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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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秀秀倒是很同情她,她握着拳头挥舞,“晓卉,如果我哥以后娶了嫂子,也这样天天折腾我,我一定会闹个天翻地覆。”
  杨晓卉皱着秀气的眉,不住地哀叹,“秀秀,我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她赶紧把孩子生了,不然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叶秀秀怜悯的看她,“你傻了啊,孩子生下来,你爸妈不会不心疼小孙子,到时候不会给孙子捣腾吃的,穿的吗,我看啊,比现在还要累呢。”
  杨晓卉一想到叶秀秀说的情景,整个人都瘫在她身上了,这日子没发过了!
  另一边的葛红花累并着高兴,不止走路都带风,连脸上都带着光。
  第20章
  这天中午, 正逢火柴厂休息,葛红花在厨房里擀鸡蛋面呢, 儿媳妇说了就馋这口呢。
  家里的鸡蛋早就吃完了,现在用的鸡蛋还是杨晓卉去副食品店排队买的,敲了三个鸡蛋放在面粉里面糅合,一边揉一边脸上还带着笑, 一想到九个月后见大孙子, 身上的劲使都使不完,再累也不累了。
  “家里有人在吗?”院子外一个二十五六的男青年急忙下了自行车, 把车子往篱笆上随意一搁,人就往里面走。
  葛红花听到叫声,手上的面粉也没擦, 出了厨房, 就瞅到男青年过来,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 确实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人家找到家里什么事情, 狐疑的问:“这位同志,你是有什么事情?”
  男青年看见她, 再看看她的年级, 估计她就是杨建设的妈,就把事情说了。
  “哎, 您是杨大婶吧, 我是您大儿子建设在罐头厂的同事。建设媳妇出事了, 被送到医院去了,建设跟着一起去的,他让我给您传个话……”
  葛红花一听整个人天旋地转的,站都站不稳了,男青年赶紧扶住她,心里暗暗想着刚才说话太不注意,应该委婉一点,要不然医院里已经躺下一个,现在家里又要倒下一个,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男青年关心的问:“杨大婶,您还好吗,站得稳吗?”
  葛红花无意识的点点头,她现在还不能倒下,她要去医院。
  “这位同志,我现在没有心思招待你,对不住了……”
  说完,葛红花推开男青年的手,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走,她现在一心就想着去医院,没听到医生宣布最终结果前,绝对不能放弃了。
  男青年看她路都走不稳了,这要是让她一人去医院,不定路上出什么事呢。他和杨建设是同事,好人做到底。
  走上前去扶住葛红花,“杨大婶,我骑车送您去医院,比您自个儿去要快。”
  “哎!谢谢你,同志,谢谢你……”葛红花不住的对他道谢。
  市中心医院仿佛眨眼间就到了,快的让葛红花没有时间整理脑海里的那些胡思乱想。
  站在医院门口,葛红花脑中一片空白,怔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脚进去了。现在正值中午,医院里面的人不多。
  她先是来到护士台,里面有个方脸小护士正在打瞌睡。葛红花敲了敲护士台,“同志,今天是不是有个叫金爱莲的女同志被送到这儿,我是她婆婆,我想知道她在哪个病房?”
  小护士被吵醒后,心情不是很好,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就低头翻阅病人手册。
  “金爱莲-在三楼的306室。”说着,小护士还伸手给她指了医院楼梯在哪儿。
  葛红花朝小护士指的楼梯走去,这段路并不长,可她却感觉这是她走的最长的一段路了。
  到了病房门口,杨建设坐在病房外边的椅子上,抱着头。
  葛红花一瞅他那样,心七上八下,砰砰乱跳,“建设……你媳妇怎么样了啊……”声音飘飘忽忽不落地。
  杨建设还是那副抱着头的样子,不言不语的让她心惊胆尝,难道比她设想的最坏的结果还要坏?
  这一想,葛红花强忍的眼泪哗哗往下掉,她命苦啊,好好的孙子说没就没了,现在连儿媳妇也没了,他儿子更命苦,媳妇儿子都没了,这叫什么事情啊!
  葛红花眼泪鼻涕齐飞的进了病房,待看到靠墙的病床上蒙着白床单,她的心彻底崩溃了,她哭啊,她喊啊……
  病房里面其他五张病床上都躺了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病房的家属因为悲痛走错了房,后来一看这大妈坐在地上对着靠墙的病床哭儿媳妇和孙子呢。
  一寻思,不对啊,那床上的人没死呢,在睡觉。
  于是有个病人家属走到葛红花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大妈,您儿媳妇没事哩,她在睡觉呢。”
  睡觉?葛红花愣住了,她好像没听明白这位同志在说什么,只瞅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家属见她还懵着,又给说了一遍。
  葛红花的眼泪硬生生的止住了,她从地上麻利地爬起来,跟刚才进来是摇晃的模样形成了巨大反差。
  她走到病床边,眼泪鼻涕也没顾上擦,一把掀开白床,就看见里面的金爱莲对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原来金爱莲在葛红花进来时就已经醒了,她本来是想起来的,不是还没来的及,葛红花就又哭又喊了,她明知道婆婆是误会了,可是病房里面又不是她一人,里面还住着其他病人,她怕丢人就装鸵鸟躲在床单下,至于葛红花丢不丢脸,她才不知乎呢,再说她年纪也那么大,脸皮肯定比她的要厚多了,承受的住。
  葛红花看看病床上的金爱莲,又看看门外的杨建设,正想问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正好医生来查房了,她急忙拉住医生的白大褂问:“医生,我儿媳妇怎么样了,肚子里的还有有没有事儿啊?”
  医生满脸懵逼,抬头看看病房门外贴着的内科俩字,再看看里面的病人也是昨天的病人啊,什么时候内科里面住了个妇产科的病人吗,那护士怎么没跟他说一下啊,这不是胡闹吗。医生想出去先找护士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这边葛红花还以为医生不知道是哪个病人,所以不说话,她把医生拉倒金爱莲的病床,指着她说,“医生,这是我儿媳妇。”
  医生一看这不是上午闹胃炎送进来的病人吗?他记得好像没有怀孕啊?这位医生确实不知道上午在急诊室发生的事情,金爱莲到他的科室时确实是去看胃炎的。
  上午的时候这个女同志的爱人带着她来医院,大声嚷着说她小产了,急诊室的医生一听马上就对她进行诊治,结果很意外,女同志并没有小产而是来列假了。
  至于她反复说的怀孕症状,所谓的恶心,反胃,不想吃东西是因为她得了胃炎,虽然不严重,但也不轻,所以让她住院在医院里观察一天,如果第二天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如实地说:“大妈,你儿媳妇没有怀孕,她是得了胃炎。”
  葛红花听了医生的话,一个踉跄双手撑住病床,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这是被耍了啊,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丑了。
  金爱莲瞅着她难看的脸色,可怜巴巴的叫了声,“妈,你这是怎么了?”还伸出手想扶着她。
  那手还没有靠近葛红花,就被她拍开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还在装可怜的金爱莲,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理,经过杨建设时仿佛没看见一样就走了。
  到了家,葛红花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软绵绵地躺在了床上。
  等杨晓卉他们下班回家的时候,厨房里冷锅冷灶,一点烟火气也没有。平时就算葛红花再忙活金爱莲那边,家里的饭食她还是死死的拿捏在手里,一点也不让别人碰。
  杨建国没想这么多,掀开门帘,对着床上的葛红花叫道,“妈,我饿了,饭什么时候好啊?”
  葛红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挥挥手,“今晚让你小妹做。”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
  杨建国神经再大,也觉得不对了,忙做到床沿边问,“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是不舒服我送您去医院,钱的话不要担心,就算火柴厂报销少,我也有钱呢……”
  葛红花中午在医院里进进出出的,再也不想听医院这两个字了。“我没事,你让妈躺会儿。”
  她这样,杨建国也没有再劝,先看着吧,如果到时候人真的不舒服,他直接背着去医院瞧病去。
  厨房里,杨晓卉打开平时葛红花不让开的橱柜,里面空空如也,是啊,最近家里的好东西如面粉,鸡蛋,红枣之类的都被葛红花拿到金爱莲那边去给她补身体了。
  案板上还有发干的面粉,是中午葛红花揉了一半的面团,看那样就没胃口,杨晓卉把面团收进了空间,再从空间拿出两包超市卖的手工鸡蛋面,烧开水就煮面条了。
  晚饭,杨家人吃的心不在焉的,杨一山现在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是有些担心葛红花,她说没胃口,晚饭也没吃,以前她再生气再难过,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
  杨建国也是在担心葛红花,如果她的状态一有不对,马上就送她去医院。杨建兵心里也有事,临近高考,全家人都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快要承受不了了。
  最没心没肺的就是杨晓卉,吃着热乎乎的鸡蛋面,时不时咬两口煎鸡蛋,真还是好吃啊,特别不用对着葛红花那张后妈脸,吃着舒坦啊。
  第21章
  金爱莲这次乌龙怀孕还是后来杨建设来跟葛红花赔不是, 杨晓卉才知道的。那天就杨建设来了,金爱莲觉得丢人, 再加上婆婆肯定不会给好脸色,索性就没来,反正来了也是挨骂。
  至于杨建设看起来比宣布金爱莲怀孕那天的兴高采烈的模样是憔悴了很多,他的打击比葛红花还大, 前一天还在幻想着等孩子出生后托谁去买奶粉呢, 后一天就被告知爱人根本就没有怀孕,他之前所做所想都成了一场空。
  他在家里足不出门憋了两天, 金爱莲有点怕了,抱着他大哭了一场,说对不起他, 一定会给他生个孩子, 不, 生好几个孩子。
  瞅着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的金爱莲, 杨建设慢慢回过了神,爱莲平时最爱美了, 什么时候在他面前不顾形象过,她这是因为在乎他, 而且这件事情不能怪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没怀孕。
  他抱着金爱莲一边低声安慰,一边想着还要跟爸妈解释一下, 也是他们不谨慎, 害得他们俩也跟着空欢喜一场。
  杨晓卉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葛红花和杨建设讲话, 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就说嘛,都快一个多星期了,葛红花都没有找她起早贪黑的去买副食品,冲她那副甘之如饴的样子,怎么都不去杨建设那边了,亏她每天还在想哪天会不会恢复成原来的苦日子,一直在等另一只靴子落地。
  没想到惊喜来的这样突然,金爱莲根本就没有怀孕,她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担心谁的正香甜时就被人从温暖的床上叫起来,到冰天雪地里排队。
  这件事情最难受的是杨一山,葛红花他们,最高兴的是杨晓卉,她高兴的都想放炮庆祝了,但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在这里要佩服一下她的自制力。
  在杨晓卉昏头转向的这段期间,机械厂也在发生一些变化,来源于新上任的厂长吴锦生,吴厂长是□□前的大学生,他学的是机械制造,专业知识扎实人也肯努力,毕业后本想为报效国家做贡献,为发展壮大重工业添一份力。
  可是没想到那场十年运动来了,他因为家庭出生根正苗红,祖上两代贫农,到他父亲那代有幸洗干净泥腿子,光荣的进了城里当了工人,所以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波及,不像他很多亲爱的同学,还有敬爱的老师由于家庭出身,遭受到了最无情的打击和迫害。
  十年中,人们忙着各种运动,无心生产工业农业,吴锦生刚离开校园的雄心壮志在时光中日渐蹉跎,渐渐消失不见了。他浑浑噩噩的跟着别人的脚步,参加工作,结婚生子,本来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了。
  这时□□结束了,国家开始拨乱反正了,要把停止甚至是倒退的十年时光迎头赶上,拉近缩短和发达国家的距离。这样就需要各行各业的精英人才,吴锦生能在六十年代考上重点大学,学的还是国家现阶段最重视需要的机械制造,年纪也不算大,才37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是现在最急需的人才,这样的人更容易接受新的政策知识,头脑思想也不会像那些老干部一样陈旧僵硬。
  很快他被调离在图书馆的原岗位,调到了江洲永辉机械厂当厂长。吴锦生说不失望是假的,原本他以为自己会被调到北方工业重城去的,他学的是机械制造,北边更需要嘛。哪知道会把他调到江洲来,江洲唯一能称的和重工业沾点边也就是机械厂了,剩的都是什么木材厂,纺织厂,罐头厂之类的轻工业。
  既然已经来了,吴锦生很快调整好心态和老厂长交接了工作,老厂长没过多久就光荣退休了。
  吴锦生想在机械厂干出一些业绩,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他现在和厂里的其他领导层还不是很熟悉,也不清楚他们真正的能力。
  再说机械厂一直有条不紊的沿着原有的制度规则在运行,贸贸然打破规则,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了解厂里的情况,他刚上任的前一个月,隔三差五的召集各车间主任,还有业务科的正副科长,办公室的正副主任等等厂里的中层领导开会,这也是杨晓卉之前以为车间主任是去避寒了,一两个月不见人影,因为他们都在开会呢。
  吴厂长不敢轻举妄动,下面的科长,主任没摸清他的喜好脾气之前也不敢妄加揣测,双方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就看到时候是哪方忍不住先打破了平衡。
  事情的转折是有一天,吴锦生查看机械厂的历史时发现厂里竟然一次也没有组织过员工开展文艺汇演。
  “赵科长,我们机械厂的职工业余生活很是匮乏啊,厂里怎么一次也没有组织过职工汇演呢?”吴锦生翻看着机械厂的老照片,随意问了一句。
  赵科长哈哈一笑,“厂长,咱们机械厂男多女少,大部分都是大老粗,没有那个花花心思弄这些,工人们的心都放在为国家生产五金配件上面呢。”
  当时这段话没几个人放在心里,事后科长主任们聚会时,有人就说这是不是新厂长有心思要办文艺汇演,丰富职工的业余生活啊。
  另一个也借口说这也许就是新厂长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里面的第一把,如果这事没办法,可能会在他面前落下个办事不利的印象。
  越讨论他们越是确定,这是吴锦生给他们这些领导的考验,看谁会办好这件事情。
  上面一句模拟两可的话,就让下面的人跑断了腿,这里下面的人不是指科长们,而是他们手下的办事员,办公室的普通职工。
  他们没有经验啊,机械厂也没有操办过汇演,于是他们去每年都办汇演的纺织厂取经,取经回来照搬纺织厂的模式跌跌撞撞的弄出了一个元旦文艺汇演。
  台子是磕磕绊绊地搭起来了,也在宣传栏贴了告示,可是没有多少人踊跃的参加演出啊,就是参加的也是一水的老爷们,哪个领导喜欢看到一台演出里面都是大老爷们啊,那不是辣眼睛嘛。
  办事员们坐在办公室里面面相窥,挠头的挠头,抓脸的抓脸。突然,有一个办事员灵机一动,出了个主意。“……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出点风声,说只要参加演出的职工,对以后的转正加工资都会有帮助……”
  这主意听的其他办事员精神一震,是个好主意啊,而且这也不是假话,领导看演出时对于那些特别出色的会在心里留下印象,不要小看这点印象,哪天要是转正了,加工资,报告被一层层递到领导那边,他一看,咦,是那个某某某,大笔一划,就成了。以后要是有什么演出,也会想到,这些隐形的好处是说不出来的。
  “还可以把宣传科的照相机借过来,就说参加演出的职工人人都给照张相片,相片洗出来后就贴到宣传栏里供全场上下欣赏,很多爱漂亮的女职员见了就会来报名了。”
  办事员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最后实行两套方案,业务科放小道消息,宣传科贡献相机一台,照相师一人给参加的职工照相来吸引职工报名参加。
  叶秀秀二姨夫作为食堂大掌勺,是第一波听到风声的消息灵通人士,他作为长辈,就跟外甥女说了参加演出有这些好处,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参加,就算什么都不会,在上面对着台下笑笑也行啊,反正小姑娘不难看,谁都会愿意看她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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