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不离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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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有心胸如此狭窄, 手段如此恶毒之人?
  只因为自己爱而不得, 因爱生恨, 便要连他也一同杀掉, 什么道理?
  为了杀他, 不惜以身犯险, 生吞毒药, 是不是傻?
  何钰蹲下身子,单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因为自身不能请大夫的原因, 何钰学了一些皮毛,能简单分清病因。
  皇上脉搏不稳,时弱时强, 跳的极快, 这是心脏受损的现象,说明他不是装的, 真的晕了过去。
  四下无人, 何钰想趁机给他一个教训, 他同样如此, 怕被别人说自己下手狠辣, 毫不留情,所以将所有人都挥退了, 这里就他们两个。
  他如果真的服毒,栽赃给何钰, 何钰没有活路, 第一个就是先宰了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服毒晕倒,这不是给他机会吗?
  还是说这厮胆子太大,以为他不敢下手?
  不,这么好的机会,何钰就算要伪装成失手刺伤,也要杀了他。
  他瞧了瞧四周,练武场四周有四个石柱,用于下雨时搭棚,可以在棚下继续练功,那石柱是四方形的,有菱有角,如果顾筝撞在上面,必死无疑。
  他抬了抬人,对准石柱,正要整个推过去,身后突然有人喊他,“何钰!”
  何钰吃惊回头,顾晏生匆匆绕过凉亭,几步迈了过来,“不可。”
  何钰不听,“他杀了我奶奶,和我爹的全部亲人和朋友,今日必死无疑!”
  他下了死心,蓦地将人推离,撞向不远处的石柱上,顾晏生比他快了一步,提前挡在石柱前,也将顾筝的身体拦了下来。
  何钰用的力气太大,再加上顾筝整个人的重量,身后又是菱角分明的石柱,那一撞恰好撞在他受伤的背上,顾晏生本能倒抽一口凉气。
  何钰心中一跳,连忙去扶他,嘴里尤不服气,“顾兄,你到底站哪一边?为什么要拦住我?”
  “你冷静一点。”顾晏生单手将皇上放在地上,“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何钰平时也算冷静自持的人,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冲动又任性,竟然想杀了皇上,他不想活了?
  “你探探他的脉搏就知道了,他自己服毒,想栽赃给我。”何钰冷笑,“左右都是一死,不如真的杀了他,叫他恶人有恶报。”
  顾晏生瞬间抓住重点,“他既然要栽赃给你,为何还要秉退所有人?”
  这点确实说不通,刚刚何钰也这么想过,“他肯定以为我没胆子下手。”
  “他是那种将小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人吗?”顾晏生反驳。
  “那……”何钰一时找不到借口,“许是有人藏在暗处吧。”
  “若是有人藏在暗处,早该出来了。”顾晏生一心二用,一边给皇上请脉,一边跟何钰说话。
  “那不是顾兄来的太及时了吗?暗卫没有了用武之地。”
  顾晏生白他一眼,“你该祈祷没有暗卫,否则就你刚刚那出也够你死千百回了。”
  好险他来得及时,否则即便皇上死了,他也保不住何钰。
  千万张嘴,他头上还有一个太后,先不说能不能当上皇上,光是太后一党都不允许他留着何钰,万一他失利,皇位没在他手上,何钰更惨。
  何钰太冲动了,如果不是东宫有人瞧见大太监过来带人,说不准何钰已经将人杀了。
  何钰张张嘴,还要再说什么,顾晏生把脉到了关键,手指比在唇间,叫他禁声。
  他右手受伤,用的是左手,本是左撇子,奈何平时伪装都用右手,乍一下换成左手,有些不习惯。
  许是顾筝的脉搏也有些奇怪,顾晏生探了半天,额间尽是冷汗,还没有探出来,弄的何钰也有些紧张,回头去捡不知何时丢下的剑。
  “顾兄你让开,还是让我结果了他吧,看见他就烦。”何钰不想顾晏生为难,他也知道今天自己冲动了些,可他许多亲人死在这人手里,这人还不要脸的谈笑风生,像讲笑话似的讲给他听,简直猪狗不如。
  何钰恨他恨得入骨,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看不得他得意,也看不得他逍遥,即便赔上自己的命在所不惜。
  他不珍惜自己的命,有人珍惜,顾晏生再一次拦住他,用的是那条轻微骨折的胳膊,何钰怕他伤势加重,没敢用力,一时竟倔不过来。
  顾晏生脉搏探不出来,开始翻顾筝的眼皮,探脖间的脉搏,差不多后心里似乎有了数。
  他正要说话,身后突然涌进来一大群人,为首的便是皇上的大太监和羽林军。
  来的太快,话是说不了了,顾晏生只好紧紧握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快请太医,父皇失足摔了一跤,现下昏迷不醒,许是摔着了脑袋,脑后积了瘀血,大总管,你如实与太医说一下伤势,好叫他有所准备。”
  大总管转身就要走,又顿了顿,“太子……皇上怎么会失足摔倒呢?还摔的这么重?都昏迷了。”
  他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万事以皇上为先,皇上要是不行了,他也活不长,一个伺候不周的罪名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怎么?”顾晏生眯起眼,“大总管怀疑本宫?”
  大总管连忙赔笑,“奴才哪敢啊,奴才就是好奇,太子不解释解释吗?”
  太子突然赶来,二话不说冲了进去,本身就已经十分奇怪了,皇上又突然倒下,更是奇怪。
  方才太子带的人拦住了他,给太子拖了些时间,谁知道这段时间内太子对皇上做了什么?
  “皇上兴致来了,与何丞相切磋武艺,谁知触动了身上的老伤,失足摔了一跤,这有什么好怀疑的,还不快去请太医,每拖一刻,皇上便多一分危险。”
  顾晏生说到皇上的安危上,大总管也不敢赌,只得灰溜溜跑去请太医,顾晏生又吩咐数人,将皇上抬去养心殿,在里头忙来忙去,养心殿何钰不能进去,顾晏生只吩咐他,暂时先去东宫躲一躲,万事不要冲动,有情况等他回来再说。
  何钰先是急火攻心,又陡经变故,乱来分寸,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真的被人领去东宫,在诺大的院里走来走去。
  他要想的太多了,首先就是冷静下来,顾筝当真好本事,生生气的他从来不会冲动的人意气用事,险些酿成大错。
  细细想来杀皇上是多大的罪,株连九族,满门抄斩一点不为过,他死了倒也算了,他上头还有三个姐姐,都有了孩子有丈夫,还有那些与他沾亲的,不沾亲的,来往过于亲密的,都会受到连累。
  还好还好,及时悬崖勒马。
  只是不知道皇帝现在怎么样了?此人必死,但至少不能死在他手上,他要背地里用阴谋弄死他。
  还有那毒,到底怎么回事?
  想不通啊想不通,太乱了。
  何钰强迫自己冷静,他静静坐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天上下起了雨,有人劝他进屋躲躲雨,何钰没肯,挥开扶他的人,一个人站在雨中。
  这场雨来的当真及时,他心里的火气需要浇灭,好让大脑恢复如常,不至于失去理智。
  那雨不是为他而来,顾及不到他的感受,他只想淋淋雨,小雨便可,不需要太大,但那雨宛如倾盆泼下来一般,哗啦啦停不下来,一颗颗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在身上竟还有些疼。
  顾晏生怎么想的?
  能有办法摆平这事吗?
  他还特意叫人去请太医,这不是告诉太医,皇上中毒了吗?
  皇上开始还好好的,突然倒地不起,还吐了血,恰好又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别说是其他人,何钰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给皇上下了毒?
  一旦有人有这个猜想,肯定会当即将他逮捕,抓进牢里。
  顾晏生叫他躲在东宫,总也不是办法,说不定非但躲不过去,还会连累他。
  何钰深深叹口气,一时竟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看顾晏生的表情,似乎胸有成竹,他在给皇上把脉的时候竟松了一口气,这是不是说明还有挽回的机会?
  还有他最后张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因为大太监来的太及时,没来得及说,顾晏生想告诉他什么?
  他自己是有把握的?还是逞强?
  何钰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找皇上比武,不过皇上要是在他离开后晕倒,他还是有罪,左右都行不通。
  何钰有点担心顾晏生,一咬牙,伞都没拿,一个人匆匆去了养心殿,在门口跪着。
  皇上中毒病危,里头人来人往,太医焦急的在殿堂内走来走去,影子拉的老长。
  许是他在外头跪着的事传到了里头,顾晏生匆匆打了一把伞过来,“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在东宫等着吗?”
  何钰实话实说,“事是我做的,祸是我闯的,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面对。”
  雨还是一直下,敲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响,顾晏生将伞给他,“拿着,你不会有事的。”
  像是承诺似的,郑重其事告诉他。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焦和孟,少了一个便是不完整的。”
  这是在告诉他,并非逞强,他是有把握的,否则焦和孟就会少一个,这个少,少了焦是少,少了孟也是少,所以他俩都该平安无事,这样才能算是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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