他便一直派人盯着独孤皇后,自然知道非她动作。可那老妪却处处将线索引向常安殿。
  宋缺想到那日慈航静斋的拜贴来,眼中杀意毕现。
  第67章
  吴裙生来娇贵, 昨夜落了水,此刻神情便有些恹恹。
  软软地趴在窗口看着蒹葭几人扫着院外落花。
  裴矩在太熹宫外站着。
  他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那宫门却还未开。
  “裴大人。”
  那嬷嬷看了眼殿内小心道:“公主今儿个心情不好,您在这儿等着也无济于事。”
  却见那年轻太傅微微摇了摇头:
  “昨日是裴某爽约, 公主怪罪也是应该。”
  他姿态高华,颇有玉树笃然之风,倒让嬷嬷不知说什么。
  蒹葭拿着扫帚的手顿了顿,从殿外收回目光来。
  便见那小公主半阖着眼竟是渐渐睡着了。
  这姿态实在可怜, 纤长的眼睫在雪白的面容上落下一层阴影。
  被桃髻压住的水袖微微露出半截玉藕似的胳膊在春光下溶溶动人。
  许是睡得不舒服, 吴裙轻轻蹙起了眉头。
  女官们互相看了眼, 蒹葭却是已走了过去。
  俯身微微抱起那身形纤弱的小公主来。
  吴裙懵懂间只闻一缕淡淡清香, 睡得倒也安心。
  裴矩始终在宫外站着。
  太阳已近落山,斜照在隆隆高墙之上,巍峨瑰丽。
  酉时时分, 宫门终于开了。
  一顶玉撵自朱门之中缓缓而出。
  那玉撵之外轻纱丈许,天未彻暗,宫灯却已点起了。
  裴矩眼神暗了暗。
  却见那玉撵径直而过,未曾停落半分。
  透过重重纱雾可见那粉桃衫的小公主正趴在塌上玩着斛珠。
  斛珠晶莹剔透, 却不及那人指尖雪色。
  她未曾看他一眼。
  蒹葭走在最后,看了一眼那青衣寒俊的男人,犹豫半晌却是道:
  “晋王殿下由边疆胜还,公主今日恐回来迟些, 太傅还是明日再来吧。”
  那珠帘玉撵已渐渐走远, 裴矩缓缓松开手开。
  “九公主。”
  男人轻笑一声, 目光微沉。
  蒹葭所言却是不错。
  九公主素与晋王亲近,此次晋王自边关得胜而归,她自然要去的。
  玉撵缓缓而行,不多时便已到了东宫外。
  此时未立太子,晋王却住在东宫,让人不由多想。
  可当年当众惹怒隋帝之事,又使人不得不感慨圣意难测。
  杨广离朝已有三年,一个时辰前回洛阳尚未来得及休整,便见隋帝身旁大太监奉旨而来。
  高育低头行了一礼才缓缓宣读圣意。
  杨广神色未变,低头接过圣旨来。
  “公公路途辛苦,可要坐着喝杯茶水?”
  一旁随侍上前道。
  高育摇头笑道:
  “老奴猜九公主不消便要到了,多留倒是惹了公主不耐。”
  他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声响起:
  “九公主到。”
  朱门光影错落间便见一粉色人影踏入了殿中。
  吴裙弯着眼眸冲高育眨了眨眼,她来的巧,自然是听见了殿内取笑之语。却也不介意。
  “阿裙莫要调皮。”
  杨广轻笑一声,才见她收回目光来。
  高育舒了口气,连忙摆着拂尘退下了。
  吴裙看向座上风流肆意的男人,微微撇过脸去。
  她不高兴时总是这样的,明明已是及笄,却任性的像个小孩子一般。杨广心中软了软。
  “长大了。”
  杨广伸手揉了揉那飘着带儿的桃髻,有些感慨。
  他离都时她尚未及笄,如今竟已袅袅长成。
  吴裙眯着眼在那人掌心蹭了蹭,竟是落下一滴泪来。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眼泪却是止不住,顺着雪白的面上缓缓滑落。
  “二哥。”
  那小公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哭的鼻尖红红的。
  这宫中并非没有他亲生姊妹,可自小九来到宫中后,他便只对她一人好了。
  分明是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知怎的竟能迷了晋王的心。
  杨广眼神微暗,伸手抚过那柔嫩雪颊。他在边关三年,虽为皇子过的却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手上早已被磨出薄茧来。可却小心地不让那人感到不适。
  吴裙长睫轻轻抖动着,任由他动作轻柔的擦拭。
  只是抱着男人腰身的手又紧了紧。
  这姿态端是可怜。
  杨广低叹了声,微微附下身去:
  “谁惹阿裙不高兴了,告诉二哥。”
  “二哥去杀了他。”
  他面上早前伪装的温厚沉和之意早已不见,隐约露出几分年少观花的肆意癫狂来。
  随侍宫女面色顿时煞白,这才想起当年这位位极东宫的晋王是因何被贬的。
  弑兄之罪,诸圣胆寒。
  无人知道那日东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快亮时便见晋王手提着前太子头颅漫步而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弑兄逆乱纲常之事。
  隋帝气极本应一刀斩了晋王,可却因九公主求情,最终只是贬到了边关。
  前太子之死对外自称病倒,可她们这些随侍在旁的却也知道些的。
  天家乱象,死人亦不敢多言。
  宫女们瑟瑟不敢出气,只恨不得将身子埋的低低的。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眼中终于泛了丝笑意。
  那眼尾处轻翘的弧度也弯成了月牙儿。
  “桃髻乱了。”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写道。
  知她不愿多言,杨广也不逼迫。
  只是笑着感慨:
  “阿裙从前的发髻一直是我梳的。”
  他身上延续了隋帝的深沉莫测,却又多了几分浪荡癫狂来。长眉微挑间风流肆意。
  吴裙面上染了抹滟滟桃色,却是偏过头去。
  伸手拆下髻上粉带儿递给那人。
  她的目光依旧很动人,如星鹿般干净澄澈。
  杨广指尖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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