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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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尉虽然人不在, 不过他的旧党甚多, 而且都是说的上话的那种,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他主管军事, 手下的人能调动军队搜寻, 找到的几率会大上许多。
  不止是找他爹, 也是找太尉。
  顾晏生倒是提醒了何钰,既然太尉有好友旧党,那他爹呢?
  也该是有的, 不管忠心或是不忠心,都该表示表示吧。
  还有他外公,听说也在回来的路上, 如果他回来, 怎么也能帮上一点忙。
  不过太师不掌实权,他外公又是扮演着和事佬一样的角色, 不得罪人, 也不怎么跟人交好, 怕是没多少朋友。
  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不少, 连夫妻都如此,更何况旁人。
  这事除了外公, 估计也没别人肯帮忙,这天下本就如此, 别人求你时好说话, 你求别人时难如登天。
  但是该求的还是要求,只不过不是现在,如果他现在求人,便会被人知道,他爹出事了,他爹一出事,还有几个人肯站他?怕是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无利不起早这个道理何钰从小便明白,所以救人这事还是要私底下自己做,除非他能给的起别人要的利。
  “我出钱。”何钰目光坚定,“无论大小事宜,所花的钱财我都包了。”
  “那我出力。”顾晏生接话,“太尉有几个一手提拔上来的将军,手底下有些兵,日前已经联系上,愿意给我们方便。”
  “我不放心,我爹与太尉有仇,太尉的人说不定会暗中针对我爹,或者干脆知情不报。”何钰想了想,“我要安插几个人进去。”
  “没问题。”顾晏生知道他的顾虑,一口答应。
  “如此说好的,我出钱,你出力,争取救出我爹和太尉。”
  太尉现在就是顾晏生的保护伞,丞相是何钰的保护伞,一下子损失两个保护伞,他俩的势力大减,能调用的资源有限。
  何钰倒是知道他爹有份名单,何家所有的生意,培养的人全都在那份名单上,若是有那份名单相助,他办事会方便许多。
  可惜他爹没有将名单给他,没有将名单给他,说明他自己有用,既然有用,便证明救他娘还有希望,如果真的没有希望,他爹便会将名单想办法送过来,以此告诉何钰,不用找来了,已经没有希望和办法了。
  何钰希望那名单不要送过来,希望他爹和他娘健健康康的,还有他的姐姐们。
  虽然已经嫁出去,有老公有家庭,以老公家庭为主,可依旧还是他何家的人,须得保她们平平安安回来。
  何钰与顾晏生当即开始行动,何钰去筹钱,顾晏生去找人,冒着大危险的事若是没有大利益,没人肯做,换句话说就是银子不够,押着去都没人会去。
  所以何钰要准备的银子必然不是小数目,他先去与姐姐商量,姐姐孕吐厉害,吃不下东西,加上家里的事,又刚长途跋涉,吃不好睡不好,弄的她浑身发软,虚弱乏力,躺在床上已有小半日没起来。
  不过听说了爹娘的事,还是极力撑起身子,将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想了想拔下头上的凤钗,被何钰拦了下来。
  “这东西可不能当,也没人敢收。”凤钗有规定,除了皇后谁都不能戴,民间也不许做有关于凤的钗子,一经发现便是亵渎皇家,掉脑袋的大事。
  “有这些就够了。”何钰又从里头挑出来几样,还给他姐,“不用这么多,我那里还有一些,长安城内也有一处铺子,够用了。”
  他姐姐在皇宫,又怀着孕,吃吃喝喝都需打点,若是一时掏不出银子,便会被人瞧不起,宫里的人可比外面势利很多。
  “我在行宫用不着……”
  何钰打断她,“我在外面也用不了这么多,你留着吧,穿的漂亮些,咱们一身傲骨,怎能叫人瞧不起?”
  皇后失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出来,“钰儿,若是没有你,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何钰将人揽进怀里,细细安慰,“我会一直在的。”
  若是没有姐姐在皇宫,何钰说不准便自己去了京城,亲自去找他的父母,可他去了姐姐一个人怎么办?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姐姐一个人应付不来,何家没有男丁不行。
  他父母那边好歹还有他爹在,如果他爹都应付不来,何钰没有自信,现在的他还不可能超过他爹。
  何钰怕他贸然过去会给他爹拖后腿,已经有了他娘一个,他再拖一把便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直接一家葬在京城,留他姐姐一根独苗。
  到时一个女子,又处在深宫里,更难生存吧。
  何钰别了姐姐,出了行宫没忍住,仰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那气息中竟带了雾,宛如冬天一般。
  莫不是不知不觉深秋已经过去,到了冬天?
  何钰没仔细算,心思也不在上头,出了行宫也没回圣德书苑,直接去找了婉莲,说明来意,婉莲竟一口答应,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说实话何钰有些意外。
  婉莲倒不甚在意,“何公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何钰不解问。
  “越是多的东西越不在乎,少的才会在乎。”她指了指屋里,“我孟家别的不说,最多的便是那几个臭钱,别说是一处花楼,便是两处又如何?”
  她是提前过来的,带走了孟家大半的家产,临走时箱子一摞折着一摞,整整好几十箱,买三处花楼也是不想树大招风,当然也有担忧长安失守的可能,所以不敢多买,否则早便拍下长安三分之一的青楼了。
  青楼最是赚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但是有多赚钱,怕是没几个人知道,再加上有能力开大型青楼的少之又少,所以这个行业的竞争力目前不大,小规模的竞争大,但是大规模的她看过,整个长安也就十几家而已。
  长安这么大,十几家根本供不应求。
  “而且说句实话,我哥不在,爹娘又在别的地方,长安目前就我一个弱女子,若是没有何公子帮忙,今后怕是也走不远,咱俩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无关谁是谁的,我的便是何公子的。”
  婉莲年纪虽小,不过继承了孟家的传统,会说话也会做事。
  何钰着实有些意外,婉莲叫他吃了好几惊,先是中午见面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后是抛下千金,不顾一切救她哥哥,再有这番话。
  实在不像一个小姑娘能说的出来的,婉莲有些早熟了吧。
  何钰其实还有一个地方失算,他叫孟建中做好撤退的准备,自己的面膜店居然什么都没准备,直接交给了他娘,若是当时也做好准备,或许就不会这般束手无策,手上连闲钱也没有。
  说句实话,何钰那个面膜店目前为止盈利不多,属于刚不赔钱的状态,即便带走也没用,所以他忘了吩咐。
  东西是不赚钱,不过铺子赚钱,铺子如果趁别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卖掉,也能留些闲钱。
  但这样做就是坑别人,万一人家给的是全家救命钱,卖了铺子,便等于要他们的命。
  这钱何钰自己亏得起,别人亏不起。
  “婉莲姑娘今后但凡有事,来找我便是,若是能帮上,必当倾尽全力。”像婉莲这样能雪中送炭的人不多,遇到一个便珍惜吧。
  何钰本来抱着能谈下一处花楼的准备,谁料竟得了两处,婉莲还送了他一些银票。
  她为什么这么做,除了救他哥之外,其实还有一份私心,何钰感觉到了,奈何无法回应,只当没看见,没听出便是。
  婉莲是个好姑娘,会有她的好归宿。
  何钰拿到了想要的,先一步按照顾晏生说的,在城里找了那家接委托任务的地方。
  那任务有点像现代的雇佣兵,给钱就做,给的多,出任务的人等级也高,完成度更高。
  但是光定金便要去三千两黄金,三千两黄金,相当于现代的六百万,何钰东凑西凑,将他姐的,他自己的,还有婉莲给的所有能变现的全掏了,才终于请来最高等级的一批人。
  甲乙丙丁中的甲,一小队,十个人,若是成功将他爹娘带回来,还要再付三千两黄金,如果路上遇到什么情况再加钱,死了人加双倍。
  喝血似的,这行真赚钱,不过既然是最好的甲等,死人应该不太可能,最多受伤。
  听说他们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因为遇到各种困难才与楼里签了合同,诚信为本,既然与他定下协议,除非自己小命受到威胁,否则势必救出他爹和娘。
  这里实在太贵,何钰倾尽所有也只能保两个人,不过也够了,皇上的目标主要是他爹和他娘,其他人不是重点,他的姐姐们牵连不到。
  他自己再想其它办法,看能不能将人全部救出来。
  何钰没有卖掉铺子,如果卖掉铺子,剩下的钱付不出来,楼里会让他选一个人救,另一个人杀。
  两个都是至亲,选不得,如果不是这个条约,他早便将铺子卖掉,先救爹娘和三个姐姐,后面钱不够再想办法,大不了欠着,签个卖身契云云。
  可惜人家也聪明,不可能叫他这样做,交不完全款不交人,给多少钱,救几个人。
  何钰的三千两黄金,保的是两个人,如果加到一个人身上就够了,所以另一个人要死。
  要在短期内赚够三千两黄金,压力不可谓不大,何钰将自己身上的玉啊,锁啊,所有值钱的都当了,还有他姐姐的,婉莲给他的,那么多才勉强凑够三千两黄金。
  还剩下的三千两,加上各种变数,还有顾晏生那边的花销,短期内赚不了五千两黄金别想动弹。
  钱都不是问题,何钰能想办法,两个铺子,再搞些新花样,真的赚不到就卖个铺子,怕就怕这么多人,依旧救不了他爹娘。
  不知道为什么,何钰前所未有的心慌。
  往常无论遇到什么危机,都是他的事,所以他不慌,因为他背后还有爹娘,如今爹娘就像一座大山似的,轰然倒塌,叫他背后空空,还有可能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直接砸死。
  所以担心,害怕。
  何钰压力太大,脑子突突的跳,他回去后也没睡,躺在床上想了一天,冷静的把如今的可能和趋势全都想上一遍。
  第二天竟然还能正常跟课,跟没事人似的,依旧上课睡觉,下课溜走,每天赶在最后一刻进教堂,晚上第一个离开,完全不见踪影。
  明月有母妃的撮合,最近办事顺利很多,先是叫何钰巡逻,可以日日相见,又安排到一个教堂,方便谈话聊天,结果一天下来,她竟然没跟何钰说上一句话。
  坐的位置倒是不远,就在前后排,何钰在前,她在后,可以每天观察何钰。
  何钰快成了睡神,铃声一响睡觉,铃声再响离开,跑的飞快,门都不走,直接打开窗户跳出去。
  那窗户正好在他旁边,是她特意安排的,想叫何钰能第一眼瞧见外头的天气,感受冷暖花香,谁料倒方便了何钰,窗户一开,两脚一迈出去,底下的花儿都快被他踩死完。
  明月将窗户上摆满了花盆,堵住窗户,叫他没办法跳窗,但人家身轻如燕,衣摆一收,唰的一下跳了出去,留下片片被扫落的花瓣,零零散散落在窗台上。
  何钰又跳窗跑了。
  每次都这样,跑的太顺了,晚饭也不吃,夫子前脚刚走,后脚便不见他的踪影,也不知外头有什么好的,能让他流连忘返,频繁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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