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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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因为梅子衿已醒了过来,水卿卿不敢再像昨日那般,明目张胆的去看他,一直咬牙低头不去看他,却竖起耳朵,不放过他与陆霖他们说的每句话。
  可从她进屋起,梅子衿的眸光却似有若无的一直往她身上扫,让她心口直打颤。
  而这一回,梅子衿也终是看清了她的‘样子’。
  待看到那一脸的皱褶和腊黄的面容,梅子衿好看的眉头不由收紧,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昨日没有将心里的感觉同陆霖说,不然让他知道,自己在昨日的某一刻,竟是对这样一个老妪心悸动了情,只怕陆霖会笑到内伤,笑断肠子……
  而且,铁定还会因此事嘲笑他一辈子!
  默默抚额,梅子衿镇定下心神不再去管某老妪,可是眼睛却不听使唤的往她身上溜,让他恨不得挖了眼珠子扔地上去……
  照常的,见陆霖要帮他换药擦拭身子,乐宜公主领着大家退下。
  直到这时,隔着窗棂,水卿卿才敢大胆放心的偷偷窥看着屋内的梅子衿。
  而且这一次水卿卿极其小心,故意躲在了余婆婆的身后,不让唐氏她们看到她。
  在里间换药的梅子衿,感觉到窗外有目光在偷偷摸摸的打量自己,却又不知道是谁,方才因某老妪窝在心头的那团火不禁压抑不住了,眸光看了眼毫无遮拦的窗棂,朝陆霖和三石咬牙道:“你们平日,就是这样给我换药的么?”
  陆霖不明所以,一边帮他拆着身上的纱布,不以为然道:“是啊,都是这样帮换药的,有何不妥么?”
  梅子衿对三石冷冷道:“去把窗帘拉上!”
  三石一怔,下一刻连忙上前,将窗前的帘子拉上了。
  陆霖笑道:“这外面都是你的女人,难不成你还害羞了?”
  梅子衿眼刀子朝他飞过去,冷声道:“依你看,我这身上的伤要痊愈,需要多长时间?”
  陆霖道:“如今你已醒来,这些外伤就不足为患了,少则一个月,多则二三个月应该就会无事了……”
  “你想办法半个月内让我痊愈!”
  不容置疑的打断陆霖的话,梅子衿咬牙忍住纱布撕下时,带动伤口时的剧烈疼痛,冷声道:“我没那么长的时间慢慢养伤,边关战事不宜再拖,要尽早了结。而她……”
  说到这里,梅子衿心口再次窒痛起来,眸光泛红,握着的双拳紧紧收紧,闷声道:“不论她在哪里,我要亲自去将她找回来!”
  陆霖头痛不已,可看着他决绝的样子,知道劝服不了他,只得叹息道:“我尽力,但你也不能勉强,不然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外间,水卿卿见窗帘突然被拉上,心里一空,等再进去抬水桶时,眸光终是忍不住朝他看去。
  这一看,却是惊得她心里一跳!
  梅子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呢。
  彼时,她正弯下腰站在床边收拾地上的旧纱布,眸光对上他时,他深邃的眸光似乎要将她看穿!
  全身一颤,水卿卿几乎下意识的往后退缩着,一阵脸红心跳。
  幸而她脸上戴着人皮面具,遮住了她此时脸上飞起的红霞。
  可是,她烧红的耳朵却露在外面。
  梅子衿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老妪,心里再次升起了疑云——
  明明年过半百,可看向他的眼光,却像个恋爱的少女一样,怯怯的,躲躲闪闪,想看又不敢看……
  而且,看她脸上神色不变,两只耳朵却通红像只兔子一样。
  难道方才,她竟是……娇羞了?!
  梅子衿眼前一黑!
  一个满脸皱褶的老妪,行动举止却像个少女一样,会不会太做作了?!
  赶紧闭上眼睛,梅子衿不让自己再去看她,不然,他感觉自己都要魔怔了。
  某娇羞又忐忑不安的‘做作’老妪,那里知道梅子衿的内心活动,只是庆幸他没有发现自己,连忙与余婆婆抬着木桶下去了。
  她一走,梅子衿复又睁开眼睛,迷惘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头痛不已,不自觉的伸手拿起身边水卿卿出征前送给他的黄金胭脂盒,拧开盒盖,在额头两侧擦上清凉的薄荷膏,让清凉的味道平息下脑子里的凌乱……
  然而,一连几日皆是如此,每每看到抬水的老妪,梅子衿都会心绪不宁。
  如此,到了第五日,被扰得心烦意乱的梅子衿忍无可忍,下令换人抬水。
  得知侯爷亲自下令换了水卿卿,厨房管事以为是水卿卿做事时得罪了侯爷,却是连厨房也不让水卿卿呆了,解雇了她,撵她出了帅府。
  被解雇的水卿卿,听闻是梅子衿亲自下令让她走的,心里一片悲怆,暗忖道,也好,既然他如今无事了,她再没必要再留这里,还是带着昀儿和小喜离开去江南吧……
  水卿卿被解雇离开帅府后,午膳时,梅子衿吃一口鸡肉,却咬了一嘴的鸡毛。喝口鱼汤,鱼汤却是苦的。
  不止他,陪他用膳的乐宜公主同样如此。
  梅子衿倒是能忍,金枝玉叶的乐宜公主却不能忍,当即让人将厨房管事和厨娘唤来,要打她们板子扔出去。
  厨房管事跪在院子里求情,说是早上解雇了先前专门负责杀鸡宰羊的下人,临时找来的人做事没先前的那个能干,所以才会没拔干净鸡毛,还割破了鱼胆,出了差错……
  乐宜公主好不容易陪梅子衿吃顿饭,却出了这样的差错,坏了心情,不由气恼道:“既然先前那个做事能干,为何要解雇了她换一个不能干的?”
  管事小心的看了眼冷着脸的梅子衿,惶然道:“因为……因为侯爷下令换了她,所以小的就做主将她解雇了……”
  从听到管事说到杀鸡宰羊,梅子衿心里蓦然有亮光闪过,不由想到,水卿卿以前同他说过,她在西漠跟着她养父时,就是做这个活计谋生,所以才能轻而易举的杀了雪狼狗救下昀儿……
  心里莫名一动,然而不等他开口询问,乐宜公主已冷嗤道:“侯爷何时管过厨房下人的事?你休要在这里推诿责任……”
  “你是说,之前那个杀鸡宰羊的下人,就是每日抬水进本侯屋子的那个仆妇?!”
  反应过来的梅子衿,心里已是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乐宜公主的话。
  “是……是的……”
  想到那老妪的异样举动,和带给他的心悸感觉,还有水卿卿曾经做的活计,梅子衿心里心口猛然一震,已是一片雪亮,心口激动得怦怦直跳,眸光切切的看着浑身发抖的管事,声音激动得直哆嗦。
  “人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第104章 饿狼扑食
  从听到管事说起杀鸡宰羊开始,梅子衿的心里就闪过异样,等再听到那个仆妇就是带给他心悸感觉的抬水老妪,他的心里更是猛动,瞬间已是想到了什么,激动得心口直跳,连忙问管事,她如今人在哪里?
  管事怔呐道:“早上解雇她后,就让她离府走了……”
  闻言,刚刚欢喜激动起来的梅子衿,心里一凉,语气里难掩急切道:“可知道她去了哪里?赶紧将她找回来!”
  管事见梅子衿一脸急色的样子,吓得连忙应下,去找水卿卿去了。
  水卿卿到厨房干活的时间不长,平时除了与负责烧水的余婆婆走近,几乎与其他人都不说话的。
  管事去找余婆婆,向她打听水卿卿家里的住址。
  可是,有意隐瞒身份的水卿卿,并没有告诉余婆婆她的住址……
  在厨房里问了一圈都无结果的管事,只得苦着脸向梅子衿回禀请罪。
  “回禀侯爷,秦婆婆来府上才有短短五天……平时沉默寡言,与大家都不多说话,所以、所以方才小的在厨房里问了一圈,没人知道她住在哪里,所以,所以找不到她……”
  听了管事的话,梅子衿心里虽然着急,却也越发的认定,那个老妪就是水卿卿扮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止甜蜜,更有心酸——
  他想,她肯定是听说他受伤出事的消息,才会从其他地方赶来这里看他,却又怕被人发现她的身份,只得装扮成老妪,不顾身份,更不顾辛苦,到厨房当差,却被自己下令不许出现在他身边……
  梅子衿真的是肠子悔青,更怕她离开潼古关,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
  想也没想,他就要下令让三石带人去找她。
  一旁的乐宜公主,却在此时回头对他笑嗔道:“子衿哥哥何必这么在意一个老仆妇?既然她被解雇走了,寻不到了,让管事再另寻一个能干的就好了——本公主却不信了,偌大的潼古关,竟是找不出第二个会杀鸡宰羊的人来……”
  乐宜公主的话让梅子衿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口一紧,也终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是啊,她既然装成老妪来见自己,而且还不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李宥的追捕让她不敢现身。
  如此,若是自己大肆张扬的去寻她,不但会曝光她,只怕还会让她再次陷入危机当中去,更是会让乐宜公主她们生疑。
  所以,那怕要寻她,也要在私下悄悄进行,在将她安全带到自己身边之前,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心思百转千回间,梅子衿已完全冷静下来,挥手让管事下去,对乐宜下辞客令道:“本侯累了,想休息一会,公主请便吧。”
  乐宜公主不疑有他,更不敢耽误他休息,带着宫人回自己屋里去了。
  众人一走,梅子衿连忙召三石上前,让他即刻带人,秘密去找水卿卿。
  彼时,他的身边只有陆霖与三石在,梅子衿也无须再隐瞒,将心中的猜测,以及之前对那老妪产生的异样感,都同他们俩说了。
  听了他的话,陆霖与三石都惊呆住了。
  三石虽然不太敢相信那个老妪会是水卿卿,但对梅子衿的话,从来都是绝对遵从的他,二话不说,立刻领命下去寻人去了。
  三石走后,陆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一脸认真凝重的梅子衿,吃惊道:“你是说,那个……那个抬水的老妪,是郡主?!”
  梅子衿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的感觉不会错的,当时她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察觉到了。”
  看着他极其肯定的样子,陆霖不由也认真了起来,将那个抬水老妪的样子,在心里细细的回想了一遍。
  越想,陆霖越觉得,梅子衿是想水卿卿想得入迷,魔怔了!
  那个老妪,怎么会是莞卿郡主呢!?
  那怕心里一百个不相信那个老妪就是水卿卿,但这个时候,看着梅子衿激动不已的样子,陆霖却不忍心再打击他……
  如此,从三石带人去城中找水卿卿开始,梅子衿在屋子里坐立难安。
  若不是身子还不能下地走动,他恨不得亲自去城中寻她,那怕挨家挨户的找,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陆霖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却不由为他担心着急起来——
  他心里怀了这么大的一个希望,万一陆霖找到那个老妪,却并不是水卿卿,对他岂不是一个更大的打击?!
  他却不知道,他现在的身子,能否承受这么大的打击……
  而另一边,被解雇的水卿卿,撵出帅府的那一刻,自我慰籍的想,反正她原本的打算就是看到他无事后就离开,带小喜与昀儿去江南隐居。
  所以,她不用伤心,更不用难过,默默的来,再悄悄的走就好……
  可是,为何她的心里像被塞了棉花似的,堵得紧紧的,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心里烦闷的水卿卿,一个人默默的街上转了一圈,又到河边吹了半天的风,等回到屋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小喜见她回来,抱着昀儿欢喜的迎上去,笑道:“小姐今日见到侯爷了吗?”
  水卿卿从她怀里接过昀儿,在他脸上亲了亲,苦涩笑道:“见是见到了,可他似乎恼了我,将我解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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