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里不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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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兄, 不行, 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张苻一把抢过田仲手上那个二两银子的破砚台, 然后又把张管家准备的厚礼塞到田仲手里。
  田仲看着手里这份不低于百两银子的厚礼:“人家是堂堂的吏部尚书, 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你这又是何必呢!”
  张苻气道:“就是人家什么好东西都见过, 你拿一个破砚台去才扎眼。”
  “我那砚台其实看起来也还不错, 北斗七星砚,虽然是便宜了点,可它寓意好啊!”
  “你那砚台连四大砚都算不上,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何况人家堂堂吏部尚书,好了好了, 知道你不想占我的, 这样吧,今天这份礼算我借你, 反正你现在已经中举了, 很快就有钱了, 等你有钱, 再还我就是了!”
  张苻不由分说的把那份厚礼塞到田仲怀里, 然后提上自己那份,扯着田仲就往外边的马车走去。
  田仲无奈, 只好抱起这份厚礼,跟着张苻上了外面的马车。
  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朝贡院驶去, 张苻这才笑道:“这就对了嘛,虽然咱们可能入不了那位大人的眼,可礼多人不怪,准备厚一点总是没错的。”
  田仲知道张苻这是真拿他当朋友,为他着想,心里微暖,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这份情谊记在心里。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贡院,下了车,就看到贡院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看来这次大家来的都挺积极啊!”田仲和张苻他们一看完榜就回去换衣裳过来了,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赶到他们前头。
  “那是自然,也不想想这次的主考官是谁,你当谁都和你一样不当回事,居然还要随手拿着二两银子的砚台来。”张苻挖苦了田仲一句。
  田仲摸摸鼻子,他不过想着以对方吏部尚书之尊,哪怕是他们的座师,只怕对他们这些小小的举人也看不上眼,甚至他们来能不能见到面都是两说,又何必破费那些呢!
  “好了,咱们快进去吧,可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机。”张苻拉着田仲朝贡院大门走去。
  “能不能见到还不一定呢?”
  “万一要是能见到呢!”
  两人走到贡院门前,张苻拍了拍门,喊道:“有人吗?”
  “嘎——吱”门被打开一些,还是上次院试时看门的那个老头,看到门外两人,问道:“两位可是今科的举人老爷?”
  张苻忙客气的说:“正是,老人家,座师他老人家在吗?”
  老头把门又打开一些:“考官大人们都还在后院歇息呢,刚才派人来传话,要是有新科老爷来采访,就请到后院去。”
  张苻一听,顿时大喜,让他们进去,那岂不是说等会会见他们,忙对老头连连道谢,然后拉田仲进去。
  “我就说说不定能见到吧,你看,幸亏我让你带了重礼。”张苻和田仲一边朝后院走,一边说道。
  田仲也有些意外:“想不到尚书大人真会屈尊降贵见咱们。”
  “钱大人虽然是吏部尚书,可也是我们的座师啊,虽然咱们只是举人,可以后,说不定能中进士,入朝为官呢!”张苻兴奋的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莫欺少年穷,看来咱这位座师也是位周全人。”
  两人一路走到后院,刚一进后院,映入眼中的就是一块巨大的空地,只不过空地用帷幔圈了起来,里面放了一圈座位,旁边还有酒,而空着的中间,有一株茂盛的桂花树。
  “这是?”张苻惊喜的看着眼前。
  “鹿鸣宴!”田仲也很是惊喜,他以为吏部尚书能见他们一面就不错,谁想到不但要见,居然按照惯例为他们准备了鹿鸣宴。
  张苻和田仲两人快步走过去,看到帷幔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两人看了一眼众人坐的位置,知道是按乡试的名次,也忙找到自己的坐位入席。
  席位是以左为尊,右次之,故第一名坐左一,第二名坐右一,以此类推,田仲坐右三,张苻坐右四,两人居然正好相邻。
  这时考官都还没来,只有他们这些新中的举人,大家也不拘束,所以田仲和张苻一坐下,他们旁边已经来的人就纷纷举杯和他们打招呼,田仲和张苻也忙倒了酒,回敬对方。
  “在下王贤,不知贤弟如何称呼?”
  田仲知道他应该此次乡试第四,也客气道:“原来是王兄,幸会幸会,在下田仲。”
  “原来是田贤弟,田贤弟一表人才,见之忘俗……”
  “哪里,哪里,王兄才是才高八斗……”
  两人互相捧了对方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算熟了,终于结束了客气。
  王贤笑着说:“为兄此次来,还以为不过是能见上座师他老人家一面,有幸听上两句教诲就是意外之喜了,谁想到,座师他老人家居然如此仁慈,特地为我等安排了鹿鸣宴,真是让我等受宠若惊啊!”
  田仲点点头:“确实是意外之喜!”
  这要换了别的主考官办鹿鸣宴,举子虽然欢喜,可也觉得不过是按照惯例,算不上什么,可此次办鹿鸣宴的是吏部尚书,别说他们,只怕通州府的那些官员,对他们这些举子也是嫉妒不已。
  王贤来的早,又和田仲介绍了一下坐着前几位,也就是此次乡试的前十,让田仲比较注意的是这次的第一,解元严彦。
  “他居然是位准进士?”田仲诧异道。
  “可不是,自从知道他来重考,为兄就再没肖想过解元。”
  田仲疑惑道:“这个不至于吧,虽然他是准进士,可你我要进京赶考,也未必不中吧?”
  王贤看着田仲,不敢置信的说:“你不会没听过他的名声吧!”
  “什么名声?”田仲眨眨眼睛。
  “顺天第一神童,五岁进学,七岁过县试中案首,八岁过府试中案首,同年过院试中案首,十三岁中乡试解元,其父担心其年幼,压着他没让他进京赶考,三年前进京赶考,第二年中会试第九,其母过世,没能考殿试,回乡守孝,结果三年孝守完,前朝灭了,新朝初立,别人都还在观望,他居然二话不说开始重考,结果当年,县试又中案首,府试中案首,第二年院试中案首,其后祖母过世,守孝一年,然后就拖到了这次乡试,你说,这解元不是他的是谁的?”
  “这………”田仲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位二十多岁的解元,别人这个年纪还不一定中举,他居然已经考了两个来回,这哪里是神童,简直是考神附体啊!
  旁边的张苻也和他下首那个聊完了,听到田仲惊讶,顺着瞅了一眼:“原来案首是那个家伙!”
  田仲转头问道:“你也认识?”
  “整个顺天,哪个读书人不知道他啊,对了,你例外。”
  田仲知道张苻性子高傲,素来不服人,看到他这次居然也是一脸服气的样子,就知道这严彦多厉害了。
  严彦本来坐着正和下首的第三说话,察觉到有人看他,就转过头,举起杯对他们微微示意,然后喝了一杯,王贤田仲张苻三人也举杯回敬,等严彦转过头,田仲笑道:“这位严解元看起来脾气很好。”
  “严家是顺天有名的世家,曾经出过好几位大儒,所以族中弟子大多温文尔雅,博学多才,不过你别看那位看起来挺好说话,其实性子高傲的很。”张苻在田仲耳边小声说。
  “恃才傲物,人之常情,人家那么厉害,高傲一些也是应该的。”田仲对此倒是很理解。
  几人说话的时候,此次乡试的举子已经陆续来了,等到人来齐后,一个仆役跑去传信,没过一会,就看到钱尚书带着石进郑莘和一众阅卷的陪考官过来。
  众人忙纷纷起身,躬身以待,等钱尚书一行人在主位落座后,严彦带着众举人上前,对钱尚书齐声行礼道:“学生见过座师!”
  “快起来,不必多礼。”钱尚书慈祥的说:“此次鹿鸣宴是为尔等新科举人而设,你们才是主,快快坐下,不要因为我们这几个老头子来,就扰了兴致。”
  众举人听了,这才回去坐好。
  钱尚书让仆从把俎豆,祭祀用少牢端上来,领着所有新科举人拜了天,又带着众人唱了鹿鸣歌,然后就宣布鹿鸣宴开始。
  说是宴,其实每人席位边也就是一壶酒一个酒杯,当然这个时候就算真有菜只怕也没人有空吃,只见严彦先倒了一杯酒,双手捧着,对钱尚书恭敬的说:“学生此次蒙座师点为解元,不胜感激,特先来敬座师一杯。”
  钱尚书笑着说:“你的文章我看了,此次点你为解元,乃是名至所归。”说完,一手拿起酒杯,沾了沾唇。
  虽然钱尚书只是沾了沾唇,可钱尚书能端酒杯,就说明接受严彦的敬酒,严彦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忙一口闷了。
  有了严彦的带头,再加上钱尚书看起来很是随和,众举人忙纷纷向钱尚书敬酒,钱尚书来者不拒,都很给面子的沾了沾唇,众举人一看,更是不愿意落下,都抢着给钱尚书敬酒。
  田仲也不例外,看到第五名敬完,他也双手捧起酒杯,向钱尚书道:“学生祝座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钱尚书端起酒,也抿了一下。
  田仲刚要低头喝酒,无意间瞥到钱尚书的端酒的双手,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的及细想,就喝下手中的酒,然后第七名已经开始向钱尚书敬酒了……
  等所有举人向钱尚书敬完酒,钱尚书放下自己那杯不过少了一点的酒杯,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两位:“这两位是石进郑莘两位翰林学士。”
  众举人瞬间明白,知道钱尚书这是不喝了,让两位副官挡酒,严彦忙又带着众举人向两位副考官敬酒,这两位虽然不是座师,可人家两位可是在翰林院,万一他们以后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可少不得这两人照顾,所以众举人敬酒的热情一点也没低。
  又轮到田仲,田仲端起酒杯,对两位副考官敬道:“学生祝两位大人步步高升,富贵荣华。”
  石进郑莘忙双手端起酒杯,客气道:“借田举人吉言。”说完饮下。
  田仲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握酒杯的手紧了紧。
  等第二圈喝完,钱尚书又对众人介绍了一下后面这些陪考官,这些都是本地的官员和一些大儒,在本地权势极大,众举人不敢怠慢,也忙敬了起来。
  如此几圈下来,众举人喝的都有些脸微红,钱尚书笑着说:“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明年就是会试之年,本官在这里提前预祝诸位金榜题名,春闱得中,为朝廷栋梁之材。”
  严彦忙带大家起身,躬身说:“谢座师教诲,学生定然谨记,不负座师之望。”
  ………
  “我居然见到尚书大人了!”马车上,张苻醉醺醺的躺着,嘴里不断的念叨着。
  张苻念叨了一会,发现居然没有人回应,不由有些不瞒,一翻身,看到旁边正在沉思的田仲,拽了拽田仲的衣袖,嘟囔道:“我见到尚书大人了,你听到没有!”
  田仲正想着心思,随口“嗯”了一些。
  醉鬼张苻顿时不满了,拽着田仲晃了晃:“我和你说话呢!”
  田仲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张苻,无奈的说:“我听到了,你见到吏部尚书大人了,还给他敬酒了。”
  张苻顿时傻笑了起了,拉着田仲开心的说:“那可是朝廷最大的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真的么?”田仲正有心事,喃喃的说。
  张苻一听田仲反驳,顿时坐起来说:“当然是真的,如今朝廷没有丞相,吏部尚书可不是除圣上之下最大的官!”
  “是啊,”田仲叹了一口气,随口问道:“张兄,你说敬酒时,被敬酒的,什么时候用双手,什么时候用单手?”
  张苻正迷迷糊糊的,随口答道:“敬酒一般是双手以示尊重,被敬者,如果为尊者,自然是单手双手皆可,如果身份贵重,哪怕单手也是给面子,可如果敬酒者比被敬者身份尊贵,则一定要双手,否则是折了敬酒者面子。”
  “是么,看来我还没失忆到记错。”
  田仲捂着头,想着刚才敬的那两杯酒,又想到当初那次奇怪的偶遇和号房的那次雨,叹了一口气。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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