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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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澜之的身上仿佛就要具现化出浓重的黑气。
  尤其是在与邵然谈过之后,邵然极不赞同他的做法,“过度的保护有时候也是一种伤害,如果刚才我让荆雨离开审讯室,你猜他会怎么想,他会伤心的。”
  裴澜之靠着沙发,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他想起来,比起一时的伤心,这辈子,我希望他能忘记一切重头开始。”
  “行吧,我只是怕你当局者迷,给一点小小建议。今天审讯的魔修,什么感觉?”
  裴澜之眼神冰冷,“太刻意了。”
  原本夜里还有一次审讯,然而邵然眉头一跳,从沙发上蓦地站了起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动,迅速回到提审房间时却发现,男人已经在监控完备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而红痕则死在了牢房里,是自杀,打开了特制手铐,将自己的灵丹生生捏碎,确保自己再无回生之力。
  荆雨为此大受打击,“怎么会!”
  “手铐是被蓄意破坏。”邵然检查了红痕腕上的手铐,也就是说,黑衣男人在离开之前,打开了红痕的手铐,却也仅仅是手铐而已,他既没有带走他,也没有为他打开牢房的门,并且甚至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荆雨恍然道:“他想要红痕死,之前明明有不少机会,甚至可以赶在我们抓捕之前,但他没有这么做。”
  红痕已经无用,当他无论如何也要踏入邵然的陷阱,去和钟亦重逢的时候,他就被幕后黑手丢弃了,按理应该直接灭口才对,幕后黑手派出了沈容涧,而沈容涧却出于某种目的的考量,将他几乎白送到了特殊刑侦司手上,而为了规避自己执行不力的责任,他在离开特殊刑侦时才杀死了已经被审讯过的红痕。
  裴澜之赞许道:“不错。”他原以为荆雨这样想会好受一些,结果没想到,荆雨越发心碎了,“原来他是骗我的,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有变得很厉害……”
  裴澜之差点喷了,只恨不得再挨一次荆雨的超级头槌,以证明他的必杀技当真威力无边。
  虽然沈容涧跑了,但邵然他们不是一点措施也没有,陆风放出自己的蛊虫,蜂蜜似的细密小虫机灵地顺着窗沿离开了,“别担心,闻过我的熏香,他跑不了。”
  邵然上楼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你们休息吧,我去就好,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需要帮忙吗?”荆雨问道。
  “没事。”邵然笑了笑,手上佛珠绕了一圈,意味颇深道:“对付魔修,我有经验。”
  裴澜之脸色顿时不大好看,但当他再次询问荆雨要不要一起出门散步时,荆雨同意了。
  荆雨牵着狗子出门遛弯,小风轻吹,抚平他混乱的思绪,他在别墅里闷得头晕脑胀,走一走舒服很多,追击魔修的事情有邵然,想来会有收获,因为陆风听到头儿亲自出马后,立即打着哈欠上楼补觉去了,他的右眼刚出差回来,有些发炎,得多休息。
  裴澜之靠着汉白玉栏杆,看着公园的一池湖水,傍晚,街边路灯亮起,湖面是另一种颜色的粼粼波光,萨拉杰在他身旁的柳树根下尿尿,然后准备拉便便。
  裴澜之嫌弃地用脚驱赶,“边去。”
  萨拉杰不高兴地低吼他。
  “小崽子……”
  “你怎么这么坏。”荆雨好气又好笑,“和我在一起的话,可是要给阿杰铲屎的。”
  裴澜之浑身一震,不敢相信,“你……你答应了?”
  荆雨低着头,“我……我……”
  裴澜之看他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的眼眸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他去牵荆雨的手,摸到了他手中的铲子,当即决定要好好表现,“我来铲。”
  荆雨想了想,半晌道:“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是谷主说过,我来人间界就是为了历练,我想,我可以试一试的……只是不知道,这对于你来说,会不会有些不公平?”
  “感情谈不上公平不公平,荆雨……”裴澜之似乎真的非常高兴,眸光闪动,“我愿意多爱你一点,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关系,我会的,我教你。”
  他其实心里明白,初生的剑灵在感情上一贯懵懂,荆雨甚至还不太能分清朋友与恋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天差地别,只是本能地感受到了他的呵护,想要回应,但是没有关系,即使是这样,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满足得快要流下泪来。
  没有谁天生会爱,他会一点一点教给他,就像曾经荆雨教过他的那样。
  他们第一次牵着手遛弯回家,直到重回别墅,荆雨发现裴澜之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悄悄在衣服上蹭着。
  “你……”裴澜之眼神飘忽,“要不要喝牛奶。”
  荆雨是第一次恋爱呢,脑袋红得快要冒烟,“好好……好啊,多放点糖,我喜欢甜的。”
  他俩在玄关磨磨蹭蹭,直到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声,这才彻底从粉色泡泡的情景中挣脱出来。
  原来特殊刑侦司来了客人。
  第38章 快跑呀
  一个有着西方血统的女性站在林芷的棺椁前, 金发绿眸, 她穿着得体的西装, 身材妖娆,气息强劲,却掩盖不了眼下的疲惫, 她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在看到林芷那破碎不堪的身体那一刻,就像是被扎穿了心脏, 眼中一片血红, 差点气疯了,“是谁干的?”
  陆风道:“露易丝小姐, 我们还在调查。”
  因为邵然还没有回来,陆风感到十分无措, 他战战兢兢,显然是怕极了这种性格强势的女人, 直到见到裴澜之后才松了口气,凑过去小声征求意见,“裴副, 露易丝想要带走林姐?”
  “可以。”裴澜之替邵然拍板, “不过以她现在的状况,漂洋过海恐怕不大合适,所以露易丝小姐可以在中国短暂停留一段时间,关于此事我们十分抱歉,我们会全力缉拿凶手, 也会给露易丝小姐提供辖区内最大的便利。”
  女人冷冷地与裴澜之对视,“如果抓到凶手,我希望你们能把他交给我。”
  陆风愣了愣,这不妥吧?荆雨也这么认为,两人齐齐看向裴澜之,结果哪里想到,裴澜之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道:“没问题,人之常情,我们结案以后,会及时通告露易丝小姐。”
  将房间留给露易丝和林芷,接下来她会设法将林芷的棺椁打开,只要拔出十字架,林芷就能恢复如初,不过在此之前,林芷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静养,特殊刑侦司不是一个适合疗养的地方。
  所以裴澜之没有阻止女人接下来的动作,这个西方女人,是林芷的血亲,也是她的紧急联络人。
  等到露易丝带着林芷的水晶棺椁离开,荆雨问裴澜之道:“她带走林姐不要紧吗?”
  裴澜之在厨房为他温牛奶,小喵喵睡前喝一杯,赛过活神仙,不过这次他可不敢再加人鱼血魄了,太补,上次荆雨喝得流鼻血,都怪他太心急,没能发现荆雨身上的异常,“不要紧,她们是亲人,吸血鬼这种生物比较特别,子族被初拥后,会获得长辈的血液与能力,她们之间命运相连,露易丝小姐会永生为林芷负责,直到死亡的那一天……至于凶手,如果换做是我,我能理解她想要亲手将仇人碎尸万段的心情……”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荆雨没能完全听清,但仔细想想,“大概,露易丝小姐对林姐的感情,就像谷主对我一样吧。”
  裴澜之淡淡地笑了笑,轻轻将他拥入怀中,“还有我,我也会永生对你负责的。”
  荆雨身体僵了僵,却并不排斥他的拥抱,鼻尖闻到男人身上古龙水的气息,他小声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吗?虽然我很喜欢猫皇殿下和谷主,但是他们太忙了,我的朋友很少……没有人可以一直陪着我……我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害怕……”
  他自己一个人,总是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噩梦……
  听到他说害怕,男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他想到了他曾经受过的伤痛,只觉得连心都疼得颤了起来,“我会的,只要你不讨厌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裴澜之花了好长时间才哄得荆雨喝了牛奶睡下了,他知道荆雨重生后灵体虚弱,本能地会在陌生的环境中焦虑,但他还是因为太过思念,在与邵然签订了契约后,催促邵然出面与剑谷交涉,使得荆雨提前来到了人间界,他一直都在注视他的成长。
  可荆雨还是年轻的剑灵呢……
  “对不起。”裴澜之亲了亲荆雨的手指,“怪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他想起几百年前,他背着断裂的梧吹剑上山的那一天,剑谷是荆雨活过来最后的希望,终年积雪的铁桥边,剑谷谷主摇头表示梧吹剑已经无法复原,他绝望极了,刺骨的冰冷已经无法让他感觉到疼痛,“只要能够救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剑谷谷主道:“梧吹剑无法重铸,人皇陛下,你走吧。”
  剑谷的主人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他手中用白布裹着的断剑,他感到无边的愤怒,“不可能,断剑回谷,就有还魂的那天,你们有过重铸的宝剑,有过先例!你看他一眼,他很坚强的,只要能够重铸,就会痊愈,你看他一眼!”
  剑谷谷主像是不忍,闭了闭眼,“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会走。”他抱着怀中的断剑,向着剑谷的入口郑重地跪了下去,玄衣黑发,他伏在雪地上,汗水从发梢滚落,在惨白的雪花上烫出一串小小的眼儿,他此生第一次弯曲了自己的膝盖,俯下高傲的头颅,“求您了,救救他。”
  剑谷谷主转身便消失了踪迹,他在剑谷外不知道跪了多少个昼夜,直到身上的冰雪快要将他淹没,他又挣扎着,掸去肩头一尺厚的冰花,梧吹剑被他贴身护着,他抚过冰凉的剑身,青紫的嘴唇贴在白布上,他轻声问道:“冷不冷?别怕,很快会好的。”
  神出鬼没的剑谷谷主再次出现的那一天,他抱着梧吹剑已经快要睡着了,身披白雪,冰天极地之下,连梦境都是苍白透明的,他看到荆雨不再留恋地渐行渐远,惊慌失措地想要去追逐,不要前行,他愿意随他一起离去……
  “人皇陛下,我不妨直言……”
  他结着冰晶的睫毛颤了颤……
  “我之所以拒绝重铸梧吹剑,是因为哪怕能够将他重塑,他也不会再生出剑灵了,如果你坚持要重铸他,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为什么?”他气若游丝,感觉自己的心随之结成了冰块。
  “他自己选择了死亡,那我纵是能造天下神兵也回天乏术,如果你只是送他回乡……”剑谷谷主伸手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自戮的剑没有资格入我剑谷,你把他葬在外面的铁坟地里去吧。”
  “你说什么……”他怔怔地抬起头,形容说不出的狼狈,一股血腥气甚至直冲喉咙,“他……怎么可能会自戮?!不可能,他只是受的伤太重了,只要原身重塑,他就会好起来!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戮?他向我承诺过,说一定会好起来……”
  剑谷谷主忍无可忍打断道:“梧吹剑是永生之剑,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则无论多重的伤他都会痊愈,可是现在剑碎了,人死不能复生,剑灵也是一样!望人皇陛下节哀!”
  裴澜之顿住了,那一刻,天光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是了,荆雨从那日本武士的宅院回来的那天起,身上的伤再也没有痊愈过,他总是以为他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会在短时间内康复,却没想到,荆雨已经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他以为他会是他一生的欲望和牵挂,可他到底还是让荆雨失望了吧。
  “不会的。”他不愿相信,一口猩红喷在剑身的白布上,他反复去擦拭着,“不会的,他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
  剑谷谷主受不住他的殷殷乞求,到后来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威胁,最终将断剑梧吹带回了剑谷,只承诺将梧吹重铸,关于剑灵却是不会再有,让他好自为之。
  那一天,他浑浑噩噩,险些没能走出剑谷外的松树林……
  那么多年过去,他真正意识到,原来他才是将荆雨推向死地的罪魁祸首。
  睡梦中的荆雨发出了小声的呜咽,裴澜之拍着他的被角,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低声道:“谁让你这么坏,竟然想要扔下我一个人,还骗我。”
  第二天清晨,邵然带着一身夜寒之气回归,裴澜之已经起了,站在厨房里给荆雨蒸手工小馒头,手上的面团白胖可爱,还剪出了兔子的耳朵,眼睛是镶嵌了饱满的红豆,他脸颊上沾了一点白面粉,尼克还睡在客厅拐角的窝里,萨拉杰警惕地抬头,见是邵然风尘仆仆,又重新睡了下去。
  “有进展?”裴澜之问了一句。
  “有倒有。”邵然面无表情地进厨房泡了杯咖啡,速溶的,按他平日挑剔的习惯,是绝对喝不下的,不过现在他没那份心情和精力,“地缚灵的身份有眉目了。”
  裴澜之挑眉。
  邵然道:“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和陈家嫡小姐去寻骨,地缚灵说她眼熟吗?”
  “有吗?”裴澜之回想起来,思绪里只有荆雨一颦一笑,要是荆雨对他也能像对那些小崽子一样无微不至就好了,“不记得了,我去叫荆雨起床。”
  “……”邵然揉了揉额角,彻底拜服于裴澜之的恋爱脑,除了恋爱,其他事情的都装不下,他啜了一口咖啡,刚一凝神,就察觉到一股从东边弥漫而来的水气,他动作一顿,嚯地站起身,“老裴,东海来人了!”
  显然裴澜之也察觉了,他原本还在慢条斯理地擦手,在一秒的震惊后,速度极快地上楼,还不忘道:“萨拉杰,带上尼克。”
  每次荆雨带上萨拉杰出门遛弯都会这么说,萨拉杰立即从窝里跳起来,训练有素地将迷糊小猫尼克叼进篮子。
  “喵?”尼克坐在篮子里探头。
  荆雨还在甜美睡眠的阶段,紧接着就被裴澜之脚步匆忙地喊醒,“荆雨,走,我们避一避。”
  “怎么了?”他话音刚落下,就被裴澜之连人带被打横抱了起来,惊得睁大了眼,两眼昏花道:“出什么事了?你放我下来自己走!”
  裴澜之哪里肯放,改为一手扛着人,一手去捡荆雨的衣服和鞋,十分迅速地冲出房间,下楼,喊上叼好篮子等待的萨拉杰,两人一猫一狗迅速出门上车,油门轰响,溜得极快。
  荆雨还裹着被子,被裴澜之扔上副驾时仍然一脸懵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还有裴澜之匆忙之间单单拿了一只的鞋,感觉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我们要避什么?”
  裴澜之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东海龙君,嗯……和我有点私人恩怨。”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来的是哪位龙君~出自《重生末世之命主青龙》,汤圆圆六年前的文,时间过得真是快啊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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