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三老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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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园博物馆,戒备最为森严的不是前面展厅,而是卢灿面前的这座大仓!
  这座仓库占地一千两百平米,即便算上坚固的地下一层,一共也只有三层,这里不仅安装了全方位的监控系统,田坤还安置了二十四名安保轮流守卫。
  地下一层为普品仓库,二层为珍品馆藏室,一层为监控中心及福伯的院长办公室。
  原本计划下午回新加坡,可被李林灿老爷子急匆匆一个电话,召唤到这里。
  “李老,您又有什么发现?”卢灿推开福伯办公室的门迈步走进去,笑着问道。
  福伯的办公室很大,装帧很朴素,这里通常也被用作珍品鉴定室。
  此时,李林灿和张博驹老爷子都在,三人正围着办公桌上的成排的瓷器在察看。卢灿探头,正是自己从小岛沥原买回来的柿右卫门赤绘瓷。
  这有什么可研究的?柿右卫门瓷器,很好鉴定,自己已经看过不止一遍。那些生活瓷,还准备弄一部分到东瀛,置换点中国文物回来,只不过最近忙着商事,抽不出空来。
  李老爷子鄙夷的哼了哼,斜睨了他一眼,“我就不明白…就你这眼力,还能经常捡大漏?”
  咦?这什么意思?
  这批东西,确实算得上大漏,可听他话语中的意思,这里另有蹊跷?
  “怎么回事?我的鉴定报告有偏差?”卢灿扫了眼桌面上的物件——六十九件生活瓷、七件赏瓷,都被三位老先生摆放在桌面上。
  “鉴定没错,这些瓷器……”
  “别告诉他!”福伯开口说了一半,被李林灿拉住,张博驹老爷子笼着手,站在一旁笑吟吟不说话,“小子,鉴定师必备三大基本品质,第一条就是细心,你都忘了?”
  被李林灿说得有些懵,卢灿摸摸后脑勺,这老家伙又抽什么风?
  可是,看看眼前的三老,神色很认真,不像开玩笑。
  李林灿似乎下决心要借这次事情,给卢灿一个教训。张老爷子微笑不语,估计也有这心思——这次虽然捡漏了,可自己的这位师门后辈似乎在商场纵横后,真的忘了一位鉴定师必须坚持的东西,这是不可原谅的。
  福伯被李林灿阻止后,立即背着双手不语。阿灿是这些年来,自己这帮老家伙见过最有天赋的年轻人,可是……不好好的玩鉴定,去做什么银行扛把子?
  “能给个提示吗?”李辰的目光在这些瓷器上再度巡视一圈,没感觉自己疏忽了什么。
  “不行!”李林灿断然拒绝,一手拽一个,将准备开口的福伯,还有微笑不语的张博驹拽到一旁的沙发上,“我们喝茶看热闹。”
  三人真的坐下来泡壶茶!
  李林灿扭头对依旧有些晕的卢灿说道,“小子,给你一个小时,你如果还是没有发现,我建议你把曹昭的《格古要论》重新背一遍!”
  各行各业都有祖师爷,知道鉴定行当,也就是最初的掌眼行的祖师爷是谁吗?
  就是这位曹昭!
  曹昭乃元末明初人,字明仲,松江人。其父曹真隐是一位收藏家,家中藏有法帖、书籍、字画、青铜器以及古琴、古砚数量众多。
  在这种家庭环境熏陶下,曹昭“自幼性本酷嗜古,侍于先子之侧,凡见一物,必遍阅图谱,究其来历,格其优劣,别其是否”,可见其赏鉴功底的积累而非一时一日。
  最为让人钦佩的是,他不仅“赏古、识古”他还悉心钻研,总结成文,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刊印出版《格古要论》一书。
  它被称为“中国鉴定史上的第一书”,流传极广,对明清的收藏事业蓬勃发展有极大推动作用。
  四库提要论及《格古要论》时评价道:“其於古今名玩器具真赝优劣之解,皆能剖析纤微。又谙悉典故,一切源流本末,无不厘然,故其书颇为赏鉴家所重”。
  书中很多论述的确代表了明初金石学家的看法,为后世著作和收藏所要参考的工具书之一,如明代张应文撰《清秘藏》之“叙古今名论目”中提及“周密《云烟过眼录》、李思贤《图绘宝鉴》、曹仲明《格古要论》……等书皆考古之士不可缺者也”。
  李思贤是南宋画家、周密是元朝书法家,两人的书虽然年代上要更久远,但这两本书都是书画专项鉴定介绍,远不如《格古要论》分门别类那么全面。
  如果要比较的话,李思贤、周密更像书画专项鉴定大师,而曹昭则是鉴定宗师,古玩十三类,无一不精。
  《格古要论》三卷十三论(类),涉及类容极其广泛,上卷为古铜器、古画、古墨迹、古碑法帖四论;中卷为古琴、古砚、珍奇(包括玉器、玛瑙、珍珠、犀角、象牙等)、金铁四论;下卷为古窑器、古漆器、锦绮(织品)、异木、异石五论。
  曹昭因为这本书,成为鉴定行当公认的祖师爷。
  直至今日,正宗鉴定流派传下来的弟子,必须要会背诵《格古要论》。
  卢灿也背过。
  背诵或者抄写《格古要论》,是师门对弟子的惩罚手段,李林灿虽然不是卢灿的师傅,但也是长者,他建议背诵这本书,本身就是对卢灿的一种惩戒。
  张博驹看了眼李林灿,突然开口道,“我支持老李的意见!”
  嗯?自己究竟遗漏什么了?张老是真正的长辈,他这一发话,自己一个小时找不出来,还真的要重新背诵这本书。
  这……太丢面子。他可不认为李林灿和张老两人是开玩笑的。
  卢灿挠挠头,得,还是沉下心来找吧——既然几个老头子能发现,自己还发现不了?
  三个老家伙悠闲的喝茶聊天,卢灿戴着手套,拿着放大镜,一件件的重新鉴定。
  六十九件生活瓷,七件赏瓷,在秘鲁利马时就已经看过很多边,所以卢灿不认为存在真伪问题,他的重点放在纹饰、彩绘上。
  生活瓷的纹饰彩绘并不复杂,多数都是单支竹梅蓝草图案,似乎并没有隐藏什么。
  相对复杂的是七件赏瓷,随着鉴定时间越来越长,卢灿的眉头越锁越紧,没发现什么异常啊?自己究竟疏露了什么?让这三个老家伙都对自己有意见?
  放下手中的灯笼瓶,这件器物无异常。
  高二十五公分,南瓜型,腹径三十三公分,底足径和口足径均为十五公分,属于东瀛水器(盛水),内外施釉,腹壁为日式《品茶三味图》。
  品茶三味图,是东瀛经常被采用的画作题材,说的是南宋时期,佛家禅宗的五家七宗之一曹洞宗大师,本寂禅师品香悟道的故事。
  说起来挺有意思,对东瀛民族性格影响最大的朝代,并非唐代,而是偏安一隅的南宋。
  世人说起东瀛人性格,不免要提到“菊/花与刀”,这是两种极其矛盾的民族性格,可它们的形成,与南宋禅宗的两大派,有着莫大的关系。
  五家七宗中的临济宗,讲究“生杀临时,开阖出入,宗风峻烈”,而曹洞宗则讲究“默观独照,直体本然,机关不露”。
  禅宗的这两派,在东瀛影响广泛,一暴烈一含蓄,重铸东瀛人的性格。
  刀者,生杀之事,与临济宗多相关;菊/花,固诗人情性,则以曹洞为家风。
  这幅《品茶三味图》本身也没什么问题啊?
  卢灿顺手拿起下一件九谷烧银彩梳妆方盒,这是从小岛家购置的瓷器中,唯一一件不是柿右卫门的作品。
  这件梳妆方盒,黑底,银彩,青绘勾边,色调寂静淡雅,别有情趣。
  高三十五公分,宽二十五公分,盒子的厚度为二十,共有三层瓷质抽屉,每一层都有固定隔板,抽屉与隔板之间,严丝合缝,烧制工艺非常高!
  大家都知道,瓷坯在烧制过程中受热,一定会有膨/胀或者扭曲。无论是抽屉,还是方形盒子,乃至中间的两层隔板,想要保证完全平整,那近乎不可能!
  为了保障烧制的成功率,需要加入一道工序——修瓷坯。
  注意,这可不是利坯,而是修瓷坯。
  从烧制大量的盒子及抽屉中,寻找可以搭配的一对,用平锉或者钢沙打去其不规则部位,使抽屉与盒子彻底契合后,重新上低温釉或彩绘,进行二次复烧。
  因此,这种抽拉式的瓷质抽屉,烧制过程非常繁琐,一般不会带有非常复杂的图案。
  就像卢灿手中这件,它只是在方盒的表面,绘有一幅发散式的几何图形——有点类似于螺旋线条。
  这种简单的图案,并没有什么秘密啊?
  正想要放弃,他抬头看看剩下的两件,糖罐和敞口米酒瓶,那两件更是一目了然。
  嘶!今天这事,透着邪性!
  自己还真的找不到有些蹊跷?
  所有物件中,也只有之间抽拉式瓷质方盒的结构复杂一些。
  不死心啊!
  卢灿将三个小巧玲珑的平底抽屉都抽出来,放在一旁,对着方盒里面的空洞,用手电再度仔细查找一遍。内壁走的是清釉,什么都没有,两块隔板同样是清釉,带有一丝丝的奶白色,上面有抽拉的摩擦痕迹。
  卢灿此刻专心鉴定,根本就没见到三老低头,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笑着。
  “阿灿,还有五分钟!你还是准备背诵《格古要论》吧!”
  卢灿正要将抽屉塞回去,可李林灿这突然发话,让他又有些怀疑,就是这件物品有问题——要不,老家伙不会出言干扰的。
  将抽屉掂在手中,左右前后看了一遍。
  草!卢灿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抽屉靠近最里端,也就是贴在盒壁的一端截面上,有人用笔胡乱图绘了几根线条。
  就是它了!
  忍不住捶捶脑门,自己还真是不够细心!
  这件器具造型相对复杂,很习惯性的看外观,看内壁,谁会关注抽屉贴墙的外壁上,竟然还有图绘?
  可这不是理由,鉴定师的第一要求就是细致全面,自己确实疏忽了。
  《格古要论》该背!
  三个抽屉的最里端贴近盒壁的位置,都有线条,这些线条是后来人用炭笔图绘上去的。三只抽屉叠加在一起,刚好构成一幅山水图!
  啧啧!
  只看一眼,卢灿便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廉也藤工疯狂寻找的,小岛沥原家的宝藏图!
  竟然掩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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