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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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秦艽发现自己好像吃胖了一点,尤其是腰,上面长了很多肉。
  她问宫怿是不是,宫怿伸手摸了摸,说是她的错觉。
  也许真是她的错觉,不过现在胖与瘦似乎一点都不重要了,他们现在就好像在一座没有人烟的荒岛上,外面人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使她是个丑八怪,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面对她,反正他也看不见。
  这种奇怪的念头,竟给她一种很诡异的命中注定感,而她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大抵是因为太闲了,秦艽现在很贪睡,偶尔躺靠在那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能睡着。等醒来后,感觉脑子很迷糊,之前想的事也忘得差不多。
  她很不喜欢这种状态,但她发现竟然控制不了,而宫怿竟也让她想睡就睡,说反正没事做。
  偶尔秦艽会感觉到宫怿似乎背着她在做什么事,即使她每次醒来,他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身边。
  可能是因为他看不见居多,而她看得见,即使他隐藏的很好,也会让她发现他身上有在外面活动过的痕迹。她想了好几次,要偷偷装睡,然后偷偷看他在做什么,每次都没坚持住,
  终于有一天,半梦半睡之间,她感觉到他出去了,她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跟了出去。
  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等出去时已经找不到他的踪迹,她只能根据他留下的痕迹一路寻过去。这一切难不倒她,经过这些日子,她已经能通过地上留下的痕迹,来判断附近有没有野兽经过,更何况是个人。
  后来她才知道,他其实知道她跟在后面,故意让她跟来的。
  他们走了很久,等到了地方,秦艽才知道宫怿最近都在干什么。他挖了很多树,并挖了一条很宽的沟渠,呈半圆形。起先她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才知道这是一条隔火带。
  宫怿是个疯子,他在森林里放了一把火。
  他准备了很久,观察了很久的风向,才会在今天下手。等火烧起来后,他就带着秦艽离开了,找了个上风处,看着那边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夏天本就干燥,在森林里放火,这是在找死,说不定连他们也会死,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熏死,那条隔火带不过就起个安慰作用。
  “愿不愿意跟我赌一把?”
  “我现在说不愿意,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宫怿低头看了秦艽肚子一眼,眼睛很快又看不见了,他能做的就是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眼神空洞中夹杂着疯狂,看向那片火光。
  ☆、第82章 第82章
  82
  其实事情发生了这么久, 以两人的聪明才智,怎么看不出这是个局, 可惜困守在这里,布局人看不着也摸不着, 有力气也没地方使,只能僵持。
  当然,也不是没有破局的办法。
  之前秦艽提议的是一个, 不过这法子不一定成, 而宫怿的法子就更疯狂了,这是不成功就去死的节奏。
  只要这是个局,就必然会破。
  唯一的赌注,就是两个人的命。
  其实不走到走投无路,谁也不会轻易走出这一步。曾经秦艽想过, 如果有一天他的情况已经糟糕到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去放火烧山,大不了一起死,没想到他比她先下手了。
  为什么?
  “傻丫头,你有身子了,这里有一个小小六。我的眼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全瞎了,不能再等了,不然情况会越来越糟糕。成则至少你和孩子能活, 不成我们一家就死在这儿!”
  秦艽眨了好几下眼, 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所以她不是吃胖了,是有身子了?
  接下来根本没给她时间去细想,因为火越来越大了,他们得离开这儿。
  他们回了山洞,秦艽把必要的东西打包,她和宫怿其实都是一类人,不到最后一步,都不愿轻易赴死,所以只要还能挣扎下,还是要挣扎下的。
  他们去了水潭旁,没等太久,就等来了脸色难看的大祭司。
  *
  事实上大祭司脸色没办法好看,这起了山火可不能视作寻常,一不小心整座山都烧没了,此地乃仡轲一族的禁地,如今被一把火烧成这样,脸色能好才怪了。
  而这把火一烧,把里面的阵也给烧没了,影一一直派人四处搜寻宫怿和秦艽,这把山火出现得突兀,等于给对方指了明路,所以就在大祭司出现的同时,影一带着人也到了。
  双方差点起了冲突,被上官归制止。
  现在灭火才是大事。
  于是本该是敌人,因为一场山火齐心协力共同灭火,等火终于灭掉,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休整一日,双方约好谈一谈。
  现在局面就是这样,苗寨其实威胁不大,唯一有威胁的就是大祭司,不过宫怿这边也不是吃素的,影一带着人把寨子围了,如果最后真的谈崩了,上官归似乎并不介意拿寨子里的人做威胁。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这步路,毕竟给宫怿解蛊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大祭司的叙述,也让事情疑点重重,她说正在帮宫怿解蛊,但需要时间,可宫怿身上的蛊并没有被解掉的迹象,还有‘三个月’到底是为何意?
  难道说——
  现在上官归等人已经知道秦艽有孕的事情,但所有人都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一切只能等大祭司解密。
  大祭司比想象中更坦率,次日见面时,就把来龙去脉说了。
  这‘五蕴蛊’是当年有人从她手中偷走的,按理说宫怿早该是个死人,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也可能是他吃下的天材地宝太多,延迟了蛊的发作。而他中蛊太久,单纯的手段根本没办法解蛊,于是在寨子里祭神的那天晚上,她在宫怿和秦艽喝的米酒中加了一味药,让两人成就了好事。
  据大祭司所言,这种解蛊之法只有男女都未曾破过身才有作用,办法也很简单,通过男女交合来解蛊,但蛊并不是过到女方身上,而是两人通过交合生下的孩子身上。
  至于为何会将宫怿和秦艽困于那片林中,大祭司的解释是需要借用那潭中之水,至于为何要等,大祭司也有解释,只有等女方腹中孩儿成型后,才能取血为宫怿解掉剩下的余毒。
  总而言之,她都有不得不为的理由,别人也不懂,只能姑且听着。
  如此一来,即使宫怿想翻脸都无法,一来解蛊还要求着对方,二来也事关秦艽腹中胎儿。当时秦艽听闻蛊被过在孩子身上,十分难以接受,直到大祭司说蛊被过到婴孩身上后,并不难解,充其量就是孩子要吃些苦,这才作罢。
  其实秦艽能看出大祭司的话中有假,可对方算得面面俱到,凡吃苦受罪都是与解蛊有关,且对方既精通毒又精通蛊,下毒下蛊的手法神乎其神,让上官归等人很是忌惮,也不好再追究宫怿和秦艽当了几个月野人的事。
  解宫怿身上余毒,只需取秦艽的血即可,大祭司取血后闭门数日,等再次出现人前,给了宫怿一丸药。
  他吃下去后,第二天就能看见东西了,虽不太清楚,但大祭司还算周到,给他调制出一些专门用来洗眼睛的药,说大约月余就能恢复正常。味觉也恢复了,头也不再疼痛,让人不禁感叹神奇。
  这个过程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宫怿终于摆脱了困扰他许久的蛊,饶是上官归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禁感到几分欣喜。
  可同时还有一个问题必须面对,那就是秦艽腹中的孩子。
  这些日子秦艽一直不太开心,即使大祭司说蛊经过几次过人,就算过到孩子身上也不会太严重,是时只需要花些药材和时间,就能把蛊解了,可她作为一个娘亲,心中还是担忧。
  而且还有一件事,大祭司说要等孩子生下来才能解蛊,这中间加待产至少也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大祭司不可能去长安,需要的药材只有这里有,而宫怿不可能在这里陪她两三年。
  虽然宫怿不说,但秦艽已经听见上官归两次和宫怿说长安的事,长安城那里宫怿已经消失太久了。
  也就是说两人面临着分离。
  最后这个口是秦艽主动开的,不出来也就罢,既然出来了,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这都是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一个阳光还算明媚的早上,秦艽送走了宫怿。
  回来后,大祭司看着她,问:“你怎么没哭?”
  “哭什么,这种时候哭不是太矫情。”
  “我以为你会伤心不舍。”
  “我当然会不舍,毕竟他是孩子父亲,我们刚这么好就分离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毕竟命运的变数实在太多了。不过,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随着最后一句话,秦艽看向她。
  大祭司收起笑容:“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也许你哪天心情好,可能会愿意告诉我,不过现在还不急,毕竟我们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可以慢慢说。”她露出一个微笑,捶了捶腰,往门外走去:“好了,早上起太早,我回屋睡一会儿。”
  大祭司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过来神。
  ☆、第83章 第83章
  83
  四年后
  “娘, 娘!”
  一个头上扎了几根小辫,手里拿着个花环的女娃娃, 边喊边向秦艽跑了过来。她身穿蓝黛色圆领对襟小褂,同色裙子, 袖子、领口和裙摆绣着花纹繁复的鲜艳刺绣,典型的苗蛮打扮,胸前挂这个银制长命锁, 看年纪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跑得气喘吁吁,真让人怕她会摔着。
  她到了秦艽面前,就一头撞进她怀里,幸亏人小没什么力气,秦艽将她抱住, 拿出帕子给她擦汗。
  “跑得这么快,小心摔着。”
  “甯儿不会摔的,有燕燕在,怎么会摔。”燕燕指的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穿着身蓝色劲装的女子,又名玉燕。
  玉燕是宫怿回长安后没多久派来的,她和玉蝶武功极好,乃上官家私下训练的死士, 本该是替主子刺探消息杀人, 谁知被派来看孩子, 在这里一待就是几年。
  “你就欺负玉燕纵着你, 这花环哪儿来的,该不会又偷摘你阿婆的花?这些花都是药材,小心阿婆罚你。”秦艽看着女儿粉嘟嘟的脸颊,没忍住捏了一把。
  “阿婆才不会罚我呢,我拿给阿婆去看,阿娘你就会捏甯儿的脸,我要去找阿婆告状。”甯儿对娘皱了皱鼻子,就一溜烟的跑了。
  秦艽对女儿头疼至极,明明是一胞双生,颉儿文静懂事,甯儿却活泼好动。
  好吧,说活泼好动都是好的,这孩子本就是个鬼灵精,仗着有玉燕在身边,上房子揭瓦下水抓鱼,寨子里哪家的小鸡小狗小牛没被她霍霍过,关键还有大祭司在背后撑腰。
  大祭司清冷孤单了一辈子,和宫怿做交易答允会帮秦艽解掉腹中孩儿的蛊,所以宫怿走后,秦艽就随她住在黑石头房子里。她对秦艽倒是一直不冷不热,时不时还冷嘲热讽几句,但对甯儿却是疼到骨子里。
  犹记得上回寨子里来了贵客,说是贵客不太恰当,其实也算是对头。
  秦艽在寨子里待久了,才知道寨子也不是与世隔绝,这巴水之南有九族十八寨,只要能排上名号的,放在哪都是一方大势力,她所身处的天水寨就是其中之一。
  达努是个会钻营的,以前天水寨在这片山脉也算不得头字号人物,可自打他将大祭司供奉在天水寨,俨然成了众苗之首。
  如此气焰,自然碍了人眼,少不了有人与之相争,天水寨便与另一个次之一等的势力成了对头,这次来寨子的贵客就是这对头。只是此次二者不是为敌,而是为合作,这还要牵扯到出了这片山脉九族十八寨排位之争,别看平时窝里斗着,出去了就是同族,所以这次对方是来示好的。
  那苗蛮的首领为了表示诚意,这次前来带了自家小孙儿,小男娃和甯儿差不多大,两人本是玩得挺好,谁也不知两个小娃为了什么,竟打了起来。
  别看甯儿比寻常同年级的孩子大,那是她自打在娘胎就补了不少天材地宝,可她到底是个女娃,对方又虚长她一岁多,还是个男娃,她自然打不过对方,小手摔破了,小辫儿也被人扯了。
  这下不得了了,平时都是她作威作福欺负人,今儿被人给欺负了,哭得那叫一个石破天惊。
  本来小孩子玩闹都是寻常事,毕竟都不懂事,秦艽虽心里不舒服,但也不好说什么,这事就算罢了。谁知这边当娘的没追究,大祭司追究上了。她本就脾气古怪,达努一直想往外扩张,整合苗蛮其他势力,碍于大祭司懒得搭理他,一直不能成行,这次不过是两个小娃儿玩闹,倒让他心想事成了。
  谁也没想到去年苗蛮一族的动荡,起因不过是个两个小儿打架,不过此事过后更无人敢招惹甯儿,都是把她当活祖宗供着。
  就为了甯儿太调皮的事,秦艽和大祭司闹了不少矛盾,秦艽觉得这么纵着以后会招祸,对于她的言辞,大祭司通常是视若无睹,俨然一副有我护着就看谁敢质疑半分。
  回忆起这些,秦艽就脑袋疼,不过现在放在她心头的是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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