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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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廊下寂静一片。
  几息时间,谢清豫听到身后传来一点动静。她循声回头,一瞬不瞬望着陆至言从厢房里面搬出来一把椅子。陆至言一声不吭的,把椅子不轻不重摆到她的身侧。
  谢清豫眨眨眼看着陆至言,对方将椅子摆好后,半垂下眼退远了。她看一眼自己坐着的小杌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在府里,这样的小杌子通常是给下人坐的,大概想让她把小杌子换成椅子。
  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她怎么好自作多情呀?
  谢清豫坐在小杌子上没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她缩缩身子,抱着手臂看看天,故意等陆至言开口。好半晌过去,对方愣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属龟么,这么能忍?
  谢清豫暗暗嘀咕,双手撑住脸颊,轻叹一口气。
  墙根处的一丛紫竹被雨水浸润得叶子透亮莹绿,紫色的竹竿被冲洗得熠熠生彩,一株桃树却被风吹打得花谢一地。谢清豫看过片刻,猛然起身,扭头走回厢房。
  她翻着自己的行囊,找自己带的路上看的闲书。他不是说他也会看的么……找到书册子,看过两眼,她把书塞回去,依然空着手走出厢房。
  总不能聊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倒不如作罢。
  谢清豫从厢房折出来时,发现自己之前坐的那张杌子不见了,剩下陆至言特地搬过来的椅子仍旧好好摆在那里。她看向陆至言,他像感觉到她的目光也抬了眼。
  目光相触,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有猫的叫声传入耳中,两个人齐齐转过头去看。
  一只橘黄的小猫三两步朝他们的方向蹿了过来,快要到陆至言面前的时候,它却放缓速度,优雅迈步款款至他身边。那只猫蹭着他的衣摆,仰头撒娇一般冲他一声又一声喵喵叫。
  谢清豫看一看陆至言,难得见他脸上些许淡淡的无奈,新鲜又稀罕。
  她视线落在橘猫身上,笑道:“它很喜欢你啊。”
  陆至言垂眼瞧着倚在自己身边的猫,一时未接话。
  只是很快,他声音低哑开口:“小时候府里头也养过一只猫,不过是白猫。”
  听到陆至言的话,谢清豫诧异之外更多的是惊喜,且这会儿才发觉他似乎嗓子不怎么舒服……不过他竟然会和她说起小时候的事,这是她没想过的。
  “我没有养过猫,但养过一只兔子。”谢清豫依然看着橘猫,“那么精心的照料,还是一个月就死掉了。当时还太小,哭了一晚上,那之后再也没有养过别的。”
  陆至言同样看着橘猫,静静的在听。
  或许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完之后,他没有接话。
  谢清豫唯有问:“你嗓子还好吗?”
  陆至言用低哑的声音轻声回答:“不妨事。”
  虽然一下子两个人又没有了话,但是这么三两句话过后,谢清豫感觉她和陆至言之间那种隔阂与疏离忽然散掉大半。气氛松缓下来,不说话也不觉得不自在了。
  当下一阵脚步声传来,是春絮、夏果几个人回来了。一柄一柄油纸伞下,每个人手里都提着黑漆食盒。谢清豫这才知道他们是去准备一行人的早膳。
  借住在寺庙,不好破别人斋戒,荤腥是没有的。他们今天吃的是清汤面、豆腐包子、素蒸饺和芸豆糕。春絮和夏果的手艺谢清豫太熟悉,一尝即知,只是她发现陆至言今天的胃口好像还不错,比平常吃得多一些。
  回想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下筷子多的总是素菜,可见确实有这偏好……谢清豫摸索清楚陆至言的口味,把到青州后让刘叔带他去买衣服的事一并记在心里。
  天气缘故在寺庙多耽误过一天,隔天一大早,还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早早的便已经上路了。一路顺利到达青州,是第三天的中午。
  在城中最大的四方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下,一路奔波疲惫,在客栈大堂草草的吃过午饭后,谢清豫上楼休息。她一觉舒舒服服睡下去,醒来已是日落时分。
  夏果和小二要来了热水,伺候谢清豫沐浴。洗去通身疲乏,身心松散的谢清豫坐在桌边,由着夏果拿干巾帮她擦头发,春絮坐在榻边,低头打络子。
  想起中午交待刘叔领陆至言去买一些衣服鞋袜,谢清豫问:“刘叔回来了么?”
  夏果手上动作一顿:“好像是没有。”
  如果回来了,按理说会过来知会一声。这会儿天色已不早,若还未回来,只怕是遇到什么事,怠慢不得。春絮搁下手里投的事,站起身说:“我出去看一看吧。”
  谢清豫略点一点头,春絮便出去了。
  没过多久,她匆匆回来。
  行至谢清豫的面前,春絮低眉道:“人刚回来,刘叔说,有要事禀告小姐。”
  “那让刘叔进来吧。”谢清豫也未多想,吩咐一声。
  春絮迟疑中,又压低声音说一句:“方才瞧见陆公子,脸色不是很好。”
  谢清豫闻言不由皱皱眉,难道陆至言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陆至言:媳妇儿不开心,要多说两句话才行。
  ~
  好像忘了说,这个故事是双向暗恋233333333
  第4章 心折
  刘叔进来的时候,面容异常严肃。
  谢清豫心里越有不好的预感,但没有让春絮夏果回避,只问怎么回事。
  刘叔蹙眉沉声道:“下午,我依着小姐的交待,同陆公子到衣铺去。买完东西出来的时候,陆公子不知瞧见什么,拔腿便去追。当时,我也一样跟着追过去。”
  “街上人有些多,跟丢了,也不知道陆公子究竟看到了什么。”刘叔说,“后来我和陆公子一起回客栈,才刚回来,周辛和我说有消息。”
  刘叔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笺,递到谢清豫的面前。她接过之后,直接拆开抽出信纸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脸色却沉下去。信纸上不过写着两句话——
  “人在青州。
  乃李姓商贾之妾,李某年过花甲,于青州恶名昭彰。”
  谢清豫将信纸递回给刘叔,示意他看一看。
  刘叔伸手接过来,迅速扫完上面的字,和谢清豫一样变了脸。
  “难道是……”
  谢清豫点一点头,和刘叔有相同猜测:“没准是这样。”
  刘叔道:“若如此,这件事须得缓一缓,待细细摸清楚情况,之后再行安排。”
  谢清豫也认同这话,交待:“且先瞒着,还不到时候。”
  刘叔便应下来一声。
  春絮和夏果在旁边,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却也能猜出一二。
  谢清豫又问:“他现在怎么样?”
  刘叔明白是问陆至言,叹一口气道:“陆公子回来之后一直不说话坐在窗边。”
  谢清豫想着他这会儿估计难受,却只说:“让他一块儿吃晚饭吧。”
  刘叔颔首,交待清楚事情原委,很快的出去了。
  迟一点的时候,谢清豫见到陆至言。原来的衣服换下来了,他身上穿着刘叔同他去新买的衣服,却依然是素色粗布样式。定然是他自己要求的,她没有多过问。
  一顿饭吃得有些闷,陆至言这样子,谢清豫不是很想说话,其他人更安静。桌上一道她平日十分喜爱的香脆酸甜的糖醋排骨也失去该有的滋味。
  陆至言的胃口还要不好,他几乎只吃了小半个馒头。谢清豫默默看着,在心里叹一口气,啪嗒一声搁下了筷子,便将店小二喊过来。
  其他人原本埋头在吃饭,因为这动静,一时间纷纷看向谢清豫,不知有什么事。
  夏果和春絮互相对视过一眼,夏果问:“小姐怎么了?”
  谢清豫没答话,只等着那小二过来了,径自吩咐:“这些菜不怎么合口味,麻烦你让厨子帮我们煮两碗素面,再多添两个清淡一点儿的菜式。”
  夏果和春絮闻言有些懵,这些菜不是……店小二却眼色极好,赔笑问:“这样,那一会给客官上两碗阳春面,一道菊花豆腐,一道白菜佛手卷如何?”
  谢清豫说:“先上着吧。”
  店小二便笑着一迭声的应下,吆喝而去。
  夏果瞧那店小二机灵,笑说:“这小二倒是个会招揽生意的。”
  春絮也笑一笑:“怪不得生意好呢。”
  听到她们闲聊,谢清豫心神终于稍微松快下来些许。
  她问春絮:“明天要不要回去一趟?”
  春絮的老家在青州下面的一个村子,从城里坐马车过去约莫一个多时辰。来青州之前,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可是十来年没有回过家,说到底还是会想的。
  她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此时听谢清豫提起这事,春絮微红着脸,轻声说:“如果小姐同意,我想明天自己回家里去看一看,天黑前一定赶回来。”
  “你自己去吗?”谢清豫略略沉吟,“真让你一个人去,倒是不大放心。左右没有其他的事情,大家一块儿去好了。倘若有什么事,届时你也不至于一个人。”
  春絮明白谢清豫既然这么说,便是已经有主意,她不好一味说推辞的话。因而,即便过意不去,却知道这样并不坏,春絮最后应声回答:“多谢小姐。”
  不多会儿,小二将两碗阳春面、一碟菊花豆腐、一碟白菜佛手卷送上来。众人没有聊其他的话,又继续吃起晚饭。这一次,陆至言比之前稍微多吃了一点东西。
  第二天,先在城中铺子里买了许多的东西,众人出发去春絮老家。地方不难找,路也不太难走,村口一株粗壮紫荆树开得满枝丫紫红的花朵,十分惹眼。
  马车和马匹不好进去村子里,而春絮家离村口不远,他们便在村口停下。谢清豫原想跟去凑个热闹,碍着身份又再想到陆至言,是以最后,她只让夏果、刘叔和周辛陪她,他们在这儿守他们的马车和马。
  一群陌生面孔出现,带了那么许多好东西,何况个个比起村里的人来说都叫穿得富贵,难免引起小小的轰动。春絮他们走开后,村子里一群孩童凑过来围着马车瞧个不停。
  谢清豫看着那一双双好奇又无辜的眼睛,闲来无聊,起了兴致,索性和一帮小孩子玩闹起来。注意到其中一个小孩手里攥着个草编的蚂蚱,她用姜糖作为赌注,和他们玩起了斗草。
  他们事先约定好的,如果谢清豫赢了,他们得教他编蚂蚱,如果她输了,就把那包姜糖拿给他们吃。小孩子多半馋嘴,轻轻松松答应下来。
  谢清豫记得自己小时候玩这个很厉害,今天碰到这一帮小孩竟然连连碰壁。不但武斗比不过,连文斗都输了,这些小孩找到的那么多花草她都叫不上名字!
  她和一帮小孩子闹腾的时候,陆至言一贯安安静静的坐在紫荆树下,远远看着他们又笑又闹。眼看要输,谢清豫不肯信邪,跑过来找陆至言当救兵。
  如今的天气虽然一点都不热,可谢清豫又跑又闹,这会鼻尖泛了一层薄薄的汗,脸颊也变得红扑扑的。她拿一双亮闪闪的眼看着陆至言问:“你来帮帮我吗?”
  陆至言看了她一会儿,轻轻点了下头。他站起身,和那些小孩说过两句,便又各自去寻百草。谢清豫跟在他身后,一路偷偷的笑,顺便摘来一大把野花。
  虽然那些小孩颇为厉害,但是陆至言也分毫不让。一番比试下来,把一帮小孩子弄得服服帖帖的,反而围住他问起感兴趣的事物。谢清豫一边摆弄起自己的花,一边笑眯眯听他们说话。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便要他们兑现承诺。
  “我们没有输你,我们是输给了这位大哥哥,要教也该教他。”
  谢清豫佯作不高兴的哼一声:“大哥哥是来帮我的,你们想要耍赖就直说。”
  又有个小男孩说:“你该把糖给我们!”
  谢清豫说:“你们教会我,我就把糖拿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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