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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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送。”孔嵘说着,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带着一种不踏实,楚天齐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
  当时的过程太简单,也太顺利了。现在想起来,还是顺利的不真实,顺利的很蹊跷。
  以自己和孔嵘糟糕的关系,以孔嵘的狭窄气量,楚天齐认定对方肯定会进行阻挠,他当时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当然主要是指心理准备。但具体事情会怎么发展,只能见招拆招了。他当时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假如自己不足以让对方放行的话,那就只能去找县长。要是还不行的话,就去找县委书记柯兴旺,让他评评理,看他是否就敢明目张胆支持孔嵘的挟私报复。
  心理准备很足,可是在局长办公室的时候,两人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就像电影中的场景一样,然后自己就带着忐忑出来了。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刚刚郝玉芳来电话前。
  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为妖。楚天齐想了很大一会儿,也没有想清楚,也不知道孔嵘这次为什么没有进行刁难。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拢思绪,楚天齐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王文祥进来了。
  王文祥满面喜色,走上前来:“主任,拨款到帐了吧?”
  “到了。”楚天齐回答的挺平静。
  坐到对面椅子上,王文祥伸出了大拇指:“主任,厉害,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我们跑了那么多次,连他个笑脸都没混上,更别说有一句人话了。你只是去露了一面,他就乖乖的答应办事,而且才一天就拨款到位。看来那小子,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是吗?老王你这话有语病,我也是老实人呀!”楚天齐一笑,“我看原因不在这儿,应该是你得罪他了。难道你真上过他的女人?”
  这话有失领导身份,但王文祥总想在这事上看自己笑话,楚天齐就想调理调理对方,反正现在身旁也没别人。
  “这,这,让主任笑话了。”王文祥尴尬的支吾着,“那,那不过就是一句气话而已。”
  正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得到楚天齐允许后,郝玉芳走了进来,看到王文祥在场,她欲言又止。
  楚天齐看出她的为难,说道:“讲吧,王副主任也不是外人。”
  郝玉芳点点头:“主任,钱已经到了,现在怎么办,是先发一部分,还是……”
  “先等等再说。”说着,楚天齐看向王文祥,“王副主任,你说呢?”
  “对,对,等等再说。”王文祥马上附合着,“反正也才到了百分之二十。”
  楚天齐稍微一楞,然后面色一整:“王副主任、郝股长,政府拨款的事,包括拨款金额,现在仅限我们三人知道,如果谁泄露出去的话,后果自负。你们先回吧。”
  郝玉芳点点头:“明白。”
  王文祥脸一红:“是,是。”
  二人说完,走了出去。
  屋门关上了,楚天齐马上拨打了候三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冷冰冰的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又拨了两次,还是同样的答复。
  这已经是第三天联系不上,三天里他至少拨过二十多次了。
  楚天齐放下电话,他不禁自问:“真的要签吗?”
  问完,又自答着:“不签又怎样?还有其它办法吗?”
  停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的说道:“再等等,再等一天,就一天。”
  楚天齐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能等来什么,可能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吧。
  第七百零一章 奈何,奈何
  虽然说了“再等等”,但楚天齐心里明白,自己就是不甘心而已。哪有那么多奇迹?奇迹也不能总降临自己头上吧。
  政府拨款已经到位,就是百分之二十,绝对没有可能在月底前再追加。那就只能等那个奇迹了,可奇迹在哪呢?不但找不到欠款人,现在连找寻的人都失去了联系,这奇迹也太虚无缥缈了,不但说出去别人不信,就连自己也不信了。
  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但楚天齐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最后一刻,不愿去签那个“城下之盟”。
  长嘘一口气,楚天齐拿起手机,给邹英涛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下楼,坐车,奔县政府而去。
  刚进邹英涛办公室,邹英涛劈头盖脸训斥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县长没时间。你怎么又来了?”
  “知道,知道,这不是事情紧急嘛!”楚天齐陪着笑脸,递上了一支烟。
  “少来这一套,你哪次的事不紧急?”话虽这么说,邹英涛还是接过了烟卷,并享受了对方点火服务。然后又说,“县长是全县人民的县长,不是你楚天齐一人的县长。”
  “是,是,邹主任说的对。”楚天齐嘻皮笑脸着,“请您体谅一下我们基层工作的难处,不是特别急的事,我哪敢麻烦县长?”
  “这段时间就你找的勤,我都不敢去汇报了。”邹英涛皱着眉头,“你回吧,实在不行的话,你把话跟我说,我到时和县长说一下。”
  “那可不行,你这是要干什么,代县长行使权利?”说着,楚天齐面色一整,“你要不汇报也行,我自己去。”说着,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敢。”邹英涛在身后喊道。
  “我有什么不敢,逼急了,我什么都不怕。”楚天齐说着,人已经走出了屋子。
  邹英涛追上去,一把拉住楚天齐:“行了行了,我怕你了,回屋等着去。”说完,叹口气,向县长办公室走去。
  楚天齐自己做个鬼脸,返回了邹英涛的屋子,点燃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不一会儿,邹英涛回来了,满脸苦瓜色,抱怨道:“我说不去,你非让我去,这倒好,县长直接来了一句‘他的急事就那么多?’”
  楚天齐赶忙站起身,急问:“县长到底有没有时间?”
  “县长说了‘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让他回去吧’。”邹英涛说完,说了句,“回吧。”
  “谁说我没要紧事?”楚天齐说完,把烟头扔到地上,大步跨出了门外。
  邹英涛摇摇头,苦笑一下:“这家伙,真拿他没办法。”
  ……
  楚天齐敲敲门,停了下来。过了足有一分钟,里面才传出一声“进来”。听声音,屋子的主人也不怎么高兴。
  轻轻推开屋门,楚天齐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屋门。
  直到楚天齐走到办公桌前,在那里站了好几分钟,郑义平也没抬头,看样子还要这么耗下去。
  又等了几分钟,楚天齐只好开了口:“县长,我……”
  “没看我忙着吗?”郑义平头也不抬,打断了楚天齐的话。
  得,那就等着吧。楚天齐闭了嘴,就那样干站着。
  这次时间更长,最起码有十分钟以上,郑义平才抬起了头:“你怎么不说话呀?”
  楚天齐笑脸相迎:“县长,我怕打扰您工作。”
  郑义平冷哼一声:“哼,你不是事情很急?要真是十万火急的话,你还能干等二十多分钟?每次都弄的神神叨叨的。”
  刚才不让说话,现在又拿话挤兑,真是舌头不分里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算了,就不计较他了。楚天齐心里这样腹诽着,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县长,事情确实很急,也很重要,但是再重要,也没有县长工作重要。县长心里装着全县老百姓,是为全县发展大计而忙碌,是为全县几十万人民的福祉在鞠躬尽瘁。”
  “哎呀,你小子,虚头八脑的话都是哪学的?”郑义平被楚天齐逗乐了,没好气的说,“连‘鞠躬尽瘁’都出来了,就差‘死而后已’了。有事就说,没事滚蛋。”
  楚天齐忙不迭的说:“有,有事,征地补偿款的事……”
  郑义平摆摆手,打断了楚天齐的话:“打住,打住。昨天可是把钱给你拨下去了,那是我现在能拨的最大额,你不要得寸进尺。”说着,话题一转,“我记得让你卖东西、催欠款了,你怎么没做呀?”
  “县长您误会了,我不是说拨款的事。另外,卖东西、催欠款的事我天天在想,天天在追,可是根本就没进展,我也没有办法。”楚天齐忙解释着。
  “哼,那只能说明能力不佳。也是,现在整天就想着跟领导说拜年嗑,哪有心思干正事。”郑义平训斥着,“既然不是拨款的事,哪你来干什么?”
  楚天齐试探着问:“县长,您哪天说的担保的事,还算数吧?”
  “这叫什么话,我说话能不算数?”说着,郑义平话题一转,“怎么,你找到贷款银行了?你小子行啊。”
  楚天齐回答:“没,没有,我就是问问,万一有呢。”
  郑义平一笑:“好小子,就别藏着掖着了。要没找到的话,你能再次来问担保的事?再说了,如果没找好银行的话,你现去才去找,根本来不及。”
  “没有,真没找到。”楚天齐尽力笑着,但笑比哭都难看。
  “你现在怎么回事?除了说鬼话,就是装可怜。”郑义平手指着楚天齐,“行了,我也懒的理你。你要是找到银行,需要政府担保,我们就给担保。要是没找到的话,你也别来这儿逗闷子了,还是想想怎么安抚老百姓吧。”说完,摆了摆手。
  楚天齐说了声“好的”,向外走去。
  走在楼道里,楚天齐还是一副苦瓜脸,其实这是他内心真实的表现,并不是像郑义平理解的“装的”。当然,他之所以苦,并不是因为郑义平怀疑他“藏着掖着”,而是因为马上就要签“卖*身契”的无奈。
  回到办公室后,楚天齐又开始一遍遍的打着电话,听着电话里那个冷冰冰的女声。
  在频繁打电话和无尽等待中,夜幕降临了。但候三电话没打通,也没有等来任何消息。
  整个晚上,楚天齐都是在矛盾中度过的,既盼着时间过的慢点,万一能等来什么奇迹。也盼着时间快点过,是死是活来个痛快的,省的备受这种煎熬。
  平时晚上休息的时候,楚天齐一般都会把手机调成静音。反正要是有什么特殊紧急事的话,领导或相关部门打固定电话,自己也能听到。
  但今天晚上,楚天齐故意没有关掉铃声,而且把手机充满了电,就期盼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够响起,自己能够得到想要的消息。为此,他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就要再次醒来,侧耳倾听有什么声音。但是,很遗憾,直到窗帘透进亮光的时候,手机也没有响起。
  ……
  六月二十七日了,楚天齐无精打采的起了床,到卫生间洗漱着。
  “叮呤呤”,手机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来不及擦掉嘴边的牙膏沫,楚天齐就从卫生间蹿了出来,一把抓起手机,同时按下了接听键:“兄弟……”
  “什么兄弟?我是你姐们。”手机里传来宁俊琦的声音。
  楚天齐说道:“俊琦,是你啊?”
  “怎么,失望吗?”宁俊琦调侃着,然后话题一转,“天齐,我昨天又做梦了,梦到你被好多人围着,他们要你低头,你就是不低。我想喊却喊不出来,想上前救你,却怎么也迈不动腿,后来就惊醒了。”
  楚天齐心里一凛:这是意有所指吧。但还是岔开了话题:“俊琦,可能是你这些天一直下乡,早出晚归的,太累了,所以才做这样的梦吧。”
  “可能吧。征地补偿款的事怎么样了?”宁俊琦换了话题。
  楚天齐回答:“哦,昨天政府拨下了百分之二十。”
  “是吗?太好了。可是还不够呀,还差十五呢。”宁俊琦的声音一下子温柔下来,“天齐,我知道你遇到难题了,有什么可解之法吗?如果有的话,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谋一下。”
  楚天齐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宁俊琦的声音再次传来:“天齐,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楚天齐睁开眼睛,长嘘了一口气:“俊琦,我现在很难办,是这么回事……”楚天齐终于向宁俊琦说出了那个“城下之盟”——欧阳玉杰提出的交换方案。
  电话里静了一会儿,响起了宁俊琦的声音:“天齐,我知道你现在很无奈,你的无奈不是因为欧阳玉杰要你承诺,而是因为他让你写那一纸保证。其实,你已经多次和玉娜表明你的立场,欧阳玉杰应该也知道。但他们这样做,让你觉得没法接受,觉得是在受胁迫,所以你心有不甘。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你又觉得对不住百姓,也对开发区众人心有愧疚,因为这可能会让开发区发展受影响。同时,你一直没有告诉我这件事,也是担心我会多想。”
  声音停顿了一下,宁俊琦又说:“天齐,我相信你,也理解你。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多想,都会支持你,都会和你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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