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今晚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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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安看了时间,神色依旧很淡,“我当初不让他动你,现在同样也不想你找他,为你好。”
  为他好?
  郁景庭淡淡的抿了茶,“说为宫池奕好是不是更确切?”
  放下茶盏,他看了她,目光波澜平平,却是笃定的,“他拿什么跟你道歉?爵位?还是一段婚姻来表明永远不会对你下手?”
  “以你的性子,一个把顾家赶尽杀绝的男人,竟轻描淡写的就划过了这一笔?”男人淡淡的语调。
  吻安抬头看着他。
  一个冷漠、阴暗的斯文绅士是最难劝的。
  “你挑准了他停职的时段,真以为能动他么?”她勾唇淡淡的扯动,“他是没了首辅之位,可他身后有整个宫池家,整个SUK,不用算上我算是沐先生,除非你想早早结束这一生。”
  郁景庭似是动了动嘴角,只是看不出多大的弧度。
  “你不知道他不是宫池家的人么?”他淡淡的道:“他父亲曾是宫池中渊最好的朋友,说好了兄弟俩一人占一个四姓之一,可你爸利用你妈率先让顾家跻身其一,宫池中渊只好对兄弟赶尽杀绝占了最后一姓,宫池奕是被他母亲拼死秘密保下来的,你当真以为宫池中渊会支持他?”
  这一段渊源,吻安并不知晓。
  她只听闻宫池奕不是亲生,连宫池老先生都没法逼他做鉴定,此事不了了之,他依旧做了家主。
  但倘若他出事,宫池中渊不会支持,这是必然。
  “再者。”郁景庭坐在位子上,语调不疾不徐,却看得出,他做了不少功课。
  “他在停职,权力处于冻结期,任何一个行为都受着监视,当初解决了你爸却没有对我乘胜追击,可见他不愿在界内引起恐慌,否则捞不到半点好。”
  吻安清楚这一点。
  郁景庭虽然年轻,可他在界内的影响力的确深远,接触过那么多案子,更是没少结实大人物,他若出事,事件怎么可能轻易平息?
  “当初除了不信任他,我更不希望他身边永远此起彼伏的危机,活着多累?”吻安笑了笑,“可我现在发现,早不该劝他的。”
  郁景庭看了她一会儿。
  淡漠徐缓的喝着茶,目光几乎一直都在她脸上。
  片刻,才淡声:“不是每个人都善斗,我一向能文就不用武,毕竟打拼多年得来我如今的享誉也不易。”
  所以呢?吻安微蹙眉盯着他。
  可既然他不想找宫池奕冤冤相报,又这么急着跟她见面,现在浪费时间谈这么多又是为什么?
  郁景庭深凉的眸子低垂着思量几分,再抬眼,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只听他道:“我不一定找他麻烦,取决于你怎么做?”
  吻安即时拧了眉,“你是这么卑鄙的人?”
  是又要逼着她离开宫池奕嫁给他?还是要她把当初耍了他的份还回去?
  郁景庭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薄唇动了动,“我说过,永远不会伤害你,感情也不会用强迫。”
  末了,竟也只是一句:“目前没想好,但我一旦麻烦你帮忙,为了宫池奕空身无权之际得以平安,你都会答应的,对么?”
  吻安抿唇不语。
  郁景庭淡淡的道:“水凉了,你应该也时间很紧,下次见了,或许我会告诉你帮什么忙。”
  是帮忙,谁的命也不要。
  也不会逼她离婚,或者嫁给他。
  不打算告别,吻安直接从桌边起身,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你回了一趟华盛顿,知道这么多东西,都是道听途说,不怕都是假的么?”
  不管是他的身世,还是宫池奕的身世,这世上大概早已没人清楚知晓了,他那个不能生育的母亲是一无所知的。
  郁景庭微侧首,从座位上淡淡的望着她,“如果哪天你再见到你爸,会怎么样?”
  她陡然蹙眉。
  顾启东早死了,什么叫再见到?
  看她的反应,估计宫池奕对她瞒了不少事,至少顾启东没死,还被人控制着的事,她一无所知。
  郁景庭原本想知道谁在控制顾启东,可是看了她,大概是没法获取任何消息,也就不再多说。
  吻安没挪动脚步。
  “你是见过顾启东了,还是听了他的胡言乱语?”所以,他才会想到找宫池奕麻烦?
  她笑了笑,一片温凉,“如果再见到,这一次我也许亲自送他一程。”
  反正他顾启东这辈子除了害人害己还做过什么?不是他,宫池奕身后这些事早翻篇了!
  说完话,他终于出了包间。
  依旧走楼梯回去,还没到楼下,包里的手机震动着。
  拿出来看了一眼,皱着眉,还是接了。
  “去哪了?”宫池奕低低的嗓音。
  吻安尽量平稳呼吸,脚下却没慢,“卫生间,马上回去……你结束了?”
  他似乎是放了心,依旧低低的嗓音,“还有几分钟。”
  “好。”她点头,声音柔了柔,“能不喝酒就别喝了,你背上的伤还没好呢。”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吻安下了楼梯出了走廊,往自己餐桌的方向回去,不听他回应,才微蹙眉,“怎么了?”
  宫池奕只薄唇微勾一下,声音里淡淡的笑意,“遵命。”
  吻安听得莫名其妙,不过电话已经挂了。
  收了电话,宫池奕回到桌边,有人斟了酒,他不乏客气却实实在在的拒绝了。
  一圈人都以为他这是不给面子,也是间接拒绝了生意上的来往,好歹宫池家族在伦敦乃至国际上都是影响深远,怎么不着急?
  他却只办玩笑的道:“今天顾小姐通行,严令不准碰酒,否则有脸色看了,就当各位给我讨好她了?”
  一圈人听完骤然失笑,“看来三少这回事是上心了?”
  宫池奕薄唇微勾,“一个汤乔的绯闻还未平息,可不是要安分些?否则顾小姐这儿没了奔头,指不定本少哪天就祸害在座董事的某个掌上明珠了不是?”
  众人“哈哈”一笑解了气氛,愉快的让他以茶代酒。
  也有人虚虚的笑意道:“求之不得呢,哪家女儿没幻想和三少艳遇?”
  男人放下杯子,似是而非的的揶揄,挑眉:“长期不能理会内事务,倒也说不定哪天就能遇上我闲逛呢?”
  谁都知道他现在停职,很危险,搞不好就没了这个位子,因此,提得这么敏感,聪明人都不会再往下接了,生怕真的接个烫手山芋。
  倒是都和和气气的笑着把宫池奕送出门。
  吻安坐在位置上,略微挑目就能看到他从拐弯处讲过,随即迈步走来。
  她也从位置起身,掩了几分沉思和凝重。
  他刚到跟前,长腿立住,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拦腰把她勾过去就吻下来。
  “你干嘛?”吻安微蹙眉,有些无奈,微微后退,“有人!”
  他听而不闻,含弄馨香唇肉,垂眸沉声:“上交作业,没喝酒。”
  吻安顿了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走吗?”
  宫池奕点头,手臂依旧揽在她腰上。
  从六楼窗户看下去,能看到一对男人相依上车的背影,郁景庭站在那个位置看了很久。
  底下早没了两人身影,他依旧立在那儿,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沉郁,思绪飘得很远。
  安静的车里,吻安靠在宫池奕身边,目光没有焦距,指尖无意识的磨着脖子上的吊坠。
  她不懂玉,可手感很好,在这样的夏季,一直透着令人喜爱的微凉。
  “很远吗?”好一会儿,她终于低声问,没有抬头。
  男人低眉,“不远不近,累的话可以睡会儿。”
  吻安摇了摇头,还是仰脸看了他,“到底去哪?”
  她现在是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会见到谁,但是居然没有多少的好奇心,大概是被郁景庭破坏了。
  他只是勾了一下嘴角,“一会儿就知道了。”
  她只好不问了。
  车子出了城区,都快出界了,所以吻安皱了眉,他是不能离开伦敦这座城的。
  正欲说什么,车子停了下来,她已经看到有人上前来开车门。
  宫池奕下了车便牵了她往里走。
  她不熟悉伦敦,但不是个路痴,至少能分方向,可跟着他走了会儿却发现走过的路印不到脑子里,弯弯绕绕,大有曲径通幽的感觉。
  之后便是一路下沉,空气里的温度都逐渐变凉,这让她想到了看的那些科幻片。
  大多神秘的地方不是建在地下,便是海底。
  电梯门一开,余歌双手放在白大褂里,略微笑着看着他们,“挺快的。”
  吻安先前一直以为余歌只是他的私人医生,对他的隐私也许并不知晓,但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但其实,余歌除了知道宫池奕身边的人都是谁之外,从来不问他们的身份和正常做的事。
  “她今天睡得比以往好,刚醒!”余歌略微笑着,在前边引路。
  她?
  吻安看了宫池,“谁?”
  余歌看了看宫池奕,说实话,她还真不清楚为什么三少一定要带顾吻安过来看丑姐。
  笑了笑,余歌也没多说。
  一边往里走,宫池奕低低的道:“这段时间也差不多该查到你头上了。”
  余歌点头,“知道,反正最近没什么可做的,乖乖配合调查,吃吃公家饭也好。”
  吻安皱了皱眉,宫池奕因为药物被查,直接研制人肯定是余歌了,被查不奇怪。
  只是……“东里知道你的事么?”
  万一她真被限制自由接受调查,东里那边怎么交代?
  余歌略微抿唇,浅笑,“他最近很忙,总之从来也不太关心我做什么,我消失一年半载他可能会觉得更轻松。”
  话音刚落,余歌颔首,“到了。”
  然后走过去给两人开门,看了宫池奕,“我在外边等着?”
  余歌也略微挑眉,小声给他打预防针:“从她醒来开始,一直要见你,未经同意做手术的事到现在没消气。”
  男人点头,神色显得凝重。
  虽然他准备了足够大的惊喜,可他也猜不到她们见面会是哪种气氛。
  门关上。
  吻安被他揽在手边,脚步缓缓的停住,看着窗户边坐在轮椅上的人转过脸来。
  背着光,脸上裹了纱布,看不出面容,双手搭在轮椅边,可冥冥中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病房装潢很精细,空间不大,阳光不知道怎么重重引射进来的,可那个人一双眼已经阴了下去。
  目光盯着吻安脖子里的吊坠。
  转而愠怒的盯着宫池奕,声音嘶哑而愠怒,“不但是忤逆我,我看你是疯了!”
  沙哑的语调,却听得出她的愤怒和严厉。
  吻安微微皱眉,她还没见过谁这么对宫池奕说话,也没见过他对着这样的责骂,竟也只是薄唇微勾,不气不恼。
  牵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拿起了旁边放着的脸部图像。
  吻安只听他说:“这是她未来的长相。”
  既然图像放在这里,想必她本人也知道了,这张脸应该是余歌选了又选中能恢复得最美的一张了。
  吻安低眉看着图像,不过两秒,目光又落到轮椅上的人,眉尾淡淡,“好像……跟我没关系?”
  “哼。”她好像听到了那人低哑的哼了一声,目光从她身上睇过。
  吻安皱眉。
  男人只略微勾唇,正式介绍,“原名薛音。”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清晰,只是四个字,说“原名薛音”,然后低眉望着她。
  吻安微仰脸,好半晌都不给任何反应,只是目光一瞬不移的看着他冷峻认真的眉眼。
  眉尾终于弯起沁凉的弧度,“不好笑。”
  宫池奕想过几种她的反应,好像没有这一种,便略微挑眉,握了她的肩,“我说过要给你送一份大礼,忘了?”
  大礼?
  她仰眸盯着他。
  果然,他依旧没能猜到她的反应。
  吻安拧了眉。
  她不知道心里够不够惊喜,但这份惊喜一定没有胜过忽然得知真相时的愤怒。
  他知不知道,他给她送一个礼哄她开心,外边多少人等着他下台要他的命?!
  “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就是为了这个礼物,你被停职?就是为了这个,你跟汤乔玩暧昧瞒天过海?”不可抑制的红了眼。
  气他不跟她打招呼,她都闹着离婚了,什么地方值得他这样轻率的扔掉首辅之位?
  回过神,她似乎又觉得,这个时间只是指责他并不合适,未免让另一个人心寒。
  不说喜极而泣,至少她应该对多年没见的妈妈表现出该有的情绪。
  可显然,轮椅上的人也不需要她的惊喜。
  纱布缠住的面孔,只有一双眼睛透着冰冷的讽刺,“看到了?我生出来的好女儿,说不定比顾启东那禽兽还冷血。”
  对。
  吻安怔怔的看着她,她在日记里,曾经这样叫顾启东,叫他为“禽兽”,是那种冰冷而讽刺的口吻。
  吻安没了声,心里一团乱麻。
  她是应该惊喜的,至少她还有家人,可她看过日记,知道面前的人对自己的厌恶。
  以至于,那个称呼始终都没敢启唇喊出来。
  宫池奕看了轮椅上的人,以往提到安安,她的情绪并不会太激烈,顶多沉默。
  显然,今天这么大脾气,一来是气他擅自做主张给她做手术,二来就是因为安安第一反应不是惊喜。
  安静中,薛音抬手,声音冷而哑,“把你脖子上的东西还给我。”
  吻安看着她的手,眉心越是皱起。
  在吻安以为脖子上的东西真是她的时候,却看到了她手腕里还戴着一块。
  宫池奕揽了她,看着轮椅上的人,“您别闹了,这种气氛该是团聚的喜悦,关于手术的事,我跟您道歉。晚上我做菜?”
  薛音没说话,又瞥了吻安一眼,很淡很哑的语调,“你最好别喊我,也别跟我说话,我没结过婚,我给禽兽生过孩子。”
  话这么说着,倒听不出多大的愤怒,把轮椅转了过去。
  吻安咬唇看着她的背影,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看她的背影是多久之前了。
  她出事之前,吻安只觉得她很忙,早出晚归,甚至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宫池奕侧首把她揽到怀里,“她这是被我惹生气了,不是针对你。”
  吻安看了他,没有表情。
  他有些无奈,这场团聚远比想象的糟糕呢。
  没关系,等她恢复容貌,过了这一段心情该是不错的,慢慢来,缺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连上两个字那么简单。
  *
  余歌陪着薛音时,宫池奕去做饭,吻安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总之她高兴不起来。
  如果他的境况没这么糟糕,她或许会很开心。
  站在门口,看着余歌和里边的人说话,尽量逗她,但是也一直只有余歌自己笑着,薛音全程几乎不搭腔。
  余歌笑了笑,“顾小姐那么漂亮,我倒觉得失职了,早知道再把容貌恢复得更美一些!”
  薛音瞥了她一眼。
  过了会儿才抿了抿唇,语调凉凉,内容则不然,“我年轻时候比安安美多了。”
  余歌知道她的性子,对着宫池奕和聿峥说正事才会严厉,跟她在一块儿整个人好相处很多。
  所以没觉得惊讶,笑着,“三少大概会安排把你接出去住,以后能每天见到顾小姐,心里高兴么?”
  薛音盯着她,“你哪看出我高兴了?”
  余歌笑着不答。
  真有不那么不喜欢,时隔这么多年还能亲切喊“安安”?
  看了看她,余歌靠在一边是,双手习惯的揣进白大褂,道:“我从来没想过您是顾小姐的妈妈……挺好!”
  然后笑着,“顾小姐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倒应该快点生个孩子让您带带,不小心流了一个,大概是惊着了,到现在……”
  余歌的话忽然停下来,因为薛音正盯着她。
  片刻,没有任何起伏的沙哑,问:“什么流了?”
  余歌闭了闭眼,心底自顾责备了一句,说漏嘴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流产。
  但是宫池奕压根没跟她提起过!
  余歌看着她忽然转动轮椅出去了,张了张嘴,只能皱眉阻止不了。
  宫池奕正在做菜,猛然觉得身后一道目光锋利时,略微蹙眉,转过身就见她阴森森的盯着他。
  “您饿了?”他薄唇略微勾了一下,“很快就好。”
  薛音不说话,但是抓着轮椅的手紧了紧,很显然的愠怒。
  宫池奕眉头微挑,他照顾她二十几年,是最了解她的,莫名的就从那股子愠怒里读到了“护犊”的味道。
  眉峰轻捻,“怎么了?”
  余歌正好到厨房门口,对着他笔画了一下,也没能说明白,被薛音一个眼神吓得笑了笑,讪讪的退回到餐厅。
  等了会儿,没听到里头有什么动静。
  过了会儿才听到什么炊具落地的声音,惊得余歌皱了皱眉,不会是挨打了吧?
  吻安听到声音快步到了厨房门口。
  看着里边的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混乱的场景,只是各占一半。
  薛音冷着眼,宫池奕浓眉蹙着,那股子愧疚和心疼毫不违和,可他在外人面前除了城府便是凌冷,哪这样过?
  “你……们没事吧?”吻安柔唇轻轻的声音,没再走进去。
  男人看过来,目光柔了柔,嗓音温和,“没事!油烟大,你去看电影,马上就好。”
  她抿唇看了轮椅上不愿多看自己两眼的人,还是退了出去。
  余歌跟了出去,在她坐在沙发上时,道:“其实,她很喜欢你的。”
  吻安知道余歌在说什么,只象征性的笑了笑,低眉看着不知所云的电影。
  余歌坐下来,道:“我刚刚,不小心跟她说漏你之前滑胎的事,她已经气成那样了,怎么可能讨厌你?”
  吻安目光怔怔的,可是始终没再给出多大的反应。
  越是这样,她欠他的越多。
  厨房里。
  薛音气得恨不得眼里冒火,尤其她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
  “梁冰就是顾启东饲养的贱货?”她的语调、用词都极致的粗鲁。
  宫池奕知道她说话锋利,有些性子跟安安像,但还没见过她这么说话。
  挑了挑眉,“嗯。”
  得到肯定,薛音冷笑的瞥了他,“二十几年,你也没少做大事,就被一个这样的女人弄掉孩子,怎么没过去喊她奶奶?”
  嗯……骂他是孙子。
  宫池奕薄唇微抿,居然也不顶嘴。
  直到她骂的差不多了,他才好脾气的看了她,语调有些沉,“账自然要算的,但首要,是不能让安安跟我离不是?”
  薛音不说话。
  忽然想到了什么,冷眼盯着他,“你把顾启东弄哪了?”
  男人微挑眉,“您藏的人,我哪能动?”
  薛音眯了眯眼,“你没去找过他?”随即似是做了个皱眉的动作,“还是给我动了手术才知道他在我手里?”
  知道自己猜对了,语调顿时严厉起来,“就这样,你竟敢擅作主张把我扔到手术台?万一他再出来作乱,我看你怎么收场!”
  宫池奕略微蹙眉,到目前还没听到聿峥那边传来好消息。
  至少说明顾启东没能出来。
  吻安在沙发上,轮椅出来时,本能的看过去了一眼,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
  薛音也没说话,依旧是之前的态度。
  餐桌上,气氛很安静,只有宫池奕和余歌偶尔打破过分的静谧。
  他特意将母女俩安排在一块儿,结果薛音毫不客气的挪到了对面。
  吻安抿了抿唇,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中途宫池奕终究提到了要把她接出去住。
  “黄老给了您一个新身份,可以住到市里,或者您想回仓城也行,要么这段时间跟我们住一起?”他态度诚恳的冲她征询。
  薛音就跟没听到一样。
  过了会儿才说:“人生本就不如意,还要跟不如意的人住一起?我还没活够,住舒坦能长寿,一个人最好。”
  宫池奕无奈的挑眉。
  仔细的给吻安夹了菜,薄唇微微的弧度,“她说话跟你一个性子,刀子嘴,不用往心里去。”
  吻安抬眸,清淡的看着他,“我性子很刻薄?”
  男人咳了咳,得,两头不讨好。
  余歌只在一旁笑,给薛音夹菜,道:“我会好久都抽不开身呢,要不您住我那儿去?”
  薛音不搭理,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晚餐马上结束的时候,她终于看了宫池奕,又看了吻安脖子里的吊坠,“自己收场,我有事离开这儿。”
  知道她说的就是他停职的事。
  宫池奕点头,“小事。”
  但是直到回大院的路上,宫池奕似乎才在想,她气成那样,竟然没问梁冰这会儿在哪?不符合她的性子。
  除非她压根就知道梁冰的下落,可梁冰明明应该是被沐老扣住了。
  “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耳边,忽然传来她温凉的声音。
  吻安正仰眸淡淡的看着他,拿起脖子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宫池奕薄唇略微勾了一下,从停职之后,他一直是这种温和而轻描淡写的态度,似乎是真的享受他这段赋闲的时光。
  五官俯低,“回家再说?”
  薄唇作势落下,她已经偏头侧过来,眸子里透着坚持。
  男人薄唇微抿,依旧勾着她的额头吻了吻,无奈妥协。
  “当初无际之城背后的势力瓦解了,那些人这几年都为你母亲所用,瓦解的事不假,但也有忠心耿耿的人,你带的吊坠世上就这么两块,算是个信物,虽然势力圈瓦解,只要你开口,他们会考虑帮你。”
  她仰脸盯着他。
  每个字都能听懂,又听不懂。
  “我不过是个导演,走运了被封女爵,做什么才会用得到这么深政治力量?”她脑子很清楚,语调也就越凉。
  宫池奕低眉望着她的质问。
  几不可闻的叹息,把她圈过来,“我做过那么多事,没有亏欠任何人,除了你。”
  他说:“安安,我不能欠你,更不能让你因为被利用一直对我耿耿于怀,甚至每天都用不信任的目光看我。”
  男人低低的,变得很沉,很认真,拇指略微抚过她的脸颊,看进她眼里,“所以,该还的还给你,要你彻底放弃离婚,以后也不准再生这样的念头。”
  她蹙着眉,躲过他指尖的碰触,胸口的紧张越来越真实。
  “所以呢?怎么还?一个吊坠,一个人,还有呢?”她连眼都没眨盯着他。
  他薄唇抿着,倒也坦然,“巧合,正好遇到危机,又正好碰上你封爵,这个位置你坐上去,也很合适。”
  合适?
  吻安忽然推开了他,紧张转为愠怒。
  “我封爵是你早就计划好的!你停职也是你计划好的!到现在,根本早就计划着让我去代替你的位置,你告诉我,这叫什么巧合?”
  他依旧那样的不疾不徐,伸手握了她,想把她揽回来。
  吻安抽走手腕,盯着他,“我说过要你还了么?你考没考虑过我想不想卷到这些事里?”
  关于这件事,宫池奕知道她会不高兴,却没想到情绪这样剧烈。
  语调尽量温和着,“权宜之计而已,沐寒声说你够格,我放心。如果哪天你累了,我再要回来就是了,换了别人,还不一定要得回来呢,是不是?”
  何况,这个位子,最早是薛音的牺牲换来的,传给她女儿怎么都说得过去。
  她怒极反笑。
  那可是首辅,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他竟然说得跟动动嘴皮子一眼简单。
  “你把偌大的职位当哄我的工具,你知不知道停职数月,甚至失掉这个首辅,多少人会要了你的命?”她不可思议,真的不知道他怎么能做到这样轻率。
  她不过是个女人,不过是闹了一场离婚,他是真的疯了么?
  宫池奕终究伸开手臂把她揽了过去,脾气很好,嗓音里带着安抚。
  “你就是我的命,你坐在那个位置,谁还能跟我要命?”他低低的说完,不让她纠缠,强势吻了吻,“好了,不生气,也不一定真要人顶替我。”
  过了会儿,才半真半假的看着她,“家里兄长都不太安分,我最近分不了心,就当你帮我了,嗯?”
  薄唇略微勾起,“真有人想动我,就仰仗你护着了?”
  吻安跟他开不起玩笑,“你先松开。”
  她语调很淡,上午和下午,脑子里两个状态,她现在不知道想做什么,总之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男人见她坚决,也不勉强,放开她,让她坐在一旁。
  吻安转头看向窗外。
  车子从下午去过的酒店经过,她才皱了眉。
  郁景庭那样笃定,她原本存了侥幸,现在看来,不出事是绝不可能。
  他已经只剩一个商人的身份,哪怕身边有聿峥的人,有展北、有靳南,又怎么能抵得过预谋的黑暗。
  所以,注定了郁景庭无论找她帮什么忙,她都只有点头答应这一个选择。
  如果帮助郁景庭可以为他免去再难,让做什么她都点头,懒得划清她欠不欠宫池奕,只是他为了把妈妈送到她面前做了这么多,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
  车子停在大院外,宫池奕已经下车为她开了车门,她没什么反应。
  直到他握了她的手将她抱下去,才眉心皱起。
  他把外套给了她,抱着她的步伐和以往一样的沉稳,甚至要比从前欢喜。
  和她的压抑鲜成对比。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一点就问了“顾启东是不是还在?”
  可她没开口,现在问他什么,都是给他增加压力,且是徒然担心外,或许也做不了什么,不知道被监察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
  更不想让他揣度她见过郁景庭。他那么聪明,若忍不住去动郁景庭,大概就中了郁景庭的圈套,监察期还敢动作,未来是彻底毁了。
  “看什么?”他低垂视线,略微笑意的沉声。
  因为她思绪间目光一直在他脸上。
  话音落下,吻安倒也淡淡的挪开了视线。
  进了门,他没打算放她下来,她直接松了手往下落地。
  男人正在换鞋,怀里蓦地轻了,一张峻脸也陡然沉了沉,显然是怕她摔了。
  可她只脱了鞋,穿上拖鞋,淡然往客厅走,背对他,“我有邮件要看,你先洗澡吧。”
  男人立在玄关,眸色微暗的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只换了鞋走过去。
  看着她真拿了平板打开邮箱,确实好几封标红邮件。
  俯首,指尖抚了抚她的脸,“我先去洗,一会儿叫你。”
  她“嗯”了一声。
  但是宫池奕洗完澡下来,她依旧是那个姿势。
  男人眉峰蹙了蹙,走过去伸手拿了她面前的平板,声调微沉,“先去洗澡。”
  吻安正专注,忽然被夺走东西,柔眉轻蹙,“还给我。”
  他只是转手把平板放到了茶几上,回头要对她说点什么。
  吻安已经倾身去拿平板。
  手臂已然被他截了,脸色不太好,薄唇沉了沉,“别把本该是高兴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她终究是看了他,没有气恼,眸色温凉,语调清清淡淡,“要让我觉得是高兴的事,就回去做你的位子,你能么?”
  男人深眸低垂,凝着她,薄唇抿在一起,无言。
  她说:“我护不了你,不想遭受你那些心腹的谴责,我受不起骂更受不起那个位子。”
  他嗓音也冷了冷,“没有要你多有建树,担个职位,方便我日后再次要回,跟你要,总比别人容易,哪里不理解?”
  是,多好理解,他却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明明可以不这样。
  只为了所谓还她一份歉疚。
  就那么僵持,良久,宫池奕终是眉峰微拧,“如果实在不情愿,我去物色别人上位。”
  低眉盯着她,薄唇一碰,“满意么?”
  吻安皱眉,仰脸看着他,“你是威胁我,还是逼我?”
  “你觉得呢。”他低低的嗓音,带着冷郁。
  “明明可以不这样!”她实在是看不懂他到底还藏了什么样的想法。
  甚至害怕,就因为一次都没猜到他脑子里的构架,她才害怕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路走来,除了主动找他结婚,没有任何一件事她的思路能跟上的。
  宫池奕冷了唇,“我命令,你去洗澡。”
  她不动,他便要弯腰把她抱走。
  吻安猛然后退,一手扶着沙发,“我今晚自己睡一楼。”
  她想清静的想一想,到底哪里漏了什么,也许能想出来他这么抽疯的缘故。
  可男人薄唇抿着,长腿迈了一步,精准扣了她的手腕往客厅门口走。
  她试图挣扎,他虎口钳着的力道却纹丝不动,越是用力,她连脚下的步伐都乱了。
  拖鞋在杂乱间不规则的遗落在茶几边,又被踢到了客厅门口。
  “宫池奕……!”她被捏得生疼,刚开了口,整个身体陡然被甩了半圈,随着他手腕间的力道,一下子被扔到了墙边。
  后背狠狠撞在墙上,他已经欺身抵住她,“心情消磨所剩无几,还要继续闹么?”
  嗓音低郁,深眸锁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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