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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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策今天和几个王府的世子相约了去城外跑马踏青,一回府就听说了吴侧妃带着上官绮哭哭啼啼地去找他父王,说秦绾当街羞辱了上官绮兄妹,赶紧把马缰往侍从手里一扔,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拔脚就往临安王主院里去了。
  来到正厅门口,正好听到吴侧妃说道:“郡主是王爷的外甥女,难道绮儿就不是王爷的亲生女儿了?”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提起上官箭可能会触动临安王的神经,所以只提上官绮。
  “绾儿,你欺负表妹了?”上官英杰挑了挑眉,转头问道。
  吴侧妃一愣,这才看见边上安安稳稳坐着喝茶的秦绾,身后站着朔夜和荆蓝,不由得脸色有些扭曲。
  “表妹可是和表哥一起的,绾儿不便同行,一句话都没对表妹说过,却不知道欺负她什么了。”秦绾耸了耸肩。
  上官英杰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王爷,郡主是让侍女转述的话,臣妾可没瞎说。”吴侧妃赶紧道,“您不能只听郡主一面之词啊。”
  “哦?”上官英杰看了秦绾一眼,不置可否。
  “郡主说,绮儿在外抛头露面,不知廉耻!”吴侧妃直接把“转述”二字忽略,就当是秦绾说的了。
  “我说这话了?”秦绾很无辜。
  “你就是这个意思!”上官绮眼泪汪汪,眼眶都是红的,一副我很委屈的模样。
  “哦。”秦绾应了一声。
  “还有呢?”上官英杰道。
  “郡主纵容侍卫打伤了箭儿,就算官民有别,可箭儿也是王爷的亲子,可见郡主根本没把王爷放在眼里。”吴侧妃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但一咬牙,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反正秦绾都说了上官箭在场了,也没得遮遮掩掩。
  “就这些?”上官英杰停了一会儿,发现她不说话了,开口问道。
  “难道这些还不够?”吴侧妃尖声叫道。
  上官英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向秦绾。
  “父王,表姐才不会做这种事!”上官策听不下去了,又见父亲的态度有些奇怪,立即冲了进来。
  “你又知道了。”上官英杰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当然,表姐那么温柔,肯定不会欺负人的。”上官策信誓旦旦道。
  荆蓝和朔夜对望了一眼,无奈笑。小世子你究竟觉得小姐哪里温柔了?明明我们小姐这么霸气!
  “世子是认为绮儿和箭儿说谎吗?绣儿也是在场的,别忘了,他们才是你的亲兄姐!”吴侧妃一脸控诉地看着他。
  “他们俩加三姐,三个加起来一半血缘,平均一下每人六分之一。表姐是姑姑的女儿,是四分之一,所以还是表姐多一点嘛。”上官策嘀咕道,“啊,不对,还有大哥大姐和四妹……哎呀,算不清楚了!”
  连秦绾的嘴角都抽了抽,一脸的呆滞。
  血缘还能这么算的?
  “胡闹!”上官英杰一声笑斥。
  “我算术学得不太好,不过这个应该算得对的吧?”上官策倒是很虚心。
  对,很对!荆蓝在心里给世子点了个赞。
  “对什么对?没你的事,不出去的话,滚一边去,不准开口!”上官英杰喝道。
  “哦。”上官策抓了抓头,乖乖地站到秦绾身边去,路过吴侧妃身边,还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很明显摆正了自己的立场。
  吴侧妃一张艳丽的容颜已经扭曲了,更别提上官绮,望着上官策的眼睛水雾蒙蒙,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上官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往秦绾背后躲了躲。
  “躲什么?站直了,成什么样子!”上官英杰喝道。
  “父王……”上官策苦着脸,磨磨蹭蹭地从秦绾身后走出来,又踌躇道,“你能不能叫二姐不要看我了?”
  “三弟就这么讨厌我吗?”上官绮开始抹眼泪。
  “也不是……”上官策动了动嘴唇,听着那呜呜咽咽的声音,终于一跺脚,自暴自弃般地喊道,“你不要看我,我就不讨厌你了,我是你弟弟,你那眼神好像我是哪个负心薄情的野男人似的……”
  上官绮睁大了眼睛,想哭,但听了这话,还真不能哭,神色极为诡异。
  “世子,绮儿是你亲姐姐!”吴侧妃道。
  “所以我叫她别那么看我嘛。”上官策理直气壮道,“万一在外面她也这么看我,被不知道她是我姐的人看见了,误会怎么办!”
  “你……”吴侧妃气急,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好了!”上官英杰喝止,又瞪了儿子一眼。
  秦绾不动声色地拽了拽上官策的衣袖,示意他适可而止。毕竟,无论上官绮等人做了什么,上官英杰也不可能真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女的,也就是训斥、责罚,顶多加一顿打。她是呆一个月就回东华了,可上官策却没必要和他们结仇结那么深。要说斩草除根……上官策还不是那块料。
  “让绾儿看笑话了。”上官英杰长叹道。
  “那么,舅舅,愿赌服输?”秦绾笑了笑。
  “当然,赌输赌赢不赖赌。”上官英杰点头。
  “王爷,你不能听她花言巧语!”吴侧妃急道。
  “绾儿说什么了?”上官英杰一挑眉,“关于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绾儿一个字都没说。”
  “什么?”吴侧妃愕然。
  要是秦绾什么都没说,那为什么她告状时王爷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倒是你说的话,绾儿都告诉本王了。”上官英杰道。
  “臣妾……说的话?”吴侧妃茫然。今天之前,似乎,她并未见过秦绾吧?
  “你刚刚说的每句话,绾儿都事先跟本王说过一遍了,顶多就差几个字。”上官英杰皱了皱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嫌弃,“你就不能说句不一样的吗?害本王把纯钧剑都输给绾儿了。”
  吴侧妃如同见鬼一般瞪着秦绾,脸色惨白。
  秦绾知道她会来找王爷,所以先来告状她并不意外,可是……为什么秦绾能事先将自己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要知道,来这里之前,她自己都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完全是即兴发挥的。
  “娘。”上官绮甚至往吴侧妃身后躲了躲。
  秦绾淡定地捧着茶杯喝茶,微笑不语。
  上官英杰赞赏地看着她,虽说输了赌约,却一副高兴的模样。
  这是他姐姐的女儿,果然,也和他姐姐一样的聪慧无双。
  秦绾当然不是能掐会算,之前他的反应也是跟秦绾商量好的,秦绾只是根据特定的场景,推测吴侧妃在那种情况下会说什么话而已,难度不算很大,但难得的是她那种淡定从容的气度,毕竟,秦绾从未见过吴侧妃,一切的了解都是建立在听说和推测上的。
  虽说,秦绾想要纯钧剑,上官英杰也会送的,但秦绾凭借自己的能力从他手里赢走赌注,他却只有更高兴的。
  “行了,你带绮儿先回去吧,这几天都别出门了,让箭儿也好好温书。”上官英杰挥了挥手。
  吴侧妃不禁脸色一变,这是把他们母子几个都禁足了?
  秦绾!
  秦绾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告状嘛,也是个技术活儿,吴侧妃母女显然段数不够高。
  真以为刚刚闹出过刺客的事,上官英杰会任由她带着几个人在街上闲逛?后面不知道有多少暗卫看着呢。所以说,发生了什么事,上官英杰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话虽如此,如果她跑回来告状诉委屈,虽说上官英杰也会为她做主,可她原本也是借了母亲的光才得舅舅另眼看待,她本人可和上官英杰没什么感情。亲情那东西,不好好经营,一次次消磨的话,终究会慢慢磨光的。
  所以,她才跟上官英杰打了个赌,就赌吴侧妃来告状会说的话。
  顺便,她寻找了纯钧剑多年,当初因为得知纯钧剑被南楚皇室收藏才死了心,如今偶然得知纯钧被楚帝赐给了临安王,有这个机会当然想要过来了。
  “王爷……”吴侧妃还想求情。
  “下去!”上官英杰脸色一沉,喝道,“本王还没死了,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那些小算盘?”
  “臣妾没有。”吴侧妃吓了一跳,慌忙否认。
  “没有?”上官英杰也不管秦绾和上官策还在场,直接道,“你是没有肖想世子之位,还是没有让箭儿在绾儿身上打主意?”
  “王爷!”吴侧妃脸色惨白如雪,真的被吓到了。
  王爷,不但清楚她的算计,而且居然直接就说出来了!
  “还要本王说几遍?滚下去!”上官英杰道。
  “是。”吴侧妃这回真的不敢纠缠,拉着上官绮,脚步踉跄地飞奔出去。
  “表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上官策茫然道。
  “你……迟早要气死本王!”上官英杰指着他,咬牙切齿。
  “关我什么事啊?”上官策一脸的委屈,“我是嫡子,他们有什么心思干我什么事,我的任务不就是活蹦乱跳地活到继承王位嘛。”
  秦绾倒是一愣,原来……这个小表弟其实都看得明白啊,而且是看得太明白了!
  按照南楚的律法,要打破吴侧妃的算计,确实只需要他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上官英杰闻言,也不禁怔了怔,随即脸色缓和了不少。
  总算……不是真那么傻!
  “这些日子,好好跟你表姐学学。”上官英杰道。
  “知道啦。”上官策高高兴兴地应道,依旧是一脸仿佛无忧无虑的笑容。
  秦绾暗暗叹了口气,皇族之中,其实哪有真的天真无邪呢,上官策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是世子,天生就占在上位,实在不需要向庶子般汲汲营营,一肚子阴谋算计,眼光完全可以看向更远的地方。
  回到自己院子,蝶衣迎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锦盒,眼神很有几分复杂。
  “舅舅动作倒是快。”秦绾笑道。
  “这就是十大名剑中的纯钧剑?”执剑一脸的好奇。
  习武用剑之人,谁不对十大名剑心生向往?就连已经有了绝世宝剑青冥的朔夜也不例外。
  秦绾见他们急切地模样,不由得失笑,也不进屋,直接在院子里把锦盒拿给了他们:“想看就看吧。”
  执剑抢先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把剑拿出来,缓缓抽出半截。
  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轻轻一弹剑刃,清冷古朴的低鸣声半晌不绝。
  “真是好剑!”执剑赞叹道。
  “纯钧,尊贵无双之剑。”荆蓝虽是女子,可也用剑,虽然明知道纯钧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却也不禁痴迷。
  只有蝶衣站在后方,神色间充满了忧色。
  “看完了就给我收起来。”秦绾说了一句,给了蝶衣一个眼神,走进屋内。
  蝶衣默默地帮她换衣服卸妆。
  “你怎么了?”秦绾问道。
  蝶衣迟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动作,写了一张字条:“小姐是想把纯钧剑送给宁王吗?”
  秦绾自己动手拔下发上的钗环,扫了一眼,不在意地道:“他送我汗血宝马,我送他纯钧,应该的。”
  蝶衣闻言,落笔的速度更快:“小姐曾费尽心血为李钰求取纯钧!”
  “那又如何?”秦绾一挑眉,不以为然道,“就算我曾为李钰求纯钧,可不是没得到吗?宝剑何辜,我要为了李钰那个人渣迁怒于它。”
  蝶衣沉默,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看着纯钧,想起往事,终究意难平。
  “何况,我为李钰求纯钧,七年不可得。如今纯钧却自己到了我的手里,焉知不是纯钧与宁王有缘?”秦绾一扬眉,淡然笑道。
  蝶衣怔了怔,低眉沉思半晌,终于释然:“小姐说得对,原是奴婢着相了。”
  随后便把纸条烧毁。
  隔了一会儿,荆蓝捧着锦盒走进来,笑道:“小姐不用剑,所以,这剑是为王爷求的?”
  “算是回礼吧。”秦绾道。
  “正好,再过几天就是王爷生辰。”荆蓝道。
  “什么日子?”秦绾一愣,有些歉然。
  收了生辰礼,却连人家的生辰都没问过,有点儿不应该啊。
  “三月二十五。”荆蓝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她会问。
  “鬼精灵。”秦绾笑骂了一句,又道,“把盒子包一包,弄好看点吧。”
  “是。”荆蓝笑着答应。
  “小姐,王爷有信来。”执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是算好了时辰的?”秦绾放下发簪,回头笑道。
  荆蓝很自觉地出去拿了信回来。
  秦绾看了看,信封上一个字都没写,甚至都没封口,可见有多随意了。
  “王爷什么时候到?”荆蓝好奇地问道。
  “三月二十五之前吧。”秦绾笑笑,抽出了信纸,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又随手放到妆台上。
  “王爷……有事?”荆蓝看着她凝重起来的脸色,有些迟疑道。
  “不是什么大事。”秦绾摇了摇头,又道,“南宫廉到京城了。”
  “哦。”荆蓝的神情也很不好看。
  对于李钰这种摘果子的行为,从秦绾的属下到李暄的属下,就没有一个是看得过眼的。
  “王爷会替小姐出气的。”荆蓝肯定地点点头。
  秦绾该生气的,早在知道那天就生完了,而且她还知道,李暄交给南宫廉的那份名单可是经过删改的,虽然不清楚他删掉了哪些又添上了哪些,反正就像是没爆炸的火药,极度危险。就不知道……虞清秋看不看得出来了。
  不过秦绾觉得他是看不出来的,毕竟虞清秋也不是神,他从未见过账本是什么样子的,何况秦绾也相信李暄作假的能力。
  想从她秦绾口中夺食?没门没窗,连个能爬的狗洞都没有!
  “陛下……对王爷私自来南楚的事,没有说什么吗?”荆蓝犹豫道。
  “你家王爷说了,他来提亲。”秦绾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荆蓝抽了抽嘴角,无语。
  提亲?小姐她亲爹可还好好活着呢,跑到南楚来向外祖父和舅舅提亲算几个意思?
  “陛下……认同了?”好半晌,荆蓝才问道。
  “大概吧。”秦绾一耸肩。
  “听潮姑娘。”门外执剑叫了一声。
  秦绾和荆蓝对望一眼,很默契地住了口。
  “郡主。”听潮实在是个很知情识趣的丫头,知道自己不是秦绾的心腹,只做自己该做的,没事的时候就会避开去,绝不会打扰他们商量什么。
  “怎么了?”秦绾笑道。
  “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听潮一脸的无奈。
  主院的事连她都知道了,怎么两位小姐还敢来呢。
  “舅舅不是罚她们禁足吗?”秦绾皱眉。
  “王爷只说不能出府门,没说不能出院子。”听潮苦笑道,“而且二小姐说,是来向郡主赔礼道歉的。”
  秦绾真想翻白眼,直接说道:“就说我病了,不见。”
  “是。”听潮答应一声,但脚步却没动,脸上的表情也很为难。
  也是,大小姐一刻钟前分明生龙活虎的,立刻就病了,谁信?
  “被气病的,郁结于胸!”秦绾随口说道。
  “郡主!”听潮哭笑不得。
  “荆蓝,你去说。”秦绾也知道听潮的难处,并不为难她。
  “多谢郡主体谅。”听潮舒了口气。
  就算她得王爷看重,可毕竟也是个王府的丫头,秦绾能耍着人家玩,可她却得罪不起吴侧妃。
  “小姐放心。”荆蓝带着笑出门去了。
  跟着小姐果然比跟着王爷好玩,尤其是上官绮这种极品,可不是经常能遇见的,就算南阳侯府的那位花解语小姐比起上官绮来也要黯然失色。
  不管荆蓝是怎么打发上官绮和上官绣的,接连几日,吴侧妃一系的人都没来招惹过秦绾。
  秦绾拿着随时可以进宫的金牌,每天都会去宫里坐一坐,陪陪外祖父。不过却没再见过皇后,这几日楚帝都是在晴妃的晴光殿见她的,还有上官漓作陪。
  楚帝再怎么精神强健,毕竟也是年近古稀,有最宠爱的女儿和外孙女陪着说说话,也有了几分像是普通人家的老太爷的慈祥。
  这一日,等楚帝说着话睡了过去,秦绾回到临安王府,就听留守的荆蓝送来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秦绾一脸的目瞪口呆,“南昌郡主病危?”
  “是的。”荆蓝点头。
  秦绾无语,她还真不至于一言不合就直接把人小姑娘弄死,只是给个教训,顺便图个耳根清净。上官纹在床上躺两个月,哪怕不医治也会痊愈的,吃点调养的药还会好得更快些,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危的。
  当然,要是永宁王府的人还不识相,她也不介意下手捏死的。可这不是还没动手么,怎么人就病危了。
  “太医诊断的不是积劳成伤吗?不至于会死吧?”荆蓝还很疑惑地说道。
  “执剑呢?”秦绾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随口问了句。
  今天陪她进宫的是朔夜和蝶衣,执剑和荆蓝应该是留在王府的,那闹腾的小子不可能知道她回来了还不出现。
  “南昌郡主口口声声说是小姐害她的,执剑去打听打听情况。”荆蓝道。
  “胡扯。”朔夜一声低斥。
  蝶衣用力点头,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害的南昌郡主,拿出证据来啊!
  秦绾一转头,目光流转,与蝶衣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错开。
  到底蝶衣才是跟了她多年的人,朔夜几个都以为是南昌郡主恶意攀咬,但只有蝶衣一听就知道,自家小姐是绝对做了手脚的。当然,证据也是不可能有的。
  “该不会是南昌郡主不想去和亲,所以干脆放出风声说病危吧,等我们走了,说不定她就找到神医治好了。”荆蓝道。
  “谁说要南昌郡主去和亲了?”秦绾翻了个白眼。
  东华几位上一代的郡王和世子都跟她没仇,不至于要挑这么个女人回去恶心人家吧?平白结个仇。何况南昌郡主那种,不聪明,但还喜欢自作聪明,比蠢笨的更糟糕。带回东华,不用多久,她一定会忍不住弄死她的。
  皇帝想要抽调南线大营的兵马北上,和南楚的关系就要小心维护,和亲公主死得太快会是个大麻烦的。
  “小姐,我打听回来了。”就在这时,执剑笑眯眯地走进大厅。
  “她是真的快死了?”秦绾问道。
  “应该是吧。”执剑点头道,“永宁王已经请来了天下第一神医苏青崖,若是装病,苏青崖一来就会被拆穿,就算他能买通苏青崖——苏神医说病危,将来她还怎么痊愈?苏神医不可能做这种自毁名声的蠢事。所以,只能是真快死了,才让永宁王这么着急吧。”
  “苏青崖……在南楚?”猛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秦绾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是啊,听说明天就到了。”执剑道。
  “苏神医脾气很怪,虽说没有不替皇家治病的规矩,但在他眼里,皇族也没什么优势,永宁王怎么让他答应给南昌郡主看病的?”朔夜好奇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执剑一摊手,无所谓道,“反正,左右不过是威胁、利诱、人情几种办法。”
  秦绾摇摇头,苏青崖是不会受威胁的,威胁他的人全都死了,同样,他也不欠任何人人情,只有别人欠他的,朋友——只有一个欧阳慧,还死了。所以,只有利诱了。
  永宁王府里,八成有什么苏青崖看得上眼的珍奇药草吧。不过,苏青崖能看上眼的东西价值绝对不菲,永宁王对上官纹这个女儿也算不错了。
  “你还没说,南昌郡主怎么就突然病危了呢。”荆蓝好奇道,“太医不是诊断过了吗?”
  “这就怪她娘了。”执剑叹了口气,脸上也有几分同情,“王妃不信太医的判断,说郡主绝不可能是积劳成伤,但几个太医都是一样的诊断,王妃一怒之下,从外面请了大夫,还威胁大夫,再敢说是积劳成伤就砍了他……”
  “于是大夫不敢说实话,就换了个法子治?”荆蓝讶然。
  “可不是吗?”执剑苦笑,“本来也就是躺两个月的事,现在好了,被治成个病危,听说永宁王妃已经把那个大夫的全家都抓起来了。”
  “这叫什么事啊。”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不已。
  要是南昌郡主真的病重不治身亡了,这到底算是谁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大夫也不算很冤枉吧,就算不敢按积劳成疾治,可随便开点补身子的药,也不至于越吃越坏啊。
  秦绾心里很清楚,她弄出来的这个暗伤用的是特殊手法,看上去像是积劳成伤,事实上确实也只需按照积劳成伤的法子治疗,就算不治,最后也会不药而愈的。可是,这个伤,最忌讳的就是大补。这两天王妃肯定人参燕窝地死命给上官纹灌——原本问题也不大,顶多是多躺几天,毕竟这些还算是食物。可是,要是加上一剂十全大补汤……这个就真的不好说了。
  其实南楚的太医水平真不错,甚至还叮嘱了王妃不要急着给郡主进补,可无奈人家永宁王府认定了他们这群太医不中用,根本不听,能怎么办呢?
  “听说苏青崖是天下第一神医,他不想让人死,阎王都抢不走。”好一会儿,荆蓝说道。
  “有传闻说苏青崖出身圣山医宗,他虽然没承认,但也并没有否认过。”朔夜想了想道,“但是,确实没人知道苏青崖算是哪国人。”
  “我是想说,既然能在这里遇见苏神医,是不是请过来替小姐把把脉?”荆蓝道。
  “这个……”朔夜迟疑了一下。安国侯府的大小姐身体不好,满京城皆知,虽说朔夜实在看不出大小姐哪儿体弱了,但有机会让神医把脉总是好事,只是……
  “苏青崖,不是那么好请的吧?”执剑犹豫道。
  这位神医可是从来不把官员贵族放在眼里的,求他看病,只有两个方法,第一,能引起苏神医兴趣的疑难杂症或是奇毒。第二,让苏神医满意的代价。
  很无奈,秦绾没什么疑难杂症够资格让苏青崖出手,同样……大概也付不出代价,这代价并不是有钱就行,何况在苏青崖眼里,金银大概是最不值钱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荆蓝反驳道。
  秦绾听着他们争论,心思却飘出去了老远。
  苏青崖……要不要见一见呢?他还能不能认出换了个壳子的欧阳慧?
  她体内有轮回蛊,连孟寒都说不准被轮回蛊救回来的宿主以后会如何,有机会的话,她当然是希望苏青崖看看的。就算苏青崖再也认不出她,可苏青崖认识蝶衣,通过蝶衣,看在欧阳慧面上,让他给自己治一次病总不为难。
  可是,没由来的,她却有些怕了。
  之前,也因为有蝶衣和孟寒在,让她从未考虑,当从前的挚友站在自己面前,却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是什么感觉。
  她见陆熔感触不深,是因为从前交往就不多,欧阳慧还是欧阳慧的师妹其实没什么差别,可她因为没见到陆臻松了口气,此刻想来,也不只是因为雕羽的死,而是……她本身就怕见陆臻吧!
  她究竟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现在是谁?欧阳慧,还是秦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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